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在馮玉祥身邊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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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成護衛(wèi)任務(wù)的同時，趙登禹利用能夠經(jīng)常接觸馮玉祥的機會，了解、觀察馮玉祥的為人處世及治軍、治學作風等，并從中學習有用的東西。馮玉祥治軍甚 嚴，并高度重視部隊的政治教育工作。部隊訓練中就有“政治”一項，他自己曾親自為戰(zhàn)士上政治課，以“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反對官僚政府，反對外國侵 略”等樸素的愛國愛民思想來教育戰(zhàn)士。他還禮聘了一批知識分子，編寫了《識字課本》、《精神書》、《軍人寶鑒》等通俗易懂的小冊子，供戰(zhàn)士們學習用。由于 馮玉祥的倡導，部隊中形成了識字讀書明理知事的風氣。馮玉樣本人更是帶頭讀書，在其讀書時，他要求趙登禹對來訪的人，無論是誰，一律擋駕，概不會客。
正是在馮玉祥的言傳身教下，趙登禹逐步養(yǎng)成了讀書學習的良好習慣。以后又經(jīng)馮玉祥的幫助，進入西北軍教導團學習，并對書法、繪畫產(chǎn)生了興趣。這些都與他在這期間的學習分不開，為其今后進一步發(fā)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
馮玉樣平定白朗軍后，十六混成旅駐西安及陜南漢中、沔縣等地。此時陸建章已取陜督印信，作威作福，極盡腐敗之能事。不僅賄賂公行，而且公開賣官鬻爵。陜 甘盛產(chǎn)鴉片，官兵吸毒者比比皆是，督軍署官員竟攜帶煙具到各地去搜查大煙。白日砸門破戶，夜晚吞云吐霧。每搜得煙土，罰款悉人腰包，沒收的煙土則裝箱運往 天津私售。陸建章喜收門生，原陜軍混成旅旅長陳樹藩以2萬兩煙土為拜儀，成為陸建章的“及門弟子”。后來把其師打翻在地的，也正是這位門生。在這種烏煙瘴 氣的政治環(huán)境中，馮玉祥嚴厲管束部下，不許沾染惡習及滋擾為害。同時，更加緊練兵。為了樹起楷模，馮玉祥組建了一個模范連。這一年，他皈依了基督教，被稱 為“基督將軍”。
十六混成旅在陜西駐軍年余。這期間，國內(nèi)政局變端屢起，袁世凱覬覦“龍位”，一面讓謀士緊鑼密鼓宣揚“唯帝制能 救國”的謬論，指使爪牙組織“請愿”，胡說人民“苦共和而望君憲，非一日矣”，以此大造輿論，一面悍然解散國會，頒布《民國新約法》，改內(nèi)閣制為總統(tǒng)制， 血腥鎮(zhèn)壓“二次革命”。1915年初，袁世凱又無恥地與日本秘密談判，簽訂賣國的“二十一條”。事情泄露后，激起全國公憤。適值四川發(fā)生省民政廳長張培爵 組織討袁同盟事件，張雖遭逮捕，但局勢仍不穩(wěn)定。為了控制局面，袁世凱特派心腹陳宦去四川辦理軍務(wù)，并指派三個旅的人馬同行。馮玉祥的十六混成旅名列其 首。馮玉祥鑒于形勢混亂，難以捉摸，故意不讓全軍開拔，只率領(lǐng)李鳴鐘的一個混成團，另和部分模范連的士兵作為衛(wèi)隊隨團同往。
馮玉 祥入川不久，袁世凱于1915年5月9日承認了“二十一條”，激起國人同聲斥責。袁一意孤行，仍加緊準備登基。12月13日，在居仁堂接受百官朝賀，19 日，設(shè)大典籌備處，濫封公侯伯子男諸爵。年底又下令第二年改元“洪憲”。一系列倒行逆施，終于激發(fā)了蔡鍔的護國軍起義。
蔡鍔在云 南組織護國軍，出兵討袁。馮玉祥雖在袁的新軍中任職，非但拒絕迎戰(zhàn)護國軍，且與蔡鍔暗中聯(lián)絡(luò)，后又參與組織了四川獨立，與護國軍聯(lián)為一體，挫敗了袁世凱稱 帝的陰謀。1916年初，護國軍很快攻入四川，占領(lǐng)永寧(即敘永)。陳宦急調(diào)兵迎敵，馮玉祥自在受調(diào)遣之列。
馮玉祥早年就參加了 推翻帝制、創(chuàng)建共和的革命，如今被迫充當?shù)壑弃椚�，�?nèi)心極其痛苦。但軍令難違，只得率軍攻奪敘永。略經(jīng)戰(zhàn)斗，護國軍棄城而走。陳宦催促馮玉祥繼續(xù)進軍，馮 按兵不動，并勸告陳宦倒戈反袁。此刻，全國反對復辟帝制的浪潮日益高漲，許多帝國主義國家為自身利益，也公開表示反對帝制。袁世凱已成眾矢之的，在萬人唾 罵下極為狼狽。是年5月，陳宦令馮玉祥部準備迎敵，因蔡鍔調(diào)停未釀成大戰(zhàn)事。6月，袁世凱皇帝夢碎，一命嗚呼。中國歷史從此翻過了滑稽的一頁。
袁世凱死后，黎元洪繼任總統(tǒng)，軍政大權(quán)實際落入國務(wù)總理段祺瑞之手。段因馮玉祥不屬自己的皖系，又忌其特立獨行，將悍兵驕，恐其在川成勢，難以牽制，乃 調(diào)馮率部到廊坊至通州一帶駐防。1916年初夏，十六混成旅陸續(xù)開到廊坊，督飭官佐積極訓練軍隊，一面淘汰病弱，一面補充新兵。張自忠就是此時入營的。
段祺瑞調(diào)馮玉祥來京畿，意在收買。因馮不上鉤，遂于1917年4月1日下令免去他的十六混成旅旅長職，改調(diào)為正定府第十六路巡防營統(tǒng)領(lǐng)。全軍聞訊大嘩， 迭次聯(lián)名電請段祺瑞收回成命。段恐釀成變亂，委托陸建章來調(diào)處。陸與馮玉祥本系姻親，到軍中后向全體官兵講話，規(guī)勸大家暫時服從，徐圖后舉，全軍才安定下 來。馮玉祥交割完畢，脫去戎裝，換了一身長袍馬褂，步出兵營。全軍緊隨其后送至車站，有的人竟號啕大哭。趙登禹因久侍馮玉祥左右，更覺悲慟難舍。臨開車 前，官兵索得馮玉祥的馬褂，撕成碎條，凡官佐每人皆分得一縷，趙登禹所得的一縷保存了很久。
馮玉祥離去后，十六混成旅旅長一職改 由原第一團長楊桂堂擔任。楊桂堂長馮玉祥近二十歲，原系陸建章推薦而來。他為人卑鄙昏庸，以鉆營弄權(quán)為能事。馮玉祥治軍雖嚴，卻因楊后臺硬奈何不了他。楊 原是酒色之徒，自馮玉祥離去后，更肆無忌憚，但對官佐卻能虛意體恤，不輕易使用鐵腕。部隊的訓練他不理不問，一概交付各營長處理，自去尋歡作樂，因此軍中 很少見到這位旅長的身影。雖然各營仍能堅持訓練，但因沒有首腦，漸呈一片渙散之態(tài)。
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正酣，北京政府圍繞著是 否加入?yún)f(xié)約國對德宣戰(zhàn)問題，爆發(fā)了所謂“府院之爭”，實際是北洋軍閥體系內(nèi)皖系(段祺瑞)與直系(馮國璋)的一次分裂。段祺瑞主張加入?yún)f(xié)約國對德宣戰(zhàn)，以 此作為向日本借款購槍械的籌碼，進而實現(xiàn)武力統(tǒng)一的美夢，總統(tǒng)黎元洪及副總統(tǒng)兼江蘇督軍馮國璋則堅決反對，雙方激烈沖突。這年4月，段祺瑞慫恿各省親信督 軍通電反對黎元洪，堅決主張參戰(zhàn)。黎憤而下令免去段祺瑞總理職務(wù)，段則指使其爪牙公開脫離北京政府。奉系張作霖及山西閻錫山亦依附段祺瑞，黎元洪窮于應(yīng) 付，召“辮帥”張勛入京調(diào)停。不料張勛入京后，竟趁機演起復辟帝制的丑劇。7月1日，清朝廢帝溥儀重登龍位，改元宣統(tǒng)，并封爵賜號，一時丑態(tài)百出，惹得舉 國大嘩，聲討電文如雪片飛來。
張勛為了應(yīng)付戰(zhàn)局，便“挾天子以令諸侯”，調(diào)十六混成旅入京“勤王”，楊桂堂竟然立即應(yīng)召而去京， 參加“御前會議”。軍中一些受馮玉祥多年熏陶的軍官如李鳴鐘、宋哲元、佟麟閣、孫良誠等人召集軍官會議，決定反對復辟，并聲明不再承認楊桂堂是旅長。同 時，派孫良誠、劉汝明去請馮玉祥回軍。馮玉祥到達廊坊時，全軍如同棄兒再見生母，悲喜交集，一片唏噓之聲。
馮玉祥決定討伐張勛，通電全國“誓以鐵務(wù)衛(wèi)護民國”，并立即切斷鐵路，然后揮師沿北寧線攻占了永定門。辮子兵腐朽卑怯不堪一擊，略一接火即全線潰決，狼狽退入北京城內(nèi)。
趙登禹護衛(wèi)著旅長馮玉祥，往來傳令，非但不感臨陣的緊張，反覺得興奮有趣。7月12日，討逆聯(lián)軍攻入北京，張勛逃入荷蘭使館。俘獲的辮子兵們被強迫剪辮剃頭，遣返原籍。
張勛一手策劃的復辟丑劇草率收場后，發(fā)表了一通電文，怒斥段祺瑞、馮國璋出爾反爾不講信義。段祺瑞曾向荷蘭使館要求引渡張勛，竟遭拒絕，最后，張勛孑然一身灰溜溜地離開了北京。
討逆事畢，馮玉祥回廊坊休整部隊，段祺瑞又命他率軍南下援閩，并允其擴充部隊一個團。為保證士兵質(zhì)量，馮玉祥命下級軍官返家探親，各擇農(nóng)家良善子弟帶來 入伍，因此，所招新兵沒有刁頑無賴之徒。這一次，趙登禹被破例批準回鄉(xiāng)，招回二十多個新兵。由于他們這次招的兵多是沾親掛友，使部隊平添了子弟兵的色彩。 十六混成旅經(jīng)擴充后成了三個團。與此同時，馮玉祥又成立了兩個手槍隊，命曹州府巨野的谷良民任手槍隊隊長。
趙登禹跟隨馮玉祥當貼身警衛(wèi)多年，很受馮玉祥器重。西北軍作為一個團體，在歷次軍閥混戰(zhàn)中敗而不散，具有相當?shù)南蛐牧Γ@和該部隊的靈魂人物馮玉祥很有關(guān)系。
當年羅馬共和國之戰(zhàn)中，獨裁者蘇拉稱霸地中海，這個相貌丑陋、精力充沛的家伙令整個羅馬膽寒。他的敵人馬略說，和蘇拉交手的時候要同時和他性格中的獅子 和狐貍進行戰(zhàn)斗，而狐貍的蘇拉比獅子的蘇拉更難對付。馮玉祥一生強調(diào)愛兵愛民，體恤下情，但在剿匪時又最善于擺鴻門宴，“要有菩薩心腸，要有屠夫手段”， 這句座右銘對馮來說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樣。他獨特的帶兵之道，農(nóng)民式樸實的狡猾，劉備一樣的用人眼光和天生的謀略，使西北軍在他的手中迅速成長。
在蔣百里先生的評價中，馮玉祥為新舊軍閥中“最善于帶兵者”——當然也隱含老馮不太會帶“將”的意思。他的西北軍從軍隊素質(zhì)上勝過其他軍閥一籌，因為馮玉祥帶兵有三大絕招：
兵源。馮玉祥招兵，只要秦冀魯豫四省出身，不允許有不良嗜好。因此國民軍都是北方大漢，天生具有吃苦耐勞、勤勉忠誠這些優(yōu)點，而且這四省民間多有習武的 習慣，士兵在身體素質(zhì)上，比南方軍人好得多。馮很看不起山西軍，稱其為“繳槍可以，繳醋葫蘆不行”，所以部隊里不用山西人。但是國民軍向綏遠退卻的時候， 猛將宋哲元把晉北門戶天鎮(zhèn)圍了三十多天打不下來，讓馮大吃一驚，后來才知道，主要原因不在于山西兵怎樣，而在于守城的是一個厲害的年輕將領(lǐng)——傅作義。
入伍訓練。馮玉祥練兵，不像別的軍閥剜到籃里就是菜，他的部隊入伍教育獨出心裁，先要對士兵進行文化教育，教200個字，然后再進行軍事訓練。這在舊軍 閥隊伍中絕無僅有。西北軍部隊都佩戴特殊的臂章，上面寫道：“不擾民，真愛民，誓死救國”。雖然有些夸張，但是給人的感覺自然不同于其他軍閥的遭殃兵，令 人耳目一新。當然，后來的綏遠大練兵更是軍事政治兩手抓，對政治教育，甚至比蔣介石的嫡系還重視，大概因為裝備不好，不得不大搞“精神原子彈”吧。其實西 北軍是在共產(chǎn)黨影響下進行政治教育，當時共產(chǎn)黨人劉伯堅、宣俠父、鄧小平都在西北軍進行過政治工作。
信教。馮玉祥號稱“基督將 軍”。中國近代史上號稱“基督軍人”者有三：張學良，那是從小在基督教青年會里熏陶出來的；蔣介石，那是為蔣宋聯(lián)姻而信奉的；馮玉祥的大哥馮基道，是軍內(nèi) 的青幫老大，不過馮發(fā)現(xiàn)幫會這個東西像雙刃劍，鬧不好很有可能玩?zhèn)约�，反而是基督教教人洗心革面更好些，所以就入了基督教。后來馮軍中多基督士兵，仿佛 一個獨特的政訓系統(tǒng)。
趙登禹千里跋涉來投效馮玉祥，先是只管吃飯的候補兵。新兵仍穿著原來的衣服，大多襤褸骯臟，有的甚至鶉衣百結(jié)，走在大街上猶如乞丐結(jié)隊過市。
盡管如此，馮玉祥對士兵的道德教育極為重視。他不憚勞神，自編詞自配曲搞了一系列歌曲，規(guī)定新兵走在街上要唱《煙酒必戒歌》和《嫖賭必罰歌》，說這既可 自勵，又能宣傳教育群眾；集合時要唱《國恥歌》、《精神歌》。在平素的精神教育中，馮玉祥也經(jīng)常通過淺顯的事例，向士兵灌輸傳統(tǒng)的效忠國家、孝敬父母、愛 護民眾等思想，這些措施顯然起了十分積極的作用。
當時，趙登禹正值青春勃發(fā)時候，躋身于這樣的隊伍中，使他無形中感受到一種凜凜正氣。這對他的思想品質(zhì)的發(fā)展，有著良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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