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
這老叫花的酒葫蘆雖然骯臟，倒出來的酒卻是異香撲鼻，竟是難得一見的極品汾酒。路人聞見酒香，紛紛駐足觀瞧，不多時(shí)便在老叫化身邊圍了一圈。老叫花半閉著雙目，愜意地自斟自飲，對身旁眾人視若無睹。一名饞蟲大動的酒徒實(shí)在按捺不住，上前涎著臉道：“老人家，你這酒芬芳四溢，端的是極品中的極品，只不過獨(dú)酌無友，未免美中不足，不如……也分我一點(diǎn)兒嘗嘗吧。”
老叫花灌了一大口下肚，喃喃道：“說得也是，好吧，你取碗來。”
那酒鬼聽了，忙不迭地到對面酒館借碗，他是酒館的�？�，伙計(jì)不便拒絕，便借了一只給他。那人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回來，把碗向老叫花面前一伸，道：“老人家，碗來了。”
老叫花倒是大方得很，給那人倒了滿滿一碗，那人一氣飲盡了，長長舒了口氣，舔著嘴唇，顯然意猶未盡。老叫花見狀又替他斟滿酒，那人連忙稱謝，二人開懷暢飲，好不痛快。說來也奇怪，老叫花的酒葫蘆并不大，按說倒了這好幾碗，應(yīng)該已經(jīng)干了，但只要老叫花的手微微傾斜，葫蘆中立時(shí)便有酒出來，竟好似半點(diǎn)也不曾減少。旁邊的路人越看越奇，越聚越多，不少好酒好事的都到對面酒館借了碗來討酒喝，老叫花是來者不拒，人人有份，酒過數(shù)巡之后，那葫蘆里倒出的酒只怕已有十幾壇之多，兀自源源不斷，不見枯竭。周圍的眾人初時(shí)只是好奇，此刻卻是驚嘆不已，那品出味兒來又乖巧的，立時(shí)改口叫起“老神仙”來。這下可不得了，街面上的百姓奔走相告，人人爭相一睹老神仙的尊容，登時(shí)把一條本就不開闊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酒館的掌柜也混在人群之中，心中暗忖：“臭要飯的是不是神仙不得而知，那酒葫蘆卻多半是個(gè)寶物，倘若將它弄來，我的酒館就是無本生意，那還不黃金滾滾么？”想到此處，厚著臉皮上前施了一禮，道：“老人家，方才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這里賠禮了。”
老叫花瞥了他一眼，道：“罷了，我不同你計(jì)較。”
掌柜道：“多謝老人家大量。”頓了頓，故意滿心狐疑地道：“您這酒葫蘆……”
老叫花道：“怎么？有話就說。”
掌柜道：“那我就得罪了，冒昧地問一句，您這酒葫蘆究竟真是寶貝還是您老人家的障眼法？”
老叫花聞言哈哈大笑，將葫蘆遞到掌柜面前，道：“我多言無益，你自己試試。”
掌柜接過葫蘆，掂量了兩下，翻手向老叫花的陶碗中倒酒，不一會兒便滿了，掌柜順勢又將旁人的空碗倒?jié)M，一輪下來，大概倒了十幾斤出去，那葫蘆卻半點(diǎn)兒也不見輕。掌柜心中暗喜，忖道：“果然是個(gè)好寶貝，只是光天化日，總不能這般明搶，況且這臭要飯的說不定真是仙人所化，來硬的多半討不了好去，還是先探探他的口風(fēng)再說。”當(dāng)下假意贊道：“真是好寶貝，這好寶貝最少也值萬兩銀子吧。”
老叫花一把奪過那葫蘆，道：“什么萬兩銀子，便是萬兩黃金也不賣。”
掌柜道：“是是是，此乃無價(jià)之寶，不過是這樣，您只有美酒，卻沒美食，也沒華服豪宅，有了銀兩就不同了，您可以購田置產(chǎn)，再買幾個(gè)下人奴婢回來侍候您，高枕無憂地頤養(yǎng)天年，何須再受這些風(fēng)霜之苦？”
老叫花聽了，嘆了口氣，道：“想想也對，我這輩子也沒過幾天好日子……”
掌柜見老叫花已然心動，暗暗心喜，接道：“我就不同了，開的是酒館，專門賣酒給客人，你這寶貝倒是對我的用處大些。”
老叫花聞言將握葫蘆的手又緊了緊，道：“那又怎樣？”
掌柜道：“我有個(gè)提議，不如您將這葫蘆賣了給我，我給您兩萬兩銀子，以后您安心養(yǎng)老，我專心經(jīng)營，豈不是兩全其美？”
圍觀的眾人聞言登時(shí)噓聲一片，老叫花卻好似有些動心，猶豫了一陣，仍是搖頭道：“不行，兩萬兩太少了，還是我的寶貝葫蘆好些。”
掌柜忙道：“銀子咱們還可商量嘛，不如您開個(gè)價(jià)？”
老叫花想了好一陣，伸出五個(gè)手指，道：“五萬兩，沒商量。”
掌柜聞言一愣，忖道：“五萬，我所有的積蓄也就五萬，這臭要飯的還真是貪心。”略略猶豫，轉(zhuǎn)念又想：“只消有了那寶貝，還在乎五萬兩？便是五十萬也轉(zhuǎn)眼間便回來了。”想到此處，將牙一咬，道：“好，五萬就五萬，您等等，我給您拿銀票去。”說罷急匆匆地?cái)D開人群向酒館里去了。
旁人見狀，紛紛搖頭，直勸老叫花別賣，老叫花卻只是笑盈盈地，一言不發(fā)。少時(shí)后，掌柜的取了一沓銀票出來，總數(shù)四萬九千九百四十兩，加上他身上的幾錠銀子，正好五萬。
老叫花戀戀不舍地摩挲了葫蘆幾下，嘆了口氣，道：“老朋友，再會了。”說罷接過銀票元寶，將葫蘆遞了過去。
掌柜的拿到了葫蘆，欣喜若狂，狂笑道：“大家作個(gè)見證，咱們銀貨兩訖，可不能反悔了。”說罷手舞足蹈，瘋瘋癲癲地去了。
眾人見這交易終于做成，都是嘆息不已，正待離去，卻聽得老叫花道：“這許多銀子，老叫花一人也使不完，你們誰家有困難的，都來分些去吧。”說罷抓了銀票就往一名漢子懷里塞，眾人見狀，呼啦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苦。老叫花東給一張銀票，西給一個(gè)元寶，頃刻間便千金散盡，拿到銀子的千恩萬謝，沒拿到的憤憤不平，又喧鬧了好一陣才漸漸散去。老叫花這才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滿面得意之色，哼著小曲兒向街口走去。
子洋從頭到尾瞧著，見那老叫花離去，心中暗忖：“看這位老人家的行為氣度，定是游戲人間的有道高人，倘若能拜他為師，定能學(xué)得一身本事，不至負(fù)了師父臨終的囑咐。”當(dāng)下向阿妙道：“你且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罷站起身來，尾隨那老叫花而去。
老叫花子好似渾然不覺，哼著小曲出了市鎮(zhèn)，信步走到一片野地里，忽然回過頭來，道：“小子，你鬼鬼祟祟地跟著我作甚？”
子洋翻身拜倒，道：“小子子洋，求前輩您將我收列門下。”
老叫花聞言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是不是還沒睡醒？我只是一名乞丐而已，收你到門下做什么？學(xué)要飯么？”
子洋道：“方才前輩的一舉一動，子洋全都瞧在眼里，且不說前輩您的仙術(shù)道法，就是這份視錢財(cái)如糞土，濟(jì)世助人的氣度也夠子洋學(xué)上一輩子了。”
老叫花笑道：“傻小子還挺會說話，不過我可不會什么仙術(shù)道法，至于銀子么，反正也不是我的，老叫花樂得做個(gè)順?biāo)饲�，況且我也沒你說的那么好，你瞧，我還給自己留了三百兩酒錢呢。”老叫花一面說，一面從懷里取出張銀票，在子洋面前晃啊晃的。
子洋道：“前輩若是為錢，就不會把五萬兩散得只剩三百，若非施了仙術(shù)道法，就不會說銀子不是您的，所以子洋大膽猜測，前輩定是用了小小手段，懲戒那橫行鄉(xiāng)里的惡掌柜。”
老叫花聞言一愕，道：“你這小子，模樣挺老實(shí)，其實(shí)挺狡猾。好吧，就算老叫花用了些手段，又為何要教你？”
子洋一愣，道：“這……”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