-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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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伯靈興沖沖地說：
“師弟，你挑水累了，先休息一會兒，我來做飯。”
說完之后，孫伯靈挽起袖子走進了廚房，他感覺今天有使不完的勁。
第二天上完課時大概是半晌午。鬼谷子把課安排得很靈活，有時候上一上午的課，有時候上半上午，還有時候一連好多天都不上課，自己出去云游、采藥、訪友。 總之，除了講課之外，他還給學生足夠的時間去讀書、體會，讓他們自己交流心得，有時候是師徒一起討論。鬼谷子看到時間尚早，就對孫伯靈和龐涓說：“我們的 鹽不多了，你們兩個誰愿意到山下買些回來。”
龐涓沒有吱聲，他想，我是師弟，這樣的事師兄是責無旁貸，再說一去至少要一個下午，勞累不說還要耽誤看書。孫伯靈看龐涓低頭看書不言語，就對先生說：
“師父，我去吧。”
除了買鹽，孫伯靈還有個想法。他記起昨天蘇婉兒說“母親病了好幾天了，我光顧著照顧她了，家里還有很多活要做”。現(xiàn)在正是秋收秋種季節(jié)，一個女孩子既要照顧母親又要干地里的活，怎么能吃得消呢？婉兒是自己的恩人，孫伯靈打算去看看蘇婉兒，看能不能幫她干些力氣活。
孫伯靈興沖沖地下了山，到了山腳，按照婉兒所說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果然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掩映在樹林中的小村莊。房屋稀疏地分散在山坡上， 有十幾戶的樣子。到了村邊，孫伯靈看到，村民們正在小路兩旁的田里忙碌，有的在收，有的在種。孫伯靈想，這應該是蘇家坡的人了，但到哪兒去找蘇婉兒呢？他 正在四處張望，忽然看到前面的一個正躬身翻地的人直起身來向他招手。
“你怎么到這兒來了？”婉兒放下手中的工具，跑了過來，一身男人的打扮，又肥又大的上衣像個袍子一樣。
“怪不得沒發(fā)現(xiàn)你，你怎么穿這身衣服？”孫伯靈笑著問道。
“這是我父親留下的衣服，你是來找我嗎？婉兒問。
孫伯靈有點不好意思，忙說：
“師父讓我下山買鹽，我正好路過這兒，你母親好些了嗎？”
“吃了昨天采的藥好多了。”
“你在做什么活計？”
“翻地種麥子。”
“我?guī)湍惴�，昨天聽你說有很多活要干，今天我買鹽特意從這兒路過，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干點什么活。”孫伯靈急忙說。
“怎么好意思麻煩你呢，你還要讀書，還要幫師父做事。”
“沒什么的，師父那里的糧食早種上了，再說還有龐涓師弟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能幫你做點事我很高興。”
蘇婉兒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嫣然一笑，孫伯靈趁勢接過蘇婉兒手中的鐵鍬翻起地來。由于在家經(jīng)常和父親一起勞作，孫伯靈對于田里的工作并不陌生，半晌工夫，一塊地已翻了大半。
“累了吧？伯靈哥，休息一下吧。“婉兒跑到田邊，提來了一個小筐，從里面拿出了水和干糧。
“你還要到前面的小鎮(zhèn)上買鹽，剩下的我自己翻吧，回去晚了，你師父會擔心的。”
“明天我告訴師父，抽時間再過來幫你。”孫伯靈喝了碗水對婉兒說。
回到山上，孫伯靈對師父說：“師父，弟子有件事要向您回稟。我在前來投奔您的路上遭到了歹人的搶劫，他們掠走了我的財物，還把我打昏在了樹林里，是山腳 下的一個村子里的姑娘救了我，前幾天我砍柴時碰見她給母親采藥，說她母親病了，我昨天下山時路過她的村子，正好遇見她下地里干活。她父親去世了，母親又病 著，我想抽時間幫她干點活，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鬼谷子手捻胡須，微笑著點點頭，對孫伯靈說：
“別人有恩于我們，報答是應該的，只是不要耽誤了你的學業(yè)。”
“學生謹遵先生的教誨，我絕對不會耽誤學業(yè)的。”
得到師父的允諾，孫伯靈特別高興。從那以后，他經(jīng)常抽時間去幫婉兒做事，婉兒也經(jīng)常讓孫伯靈給鬼谷先生捎來一些她采藥時采摘的山珍。
轉(zhuǎn)眼秋天悄悄溜走，寒冬已至。由于農(nóng)田里已沒有活計，孫伯靈、龐涓都整天在室內(nèi)讀書，鬼谷子先生也減少了云游、采藥的次數(shù)。授課之余，他常常在院里練練劍、打打拳，閑暇時在屋里和徒弟們討論各種各樣的問題，聽兩個徒弟互相爭論，和他們對弈。
一天，聽完先生的授課之后，兩人又讀書揣摩了一陣。休息時，龐涓說想要和孫伯靈下盤棋。孫伯靈抬頭看了看屋外，外面正陰霾滿天，寒風呼嘯，師父也沒有看 書，只是靠著火盆吃茶。孫伯靈爽快地答應了龐涓的要求。鬼谷子也手拈胡須，面帶笑容，一反往日的矜持和嚴厲，興致勃勃地對兩位徒弟說：
“為師來給你們兩個觀戰(zhàn)，看誰的棋藝高。”
兩個人很快布棋、擺子，開始了對弈。龐涓見師父今天這么興致勃勃地給他們觀棋，頓覺精神為之一振，他想好好表現(xiàn)一下。雖然以往和師兄對弈兩人常常勝負各 半，勢均力敵，但今天不一樣，今天他必須超常發(fā)揮，戰(zhàn)勝師兄，在師父面前炫耀一下。龐涓手持白子對孫伯靈發(fā)起了進攻，他一招猛過一招，每一顆棋子似乎都有 萬夫不可阻擋之勢。但他只顧進攻卻忘記了防守，忘記了自己后方的虛弱，幾次大規(guī)模進攻的結(jié)果是他不得不停止對孫伯靈的強攻，而去極力挽回由于急攻導致的敗 局，鬼谷子看著龐涓的布陣搖了搖頭。孫伯靈有條不紊地進行還擊，在還擊的同時他還兼顧到擺列自己的陣勢，每一個棋子的投放他都要瞻前顧后，看看進三步該如 何，退三步又該如何，這些是龐涓遠沒有考慮到的。鬼谷子點了點頭，他暗地里稱贊孫伯靈的沉穩(wěn)與深謀遠慮，他知道一個人對棋局的布置可以展示他的性格，而對 于孫伯靈和龐涓兩個都專修兵法的人來說，他們的棋局展示的還不僅僅是他們的性格，眼下黑白子的布局又和他們將要殫精竭慮研究的布兵打仗何其相似，雙方各自 帶領(lǐng)自己的精兵良將要么緊鑼密鼓地進攻以搶占戰(zhàn)略高地，要么潛伏于深洼密林當中以等待進攻的最佳時機。誰能高瞻遠矚，沉著應對，并且做到知己知彼，誰就能 取得戰(zhàn)爭的勝利。幾個回合之后，在龐涓手忙腳亂地收拾由于急攻導致的不利局面時，孫伯靈將一顆決定性的黑子壓到了棋盤上。鬼谷子向?qū)O伯靈投去了欣賞的目 光。等龐涓反映過來這顆黑子的威力時，他怔住了，自己一次次來勢兇猛的進攻都沒有把對方拿下，而對方在不急不躁中卻輕松地把戰(zhàn)利品收入囊中。他有些懊惱， 自己剛才怎么沒有料到這一點，怎么沒有去阻止他，自己怎么沒有想到這一層。尤其是當他看到鬼谷子對孫伯靈投去的贊賞的目光時，他更加懊惱，眼中甚至閃過一 絲仇視和忌意。眼前的這個對手怎么處處都搶在我的前面，回答問題是他答得比我好，下棋怎么又讓他占了上風，龐涓憤憤地想。低著頭收拾棋子的孫伯靈并沒有發(fā) 現(xiàn)龐涓的表情，可龐涓的這種眼神被明察秋毫的鬼谷子先生看得清清楚楚。龐涓有些不服氣，但他極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以盡量平緩的語氣說：
“師兄，再來一局吧？”
孫伯靈對下棋的輸贏根本沒有當回事，對他來說，這只是一次游戲，一種看書疲乏之后的對身心的調(diào)節(jié)，他也根本沒有注意到龐涓情感的細微變化，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龐涓的挑戰(zhàn)。
第二局開始，龐涓調(diào)整了作戰(zhàn)策略，從急攻型轉(zhuǎn)成防御型，他時時刻刻提防著孫伯靈的進攻，想方設(shè)法給他制造障礙，但卻忘了布排自己的陣勢，沒過多久孫伯靈 又壓上了決定勝負的另一顆棋子。這一次龐涓有些怒從心起，本來想在師父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但兩次都在師父面前丟盡臉面，他有些憎恨眼前這位處處都和自己過 不去的師兄，他心里波翻浪涌，兩眼冒著怒火，他想質(zhì)問眼前的這個人。但理智告訴他，他只能保持平靜，這樣才不會被師父和師兄看出來，他長舒了一口氣以恢復 鎮(zhèn)定，但他剛才的整個心理過程被鬼谷子看得清清楚楚，而孫伯靈只顧低著頭收拾棋盤并沒有覺察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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