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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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一番萬水千山,睜開眼來,已是第二天。
小桃來服侍我起床穿衣,期期艾艾了半天,突然道:“小姐,你昨晚睡夢里面怎么流淚了?”
我怔了下,下意識摸摸臉:“是么?”
胸口好容易壓下去的酸澀又翻了上來。
小桃“嗯”了聲:“……好傷心的樣子,我跟了小姐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小姐你流眼淚呢。
躊躇了下,又小心翼翼問我:“小姐是不是夢到什么傷心的事情了?”
我緩了半日,嘿嘿一笑:“我夢到我在等一個人,等到春走了又來,來了又走,啃的豬腿堆成了座山,也沒把他等來。我騎在墻上望啊望,被風(fēng)吹啊吹,吹著吹著就讓沙子給迷了眼,硌出了兩滴子淚。”
小桃立即眨巴眨巴了兩下八卦炯炯的眼:“然后呢?”
“然后……我老了,死了。”
是心老了,曾經(jīng)盤踞在心里,像白菜種子一樣蠢蠢欲動,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死了。
外祖說它有個學(xué)名叫情竇初開。我少年時的情竇初開。
將才吃過早飯,便見小斯風(fēng)風(fēng)火火來報:宋媒婆攜冀州鄉(xiāng)紳賈老爺提著二斤豌豆前來拜會。
我躺到椅子上,揮揮手:“說我出去遛鳥去了。”
小廝答應(yīng)一聲,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出,片刻,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進(jìn):“他們說沒關(guān)系,到屋里來等小姐您回來。”
我繼續(xù)揮揮手:“那說我病了。”
小廝答應(yīng)一聲,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出,片刻,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跑了進(jìn)來:“他們說早知道小姐病了,特特來探病的。”
我從椅子上坐起來,認(rèn)真的思考了下,道:“說我要去廟里燒香,不方便見客。”
小廝答應(yīng)一聲,蹭蹭跑出,片刻,又蹭蹭跑進(jìn)來:“他們說早知道小姐要去廟里燒香,特特前來相邀的。”
我登時拍案而起:“去問問他們到底來干什么的?!”
小廝蹭蹭蹭跑出去,俄而又蹭蹭蹭跑進(jìn)來,抹了把汗道:“他們說是來提親的!”
所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早朝尚未回來,我自然也無法主張,于是便道:“讓他們先把求親帖子留下,待爹爹回來再說。”
片刻,小廝蹭蹭跑進(jìn)來,報道:“報告小姐!沒有求親帖子!只有兩斤豌豆!”
我不由得在心里訝然唏噓,我真真是枉活了這一二十年,見識實在短淺,只道是有人七媒八妁,大紅帖子寫著去提親,卻不曾想過還有人提著二斤豌豆上門來提親的。
我愣了一回,起身直奔前廳。
那冀州鄉(xiāng)紳仍是我昨日見時的那般奇妙模樣,瓜子臉麻雀眼,腰肢堪比趙飛燕,下巴上一撮關(guān)公須飄得甚是蕩漾銷魂,叫我十分之目不忍視。
笑成了朵花兒的宋媒婆與我寒暄幾句,便將麻雀眼往我面前推了推,道:“昨日相親雖出了岔子,然賈老爺對甄小姐可是一見鐘情,二見傾心,非卿不娶呢!”
我咳了聲,道:“我們好像只見過一次面。”
宋媒婆噎了下,老臉浮出些尷尬緋色,揚(yáng)著帕子與我強(qiáng)作一笑:“反正就是這么個意思,自昨兒個回去了人家賈老爺對甄小姐你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呢,這不,這一大早就急急忙忙的央我登門提親來了。”
我默默的打眼瞅了瞅瓜子臉手上提著的豌豆,扯開嘴角,擠出絲笑容:“是么。”
話音尚未圓潤的落到地上,便見瓜子臉猛的竄到我面前,臉上拱起笑:“在下對甄小姐愛慕之心日月為鑒,天地可表!”
我往后挪了挪步子,操手端起桌上茶潤了潤嗓子,沖他作出一個端莊得體的笑容:“敢問賈老爺家田舍幾間?車輛幾匹?馬車還是騾車?”
麻雀眼愣了一愣,顯然是未明白我話中意思,我清了清嗓子,便又與他解釋:“賈老爺難道不知,現(xiàn)在的姑娘嫁人都是要求有房有車的么?”
麻雀眼臉上肉扭了扭,囁嚅道:“知道……知道……我莊子里田舍多,馬車騾車都、都有。”
我道:“莊子里終究比不上城里,也不利于投資,不知在冀州城里可也置購了房舍?”
麻雀眼臉上肌肉開始抽搐。
“購置了幾間?是從錢莊里按揭貸款還是一次性付清?”
“……”
“等我嫁過去了,是不是還得再置購一處,房契上寫上我的名字,等我爹爹老了告老還鄉(xiāng)時,好接了他去養(yǎng)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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