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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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外面回來的王琦手疾眼快揪住柳六:“你又跑哪兒逮耗子去了?這一臉的灰,就你這樣去冷飲店不得嚇死幾個?”
柳六被扯到鏡子跟前瞻仰儀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花貓臉上橫一道豎一道的黑灰,不禁笑道:“今兒出去上貨呢。”
王琦遞過自己的洗面奶:“給,你又忘了買吧?”
柳六撓撓頭,笑嘻嘻地抱著王琦蹭蹭:“琦琦真了解我。”
王琦大叫一聲跳開:“媽呀,我才洗的澡,沐浴液也借給你,快把你的臟手拿開!”
洗了澡一身清爽,柳六甩甩濕漉漉的長發(fā),揣著單詞本去了冷飲店。
冷飲店就在學校外圍,店面不大,但裝修得很有特色。主要客戶群就是這所大學里的學生,F(xiàn)在正值旺季,學生都喜歡到店里買點喝的,柳六一般忙到十點多才能有工夫坐下喘口氣。
“六六,怎么才過來?”
冷飲店的老板是王姐,生來一副熱心腸,做晚飯時經常給柳六留出一碗飯。今天又是一大碗,還有一顆巨大的鹵蛋嵌在米飯和菜中間,王姐把碗塞在柳六手里:“快吃,都涼了。”
柳六瞇起眼睛沖王姐笑,笑容燦爛,像個被寵溺的小孩子:“謝謝王姐。”
王姐擺擺手:“我回去了,晚上把門鎖好。”
王姐就是這么個面冷心熱的人,總是格外照顧這個沒了爹媽的可憐孩子。柳六狼吞虎咽地扒著碗里的飯,只覺得餓得癟癟的胃被濃濃的幸福充滿了。
幾年前還在媽媽懷里抱怨飯菜難吃的嬌慣女孩,現(xiàn)在已經不再挑食。
冷飲店晚上生意火暴,柳六忙得腳不沾地,卻笑容甜美地跟每一位顧客說話,大家都喜歡跟這個似乎永遠充滿活力的樂觀女孩子打交道,不約而同地支持她的工作,買上一杯冰綠茶,或者寫下張便簽紙貼在許愿墻上為冷飲店增加人氣。
許是因為柳六的開朗熱情,冷飲店的生意比以前好很多,王姐會按照每個月的收成給柳六發(fā)獎金,但柳六覺得,拿在手里沒有溫度的鈔票遠沒有那一碗溫熱的飯菜讓人心里滿足。
“您好!”
扎著頭巾系著可愛小豬圍裙的柳六熱情地招呼剛進來的同學,看清來人的臉后柳六的笑容僵住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憂郁王子顧安邦。
呃……為什么顧安邦那家伙竟然手拿著一枝玫瑰?
顧安邦氣質冷峻,步履慵懶地走進來,自顧自坐在吧臺前面的高腳椅上,擺了個特別自戀迷人的造型,深情款款地望著柳六。
柳六沒由來地打了個激靈。
這是上演哪一出?
顧安邦狀似苦惱地理理頭發(fā),將柔順的頭發(fā)甩了又甩,情緒似乎很煩躁,想說什么卻又不知道怎么表達,突然冷不丁蹦出一句:“跟我交往吧。”
柳六:“……”
幸虧柳六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不然肯定會被帥哥的深情告白嚇得心臟驟停。
柳六好心地問:“這位帥哥,如果您吃錯藥了的話,我可以幫您撥打120急救電話。”
顧安邦一愣,繼而大腦一片空白。
本來做著眼前的女生驚喜暈倒——自己沖上去扶住——順便再放放電——一舉攻破其心理防線的心理建設,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女生不但無視他的表白,竟然還理直氣壯地說他吃錯藥!
不過,顧安邦久經沙場,心理素質極好,馬上恢復憂郁神態(tài):“我說真的,你跟我以前見過的女生很不一樣,我覺得你……很特別。”
“所以——”柳六笑得純真無害,“你想換個口味的女朋友嘍?”
看著這個女生一副純情老實的模樣,沒想到居然這么牙尖嘴利!
顧安邦這回繃不住了,激動地澄清自己:“那些女生不是我女朋友,她們胡亂造謠,幫她們遞個書講道題就說是我女朋友,這種女生倒貼我都不會要的,真煩!”
柳六托著下巴,嘆了口氣:“顧同學,咱別這么自戀成嗎?”
顧安邦噎住。
不就長得稍微漂亮一點,穿著那么老土,憑什么拒絕自己?
為什么一點也沒有被迷?
眾星捧月的人突然被一個普通到扔到人群都找不出來的小女生毫不客氣地推出門外,高高在上的顧王子哪里會甘心,便將那個瘦瘦的女生記在了心上。
于是,憂郁王子開始了屢戰(zhàn)屢敗、越挫越勇的追求之路。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癢難耐,不服輸的顧王子每天下了課就往柳六的冷飲店跑,點上一杯蜂蜜綠茶,坐在一邊的吊椅上安靜地看書,看一會兒就走人。
顧安邦一直覺得柳六是那種擺擺架子裝裝樣子的女生,可時間久了,顧安邦發(fā)現(xiàn),柳六真的對他不感興趣。
對待這種喜歡打持久戰(zhàn)的顧王子,柳六一點辦法都沒有。
顧王子每天定點在冷飲店坐會兒,讓店里的生意好了不少,卻讓被追求的柳六成了全校女生憤恨嫉妒的對象。
一點也不漂亮,頂多算清秀,除了眼睛大點、圓點,身材也不好,沒胸沒屁股瘦得跟干癟蔥一樣。氣質就更別提了,既不高貴也不可愛,還不會打扮,成天穿著舊舊的T恤和牛仔褲,頭發(fā)也不會打理,土里土氣地扎個馬尾。這樣平凡的女生……怎么配被憂郁王子追求呢!
可顧王子對那些漂亮時尚的氣質美女視而不見,死心塌地地追冷飲妹,雷打不動地每天跑來喝茶,真是就差幫柳六擦桌子了。
這天,下著暴雨。
冷飲店一個顧客也沒有,忽然一個人打著傘沖進冷飲店,柳六不用看也知道是誰,除了那個一根筋的憂郁王子,誰還會在這種鬼天氣跑來喝冷飲?
柳六雙手支著下巴瞅他:“顧安邦,你怎么又來了?”
顧安邦額前濕漉漉的發(fā)絲掃在眼前,英俊異常:“你就這么不想見到我嗎?”
柳六撫額,一副備受打擊的模樣:“您能不能把您那哀怨的口氣改改,敢情誰都欠您錢呢?”
顧安邦垂下眼簾,睫毛擋住視線,憂郁氣質瞬間籠罩全身:“六六,看到你這么辛苦,我心里……心里特別不是滋味,我想對你好,你……你為什么就不能試試看呢?”
如果換做別的女生,一定會兩眼翻白,捂心暈倒。
可顧王子的對手是柳六,泰山崩于前而巋然不動的淡定面對慘淡人生的柳同學。
柳六按住隱痛的太陽穴:“我說,深情英俊的憂郁王子,您這首梨花體的情詩已經念了一個星期了,能換換臺詞不?”
顧王子探身上前,努力用自己深情的眼睛掠取眼前人的心:“六六,這都是我的真心話,我一點也不喜歡嬌柔做作的女生,我……我喜歡你……”
柳六撫摸雙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顧安邦,別逼我放棄不打男生的原則。”
“你到底不喜歡我哪一點?”憂郁王子急了。
柳六歪著腦袋想了想,笑了,嘴角出現(xiàn)兩只可愛的小酒窩:“我不喜歡你離我這么近。”
顧安邦雙手按在吧臺上,身體前傾,幾乎要貼上柳六的鼻尖,語氣比剛才不知激烈了多少倍,半點憂郁之色全無:“柳六,那么多女生都喜歡我,為什么你不喜歡我?我就一點也入不了你的眼?”
都說自戀的人一般都自負,顧安邦把這種自負發(fā)揮到了極致。
柳六對視著他,呼吸在兩人拉近的距離間打旋,她毫不客氣地揭人短:“顧安邦,你這種自戀到每天照鏡子都要兩個小時的人,怎么會喜歡上別人?”
顧安邦白皙的臉慢慢變紅,聲音也低沉下來:“我……我只是不確信自己能不能吸引你……六六我……”
柳六后撤一步,伸手送客。
顧安邦自討沒趣,啰啰唆唆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顧安邦剛走出去就聽到外面一群女生的尖叫“安邦安邦”。柳六抬頭看看,果然見顧安邦失魂落魄地在前面淋著雨走,后面跟著七八個玻璃心粉碎的悲愴女生。
唉,這都什么世道,假憂郁的男生就這么有魅力嗎?
九點多,冷飲店的生意冷清下來,柳六放下看著的單詞本,開始打掃衛(wèi)生。冷飲店有個小閣樓,以前這個店是個服裝店,閣樓被當做倉庫,現(xiàn)在王姐把空著的閣樓批給柳六,省得她這么晚跑回去。
柳六特別喜歡這個獨立的小空間,幾乎每天晚上都窩在上面。
打掃完衛(wèi)生都十一點了,宿舍早就關門了,街上也沒有一個人,柳六打著哈欠去鎖門,卻發(fā)現(xiàn)門口有黑影一閃而過,什么人?
柳六立時清醒,抄起門口的掃帚,一把拉開玻璃門,大吼一聲:“誰?”
門口只有幾只塑料袋被風卷著到處飄。
柳六警惕地觀察了半天,確定什么異常都沒有了,才拎著掃帚鎖門回去睡覺。
真奇怪,明明看到人影的。
不管了,反正劫財冷飲店也沒多少錢。劫色?柳六摸摸枕頭旁邊寒氣逼人的大菜刀,誰敢闖進來就等著被劈腦門吧。
柳六摟著菜刀沉沉入睡,沒留意到外面的玻璃門上印著一個黑黑的人影,一雙狐貍般細長邪氣的眼睛在月光下散發(fā)出報復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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