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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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并不知我今日來此,也不知我會來勸你。他答應了我,若我不應允,他便不會再娶。他對我如此,我卻不忍讓他傷心,所以,今日我才會來。你若是答應嫁過來,他一定很歡喜,他歡喜了我便高興。居姑娘,我夫君是刑部侍郎,我爹爹是刑部尚書,再有我外公、舅舅、叔叔、伯伯,全是朝中重臣。有我為你撐腰,定然不會有任何人敢動你和你爹一根汗毛,你家的酒鋪子也能安穩(wěn)營生。你看,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吧?”
居沐兒閉上了眼,試圖讓自己放松下來。她必須好好想想,她該怎么辦。
一個云青賢已是難應付,現(xiàn)在又來了一個柔聲細氣說著狠話威脅的元配夫人。
居沐兒有些琢磨不透丁妍香的真實想法,深愛著丈夫卻要求別的女人嫁進來共侍一夫?于居沐兒來說,有這種心思的女人比求婚被拒的男人更可怕。
丁妍香看居沐兒久久不語,臉色發(fā)白,不由得一笑,覺得自己說服她了。
她不容居沐兒多想,又柔聲道:“居姑娘一定知事情輕重。嫁到我們云府來,是姑娘的福氣。我回去便會著手準備,待年后開春,挑個日子,遣人來辦禮書事宜。”
居沐兒心里咯噔一下,這云夫人就這樣打算強認她允了?
“夫人……”居沐兒剛喚了一聲,就被丁妍香打斷了:“事情便這般定。居姑娘在家安心等待便是。”她說罷,竟起身喚丫環(huán),就此打算走了。
居沐兒騰地站了起來,大聲道:“夫人,我不會嫁的。”
“是嗎?”丁妍香笑笑,看著丫環(huán)隨從推門進來,后面還跟著居勝。她不理居沐兒,卻對居老爹道,“居老伯,最近天氣冷了,還得多加衣,可別病了。沐兒就你這么個爹,要好好保重。”
居老爹不明所以。他站在院子里,聽不到這兩人聊了些什么,沒想到一進來卻是人家的柔聲問候,他趕緊客氣應了,又轉頭看了看女兒,卻是瞧不出什么來。
丁妍香也看了看居沐兒,對她的表情和沉默感到滿意。她柔聲告辭,帶著下人們走了。
待她離開,居老爹忙問女兒發(fā)生了何事。居沐兒推說沒什么,只是外間傳言難聽,她過來瞧瞧而已。居老爹半信半疑。
此后三日,居沐兒將自己關在琴室,不停撫琴。
居老爹開始憂心,當初女兒從琴圣師伯音的行刑琴會回來,也是這般瘋魔地撫琴,之后便發(fā)生了一連串的禍事。如今女兒這般,是不是又有什么事要發(fā)生了?
數(shù)日后的一個晌午,仙音琴鋪的一位伙計匆匆跑來尋居沐兒,說鋪子里接了個大買賣,要制一批琴賣到外城去。因年關將近,運貨的馬車不好訂,只能明天一早送出去。但這次訂的琴太多,鋪子里不夠人手調音測琴。掌柜的著急,來請居沐兒幫忙。
那琴鋪是居沐兒一家子都相熟的,她也經常去鋪子里幫忙,此時一聽如此著急,便一口答應了。
居老爹不放心,便跟著女兒一道去。
這活兒一干便是半日,琴鋪老板程殷給請來的幫手們都布了飯,居老爹照顧著女兒吃了。
飯畢,程殷來求居老爹,希望居沐兒今晚也能在此幫忙,務必把這批琴都趕出來。工錢他出三倍,若需要在這城里住下,房費他也包了。
居老爹看老熟人有急,哪有不答應的道理。他跟居沐兒招呼了一聲,便去離琴行最近的福運來客棧訂了兩間房,打算今夜里忙完便與女兒在那里住下。
可沒想到,剛回到琴鋪,卻有鄰里匆匆過來報信,說是酒鋪的兩個伙計晚飯時吃壞了肚子,此時上吐下瀉,險些沒了半條命,已請了大夫過去瞧了,但看他倆病得實在重,家里也沒個人,于是便趕過來通知居老爹。
居勝一聽甚是著急,那兩個伙計跟了他多年,吃住全在一起,早跟家人似的,得此急病,自然是把他嚇到了。
居沐兒聽罷此事,便讓居老爹快回去。程殷也道讓他安心,他會好好照看居沐兒,等忙完了他會派人送她去客棧。
程殷是看著居沐兒長大的,居勝自然對他信得過。于是跟居沐兒交代好了,又跟程殷說了別把他女兒累著,這才急匆匆趕回家去。
居沐兒這一忙直忙到了深夜。她身體不好,向來早睡,這事程殷自是知曉,眼看剩下的活兒也不多了,他便讓琴行的一個小伙計將居沐兒送到了客棧。
福運來客棧離仙音琴行只隔了一條街。此時夜已深,客棧堂廳里沒什么人。打著哈欠的小二哥領著琴鋪的伙計和居沐兒到了后院二樓的客房。伙計進了房里,左右看了,告訴居沐兒各項擺設的位置,又領著她摸了一摸,最后確認安排妥當,便告辭離開。
居沐兒關好房門,把房里的各項物件又都摸了確認一遍,才坐下給自己倒杯水喝。
水壺里的水是涼透的。夜深天寒,居沐兒想喝些熱水。她開了門本欲喚小二,又一想深更半夜的,出聲擾了其他人休息不好,于是她拿了竹杖,打算自己下樓到堂里去討水喝。
二樓走廊里的燈籠是滅的,廊上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亮光。
居沐兒慢騰騰地走著,冷不丁旁邊一個房門被打開,一名男子驚慌地叫了半聲“救”字便被堵住了嘴。
居沐兒下意識地往聲音的方向轉了頭。她當然什么都看不見,但她聽到了被捂著嘴掙扎喘息的聲響,這聲響很快也消失了。
居沐兒心里一驚,她的反應很快,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救命”。可她只喊出一聲“救”字,就被人一把扯了頭發(fā)。她還沒來得及叫痛,一個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居沐兒拼死掙扎。她用手抓,用竹杖用力往后戳。身后那人悶哼了一聲,忍著痛飛快地將居沐兒拖進了房里。
居沐兒聞到了血腥味,她很害怕。她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然后一陣天旋地轉,身上一痛,她已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居沐兒什么也顧不上,嘴一旦能說話,她趕緊道:“我是瞎子,我什么都看不見,我不知道你是誰,別殺我。”
她不知道對方在做什么,她不知道剛才想喊“救命”的那人是傷是死,但她知道,這個兇手一定是把她當成了目擊者。身為目擊者,最后的下場恐怕是難逃一死。
所以她第一時間想表明自己是瞎的,她希望這個兇手還能有一點點慈悲心。
她感覺到有呼吸離她的臉很近,她想這一定是那人在觀察她是否真是瞎的。她撐著地往后挪,抖著聲音又說:“別殺我,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到。我拿著竹杖,我是瞎的。”
那人沒有動靜,居沐兒想也許他是在猶豫,可下一刻,她聽到砰的一聲,她頭上一陣劇痛。
然后,她失去了意識。
這日龍二很頭疼。
因為余嬤嬤居然得閑找他聊天了。
當然,這年前忙亂,余嬤嬤是知曉不該多打擾二爺?shù)恼,她只是過來問問龍二,上次給他看的那些仕女圖,他看了沒。
龍二一時想不起那一大筐卷軸圖他讓李柯給扔到哪里去了,于是含混答了一聲“嗯”。
余嬤嬤趕緊接著問:“可有合眼緣中意的?”要知道過年這時段,最是好去拜會打點的日子,若是二爺有合意的姑娘,她也好準備些禮,與對方家里管事來往來往,打聽打聽,日后也好讓媒婆子上門說道說道去。
龍二自然是答“沒有”。
余嬤嬤便問:“那二爺是喜歡何等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