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節(jié) 消失在夏天的白花和未來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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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川來找米藍的時候,女生宿舍一樓正如沸騰的水般炸開了鍋。
多寶姨的哭聲,米藍的尖叫,眾女生的議論,象一張細密而潮濕的網(wǎng),讓言紫川的背上不自覺的滲出汗來。
米藍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尖叫過了,那是一種瘋狂的、絕望的、竭廝底里的叫聲,比她以往的任何一次尖叫都更加恐怖。
言紫川站在米藍和多寶姨住的小房間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早上,哥哥打電話給他,委婉的告訴了他阿木和米藍的故事。
哥哥說,那只是一個錯誤的童話。
如果王子從來都不曾存在,那么公主等待的童話,還是否存在呢?
米藍,只是一個可憐的迷路的小孩吧。
言紫度這樣對紫川說,他很好的掩飾了通宵不眠所帶來的疲憊,這么多年的明星生涯,他溫潤的外表下已經(jīng)是結(jié)冰般的理性,對于每一步路所通往的方向,他都深深明了。
任何一絲危險的氣息,都能讓他遠遠的感知并巧妙的避開,一切可能使他不再發(fā)光的理由,都不允許存在。
已經(jīng)瘋傻的米藍,叫著阿木的米藍,就是這樣一絲危險的氣息,她不再是坐在屋頂上看月亮的小公主,她是他的過去里錯誤沾染的一絲陰暗。
言紫度溫柔而堅決的告訴紫川,不日他的助理會找個理由將米藍母女送回蘭石村鄉(xiāng)下,并安頓好她們的生活,希望酷似自己的弟弟也不要再出現(xiàn)在米藍面前。
讓一切,如輕煙般結(jié)束消散。
紫川心里很堵,他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知道哥哥的選擇或許并沒有錯誤,他和米藍,本就是天上的星星地下的花朵,遙遠并且永遠不可觸碰。
但是,那些月光呢?那些守護呢?那些承諾,是否換了一個身份和名字,就真的如同電影里的情節(jié)般,不用在意,不用追索,不用憂傷它是否真的存在過?
他還是決定來看一看米藍。
結(jié)果,推開門,卻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
米藍的懷里,死死抱著一只已經(jīng)僵硬的黑貓,她的瞳孔里沒有任何的光亮,整張臉濡濕著,張大的嘴巴只知發(fā)出一聲接一聲凄厲的吼叫,床上地下一片凌亂,這個臨時居所原本就不流暢的空氣里,又加入了眼淚的味道。
多寶姨一邊拼命按住她,一邊向紫川解釋,十分鐘前米藍突然發(fā)現(xiàn)白花被人扼死扔在自己的床上,結(jié)果她就成了這樣。
言紫川上前幫忙。
他的手指觸到白花柔軟的毛發(fā)時,心里突然一緊,他想起了阿木救起小貓的故事。
這個白花也許早已不是蘭石村的白花,可是白花在米藍的心里,卻始終存在著,它或者代表的,是一段溫暖而美好的記憶吧。
紫川拼命按住狂躁的米藍,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從瘋狂的情緒里解脫出來,他只好對她叫:阿木,阿木!
奇跡發(fā)生了,米藍聽到阿木的名字,居然真的停止了尖叫,她茫然的抬起已經(jīng)花得不能看的小臉,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當(dāng)言紫川看到米藍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里閃現(xiàn)出的一點點光亮?xí)r,他的眼睛也忍不住濕了。
他緊緊的把臟兮兮的米藍抱在懷里,感受著她的顫抖,然后一點一點變得安靜。
他知道,真正的阿木,他的哥哥言紫度,永遠也不會看到這一幕,永遠也不愿意看到這一幕。
因為,他早就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曾經(jīng)使用過的這個身份,也忘記了那些純真善良的往事,拼命記住的,只有已經(jīng)傻掉了的米藍。
第二天,米藍失蹤了,有人看到她獨自走出了學(xué)校的大門,那是她第一次沒有人帶領(lǐng)走出了學(xué)校的大門。
然后就再也沒有人看到過她。
多寶姨變得呆呆傻傻的,也許命運的折磨已經(jīng)令這個鄉(xiāng)下女人失去了對未來的一切渴望,不久以后,人們就會漸漸把她遺忘。
白花的尸體被拋棄在學(xué)校的垃圾堆上,也許自此以后,再也不會有一只貓叫白花,它徹底的消失在這個夏天。
女生宿舍兩個月后爆出了一件新聞,大家在二樓一個女生處發(fā)現(xiàn)了半年來丟失的大量小物品,發(fā)現(xiàn)了一個內(nèi)偷,大家既緊張又興奮,后來那個女生哭著退學(xué)了。
言紫度依然大紅大紫,完全沒有過氣的跡象,看來他還將繼續(xù)紅下去,用他迷人的微笑,王子般的俯瞰著每一個少女。
只有言紫川,從此后生活多了一個習(xí)慣,一到假期就到處去行走、旅游。
他一直一直沒有放棄打聽那個失蹤女孩的消息,他給每一個遇見的人畫米藍的圖畫,在能夠留下信息的每一個地方留下尋找的消息。
他相信,米藍不會象白花一樣消失,她一定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堅強如野草的活下去。
帶著那個只屬于她一個人的童話。
“如果有一天,你在摩天輪的門上,在古城墻的墻角,在漂流瓶里的小紙條上,看到一幅簡單的短發(fā)女孩抱著白尾巴黑貓的圖畫,請不要驚訝。那是我即將用一生去尋找的,也許是我內(nèi)心深處害怕失去的某些最脆弱的東西,比如善良,比如諾言,比如,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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