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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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打起了厚厚的錦簾，一股溫?zé)岬南銡鈸涿娑鴣恚钪袦嘏绱�。董猛引著阿琇走進暖閣之中，只見那閣里隔了道十八闕的烏檀木的屏風(fēng)，上面皆是用金線繡成的侍女圖案。賈后酷愛熏香，這殿中也熏了上好的檀香，十余個香籠放置在殿中四角，淡淡地吐著氤氳的煙氣，整個殿中仿佛云霞籠罩。她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卻總覺得這屋里熏得濃濃的香讓她有些反胃。
賈后見她恭順地跪在地上，滿意地點點頭，可程據(jù)卻瞥見董猛在旁有些關(guān)心的神情，不由給賈后使了個眼色。賈后大是不滿，支開了董猛：“你去查查那個救了小公子的人是誰？本宮要重重地賞賜他。”董猛心知幫不上阿琇什么，只得離開。
阿琇在地上跪了良久，賈后并不說話，也不叫她起身。她沉思片刻，知賈后是在等她先開口相求，便道：“皇后娘娘，兒臣是來請罪的。”她抬頭時，忽然掃到賈后身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是羊獻(xiàn)容站在賈后身后，此時她身著一身女官的服飾，望著自己，全然都是關(guān)心之意。阿琇心下感動，卻不敢多看幾眼，唯恐給羊獻(xiàn)容帶來禍患。
程據(jù)知她要好好羞辱阿琇，便順勢遞了一盞酪盞給她。
“哦，你何罪之有？”賈后最愛飲酪，她冷笑了一聲，掀開手中新滾的酪盞，輕輕拂去了上面的沫子。
阿琇此時不得不低頭，輕聲道：“兒臣管教弟弟不嚴(yán)，冒犯了皇后娘娘的小侄兒。”
賈后繞著她踱了幾步，步步都恰好踩在她的衣襟上：“你不是向來清高，瞧不起我賈家嗎？”
飲酪原本是北人的習(xí)俗，阿琇自幼是和母親一同長大，平日只飲茶，最是不耐聞酪腥味。見賈后迫得近了，手中的酪腥味直撲鼻而來，下意識地用衣袖捂了捂口鼻。
賈后大怒，一盞酪皆潑到阿琇身上。新滾的酪本來就燙，此時潑了阿琇一身，露在外面如玉般潔白的肌膚頓時都起了水泡。獻(xiàn)容瞧見大驚失色，便欲去為阿琇去潔布擦拭，可她剛剛挪動步子，便看到太醫(yī)程據(jù)掃過來狠厲的眼風(fēng)，她心中一驚，卻收住了腳步，只是眼中蘊了淚水。
阿琇忍著鉆心的劇痛，跪在地上卻不敢做聲。賈后瞧著很是快意，覺得心里出了一口惡氣。
阿琇伏地良久，方才言道：“兒臣有一物想獻(xiàn)給皇后娘娘，以消娘娘心頭之怒。”
賈后霍然一驚，目光似鋒利的刀片一樣，直直地盯著阿琇。
阿琇卻伏在地上并不抬頭。
程據(jù)咳了兩下，故意說道：“小臣去外面看著，別讓不相干的人來打擾了娘娘。”羊獻(xiàn)容見阿琇脖頸上的燙傷甚重，心中焦急無比，見四下無人注意，也悄悄地溜了出去。
阿琇忍著劇痛，緩緩道：“皇后娘娘，兒臣身上這樣?xùn)|西，原是娘娘想要的。”
賈后的性子最是急，縱然是之前得了程據(jù)的吩咐，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連聲道：“你且拿出來我看看，是不是我要的。”
阿琇雙目直直地望著她：“娘娘想看不難，只是得先答應(yīng)兒臣一個條件。”
賈后驟然意識到阿琇掌握了主動權(quán)，她不滿地哼了一聲：“你要什么？”
不知為何，外面忽然起了爭執(zhí)聲。似是有人在和程據(jù)爭執(zhí)。賈后正在訝異間，只見賈謐大步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阻攔不及的程據(jù)。
賈謐一看室內(nèi)情形，也不向賈后行禮，徑直走到阿琇身邊。
“謐兒，你干什么！”賈后大是惱怒，這個不聽話的侄兒這些日子已經(jīng)多次沖撞她了。
“皇后娘娘，公主被燙傷了，侄兒先帶她去治傷。”
“大膽，你連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賈后見賈謐這個樣子，怒氣愈盛。
程據(jù)含笑假意勸道：“大公子要懂事些，皇后娘娘一片苦心，都是為了大公子好……”
賈謐毫不客氣地看了程據(jù)一眼，目中的冷意仿佛要結(jié)冰：“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那總有本宮說話的份吧。”賈后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孩子，越大越不成器。叫你入朝為官，你不肯去，叫你去娶東海做駙馬，你也不肯娶。如今你弟弟還在家里養(yǎng)病，你卻跑到本宮這里胡鬧。”
阿琇被燙傷的地方腫得越來越高，再加上她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額上冷汗涔涔，就快要支撐不住。賈謐不由分說一把拉起阿琇，盡力忍耐住心中的憤慨，緩緩道：“皇后娘娘，阿琇好歹是國朝的公主，娘娘雖不是她生母，將她燙成這樣，恐怕天下都要物議沸騰。此事傳出去，損的還是我賈家的名聲，希望娘娘三思。”
賈后被他頂?shù)谜f不出話來，一臉震驚地瞧著他，只全然覺得陌生，這還是當(dāng)年那個黏著自己“姨母姨母”叫個不停的孩子嗎。
賈謐見她語塞，拉起阿琇就往外走。
兩個人去得遠(yuǎn)了，程據(jù)見賈后氣色不好，柔聲安慰道：“南風(fēng)，你沒事吧。”
“我做這一切可不都是為了他，”賈后憋屈了許久，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聽到他剛才喚我什么沒有。”
“他喚皇后娘娘。”程據(jù)心里明鏡似的，偏偏將她點破。
“皇后娘娘。”她喃喃自語了幾遍，面上似哭似笑，瞧著瘆人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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