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三代滅門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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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jié)三代滅門血案
德比是康州的一個小城,位在一個寧靜的山谷里,風景優(yōu)美,人口有三萬多,居民大部份是白人,大多是中等收入的家庭:除了是美國第一個生產(chǎn)腳踏車外,著名的聯(lián)合汽車輪胎公司也在當?shù)卦O(shè)廠。德比市治安良好,犯罪活動很罕見,過去幾十年來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兇殺案。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三日,七十二歲的瑪麗老太太,連同四十六歲的弱智兒子,和八歲的外孫女在家中遭到殺害。當?shù)氐木炀秩胧钟邢,也沒有處理這類案件的經(jīng)驗,便請求州警政廳支援。
被害的老太太瑪麗很久以前便守寡,和兒子約瑟相依為命。約瑟雖然年紀四十多歲,但是智商只有七、八歲小孩的程度,雙目失明,兩耳失聰,但是歌聲優(yōu)美,很會表演,在德比市略有名氣,每逢總統(tǒng),州長等重要人物光臨時,德比當局都會邀請約瑟獻唱。
母子在小城里過著安靜的生活,與世無爭,人緣很好,不可能會有任何仇家。寧娜是瑪麗的外孫女,天真可愛非常討人喜歡。
案發(fā)當周星期五下午,寧娜的母親凱洛偕同先生參加朋友的婚禮,便將寧娜帶到外婆家請瑪麗幫忙照顧。據(jù)他們夫婦說,由于婚禮過后還有其他活動,他們在星期六打電話給瑪麗,想告訴她星期日才能過去接寧娜,但是電話沒有人接,他們猜想應該是瑪麗帶著寧娜和約瑟外出購物,就沒有放在心上。星期天他們很晚才起床,下午兩三點去接寧娜時,發(fā)現(xiàn)瑪麗家無人應門,后來從窗戶爬進去,才發(fā)現(xiàn)瑪麗倒斃在走廊上,約瑟橫臥在浴室里,而寧娜死在臥室外的走道上。
警方懷疑的對象首先鎖定發(fā)現(xiàn)尸體的凱洛。她并非瑪麗的親生女,直到最近凱洛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收養(yǎng)的,因為瑪麗一直不愿意透露實情,所以她在得知真相后和瑪麗吵得很厲害。
此外,經(jīng)過調(diào)查,瑪麗人壽保險受益人是約瑟和凱洛兩人,如果約瑟死亡的話,凱洛就是唯一的受益人。此外,約瑟如果不在了,凱洛將成為瑪麗唯一存活的親人,就可以繼承瑪麗所有的財產(chǎn)。所以,刑警推斷凱洛有殺害瑪麗和約瑟的動機,但是,令他們不解的是,為什么不放過八歲的女兒寧娜,難道因為寧娜是凱洛與前夫所生的拖油瓶嗎?
在我們進入現(xiàn)場前,刑警就向我簡報了預定的偵查方向。不過,我跟他們說,現(xiàn)在就確定偵查方向仍嫌太早,要先處理現(xiàn)場,用物證來引導偵查方向才對。
按正確的犯罪現(xiàn)場處理及收集物證方法,應該先全盤觀察現(xiàn)場,而非僅僅采集某些具體的物證如指紋、血跡而已。
我首先巡查整個現(xiàn)場。這棟房屋是兩層樓的栗色住宅,一樓后的陽臺可以直通到廚房。
從前門穿過客廳以后是一條長走廊,廚房隔著走廊與客廳相對,里面十分零亂。走廊的墻壁上有許多血跡,瑪麗的尸體就躺在走廊上,面朝上,眼睛仍然睜開著,腳朝著廚房,頭朝著客廳,廚房水槽的水龍頭仍開著,水從廚房流出流過瑪麗的尸體下方,再沿著走廊流向地下室。
走廊左邊的第一間是客廳,第二間是臥房,臥房靠門的走道上躺著寧娜的尸體。走廊右邊是浴室,約瑟的尸體躺在浴缸內(nèi),洗臉盆和浴缸的水龍頭仍然開著,水從浴室流出,經(jīng)走廊流向地下室。
走廊最末端是往地下室的樓梯,兩百多平方尺的地下室都浸在水里,這些水都是從廚房和浴室的水龍頭流出,夾帶著微微的血色。
二樓有兩間寢室,大部份東西都沒有被搬動過的跡象,但是衣柜被翻過,一些貴重的首飾和瑪麗的皮包都不見了。
第一區(qū)廚房
對現(xiàn)場有了整體的了解后,我們就展開地毯式的物證搜查行動。
首先我們要找出作案者入屋的途徑,大門上并沒有任何強力如屋的毀損痕跡,這表示犯案者可能在敲門后,由受害者主動讓嫌犯進屋,或者嫌犯經(jīng)由窗戶或其他途徑進入。
我們發(fā)現(xiàn)后陽臺上有五扇窗戶。在確定作案者是否由窗戶侵入時,首先要檢查窗戶有無被打破的痕跡,紗窗有沒有其他工具痕,蜘蛛網(wǎng)和塵埃上有沒有指紋和腳印,有沒有纖維毛發(fā),有沒有血跡等。我們排除各種可能性后,發(fā)現(xiàn)第三扇窗戶有被觸動過的跡象,也確定這扇窗戶可能是嫌犯入屋的途徑。再用三秒膠法顯現(xiàn)尋找指紋,果然窗戶上采到了一個手印。
這個手印長六寸半經(jīng)過對比,發(fā)現(xiàn)是警方懷疑的嫌犯凱洛的丈夫的手印。他承認星期天到瑪麗家接寧娜時,沒有人應門,他在屋后發(fā)現(xiàn)第三扇窗戶沒有拴上,便將窗戶推開,然后從窗戶爬入屋內(nèi)。
從這個手印所能推測的情形和他描述的一樣,因而不能判定他涉案,手印反而成為反證據(jù),也就是說他所說可能是實話,他可能沒有涉案。
在廚房的現(xiàn)場里,我們發(fā)現(xiàn)墻上有很多種不同的血跡:有彈跳型,濺出型,轉(zhuǎn)移型等等。
血跡噴濺形態(tài)是現(xiàn)場重建的重要部份。當血液撞擊物體表面,因物表結(jié)構(gòu)和吸附性的不同而會產(chǎn)生不同的形態(tài)。從血跡噴濺形態(tài)可以推測犯案經(jīng)過,受害者或嫌犯的相關(guān)資料等。
例如,從血跡的形狀可以推測血液噴濺瞬間所在的位置,高度及角度。如果血跡是圓形,這表示血液自不遠處滴落(少于十二寸);如果是鋸齒狀,表示滴落的距離大于十二寸;如果是驚嘆號狀,血液是沿著驚嘆號尾端的小點位置撞擊落下。
從血跡的形態(tài)和血滴大小,還可以區(qū)別血液噴濺的速度和力量。如果血液以低速射出移行,其力量很小,這種常見的血跡如受傷后血液滴落地面而造成;如果是中速,這表示力量中等,血滴邊緣呈不整齊狀,除主要的血滴外還會有一些散落的微小血點,一般來說,這種血跡是來自打擊,刀傷棍棒榔頭等;如果是高速飛濺的血滴,表示撞擊力量很大,血滴廣泛散布,沖擊區(qū)域的中央和四周都會散有噴霧狀極小的血點,這類血跡常見于槍擊爆炸案件。
刀傷的血跡除了要看形態(tài),速度和力量外,還要看傷口的位置,如果砍在肌肉,血液不會太多,但是如果砍到靜脈,血就會涌出來,如果砍到動脈,血液就會更快地噴濺出來。
此外,從血跡的形態(tài)還可以判斷作案的手法。例如,被害人遭毆打時血跡會呈現(xiàn)放射狀分布形態(tài),揮舞兇器時會留下弧形的軌跡等。
有經(jīng)驗的鑒識人員在現(xiàn)場采集血跡證據(jù)時,除了要查看四面墻壁的血跡外,也不能放過天花板和地板。
廚房的煤氣爐上有一個平底鍋,鍋內(nèi)的玉米花已爆開,散在火爐上面。廚房有兩個水槽,其中一個水槽的水仍在流動,自來水外溢到廚房地面上。
廚房的餐桌和餐椅都有被破壞及移動過,椅子上有血跡,這些血跡是低速滴血。餐桌上的桌布也有血印,但是是轉(zhuǎn)移型的擦抹式血印。墻上的鐘和電話機都有血跡,血跡形狀是中速的揮舞形血跡,很可能是被害者抵抗打斗時留下的血跡。
我們在餐桌底下發(fā)現(xiàn)一只手表,在處理手表物證時要十分小心。首先,手表會在落地時受到撞擊而停止擺動,停擺手表上的時間往往就是案發(fā)的時間。如果不小心觸動手表,停擺的手表可能會恢復走動,從而毀壞重要的物證。這只餐桌下的手表已經(jīng)停擺,表面上的時間是十時十四分,我們馬上將手表上的時間拍照存證。
接著我們要檢查手表的款式,是男表抑或女表,以及是誰的表。仔細檢查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這只手表是男用的天美時(Timex)表,因而排除了這表是瑪麗所有的可能性。這個手表也不可能是小寧娜的。會不會是約瑟的手表呢?但是從掌握的資料來看也不可能,因為約瑟失明,他不可能帶手表的。所以,這只手表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本案的關(guān)鍵人物。
經(jīng)過化驗,廚房四周的血跡是瑪麗的血。所以我們知道她最先在廚房遇到兇手,接著在廚房與兇手打斗。廚房的家俱十分零亂,我們比較家俱倒下的方向與原來的位置,組合血跡遺留的路線及方向,重建當時在廚房發(fā)生的情形:案發(fā)最初在廚房進門的地方,瑪麗正在爆玉米花,她突然遭到襲擊,然后她奮力反擊,空手與兇手搏斗,但是嫌犯手持鋒利的刀刃,不斷地襲擊她,她不斷抵抗,并用力撕扯,將作案者的手表扯下,最后她受傷過重而逃離廚房,在走廊上不支倒下……
第二區(qū)客廳
客廳與廚房形成鮮明的對比。廚房零亂不堪,有打斗的跡象,客廳卻十分整齊。從刑事科學的角度來分析,廚房是一個零亂的動態(tài)現(xiàn)場,客廳則屬于整齊的靜態(tài)現(xiàn)場。
客廳的燈仍亮著,一切看起來都很安靜,沒有任何打斗過的跡象,沙發(fā)前面的地毯上有一份報紙,咖啡桌上子則放著一本雜志。
“李博士,您過來看一看,現(xiàn)場怎么會有您的照片?”我的助手驚奇地喊著。
我走近咖啡桌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桌上放著一本康州名人雜志,這本雜志每年只出兩期,每期只介紹一位康州的知名人士,其中包括州長等等。我是改雜志介紹的第一位中國人,并將照片刊載在封面上,介紹我的那一期好幾年前就出版了,不知為何會在命案現(xiàn)場出現(xiàn)。
這本雜志介紹了許多我的破案事跡,還將我喻為科學神探,采用先進的科學方法來替社會除害,為被害者伸冤。我研判嫌犯不會將這本雜志帶到現(xiàn)場,唯一的可能是瑪麗訂購這本雜志,有空時翻來閱讀。
我的助手便半開玩笑地說,“說不定瑪麗生前就有預感,要讓你這位科學神探來替她伸冤,上天可能安排您來替您的這位仰慕者破案。”
身為科學工作者,我并不相信世上會有鬼神,但對這些巧合,我內(nèi)心有很深的感慨。
我相信瑪麗是一位心地善良,含辛茹苦,任勞任怨地照顧弱智兒子的好母親,好好的一家人怎么會突然被殺,為何如此善良的人會遭到慘無人道的橫禍,社會怎么會如此不公平?社會正義安在?
但是我不能讓這些感觸分心,而要以實際行動為社會主持公道,來替瑪麗老太太找到兇手。人非草木,安能無情。在處理許多案件時,我內(nèi)心常常會有許多感觸,為了破案,我可以做作出很大的犧牲,小時候讀到「大禹治水八年于外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時,覺得怎么有可能,但是自從在美國成名以后,真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經(jīng)常深更半夜被請到案發(fā)現(xiàn)場,還要到世界各地演講,指導偵查,連回家都沒有時間。我母親高齡一百零二歲,我十分希望能多陪伴她,但是很難抽出時間來盡自己的一份孝心。也無法和太太和女兒相聚,太太生病時,也不能留在她身旁看護她。
我常常想自己這樣忙碌,究竟為的是什么?但是看到象瑪麗老太太這樣善良無辜的人被殺,就會抑制住內(nèi)心的感觸,覺得自己一生雖然都在忙碌中過去,但是有機會能夠替天行道,這些犧牲也是十分值得的。
將自己的情緒拋諸腦后,我們繼續(xù)在客廳現(xiàn)場搜索。發(fā)現(xiàn)沙發(fā)前面的地毯上有一份報紙,報紙是攤開來的,好像有人看過我覺得奇怪,為何這份報紙會跑到地毯上?另外,報紙是星期六的晚報,這表示星期六下午或晚上仍有人進入客廳,那么,案發(fā)時間應該是在星期六晚上嗎?
報紙不會自己進入住家的,一定是有人拿進來的。是作案落者帶來的還是受害者拿的?
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在處理現(xiàn)場時,偵查鑒識人員要在腦里不斷地向自己提出疑問,任何一個疑端都要細查其來龍去脈。
報紙這個疑端有三種可能來源,即被害者,作案者或其他人都有可能。如何確定來源,以科學的偵察方法來說就是找指紋。將報紙拿進客廳的人可能會在報紙上留下指紋,但是也有可能有很多人拿過這份報紙,這份報紙上可能有很多指紋,有些指紋可能永遠找不出來源,因為惟有之前留有指紋檔案的人才能比對出來。如果沒有指紋檔案,就無法比對如果無法比對出所有指紋,那該怎么辦?
還好,我們可以求助現(xiàn)場經(jīng)驗。我一看這情形,很可能是有人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而約瑟失明,根本不可能看一般的報紙。寧娜才八歲也不會看報紙。唯一可能看報紙的受害者就是瑪麗老太太,而老太太年過七十,看報紙一定要帶老花眼鏡,但是沙發(fā)和咖啡桌上都沒有眼鏡。同時,如果老太太被襲擊時正在看報紙,客廳一定會很零亂,會留下血跡,但是現(xiàn)場很整齊,也沒有血跡,因此老太太看報紙的可能性并不大。
兇嫌看報紙的可能性呢?兇嫌殺了三個人還有心情看報紙嗎?假如他殺人后再看報紙,一定會留下血跡或血印,但是報紙上并沒有任何血跡或血印。
有沒有可能是凱洛和她先生將報紙拿進來的?從初步的指紋比對結(jié)果來看,沒有找到任何符合的指紋。他們拿進來的可能性馬上被排除了。
因此,我推斷其他人拿進來的可能性比較大那么,會是誰呢?有一個可能就是守護現(xiàn)場的警員。我要所有到過現(xiàn)場的警務人員按指紋,掌印和腳印等作為排除性物證,在進行比對前,我決定先用心理比對偵查一下。我便詢問所有到過現(xiàn)場的警員,有沒有人帶報紙到現(xiàn)場?沒有人承認。
不過,我知道這些警員都可能因為面子問題而不便承認,我便接著表示:如果有人不小心將報紙帶進現(xiàn)場,可以私下寫紙條告訴我,我將會原諒他,并且送一本書給他,這樣,下一次便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假如不承認,讓我查出來的話,不止沒有書拿,還會受到處份。
不久,果然有一位刑警寫了一張紙條給我,承認是他拿報紙到現(xiàn)場的。因為他被派守現(xiàn)場,外面下雨,無事可做,自己覺得客廳沒有什么物證可以保護,便坐在客廳看報紙,看后順手丟在地上,忘記帶走。
報紙的破案價值馬上從一百度降為零度------沒有任何破案價值。而廚房地毯上的手表破案價值就變得更高了,因為這手表不屬于被害人,很可能就是兇嫌的。
第三區(qū)走廊
沿著走廊往里走,走道上仍有血跡,走廊兩邊的墻上也都有噴濺型血跡,瑪麗老太太的尸體倒在走道上。她的腳朝著廚房,頭朝著走廊盡頭,臉部朝天,雙眼睜得大大的,兩手分開,中國人傳統(tǒng)上都將這種死狀描述為「死不瞑目」。其實在科學角度看,這是因為死者的肌肉收縮所致。她身上共有廿七處刀傷,手上有很多被稱為「防御傷」的傷口,手指和手掌都被割破和刺傷?梢钥闯鲞@位老太太為了全家人的安全,曾奮起反抗,與兇嫌激烈惡斗,奮勇維護自己的家,最后仍然被刺不支倒地。案發(fā)后檢驗尸體時,發(fā)現(xiàn)她大量失血,休克致死。
第四區(qū)浴室
走廊的右手邊是浴室,門上有血跡。推門進入浴室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許多血跡;馬桶,地面,浴缸,洗臉盆,置物柜以及墻上都有各式各樣的血跡形狀。約瑟的尸體倒浴缸內(nèi),褲子被拉下一半,染滿了鮮血;馬桶蓋上有噴濺型血跡,馬桶內(nèi)也有血跡,形狀象垂直的滴血。從這些血跡的形態(tài)和方向研判,約瑟被襲時正坐在馬桶上,遭刺傷后倒在浴缸內(nèi),而兇嫌并沒有放過這位失聰失明的無辜弱智人士,繼續(xù)在浴缸內(nèi)用刀刺殺他。約瑟身上并沒有防御的傷口,很有可能是他還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時,就被刺死了。
約瑟身上有三十四個刀傷,刀刀集中在胸部的同一個部位,刀傷噴射出來的血將浴缸的水都染紅了,雖然兇嫌將浴缸的水龍頭打開,自來水溢滿浴缸后又從浴室流到地下室,但是浴缸里的水依然有血色,四周亦殘留著噴濺型的血跡。
看到約瑟慘死,我內(nèi)心波動不已。一位重度殘障,與世無爭的人,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走完了短暫的人生。為什么有些人不能容納這些無助無辜的人?怎么會有人如此野蠻?如此殘酷無情?為什么人類社會越繁榮,犯罪活動就越猖狂?歸根結(jié)底,就是缺乏道德教育。社會,家庭和倫理道德教育太重要了,如果不注重教育,人類社會與禽獸世界有什么分別?
在馬桶后浴室墻上有一個血手印,長約八寸半,但沒有明顯的紋路可以進行比對。剛開始刑警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手印。但是這個血手印的形狀非常大,十分不尋常;同時,我們知道這不可能是老太太的手,也不可能是約瑟的手,更不可能是小寧娜的手;經(jīng)比對證實也不是凱洛或她先生的手;所以,這個血手印很可能是兇嫌留下的,其特徵將提供進一步的線索,因此,這可能是本案的重要物證。
第五區(qū)起居室
從浴室出來沿著走廊往里走,右邊就是起居室,電視仍開著,墻上掛著瑪麗一家人的照片,看到一個如此美好的家庭突然間慘遭滅門,我心里十分難過。
從廚房在爆玉米花,電視和電燈仍然開著等情況性跡證,我判斷案發(fā)時間在晚上:瑪麗一家人正在看電視,約瑟正準備洗澡,外婆在為外孫女準備玉米花。二樓的主臥室十分零亂,有翻箱倒柜的跡象,老太太的幾個皮包被打開來,丟在地上。
第六區(qū)臥房
小女孩的尸體躺在一樓走廊快到盡頭處,左邊臥房的走道上。自來水從廚房和洗手間流出,流經(jīng)走廊,有一部份流進了臥房,浸濕臥房的地毯。小女孩上半身躺在濕漉漉的地毯上,下半身躺在一塊床罩上,旁邊有一個枕頭。床罩上的血跡是干的,形狀十分奇怪。一般來說干掉的血漬并不會留下類似水漬的灘印,我站在床邊,盯著這些奇怪的血跡,腦子不停地想著,怎么會有這樣奇怪的痕跡。想了十幾分鐘后,我突然想起來,這床罩是電毯,通電使用時,上面的血跡就會被烤干成為一灘印痕。在遠離門的床頭一旁,我們發(fā)現(xiàn)噴濺型的血跡,表示小女孩很有可能是在床上遇害的。
小女孩身上共發(fā)現(xiàn)十四處傷口,大部份都集中在她的脖子上,腳踝上有一個模糊的血手印,可能是兇嫌在殺害寧娜后用沾有血跡的手拉住她的小腳,將她從床上拖下來。
但是從床上拖到地毯上所留下的血跡并不是濕的,也就是說,小女孩被割喉后躺在床上一段時間,過了許久兇嫌才將她拖下床的。
拖動小女孩的時候,兇嫌一定要站在床邊,所以床邊的地毯是十分重要的物證來源,因為兇嫌將整個現(xiàn)場用水洗過,床邊是唯一可能留下腳印的地方。我們用化學藥劑在地毯上化驗,現(xiàn)場二十多個警員都不相信地毯上能顯示腳印來,當我將藥劑噴灑在地毯上,馬上就顯示出半個鞋印,好像魔術(shù)師在表演魔術(shù)一樣,大家都“嘩”的一聲驚奇地叫起來。
鞋印并不清楚,不過可以看出是一只十號半的球鞋。再經(jīng)過電腦影像處理,使印紋變得更清晰,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終于發(fā)現(xiàn)是Reebok(銳跑)的球鞋。
我們在小女孩的睡衣上發(fā)現(xiàn)了尿液痕跡,以及大片的血跡,經(jīng)過化驗,尿液和血液都是寧娜的,棉被上也有大量血跡,枕頭朝地的一面也是如此。我研判小女孩被割喉后仍未斷氣,兇嫌用枕頭壓住她,直至斷氣不再動彈為止;后來,法醫(yī)的解剖報告果然證實小女孩是窒息而死的。
如果兇嫌是用枕頭悶死小女孩的,枕頭朝上的一面可能會留下手紋。我們馬上在現(xiàn)場進行化驗,枕頭上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手印,這個手印很不清楚,后來我們拿回化驗室用雷射偵測,發(fā)現(xiàn)一個更清晰的手印。這個手印只有六寸長,與浴室墻上的血手印相差很多,從此,我們推斷可能有兩個兇嫌,一個手型很大,另一個手型細長而嬌小,很可能是一位女性。
在分析這些現(xiàn)場證據(jù)與現(xiàn)場重建時,我們認為小女孩可能聽到祖母慘叫躲到臥室,被兇嫌發(fā)現(xiàn)后在床上慘遭割喉;后來兇嫌在屋內(nèi)毀滅證據(jù),搜索貴重物品,要離開時發(fā)現(xiàn)她尚未斷氣,便將她從床上上拖下來,再用枕頭將她悶死。
我們花了一天半的時間,終于將屋內(nèi)的證據(jù)收集完畢。下一步就是回到化驗室進一步的分析物證,同時,還要利用這些證據(jù)來尋找其它相關(guān)的線索。
戶外搜查
兇器是兇殺案件的重要證據(jù)。從傷口的形狀,我們可以判斷出兇器的屬性。舉例而言,如果是被鈍器打傷時,從傷勢中我們可以推斷兇器是榔頭,斧頭,棍棒,或是石頭。
如果是刀,我們可以推斷出單刃或是雙刃,刀長和刀緣形狀等。但是由于人體的肌肉紋路不一,如果是順著肌理割傷,傷口會顯得長一些,而且比實際的刀身長;如果是橫向肌理割傷,傷口看起來會比兇器小,美國有許多刑事解剖學家專門研究種種傷口及死因。
從刀傷的方向,我們還可以兇嫌行兇時的相對位置及其力道。刀傷的部位也可以作為剖繪兇嫌的根據(jù)。如果傷口分散在不同的部位,很可能被害者曾與兇手打斗過;如果傷口的方向轉(zhuǎn)移,很可能是死者曾經(jīng)企圖躲避或抵抗兇嫌的攻擊;如果傷口都是順著同一方向,則有可能兇手出手密集,刀刀間血。
本案中,經(jīng)過對比三位死者的傷口,我們認為他們都是被同一把刀刺死的。兇器大概是八寸長的單刃長刀。但是,我們在屋內(nèi)現(xiàn)場及附近多次搜尋,都找不到這把刀。追尋兇刀時,我們都會先從廚房開始,因為兇嫌往往順手拿廚房的菜刀行兇。而美國的家庭在購買刀具時往往購買一套,如果發(fā)現(xiàn)一套刀具中其中的一把不見了,即可推定失蹤的這把刀與案件有關(guān);偵查人員就可以與刀商聯(lián)絡,確定這把刀的具體規(guī)格。
我們在瑪麗家的廚房清點刀具時,果然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把較大的刀不見了。在房屋內(nèi)外現(xiàn)場都沒有找到任何刀具證據(jù)。我們推測兇嫌可能在離開瑪麗家后將兇刀丟在附近的路上,便決定展開大規(guī)模的戶外搜索。
戶外搜索有許多方法。有雙格法,列隊法,雙重列隊法,格狀法,區(qū)域法等等,通常要視現(xiàn)場大小而定。
我們決定采用列隊法搜索,將搜索人員排成一條長隊,幾十位警員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搜查,除了警犬外,搜索隊伍還用金屬探測器與搜索棍來探路尋找。搜索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八寸長的刀,倒是找到幾百個啤酒罐,一百多個保險套,還有幾把與案情無關(guān)的短刀。
美國東北部有許多毒藤,生命力強,生長迅速,如果不小心接觸到這些毒藤,皮膚會十分癢痛,而且要腫上好幾個星期。我剛開始查案時,毫不知情,結(jié)果碰上了幾次,三、四年后我變成毒藤的專家,一看就能辨別出是哪一種毒藤。搜索時,有些新人求功心,切不顧一切就往樹叢里沖;吃過幾次苦頭后,他們學乖了,遇到樹叢就差遣資歷更淺的新菜鳥或在校的實習警員打前鋒。后來大家都學乖了,要進行戶外搜索時都穿帶上厚手套和長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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