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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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接到姐姐電話,曉東才知道她晚上參加了他們酒店的五周年慶典,還看到了他。他當(dāng)時正悶得難受,反過來被姐姐訓(xùn)了一通,說他應(yīng)該多讀點(diǎn)書,學(xué)學(xué)管理方面的知識,不能總躲在后廚做吃的。
“誰不會做吃的?”
“行了姐,每次一張嘴你就訓(xùn)人。我算明白為什么田國明跑了,是被你訓(xùn)跑的吧?男人不是用來訓(xùn)的,男人是要來愛的。弟弟我也一樣,本來現(xiàn)在就沒人疼沒人愛的,你倒好,一張嘴就訓(xùn)我,我一天活得還有勁嗎?好了好了,我要洗漱睡大覺了。”
弟弟掛斷電話,讓她沒有一點(diǎn)防備,心下恨得牙根癢癢。
蔡曉東并沒有睡覺,相反找到以前的電話記錄,有幾個號又讓他戀戀不舍地存到手機(jī)里去?粗∶魞蓚字,忍不住就想撥過去。
電話接通,小敏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就哭了起來,哭了好半天才說出話來,問他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去他家找他,他媽也說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不相信他去了哪里他媽都不知道。
“小敏,你就別怪我媽了,是我讓她別告訴你的。就當(dāng)我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你也好重新開始,我們這樣糾纏下去也沒有結(jié)果。”
“你聽我說,你走的這段日子,我也想開了,既然我媽他們這么不同意咱倆在一起,我也只能順著他們,不然硬在一起,也會委屈你。結(jié)婚真的不是兩個人的事,我也想開了,這輩子我肯定不結(jié)婚了,就一個人過了。”
曉東聽到這,也不知道怎么勸她,他相信時間會讓她忘記他。不是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嗎?她還會從頭開始,找一個年齡合適、門當(dāng)戶對的男人結(jié)婚、生孩子,過他們的平淡生活。
她現(xiàn)在只是被情緒左右,以后會好起來的。而他自己呢?他才覺得將來是不可知的,身在異鄉(xiāng),剛剛又被姐姐教訓(xùn)一頓,心底一片茫然。
“蔡曉東,你給我記著,我會一個人過完下半輩子的。你逃得再遠(yuǎn),也逃不出我的感情。”肚子有些不舒服,小敏下意識地?fù)崃讼露亲。這一刻,她更堅(jiān)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要和父母好好談?wù)。她要把以后的生活鋪陳給他們看,他們?nèi)绻敢,她絕不想著和蔡曉東結(jié)婚的事;如果他們不同意,她就去北京找他,工作也不要了,和他做北漂。
可第二天,她還是沒有勇氣講出來,她害怕母親凜冽的雙眼和受不得刺激時不堪一擊的表情,母親那柔弱的心臟簡直讓她提心吊膽。
她得過且過,混一天算一天,等著有機(jī)會再說。
掛斷小敏的電話,蔡曉東一陣發(fā)冷。這是一個做事堅(jiān)定的女人,她說她會一輩子不嫁人,這讓蔡曉東有些害怕。如果這樣,他未來的路該怎樣走?顯然,他耽誤了她的一生。難道自己陪她做光棍嗎?
顯然這不太現(xiàn)實(shí)。談戀愛、結(jié)婚生子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生活的人生軌跡,脫離正常軌跡,就只能說明這人不正常。這樣推理下來,小敏她難道不正常了?
心下不禁又對她生出一絲憐愛,可這憐愛又讓他無可奈何。他不能帶著王家唯一的女兒私奔,顯然,小敏也沒有這打算。
縱使她不再嫁,可她也沒說要一直跟著他蔡曉東,告訴他她工作不要了,他走哪她就跟他到哪,和他吃糠咽菜都沒關(guān)系。
他想到這又搖搖頭,人家有著好好的工作,不愁吃穿,干嗎要和你過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顯然自己這是腦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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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你知道那個叫趙美玲的是誰嗎?”池艷艷和蔡曉曉在小區(qū)外散步。
“見鬼,我要知道她是誰我不就神了?”
“侯富貴老婆。他把她給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什么?天啊,太可怕了。”
“他們生有一個女兒。聽他跟我說年齡也不小了,三十好幾的剩女,一直單身著,從大學(xué)畢業(yè)就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老婆其實(shí)以前沒有精神病的癥狀,就是做事情太偏激,容易激動。老頭也被她折磨得受不了了。”池艷艷把懷里的小狗放在地上,“他跟她講過,公司或者酒店有活動,可以帶她去,她又偏不正大光明地跟他去。平時在家里待著什么也不干,誰也想不到那天店慶她會搞這么一出,讓他丟老臉了。我勸過他,我說那天晚上,不會有人認(rèn)出她是誰的,再說誰又能知道他老婆叫什么。我說她也怪可憐的,住哪都好,偏給送那種地方去。唉,想想怪可怕,男人啊,可真夠狠的。”
“我在沈陽有個朋友就是精神病醫(yī)生,在馬三家子。有次我去看她,你知道嗎,一進(jìn)那個大門,看到那些被圈起來沒有人身自由的患者,心都抖。他們看人的目光都是麻木的。那種地方,把個正常人弄進(jìn)去,出來保準(zhǔn)也得瘋了。他也不想想后果,送進(jìn)去一時也送不進(jìn)去一世吧,難道讓他老婆一輩子在里面待著?”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天回去他們可能大吵了。他什么也沒跟我說,就跟個孩子一樣。那一刻,我覺得他真的老了,女兒又不在身邊,沒有個安慰他的人。我都能想象得到,他老婆一定又是歇斯底里一番,打砸摔。以前聽他講過一次,他說他最受不得女人這一套。所以在我這里,這一套他從來享受不到。”
“女人耍小脾氣也正常啊。”
“關(guān)鍵是一個女人總耍。偶爾耍正常,也有人吃你這一套,總耍就不正常了,也不會有人愿意吃了。”
“我看她就是不出去工作在家里憋的,做有錢人的太太也不容易啊。出去工作還好,哪怕愛好多點(diǎn),分散點(diǎn)注意力。整天悶在家里,老公一整天沒個人影,晚上好不容易回來,不弄點(diǎn)響動她都覺得活著沒有聲息。”
蔡曉曉和池艷艷往六合西面走,經(jīng)過六合橋,看到路對面的合歡樹。吳師第二次來北京,兩個人還在這樹下拍了照片。吳師有點(diǎn)怯怯地?fù)е募,那照片拍出來以后,她捕捉到了這一點(diǎn)。
走過六合橋,再往前就是新潮家園,兩個人沒有繼續(xù),掉頭往回走。蔡曉曉望向路對面,合歡樹在夜色里輪廓仍然鮮明,只是難以辨別花瓣的顏色。
自己和吳師基本還沒有吵過架,可能也是因?yàn)殡x得太遠(yuǎn)吧。如果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和其他女人一樣,也有著諸多的毛病,也會耍賴,也會吵,也會因?yàn)橐黄饘Ψ降淖⒁庥酶鞣N方式撒嬌,說不定也會砸東西。
她想,趙美玲也是在撒嬌,只是撒得過了頭而已。可她心底不寒而栗,把一個正常人關(guān)了禁閉或者送進(jìn)精神病醫(yī)院,絕對是一種非人的摧殘。當(dāng)然,她不知道趙美玲是不是一個正常人。她不知道,也無須知道。
池艷艷還在嘮叨,眼下她又說起遠(yuǎn)在遼寧的兒子,說兒大不由娘,每天晚上電話遙控他睡覺,就怕他熬夜玩游戲,說一天長在電腦上了。蔡曉曉就說,誰讓你們離婚的!一個孩子有父母在身邊才是最幸福的,可你的兒子過早地承受著不幸福。
“這怨我嗎?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這時,池艷艷手機(jī)鈴聲響起,是張學(xué)友的歌《離開以后》。她看了號碼卻不接,也不掛斷,這讓蔡曉曉格外吃驚。
“不接,是一個小屁孩,最近黏上我了。”
蔡曉曉想你真耐得住性子,要我早接了。你不接就掛斷,何至于讓它響個沒完呢?這話卻沒有說出來。兩個人的性格不同,處事方式自然不一樣。
興許過會兒一個人的時候打過去也說不定呢,只說手機(jī)不在身邊吧?這也許是有些人不接電話的伎倆,可在蔡曉曉這里不會,在她的字典里,這打過來的電話,要么接,要么掛斷,讓它吱吱地響著,沒有道理。
她有些想?yún)菐?伤幌胫鲃哟螂娫捊o他。不知道為什么,也許因?yàn)樗嵝堰^她,打過去的電話如果他沒接,就是在忙,不是在超市就是在去超市的路上。他會不會也像池艷艷一樣,因?yàn)樯磉呌袆e人,而不方便接?
第一次,她覺得他離她這么遠(yuǎn),她多想現(xiàn)在他能擁她入懷,過一種天長地久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