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節(jié)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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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生活所迫的江鷗來到了一家星級大酒樓打工,先是洗盤子、洗筷子,然后是端盤子……很快地,她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吃苦耐勞,升至前臺經(jīng)理。
俗話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很多有成就的人就是從最不起眼的工作開始做起,最后出人頭地的。正當雄心萬丈的江鷗打算立足這家高級酒樓,堅定信念好好發(fā)展自己不得已而為之的餐飲業(yè)時,竟又出事了!
剛剛粉刷一新的酒樓老板辦公室,吳奎肥肥的身子深陷在老板椅中,看著精瘦的老板助理小劉,厲聲厲色地嚷道:“趕快聯(lián)系廠家,老板椅再換個大型號的。我坐著現(xiàn)在的椅子,感覺身子受拘束得很。”
小劉緊張地囁嚅著:“現(xiàn)在就打電話嗎?”
吳奎瞪大眼珠說:“現(xiàn)在不去打,等到啥時候?快去你辦公室打,等我電話找你再過來!”
小劉唯唯諾諾地躬身退出的時候,看了看坐在不遠處沙發(fā)上怔怔想心事的老板娘趙娥,問:“趙姐還有事安排嗎?”
“哦,暫時沒有,你先忙去吧。”趙娥說話令人還感到舒服點兒。
看著小劉離去,吳奎在老板椅上扭了扭皮球一樣的圓滾滾的身子,一臉嫌惡的神情看著老婆趙娥:“你給江鷗打電話還是我打?”見趙娥沒吭聲,便不再征求她的意見,自顧自地撥了幾個數(shù),接通的瞬間,大嘴巴咧開,里面露出來三顆金閃閃的大金牙:“呵呵,江經(jīng)理嗎?該下班了吧,來一趟我的辦公室,工作上有事談一下,快一點兒啊。”
通往老板辦公室的過道中,頂部中心部位是一個近似于橢圓形的水晶燈,過道左右兩邊裝修著和地磚顏色一樣的明晃晃的裝飾墻磚,左邊墻磚上懸掛著幾幅帶著歐式風情的裝飾壁畫,右邊是幾幅龍飛鳳舞的名人墨跡等。裝飾風格高貴典雅中透出和諧的氣息,很是迎合當前和諧社會的一些審美理念。
現(xiàn)在是傍晚時分,過道里的燈光已經(jīng)亮了,照得通往老板辦公室的過道恍若白晝。江鷗邊走邊想: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老板叫我到底什么事呢?站在老板辦公室門前,江鷗突然感到說不出的緊張,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后,敲了敲眼前這扇神秘莫測的門。
“請進!”
江鷗還沒在老板對面的紫紅色轉(zhuǎn)椅上坐穩(wěn)當,坐在不遠處沙發(fā)上的老板娘趙娥就走了過來,前后左右上下仔細地打量她,目光里滿是掩飾不住的醋意。趙娥又看了看老公吳奎,吳奎正瞪著她,趙娥趕緊變得和顏悅色起來,拉著江鷗的手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fā)上。
吳奎也已經(jīng)晃著滾圓的肚子走了過來,夫妻倆一左一右把江鷗夾在了中間。
“江鷗小姐,在你來我們酒樓應(yīng)聘的時候,我對你的印象挺好,結(jié)果你干得還真是不錯,我和老板都很欣賞你。”趙娥神情淡漠地說著。
“謝謝吳總和趙姐的栽培。”江鷗謙虛地說。
“呵呵,謝你趙姐干嗎?她有啥能耐?主要是我這個吳哥具有慧眼識才俊的特異功能。”吳奎張著嘴巴笑著,嘴里門牙處露出了三顆大金牙,那是故意鑲嵌的,意謂:開門見金。
江鷗皺了皺眉頭:“吳總,恕我直言,你的口病很影響你的形象,對酒樓的生意恐怕也會影響!”
“你是指說臟話?呵呵,我聽你的,以后再不說了,成不?”吳奎說話的神情開始曖昧起來,他去自動飲水機那里給江鷗親自接了一杯水。
趙娥神情冰冷地看著江鷗:“江鷗小姐能把你的出身、家庭背景、文化程度、年齡、愛好等再詳詳細細說給我們聽嗎?”
江鷗便把自己出生在書香門第、畢業(yè)于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同時自學(xué)了財會專業(yè)等情況詳詳細細地講了。
“好,我很中意!”吳奎咧開大嘴巴呵呵地笑著,三顆大金牙在燈光里瞬間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在跟頭頂?shù)臒艄鉅庉x似的。江鷗一陣眩暈,很是困惑地望著夫妻二人,“對我的工作很中意?”
“他是對你本人更中意!”趙娥吃醋地說著,小聲問,“江鷗小姐現(xiàn)在有感情糾葛嗎?”
江鷗的臉“騰”地紅了,眉頭微蹙,問神情曖昧的老板和老板娘:“吳總、趙姐,我想聽你們對我進行工作指導(dǎo),你們不是讓我來談工作的嗎?”
吳奎自顧自地點了根兒進口煙,一口吐出灰色煙氣:“趙娥,你直接跟江鷗小姐說吧。”原來,年過半百的酒樓老板吳奎沒兒子,最近越來越不提勁兒了,用他的話說,對于男人,今生最大的不幸就是沒生兒子,沒兒子錢掙得再多都沒用!偏偏老板娘趙娥在給好子如命的吳奎生了三個丫頭后,竟不幸得了卵巢瘤,以至于左右側(cè)卵巢整個被切除殆盡。于是,這個好子如命的吳奎對再也下不了蛋的老婆愈發(fā)心生厭惡。為了能夠留住丈夫的心,同時也是為了使自己免遭被拋棄的命運,趙娥便想到用錢為丈夫租一個“子宮”生個大胖小子。很快,年輕美麗又有著高學(xué)歷的江鷗被吳奎和趙娥看中了,夫妻兩人初步商議:租江鷗的子宮生兒子,代孕費20萬。
江鷗一下子懵了,雖然以前聽說過這樣的事,但是,她從來沒想到這事會落到自己頭上。就在那一刻,江鷗站起身子,冷冷地看著吳奎和趙娥:“我不會答應(yīng)這件事!如果沒有工作上的事,我先告辭了。”
“20萬,你這個剛畢業(yè)的窮大學(xué)生竟還嫌少?”趙娥有點兒不耐煩了,“告訴你,有人早都等不及了,巴不得接受這份掙錢的好差事呢。像那個跟你一起應(yīng)聘前臺經(jīng)理卻沒競爭過你的孫夭夭。”
孫夭夭和江鷗是師范大學(xué)的校友兼好朋友,中間隔了兩屆。孫夭夭家境不好,父母是農(nóng)民。同學(xué)們都鄙夷孫夭夭,說她跟那個高三班主任老師關(guān)系曖昧,甚至有人說親眼看見二人住了賓館……孫夭夭同寢室的女生都是從城市來的,由此更看不起孫夭夭。孫夭夭在學(xué)校的草坪上大哭的時候,遇到了在那里靜心讀書的江鷗。在江鷗的開導(dǎo)下,孫夭夭的心情逐漸好轉(zhuǎn),二人從此成了朋友。
吳奎狠狠地將煙頭摁滅在茶幾上的細瓷煙灰缸里,膩膩地偎著江鷗:“你是不是假清高?是不是放不下架子?現(xiàn)在這個社會,沒人會笑話你的。”他竟然當著老婆的面,要對江鷗動手動腳。
江鷗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芒,像是兩把匕首刺向吳奎:“請你放尊重點兒!我從不管別人怎樣,我只知道自己是視生命尊嚴高于一切的。”
吳奎一時被江鷗的清冷震懾住了,神情有點兒尷尬地看著她,嘴里振振有詞:“沒有錢就沒有生命尊嚴,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真是讀書越多,越糊涂!”
“沒有錢,我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掙到錢。無論生活多艱難,我都不會靠出賣自己的青春和肉體發(fā)家致富,這是一種墮落。”
“什么墮落不墮落的,搞不懂。”吳奎一邊說,一邊惡狠狠地示意老婆出去,他想霸王硬上弓了。
趙娥還沒出去,吳奎就撲向了江鷗。江鷗拼力掙扎著,隨手摸到一個東西砸向吳奎。吳奎張著嘴巴正準備親江鷗,三顆金燦燦的大金牙一下子被砸掉了,一時間滿嘴血。原來,江鷗拿的是茶幾上的細瓷煙灰缸砸的吳奎。
吳奎這下惱羞成怒了,沒親著美人,三顆大金牙也被砸掉了,嘴巴也被砸破了,這口氣他不出就活不過明天!于是猛虎下山、餓狼撲食般沖向被自己的暴力行為快要嚇傻的江鷗。
江鷗奮力掙脫吳奎,徑直奔向距離自己很近的推拉窗戶前,望著窗戶下面像小動物一般爬行在昏黃夜燈中的人群和車輛,有恐高癥的她,眼前一陣眩暈,旋即被窗戶外面流動的清新空氣喚醒激動的心神。江鷗回首看滿臉淫邪滿嘴是血的吳奎,挺直了略顯瘦弱的女性身子,眼淚緩緩地流出來,對吳奎說:“你再逼近一步,我馬上就跳窗自盡!”
“媽的,你拿跳樓威脅老子嗎?你跳啊,你跳了我也不會坐監(jiān)獄,我用錢擺平此事!”吳奎用手揩了一把嘴上和臉上的血,號叫著。
江鷗正悲哀絕望之際,這時,老板辦公室外面已經(jīng)有員工在走動。趙娥想想,對吳奎說:“她不給你生兒子,還要跳樓,這事鬧大了,你和咱們酒樓的名聲就此完蛋了,你說你劃算嗎?”
吳奎想想也是。趙娥見吳奎遲疑,趕緊把站在窗臺上的江鷗拉下來。江鷗哭著跑了,跟伺機在外面聽墻根兒的孫夭夭撞了個滿懷。孫夭夭早知道事情的原委了,急急地拉著江鷗跑到了花園里,故作關(guān)切地問:“江鷗姐姐,他們欺負你了?”
江鷗給孫夭夭小聲哭著講述了吳奎和趙娥的話。她忍不住對孫夭夭說:“趙娥說,你很想給吳奎出租子宮生兒子,咱們可不要墮落啊,夭夭。”
“這對混賬夫妻純粹是瞎掰呢,我就那么賤,竟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肉體和子宮?我咒罵這個不能下蛋的趙娥,讓她的卵巢瘤馬上癌變!”孫夭夭咬牙切齒地大罵,雙手揮舞著,好像趙娥在面前,就會撲上去跟她肉搏似的。
這邊吳奎想想覺得自己虧,沒搞到江鷗,還被她拿著細瓷煙灰缸給砸了。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我不僅要搞臭江鷗,還叫江鷗在走投無路之際哭著求著給我生兒子!
不久,開始流傳一則編撰得像模像樣的謠言:江鷗家里經(jīng)濟緊張,父親蒙冤死去,母親患了偏癱,她上大學(xué)期間曾經(jīng)被某企業(yè)大老板包養(yǎng),包養(yǎng)期限為本科的4年,江鷗就是依靠著這個大老板的錢讀完大學(xué)的……
黃昏時分,老板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吳奎正和孫夭夭摟抱著竊竊私語:“這個江鷗砸了我的臉和嘴巴,砸掉了我的三顆金牙,叫我受罪不小,你這個孫夭夭造謠工作完成得很好,我咋獎勵你?”
“我想取代江鷗,坐上前臺經(jīng)理的位置,然后做你的老婆!”半坐半躺在吳奎懷里的孫夭夭嗲嗲地說著,并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吳奎的胡碴,又摸他重新鑲的三顆閃爍著金光的大金牙。那一刻,孫夭夭真想把吳奎的三顆金牙拔下來,鑲嵌在自己的嘴里。孫夭夭出身貧窮,她當然愛金子!
吳奎被孫夭夭撩撥得受不了,呼哧呼哧地急促喘氣說:“只要你給我生個大胖兒子,老婆的角色可以考慮給你!”
“真的?”孫夭夭當然激動,哧哧地笑著。
正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砰砰”的敲門聲,忘記上鎖的辦公室大門被打開,一個戴眼鏡的大檐帽走了進來?陀^地講,市公安局刑偵科科長宋明的形象不是很威嚴,個子瘦高,眼睛不大,戴著眼鏡,白嫩的娃娃臉。他之所以具有震懾人的力量,估計就是他頂上的大檐帽發(fā)揮的威力。
宋明用眼鏡后面的小眼睛緊緊盯著正在跟孫夭夭調(diào)情的吳奎,片刻發(fā)愣后的吳奎渾身一哆嗦,那一刻,他感覺宋明架在高大鼻梁上的眼鏡像一架史上最先進的沖鋒槍,是瞄準他吳奎射擊的槍眼。見來者不善,吳奎像是滾圓的皮球一樣從沙發(fā)上蹦起來,想要握住宋明的手,宋明往老板椅上一坐,冷冷地望著誠惶誠恐的吳奎,根本就不伸出手給吳奎握,仿佛他倒像是酒樓老板的角色。
吳奎艱難地坐在老板椅對面的紫紅色轉(zhuǎn)椅上,隔著桌子,像個員工似的怯怯地看著對面的宋明,殷勤地說:“宋哥,我正想去拜訪你呢。八月十五,兄弟之所以沒有登門造訪,實在是太忙了?墒嵌Y物早都給你備下了!”他壓低聲音嘻嘻地笑著,然后叫孫夭夭從辦公室的柜子里拿出名貴煙酒拿到宋明面前,可宋明看都不看。吳奎又趕緊下了紫紅色轉(zhuǎn)椅,跑到宋明身邊,附在他的耳朵邊竊竊私語:“我還給你準備了一張5萬元銀行卡!”
宋明仔細看了看辦公室的四周,心想:我有那么傻?說不定有攝像頭。于是,一派正氣浩然地把傳票往桌子上一拍:“少來這一套,先跟我走一趟!”說著,又看了看姿色平庸的孫夭夭,心想:這女人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看她剛才偎在吳奎懷里的嬌嗔勁兒,還真讓人喜歡!宋明心思曖昧地想著,卻威風凜凜地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孫夭夭說:“你也跟著我們走一趟!”
吳奎跟著宋明走的這一趟結(jié)果是,被打得鼻青臉腫地回來了,據(jù)說還給宋明乖乖地跪地叩頭謝罪了!被打的原因除了八月十五沒有給宋明等人上供外,還跟他造謠誣蔑江鷗有關(guān)。若不是一同前去的孫夭夭急中生智編了個瞎話,滾圓皮球樣的吳奎估計會被打得癟在地上起不來。
孫夭夭想伺機栽贓陷害趙娥,然后自己一躍成為新一任老板娘,于是靈機一動,對宋明等招供說:“指使我造謠誣蔑江鷗的是老板娘趙娥。”
幾個人私底下交換了意見:“吳奎已經(jīng)被修理得差不多了,聽說這老板娘趙娥是個慘不忍睹的超級黃臉婆,懶得再審問她。但是,非常有必要讓趙娥來送錢,然后接走吳奎。”
吳奎早已經(jīng)對以宋明為首的這群人的曖昧心思了如指掌,雙手哆嗦著給他的黃臉婆打電話……然后,結(jié)束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交易,狼狽不堪地離去了。趙娥心疼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丈夫,在私家車里大罵:“不行,反正我已經(jīng)是無用的女人了,這就去跟他們拼了!或者直接拿著錢說理,去告他們!”
“老婆啊,不行的,我聽出話音了,宋明看上江鷗了,錯都錯在咱們不該讓江鷗代孕生子,真是法比權(quán)大,權(quán)比情大,情比錢大,錢比法大啊。所以,咱們自認倒霉吧。”
江鷗有宋明這個保護傘罩著,還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和羨慕。想想,他們兩人的認識也是緣分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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