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瘟疫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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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瓜的爸爸因為面瓜老是幫倒忙,自己又看管著魚池,又放著羊,就把自己家的那些羊賣給了麥子家。面瓜一開始不同意把家里的羊賣掉,但是,有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讓面瓜不得不妥協(xié)了。面瓜天天抱著的那頭小白羊羔,在一天早晨,小羊羔雪白的毛變成了跟麥子家大灰鵝一模一樣的灰色了;翌伾峙K又難看。
面瓜沒抱過的羊,身上的白毛都還沒變。
面瓜的家里人都認定是面瓜把身上的病傳染給小羊了。
麥子沒事,就去放面瓜曾經(jīng)放過的那些羊了。面瓜看見原來自己家的羊時,兩條腿就邁不動了,兩只眼睛饞巴巴地盯著。麥子看見,就警告面瓜,離她家的羊遠一點,萬一把她家羊身上的毛傳染上灰色,羊毛誰還敢買?這羊不就白養(yǎng)活了嗎?說得面瓜成了一個十足的受氣包了。讓他有話也不能說了。
麥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發(fā)現(xiàn)那只大灰鵝和小灰羊打起來了。麥子當時就傻了,這兩個都是溫和的動物,怎么會打起來?它們的脾氣異常殘暴,都想給對方放放血。大灰鵝又撲又用嘴巴啄。小灰羊用長出一點點的羊角,一下下抵向大灰鵝。麥子想站在它們之間,把它們分開,但是,大灰鵝和小灰羊都繞開麥子的身體,又撲向?qū)κ帧?
麥子把很多人喊來,讓他們看看這場奇怪的廝殺。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著,都說:“這是鵝嗎?是羊嗎?”
“是怪物。”
有人一說怪物,看熱鬧的人,哄一聲就都走開了。麥子哭了。小灰羊和大灰鵝可不管麥子在傷心,它們繼續(xù)廝殺,正在興頭上。
在學校,果子也哭喪著臉走進教室。我問果子:“你家出事了?”
果子說:“我家沒出事。”
我說:“你家沒出事,臉怎么拉長了?”
果子說:“我家的大耳朵出事了。”
我說:“死了?”
果子說:“還不如死了!”
我心里突然有了點預(yù)感:“大耳朵怎么啦?”
果子說:“你們?nèi)タ纯窗伞?rdquo;
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家大耳朵的毛變了顏色?”
果子說:“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大耳朵變成黑色了。”
我原來是站著的,聽果子這么說,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了。我迅速地回憶起來,在我拿著那塊蘸了豬油的餅去引誘大耳朵洗澡時,只有我跟大耳朵有過接觸,難道是我讓大耳朵的皮毛變了顏色?我知道麥子家的小灰羊和大灰鵝廝殺的事,心里想,但愿果子家的大耳朵只是皮毛改變了顏色,只要不咬人就行。
我頭上冒著汗珠子,又小心翼翼地問:“大耳朵……它,它不咬人吧?”
果子喊叫起來:“它連我爸爸都咬!”
我頭上的汗都快流成自來水了:“不……能吧?”
果子問修老師:“老師,你相信我家的大耳朵連我爸爸都咬嗎?”
修老師坐在黑板下的椅子上,蒼白無力地看著我們說:“我現(xiàn)在覺得,什么事都有可能發(fā)生。”
我還是有點不信。我想試試。我就不信大耳朵會張嘴咬我。就憑我和大耳朵的交往,憑著蘸著豬油的大餅的交情,我就是不信大耳朵會翻臉不認人。
我說:“我去果子家看看!”
修老師說:“你最好不要去試了。我相信果子說的話。”
我說:“我不信。”
我去了。后邊跟著果子和幾個男生。膽子小的,都待在教室里,趴在沒玻璃的窗戶前等結(jié)果。
我到了果子家,問果子爸爸:“大叔,大耳朵在哪兒?”
果子爸爸見我找大耳朵,沖著我身后的果子罵起來:“果子,誰讓你把同學都叫來的?萬一讓大耳朵把人咬了怎么辦?”
果子被他爸罵得氣都喘不上來了。我說:“我不信大耳朵瘋了。”果子爸爸攔在院門口,不讓我們走進院子。
“都走開!”果子爸爸吼叫道。
我和同學們都走了。我走到半道,繞道去了果子家后院,奔果子家的草垛去了。我想,大耳朵都是在草堆里睡懶覺的。幾個跟隨在身后看熱鬧的男生都回學校了,只有果子跟著我。我想,果子對他的大耳朵還不死心,還抱著一線希望,他的大耳朵還沒瘋。
我翻過果子家后院,果子不敢翻進來。他在院子外等著。他用手指指草垛,連話都不敢說了。
我接近那個草垛時,先看見了從草垛里露出一條黑色的尾巴。一看黑尾巴,我心里就打了個絕望的寒噤。大耳朵真的變顏色了。我站住不動了,沒有力量再朝前走了。這時候,大耳朵醒了,它的頭抬起來了,眼睛正跟我的眼睛遇上了。它完全變成了一個黑腦袋,眼睛像狼一樣。它還沒發(fā)火,我先怪叫一聲,轉(zhuǎn)身就逃。大耳朵從后邊追了上來。我剛剛跳到院子外,大耳朵就用嘴巴咬住了我的褲腿。我一掙,褲子撕裂了,留了一塊在大耳朵嘴里,我跑掉了。一氣跑了有三百米,才站住,看見果子迎過來:“大耳朵沒咬著你吧?”
我說:“它瘋了。”
果子說:“你想想看,它連我爸爸都不認了,還能認你?”
我說:“它真瘋了。”
那天,麥子還告訴我們,大灰鵝把小灰羊啄死了。有人不信。我想了半天,這完全有可能,大灰鵝比小灰羊瘋得早,所以,大灰鵝要比小灰羊瘋狂十倍,百倍。麥子還說,大灰鵝不再回她家院子里了,它只在村外閑逛,見什么東西都撲都啄,完全變成一只野鵝了。我心想,但愿今后,別讓我再撞見它。
果子的爸爸被大耳朵咬過不久,就準備殺掉大耳朵。但是,大耳朵根本不讓別人接近。果子爸爸又想給大耳朵喂點下了毒藥的食物,藥死它。不想,大耳朵竟然能識別帶毒的食物,聞一下就離開了,絕不上當。
果子家里就不給大耳朵吃的東西了。
不久,果子就傷心地告訴我,他的大耳朵跑了,變成野狗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里又打了一個寒噤。
又一個壞消息是爸爸跟我說的。學校后邊的那片菜地是我們家的,爸爸在那塊地上種了些白菜。因為爸爸經(jīng)常上糞,那片白菜長得很好。爸爸從來不在白菜上彈農(nóng)藥,也不施買來的化肥,爸爸說,這是最好的綠色白菜了。
可是,那片白菜蔫了,葉子黃了。爸爸悲哀地說,白菜不行了。
我一個人到了那片白菜地看了看,發(fā)現(xiàn)白菜地離我們建的露天洗澡間太近了。我還發(fā)現(xiàn),從汽油桶里流出的水,向四處沖出淺淺的水溝。有一條水溝,直接通向了爸爸的白菜地。這一切,爸爸還沒發(fā)現(xiàn)。
我又不敢說出真相。
我的錯誤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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