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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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草木枯榮，又是一年花開的季節(jié)，孫伯靈在云夢山學習兵法已經(jīng)快兩年了。他勤奮刻苦，對鬼谷先生講授的知識和提出的問題，總能認真琢磨，很善于 獨立思考，在向先生陳述他的觀點時總能做到深刻、詳盡。孫伯靈對問題的理解多次讓鬼谷子先生喜出望外，他越來越覺得自己這位弟子將來必成大器，覺得自己的 滿腹才學將來一定能夠通過這位弟子得以施展，自己對他的培育一定能修得正果。除此之外，他更欣賞孫伯靈的善良、忠厚，他一直認為只有心地良善，能夠胸懷天 下的大智大勇者才可以成為真正的兵家。龐涓的勤奮與孫伯靈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鬼谷先生總感覺他的這位弟子不但天分比不上孫伯靈，在品德上好像也差得 很遠。在孫伯靈不在跟前的時候，鬼谷子也告訴過龐涓，要想將來能成大器，不但要勤奮刻苦，多思多想，而且要修身養(yǎng)性，開闊心胸。其實龐涓自己也越來越清醒 地意識到孫伯靈的心志和學識遠在自己之上，在討論問題時他深刻地感受到孫伯靈對戰(zhàn)爭的把握和對戰(zhàn)術(shù)的運用等諸多方面都遠遠超過自己。因此他時刻提醒自己： 務(wù)必要刻苦、勤奮，不能懈怠。他白天聽課、和師兄討論，晚上刻苦攻讀、仔細琢磨，常常躺在床上因思考當天的問題而不能入睡，半夜爬起來看書，甚至把孫伯靈 喊醒討論問題。但對于師父教導他修身養(yǎng)性他卻很不以為然，他總以為，戰(zhàn)場上就是你死我活，只要善于用兵就行了，與修身養(yǎng)性有什么關(guān)系？
暮春的一個上午，陽光暖融融地照著，整個大山的顏色開始由微黃轉(zhuǎn)為青翠。溪水潺潺，一路歡歌流向山谷。鬼谷子先生練劍練累了，坐在石凳上看眼前的兩個徒 弟練劍，只見孫伯靈、龐涓二人手持長劍，上下翻飛，劍光耀眼，再仔細觀看，兩人練劍的方式和下棋的方法略有相同，龐涓總是主動出擊，而孫伯靈多以防御為 主，看到這兒，鬼谷子忽然有了一個問題想問他的兩個徒弟，等二人也練累了，坐在先生兩旁的石凳上休息的時候，鬼谷子問：
“如果你們兩個將來掌握了某個國家的軍權(quán)，面對可能對自己有威脅的國家，你們會采取什么樣的策略？”
鬼谷子說完先看了看孫伯靈又看了看龐涓，對這個問題龐涓早就考慮過了，他害怕孫伯靈先發(fā)言，怕孫伯靈把他想說的內(nèi)容全表達出來，像打仗一樣占據(jù)有利地 勢，使他處于不利的地位，那樣的話鬼谷子就會更欣賞孫伯靈了。他感覺自己必須抓住有利時機，搶先說道：“先生，如果我掌握了某個國家的軍權(quán)，我要先看看我 的國家的國力如何，如果國力虛弱，我就盡力和那個國家先維持互不侵犯的關(guān)系，起碼不去招惹它們，積極在自己國內(nèi)搞生產(chǎn)，積攢糧草，養(yǎng)精蓄銳以恢復(fù)國力。等 到國力強盛，糧草備足了，我要先攻擊那個國家的都城，那里是整個國家的核心，都城攻破，即使抓不到國君，也會給這個國家以重創(chuàng)，如果國君逃到別的城邑重建 政權(quán)，我就乘勝追擊，不能給他喘息的機會，一舉殲滅。”
龐涓說完之后朝鬼谷子看了一眼，他期待著鬼谷子的贊賞或者是肯定的話 語， 不管怎么說他覺得他所提出的“積攢糧草，養(yǎng)精蓄銳以恢復(fù)國力”的觀點還是比較有新意的。不料鬼谷子什么也沒說，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哦”了一聲。從鬼谷 子的眼神和用一個簡單的“哦”字作為評價，龐涓就感到師父對自己的回答并不滿意。鬼谷子把臉轉(zhuǎn)向?qū)O伯靈。
“伯靈，你的看法呢？”
“我同意師弟說的‘如果國力虛弱，就盡力和那個國家先維持互不侵犯的關(guān)系，起碼不去招惹它們，積極在自己國內(nèi)搞生產(chǎn)，積攢糧草，養(yǎng)精蓄銳以恢復(fù)國力’， 但即使國力恢復(fù)了，我認為也不能直接帶兵去攻打那個國家，如果能用謀略或者外交手段，不通過打仗就能挫敗敵人，這才是上策。如果真的要帶兵去攻打某個國 家，必然會耗費大量的錢糧，使兵士冒失去生命的危險。長期的戰(zhàn)爭，會使國力疲憊，而且只要打仗就會對兩個國家的百姓造成危害，使他們顛沛流離，有家難歸， 我認為這是戰(zhàn)爭的決策者應(yīng)該首先考慮的事情。用武力去攻打只是下策，只有在用謀略和外交手段不奏效的情況下才考慮用武力去攻打。”
在孫伯靈說話的時候，龐涓發(fā)現(xiàn)鬼谷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孫伯靈，臉上的笑容在逐漸增多，看到鬼谷子的神情，龐涓心里的嫉恨也在逐漸增多，他恨孫伯靈為什么總 在師父面前出風頭，為什么總是比他智高一籌，如果沒有孫伯靈，師父可能會對他龐涓大加贊賞，他認為孫伯靈就是他的絆腳石。果不出龐涓所料，聽到孫伯靈說用 “謀略和外交手段”而不是通過“打仗”挫敗敵人，鬼谷子接著問孫伯靈：
“你認為怎么用謀略和外交手段去挫敗敵人呢？”
“這要根據(jù)具體的情況，首先要看這個國家的君王，看他是個英明之主還是昏庸無能，其次要看國君和周圍每個大臣之間的關(guān)系，同時還要摸清每個大臣的性格， 看哪些大臣忠誠耿直，哪些大臣喜歡阿諛奉承，其中有沒有足智多謀的政治家，還應(yīng)該進一步摸清以上這些人的家庭情況。其次要研究這個國家的經(jīng)濟、軍事狀況， 看它的經(jīng)濟實力能夠支持多長時間的戰(zhàn)爭，它有沒有能征慣戰(zhàn)的大將。摸清所有情況之后，對癥下藥，比如離散君臣之心，把它的足智多謀的政治家和能征慣戰(zhàn)的大 將爭取過來等。”
聽著孫伯靈說話，鬼谷子臉上洋溢出難以掩飾的喜悅與激動，他深為有這樣一個心地善良、胸懷謀略的徒弟而欣慰， 認 為將來他肯定能實現(xiàn)自己沒有實現(xiàn)的志向與抱負，他一定要把自己畢生所學不遺余力地傳授給孫伯靈。他想起了自己那部珍藏了多年，從來沒有給外人提起過的《孫 子兵法》，他暗暗贊嘆：伯靈不愧是孫武的后世子孫，在悟性和操行方面都很像他的先祖孫武子，孫子兵法也只能傳授給伯靈這樣的忠厚仁義、替百姓著想、不會濫 用武力的人。想到這里，鬼谷子手捋胡須慈祥地看著孫伯靈。這一切都被一旁的龐涓看得清清楚楚，從師父的神情他就明白了師父對孫伯靈的觀點甚為贊賞，他不明 白自己為什么每次和孫伯靈比都是失敗。嫉妒得發(fā)狂的他真想沖上去抓住孫伯靈的衣領(lǐng)給他幾拳或是一記耳光，他想把孫伯靈捏成粉末。他臉脹得通紅，眼里滿是嫉 妒。鬼谷子正津津有味地聽著孫伯靈的發(fā)言，猛然間一扭頭，看到了龐涓的臉色，鬼谷子不禁心里一怔。心想自己讓他修身養(yǎng)性，看來是沒什么成效的�？吹綆煾冈� 看他，龐涓覺得自己剛才有些失態(tài)，他臉上立刻堆滿了笑容，并故作輕松地稱贊道：
“師兄說得太好了，將來師兄肯定是一個大謀略家。”
他想以此來掩飾剛才因妒忌而流露出的憎恨的表情，但這怎么能瞞得過鬼谷子，他怎么也忘不掉龐涓剛才眼中的兇光，龐涓剛才的表情徹底證明了他先前已有的看法：龐涓這個人心地不善。
這一切孫伯靈一點也沒有覺察到，因為他在認認真真地回答師父提出的問題，對師弟的稱贊，他只是覺得師弟比較同意他的觀點，以他忠厚老實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多想，聽到龐涓的稱贊，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師弟過獎了，我對你前面的觀點是比較贊同的，但我不主張動輒就發(fā)動戰(zhàn)爭。”
孫伯靈因為心地誠實坦蕩，說話也沒遮沒掩，他還是以爭論問題的方式和龐涓對話。
“師兄說得很對，戰(zhàn)爭就會有傷亡，戰(zhàn)爭就會給百姓帶來痛苦，這一點我開始沒有考慮到，還是師兄考慮得周全。”
龐涓說這些既是回答孫伯靈，也是說給鬼谷子聽的，他想向鬼谷子證明他也是心地善良、關(guān)心百姓的。然而，鬼谷子對龐涓的印象卻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了。
晚飯過后，龐涓一個人溜達了出來，月光皎潔，和風習習，可龐涓根本無心欣賞這美好的月色，他心中實在太郁悶了。龐涓爬上了院子后面的山崖，坐在一塊山石 上，想自己的心事。他恨自己不如孫伯靈天資聰惠，他恨孫伯靈為什么在自己跟鬼谷子學習的時候來拜師，如果他不和孫伯靈一起學習，如果沒有和孫伯靈的對比， 鬼谷子也就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愚鈍，他也不會遭受這么大的羞辱了，他越想越生氣，伸手搬起一塊大石頭朝地上狠狠地砸去，心里還默默念叨著：“砸死你，孫伯靈，看 你還在我面前出風頭，砸死你！”他拿著大石頭，一下，又一下，不停地砸著，漸漸地他心中涌起一種快感，一種把孫伯靈置于死地，而他自己擁有了孫伯靈所擁有 的一切的快感：他龐涓得到了鬼谷子的青睞，他獲得了美麗的姑娘蘇婉兒的芳心。龐涓拿著大石頭不停地砸著，他太痛快了，他感覺自己終于除掉了孫伯靈，讓他永 遠都不會在自己面前出現(xiàn)了，孫伯靈的一切都是他的了……忽然，他感覺到腳下一軟，緊接著，只聽見轟隆隆一聲巨響，石塊、泥土裹著龐涓一起滾落了下來。突 然，龐涓覺得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他不再往下滾了，右胳膊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睜開眼睛，透過煙塵他發(fā)現(xiàn)自己被卡在了兩棵松樹的根部，右胳膊夾在樹干和一塊 大石頭中間，怎么也動彈不得。原來，龐涓剛才太激動了，忘記自己站在斜坡邊上。腳下的土石本來就有些松動，讓他狠命地一砸，一下坍塌了。要不是那幾棵緊挨 著的樹，龐涓非滑下深溝不可。龐涓心想：“完了，如果沒人把我拉上去，我要么躺在這兒等著餓死，要么一翻身滾下山溝。”他后悔剛才怎么沒有想到用大石頭砸 土石可能有這樣的后果。他閉上了眼睛，流下了兩行無助的淚水。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聽到遠處有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喊：“龐師弟，你在哪兒？”那是他所熟悉的 聲音，他知道那是孫伯靈在喊他，不過這聲音比在白天讓他覺得親切多了，他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回應(yīng)：“伯靈兄，我在這兒。”孫伯靈隱隱約約聽見山崖這邊有回 音，就急急忙忙跑過來，趴在山崖邊上喊：
“師弟，你怎么在那兒？”
“伯靈兄，千萬別離崖邊太近了，那兒土石太松，會掉下來的，我就是從那兒掉下來的。”龐涓急忙提醒孫伯靈。
孫伯靈終于明白龐涓是掉到山崖下面了。他對龐涓說：
“師弟，你等著，我回去拿繩子。”
孫伯靈飛快地跑回竹屋，找了兩根砍柴用的長繩子又回到了崖邊，他趴在崖邊對龐涓說：
“師弟，你現(xiàn)在怎么樣？我把繩子扔下去，你能拽著繩子上來嗎？”
龐涓又一次提醒孫伯靈別離崖邊太近了，小心掉下去。他想：如果孫伯靈也掉下去來，他就再也爬不出這個山崖了。他對孫伯靈說：
“我的胳膊被石塊砸傷了，根本無法抓繩子。”
孫伯靈大聲喊道：“師弟，你別著急，我先把繩子拴到一棵大樹上，順著繩子爬下去，把繩子幫你系到你腰上，然后我再上來拉你。”
龐涓又提醒孫伯靈：
“師兄，這太危險了，你一定要小心啊。”
“不要緊，你耐心等著吧。”孫伯靈安慰龐涓。
孫伯靈把繩子拴在離山崖較遠的一棵大松樹上，又使勁拽了拽，覺得沒有問題了，他走到山崖邊，順著繩子爬了下去，到了龐涓身邊，他搬開龐涓胳膊上的石塊，把繩子在龐涓腰間系好，抬頭往上看了看，覺得離崖頂不是太遠，大概有兩三丈的距離，孫伯靈對龐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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