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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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忽然爆發(fā)出一陣哈哈大笑之聲,興高采烈地四下奔走相告去了。
子洋和阿妙聞言也不禁失笑,只是顧慮尚有強敵在側(cè),這才忙不迭地策馬離去。二人一路疾馳,幾個時辰后已到了長江岸邊,這時已是深夜,除了輕風淺浪,四下里不聞一點兒人聲,子洋將馬車趕入岸邊林中,取出干糧來與阿妙分食,夜寒江闊,二人又不敢點火,阿妙已冷得微微顫抖,子洋卻是呆呆地,渾然不覺,心中只想:“原本我是要送阿妙姑娘回家的,現(xiàn)在卻惹下這天大的麻煩,阿妙姑娘再跟著我,只怕沒來由地害了她,但我也不能扔下她孤身一人,這可如何是好?”正在憂愁煩悶之中,忽聽得阿妙道:“子洋哥,我知道這里有下江南的貨船,不如咱們?nèi)ベI些衣衫,扮作商人模樣,混入了人群,那便安全多了。”
子洋想了想,道:“這主意倒是不錯,不過,咱們的樣子是不是稚嫩了些?”
阿妙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女兒家的,平日最喜歡在臉上描描畫畫,梳妝打扮一下,保準你少年老成,沒人能瞧得出來。”
子洋聞言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阿妙道:“難道阿妙還會騙你么?總之這事就包在阿妙身上了。”
子洋暗想:“橫豎也是無計可施,試試也無妨。”當下道:“好吧,便由得你。”
二人再隨便聊了幾句,便各自歇息。子洋在駕座上盤腿而坐,按照風行易所授秘籍上的法門運氣吐納,不多時后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竟然沉沉睡去了。
子洋再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周圍都是來往的行人漁家,面前站了個模樣陌生的女孩,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子洋見狀不禁吃了一驚,坐正了身形,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向那女孩道:“姑娘,你……你瞧什么呢?”
那女孩“撲哧”一笑,道:“子洋哥,這下你放心了吧。”卻分明是阿妙的聲音。
子洋大感愕然,道:“你……你莫非……莫非是……”
那女孩笑道:“是我啦,阿妙。”說完不由分說把子洋拉進了車廂里,隨手將廂門掩上,回頭道:“子洋哥,我這裝扮的技巧還過得去么?”
子洋這時已回過神來,道:“阿妙姑娘,你這改扮的功夫簡直神乎其技,我可是一點兒都不認識你了。”
阿妙一笑,道:“子洋哥,我已經(jīng)將衣服都準備好了,讓我也給你裝扮一下吧。”
子洋點頭答應,任憑阿妙在臉上一番擺弄,臨到末了,阿妙又剪下些散碎頭發(fā)粘在子洋口唇邊,左右端詳了一番,笑道:“這便成了。”
子洋大為興奮,道:“我是怎生模樣?可有銅鏡么?”
阿妙搖頭道:“鏡子我可沒有,你自己到江邊看看倒影吧。”
子洋聽了,正要沖出,阿妙一把拉住了他,道:“子洋哥,我拜托你老成持重些,你現(xiàn)在是……”說到此處,禁不住掩口失笑。
子洋不禁有些納悶,問阿妙,阿妙卻只是笑,隨手遞了兩件衣服過來,便到車外去了。子洋換了衣衫,跳下車來,緩步走到江岸邊,俯身一瞧,只見水中一個漢子,約莫四十來歲,賊眉鼠眼,兩撇小胡子,一臉的奸商模樣。
子洋禁不住“啊呀”一聲輕呼,隨即又是一陣大笑,回到馬車旁,大大咧咧地向阿妙道:“小丫鬟,走吧。”
阿妙道:“我什么時候成了小丫鬟了?”
子洋道:“你這么裝扮法,不是明擺著我是老爺,你是小丫鬟么?”
阿妙嘆了口氣,道:“誰叫我天生苦命呢?老爺,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子洋四面瞧了一眼,小聲道:“當然是按你說的,假扮客商,混上往江南去的貨船。”
阿妙嘻嘻一笑,道:“哦,奴婢但憑老爺吩咐。”
子洋得意洋洋,正待抬步向前,忽又“啊喲”一聲,回轉(zhuǎn)身來,向阿妙道:“我可差點兒忘了,咱們就這么走了,這馬車可怎么辦?”
阿妙道:“不用擔心,我方才已將它賣給別人了。”
子洋愕然道:“賣了?怎么這么快法?賣給誰了?”
阿妙道:“大老爺,你就別管這許多了,咱們快走吧。”說罷從后面推著子洋,二人一起向江邊走去。
江邊停泊了好幾艘大船,船家們正大聲吆喝,招攬生意,子洋上前跟船家談妥價錢,與阿妙進艙坐下,只一會兒的工夫,船便客滿了,船家一聲號子,升帆起航,大船順風順水,向江南而去。
暫且按下子洋不表,回頭再說云海,自從參透了隱身石的法門,云海便到處玩耍試驗,他原是個調(diào)皮使壞的性子,大名村中被他弄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但時候久了,隱身石漸漸失去新意,云海的日子又變得百無聊賴起來。
這日云海躺在屋后的干草上歇息,望著藍天白云,暗忖道:“不知道子洋現(xiàn)在怎樣了,算算時日,他也應該快到江南了吧,他可就舒服了,四處游歷,增長見聞,剩我一個人在這里耗著,真是憋也憋出病來。唉……師父留下的古籍上也沒什么特別的口訣法門,否則我拿來學學,封印了離魂山,不是也可以像子洋一樣出去玩兒了么?都怪我一時沖動,為什么要答應子洋留下來呢?”他胡思亂想了一陣,忽然又想起明德先生信上的圖形來,轉(zhuǎn)而忖道:“按說明德先生就這么神秘失蹤,他留下的書信應該藏著什么秘密才是,可為什么我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呢?不行,反正也是快無聊而死,不如再到明德先生家瞧瞧。”云海想到此處,翻身跳起,直向明德先生家奔去。
云海來到院中,卻不知從何處開始才好,原來這里每一間房,每一根柱,每一個細小的角落都被他翻遍了,就連茅廁,當日埋陽炎魔君頭的時候也挖開看過了。云海愣了一會兒,忖道:“沒理由吧,如果寶物真藏在明德先生家里,那豈不是要挖地三尺,不對,挖地三丈才有可能?難道……寶物根本不在明德先生家?可那信上并沒有標注任何其他地點啊?”云海呆呆地想了一陣,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不知不覺間便來到村口大榕樹下,睹物思人,云海又再憶起從前跟子洋一起,每天無憂無慮聽故事的日子,不禁心中黯然,他走到明德先生的竹椅邊上,緩緩坐了,正要躺下,卻聽得“喀嚓”一聲響,那竹椅年久腐朽,竟然四分五裂,把他重重摔在地上。
云海揉著屁股,罵罵咧咧地爬起來,自言自語道:“這也就是我,要是明德先生摔這么一跤,那還不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的,真是倒霉,明德先生坐了十幾年也沒事,怎么我一坐就垮了呢?”他說到此處,忽然心中一動,忖道:“對啊,明德先生在這里坐了十幾年,不對,或許是幾十年了,都沒變過地方,難道是因為這顆榕樹有什么特別?真是越想越有道理,這榕樹的形狀,不就是個三角傘蓋,下面加個粗粗直直的樹干么?這么看來,那寶貝真是很有可能埋藏在這樹下。”云海想到此節(jié),不禁大為興奮,隨手抓了根樹枝便要挖掘,還沒下手,心中忽道:“不對,現(xiàn)在掘?qū),定要被旁人看見,難保不生出事來,還是等夜深人靜再動手妥當些。”當下拋了樹枝,轉(zhuǎn)身向家中走去。
云海好容易熬到半夜,等爹娘都睡熟了,才偷偷攜了燈火鋤頭,輕手輕腳地出來,四下里一望,大名村中已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兒人聲。云海興沖沖地來到大榕樹下,照著竹椅原先的所在,揚起鋤頭便挖,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云海已挖了八尺來深,正有些氣餒,忽聽得“奪”的一聲響,鋤頭似乎碰到了什么異物。云海大喜,俯下身去,扒開泥土,只見一個紅色錦緞包裹著的物事顯現(xiàn)出來。
云海小心翼翼地將那包裹取出,但覺入手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不禁一愕,忖道:“這么輕?應該不會是金銀珠寶,看這模樣四四方方,該不會是明德先生的房契銀票之類吧。”一面想著,一面將包裹打開了,內(nèi)中原來是一本絹冊,模樣已頗古舊,上面放了張黃色符紙,符紙上又畫著些彎彎扭扭的符文。云海心中不解,忖道:“這是什么意思?一本書,一道符,難道符是用來鎮(zhèn)壓書的?那可糟了,我應不應該打開來看?”躊躇了一陣,再細看那書冊,只見書的封面似乎是被火焰灼燒過,上半截已然損毀,下半截殘存著“伏魔錄”三個字。云海見了,心中暗道:“‘伏魔錄’,不管缺損的字是什么,大概都不會邪魔外道了吧。顧不了這許多,若不打開看看,怎么也不甘心。”他想到此處,再不猶豫,隨手將書冊開啟,借著燈火翻瞧,只見首頁上寫著“無名訣”三個銅錢大小的篆字,而其后的部分則分為“御氣”,“御劍”,“靈之陰”,“靈之陽”,“聚神”,“破妖”,“破魔”等二十余章節(jié)。
云海正待細看,那燈火卻快速地抖動了幾下,似乎就快熄滅。云海見狀急忙將書冊納入懷中,再向下挖了兩尺,不見它物,于是翻身躍出,將先前挖出的浮土重新又填了回去。這一切做完,燈火早已燃盡,東方也漸漸泛出曙色來了。
云;氐郊抑校奔泵γΦ赜謱鴥阅贸鰜碜屑氀凶x,從清晨直至午后,只不過勉強讀了一頁,書冊上的內(nèi)容之艱深晦澀,前所未見。云海半點兒也不氣餒,心知越是難懂,便越是高明,反而益加興奮莫名。此后他廢寢忘食,刻苦鉆研,時光在不知不覺間便飛逝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