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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十四節(jié)

    說起給莊稼秧子授粉,一是靠大自然,二是靠人工輔助受粉?看笞匀皇芊,總有些缺陷。就拿苞米來講,它的胎骨上掛出那子粒來,總帶了些缺苗斷壟的現(xiàn)象,像個瘌痢頭。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的主要原因,就是當玉米的雄穗開花之時,遇到了不良的氣候條件。比如,遇上大風(fēng),雄穗的花粉常常的被吹得很遠,不能有效的落在苞米的雌花序絲上。有時,遇上陰雨連綿的天氣,雄穗還未能正常的開花兒散粉,便因精囊吸水膨漲,而破裂或粘結(jié),失去了受精的活力。再有,就是在高溫干旱的情況下,雄穗開花兒散粉較早,而苞米還未吐露出雌花的花序,兩者不能產(chǎn)生同步作用,以至出現(xiàn)缺苗斷壟的現(xiàn)象?咳斯ぽo助受粉卻也不難,很好做的。有些地方的人們,他們用采粉器采集玉米的雄穗花粉。然后,他們再用受粉器或毛刷、絲團,將雄穗的花粉蘸抹或刷在苞米雌花的花絲上。采用這種方法,長出的玉米密實,沒有缺苗斷壟的現(xiàn)象。但這種方法的缺點卻也不少。一者,花粉在一定的時間內(nèi)會失去受精的活力。二者,這種方法只適用于較小面積的操作。原因是費工費時。
    現(xiàn)在的春桃兒,可說和兩個月以前就大相徑庭了。她在這短短的兩個多月期間,白天在地里生產(chǎn),晚上和德生探求學(xué)業(yè)。她在這個相伴的夫子傳授下,明白了菊科、蘭科、豆科、禾本科和薔薇科五大植物的分類和歸屬;懂得了氮、磷、鉀在植物中的作用,和莊稼在生長發(fā)育階段對營養(yǎng)元素的需求,以及植物病蟲害防治的基本知識。她在理論與實踐中,掌握了玉米的生長特性和中后期對肥水的需求與管理,以及那些粗淺的雜交優(yōu)勢的互補利用。雖說她明白、懂得、掌握了關(guān)于莊稼和其生長的一些基本知識,若讓她提筆論文,恐怕暫時還有些犯難。原因是:識字這個題目,太深奧了,恐怕人的一生也未能回答出它的十之八九;而對于她來講,一者,他沒有文化基礎(chǔ),二者,因年歲的關(guān)系,三者,因地里院內(nèi)事情繁多,所以她在識字這方面進展緩慢。


    關(guān)于給莊稼授粉,春桃兒她們則不用那種費工費時的方法。她們采用了一個鉤字形的長柄木杈,將苞米秧的雄穗攏在木鉤內(nèi),一步步兒的向后拽著倒退,倒退著……。她們通過那雄穗的脫鉤、擺動、震顫,將花粉撒在雌花的花柱上。那些苞米秧子只是將身子一弓,一搖晃,也就滿足了它們那強烈的渴望。它們并不似那雞——一個在前里跑,一個拉開翅膀在后面追,把前面那個追得“嘎、嘎”的叫;跑了半天,終究還是被后面的那個給按在了身下,啄著頭皮。那些苞米秧子也不似那狗——滿街上著得三三兩兩,出出進進的,還帶著一種挑挑揀揀的模樣;弄到最后,還是四只耳朵兒朝天,八條腿兒著地,中間轉(zhuǎn)軸兒,兩頭兒出氣兒,連在了一起。打都打不開,沖都沖不散。那些苞米秧子更不像那豬——冒著滿嘴的白沫,拱著槽、翻著圈,還帶著難以忍耐的“哼哼”聲;憋到最后,還是一個背著,一個抱著,把六只腳支撐得都打了晃兒,弄得個昏天黑地、沒完沒了。而那些秸秧子的孕育,就那麼的迅速、簡捷,沒有煩瑣的工序,更是晴天白日的。
    其實,給苞米授粉,這里面還有很多技術(shù)性問題。特別是苞米秧上露水濕重之時,雄穗上的花粉呈現(xiàn)潮重的狀態(tài),就不能有效的、合理的發(fā)揮其受精的活力,嚴重的影響、阻礙了雌序?qū)κ芫男枨蟆4禾覂赫钦莆樟诉@方面的特點,等到日出露退以后,她和米香蓮、苗鳳花,忙了整整的一天,才把試驗田的苞米授完了粉。其中,秋雙月歇了月子,春桃兒的木杈又在這中間出了些問題,去隊里修理耽擱了一些工夫。否則,恐怕還得要提前一些。 

    常言道: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其實,這句話里面孕育著深刻的內(nèi)涵,包羅著萬事萬物。但它對于莊稼人來講,就是比較直觀,比較實在,拿過便用。
    試驗田里的這四個女人,確實在麥收后的那段時間里,灑遍了汗水,出盡了力氣。因為,在華北地區(qū),在冀中平原這塊土地上,麥收時節(jié)正是趕在每年的芒種(公歷6月5--7日 )以后。在芒種和夏至這段節(jié)氣里,莊稼人一邊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搶收,又一邊急不可待的播種,時間也就把節(jié)氣推到了夏至或是夏至以后。夏至(6月21--22日),乃是日影長極的意思,它表示著夏天的開始,從這一天起,氣溫漸始炎熱。而在夏至這個節(jié)氣里,地里播種的子粒破土后,再經(jīng)過初苗兒期的生長,也就基本上接近了大署。大署(7月22日--24日),它表示著氣溫的炎熱已到了極點的意思。在大署前后這段節(jié)氣的氣溫,夸張的說,恨不得能把石頭浸出油來,地皮子上也能翻餅,人一挪動,那汗珠都砸腳面子。而對于汊河屯中試驗田里的這幾個女人,她們正是在這個時節(jié),頂著烈日,揮汗如雨。她們把那雜草一棵棵的給摟掉了,又一鋤鋤的把那秧苗兒給間開了。耪過三遍之后,她們又一锨锨的給秧苗兒施了肥,又一犁犁的給秧苗兒掛上了土。她們正是本著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的這種說法去做的。

    這會兒,對于試驗田里的活計來講,她們幾個女人又給苞米授了粉,可以說是清閑了、塌實了。但,這清閑、塌實的背后也會有一些閑散的事情發(fā)生。“哼”!還是打場時節(jié)的那兩個漏斗似的鼻孔,還是從那腔囊里擠出的臟腥味兒,那肚皮還是一凹兒又鼓了起來。
    “這時節(jié)到省說長白毛,甭管好賴天兒,整天的晾著那幾塊臊墊子,哪兒又不是窯子。”
    總歸,汊河屯里的人們并不似她白秀蓮那樣兒。人們從這幾個女人的成績中早已看到了希望。再咋說,她們幾個女人也傾盡了汗水,出盡了力氣,總不能雞蛋里挑骨頭,棉籽兒餅里再榨油。
    “啪、啪”兩聲脆響,象是抽在了誰的臉上。確實就是抽在了臉上。
    “媽呀!打死……”白秀蓮還未把那死字“嘶”得太清,她便覺得嘴里多了什麼。知覺敏感的告訴她,那是牙齒無疑;肯定是的。她“噗”的一聲,從那冒著血沫子的嘴里噴出兩個牙齒,抓在手上。隨后,便把另一只手捂在了正面的腮幫上。想必一定得火辣辣疼。
    “你他娘的嚷個啥?真的打死了嗎?你他娘的死在這兒!讓俺瞧瞧!瞧你他娘的有那雄心壯志沒有!你他娘的死哦!”


    想她白秀蓮嫁到汊河屯一十五載,從來都是砒霜化水銀、樸硝降硫黃。誰敢對她指手劃腳?那個烏頭敢反貝母?那個藜蘆敢惹人參?今兒是咋了?雀鷹子遇見了禿鷲;鹵水點了豆腐。昨黑兒未做好夢?
    滿囤兒瞪著那雙鋒利的眼睛,像兩把發(fā)著寒光的利刃,臉上還掛著氣勢兇兇的態(tài)勢,好似殿廟里四大天王的泥胎一樣,橫眉怒目;又好似陰曹地府里的牛頭馬面,吊死鬼一樣的恐怖。
    白秀蓮看在眼里,不,那是心上。她覺得身上的汗毛根根的倒立,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她以往的那種囂張的氣焰在滿囤兒的跟前到底還是萎蔫了,燃盡了。
    白秀蓮攤在地上,“哇、哇”的似狼嚎一般,看似傷心到了極點。
    香蘭走了過來。
    “滿囤兒!你那邊兒沒活兒咋地?跑這兒干啥來!瞧把秀蓮嫂冤屈的。”
    那些拔草的人們也圍攏上來,卻無人言語,只那麼靜靜的瞧著白秀蓮。
    “臭娘兒們!日后你再敢跟俺面前放臊,說話曲里拐彎兒,瞧俺不抽爛你那‘夜壺’。”
    白露,仿佛是從初升的一彎新月中滑下的,搭在院落里一縷縷似飄帶的蘭葉上,然后,將地面上的水汽作成一粒粒晶瑩的珍珠,綴掛了上去。
    月光下,站著一個俊秀的女人。她抬起頭,托起那張美麗的臉蛋兒,仿佛清晨的旭日,托起一盤金黃的朝陽花兒,仰望著浩瀚的蒼穹。她的思緒,仿佛溶入了銀河中一縷潺潺的溪流,似未匯入那俱收并蓄的江河湖海,尚未把她帶進煙波浩淼的領(lǐng)域。
    浩瀚的蒼穹。樹梢上掩映的那彎新月,似駿馬奔騰時留下的蹄。挥炙埔恢粡潖澋亩骨v,把個星光閃閃的夜空,點綴得是那麼的晶亮,又是那麼的神奇。
    智慧的造物者呀!你是如何的用那智慧之光,勾勒出一條悠長而璀璨的銀河,赫然橫亙于浩淼的星空?你是如何的用那靈巧的雙手,勾畫出古老的大地,描繪出蒼翠挺拔的古松檜柏;波濤滾滾的江河湖海;巍峨聳立的群山峻嶺;懸河倒瀉的水簾瀑布?……你是如何的用那聰慧的心靈,奇幻出人面蛇身的補天女媧;人面鳥身的太山玄女;犬頭人身的盤瓠;忽化人身、忽化鳥身的鯤鵬;麒麟身形的送子娘娘?……
    她垂下頭,仿佛那盤朝陽花兒,沉浸在星光下的思緒里。


    那縷潺潺的溪流,帶著一路的艱辛、困苦,匯入了海洋。
    閃爍著粼粼波光的大海,一望無際,似把春日里漫山遍野的鮮花,映入那面明凈的玻璃。但,那彎新月,總是牽掛著這縷溪流。朔望之期,總是將她那張羞澀的、靦腆的面孔,漲了個潮起潮落。一切又都恢復(fù)了原來的寂靜,只等來日方長。但,如今卻出現(xiàn)了潮落。
    在她那思緒的領(lǐng)域里似乎又追憶起了那珠寒涼。
    一個夏日的午后,一片嫩綠的大地。突然,一只可憐的小蟲,撞在苞米秧間拉開的那張蛛網(wǎng)上。隨即,一雙瘋狂的巨爪無情的劃下。一條鮮嫩的葉片被撕成了一條一縷,著似冰雹過后的景象。一聲凄厲的慘叫,便拉開了陰雨連綿的天空,坦露出非人非鬼的‘困難時期’,沉沒了潮起的現(xiàn)象。只有她的心中,悄悄的構(gòu)思出一個蠢蠢欲動的生靈。
    月下老人,將一對可愛的鴛鴦捧向水面。但,水面上潮起潮落。
    她緩緩的抬起頭。
    偏房的灶臺上,一只偷嘴的碩鼠,正從那只油壇上溜下。
    秋風(fēng)搖動著樹枝,秋的氣息便一縷縷的遛了出來。那縷氣息遛向果園——粗壯、各異的枝杈上飄散著各異的香濃。紅色的大棗;橙色的甜柿;黃色的蘋果;紫色的葡萄;金色的鴨梨……仿佛在向人們招手。“哎。!”先摘俺吧!不!還是先摘俺吧!俺的口感脆生;俺的口感蜜滑;俺的口感香濃;俺的口感酸甜;俺的口感酥脆……一股股香濃的氣息直透五臟六腑,把津津的口水又一口一口的吞下。那縷氣息遛進了場院——一穗穗密實、火紅的高粱,肩挨肩、背貼背,在場院里攤了一片又一片,似鋪開來的一塊塊鮮紅的綢緞,把個場院染了個紅光滿面。一縷縷沉甸甸的谷穗,在場院里劃了一圈又一圈,像拋出去的,爾后又落在地上的金色光環(huán)。然后,“吱扭、吱扭”的聲響過后,便在它們的身后撒下一粒粒滾圓的、金黃的,似珍珠般的粒子。一棒棒密實的、粗長的苞米,坦露著光滑的、金黃的、清白的玉米粒子,仿佛在向人們炫耀。“俺的身子是用黃金打成的!放射著金色的光芒;俺的身子是用白銀鑄就的!散發(fā)著誘人的魅力。”然后,它們便被堆成了一座座的金山、銀山。那縷氣息飄向了天空——一行行排列整齊的大雁,它們煽動著堅強的翅膀,一忽排成一個人字,一忽又列成一個一字,“呱兒!呱兒!”的歡叫著,仿佛與人們正在告別:“勤勞、歡笑的人們!明年的春日里咱們再相逢!”它們顯得是那麼的堅強、膽氣,長途跋涉,信守不渝,依舊留戀著這里的人們,留戀著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
    汊河屯的人們眼里不揉沙子;他們的眼就是一桿秤,既能分辨出孰多孰少來,又能看出星星點點來。人們從春桃兒她們幾個女人身上發(fā)現(xiàn)了希望,而且還產(chǎn)生了浮想聯(lián)翩的感覺。他們的這種浮想聯(lián)翩,并不是那種的浮想聯(lián)翩,而是倉囤溢流的那種浮想聯(lián)翩。汊河屯的人們從秤桿上驚喜的發(fā)現(xiàn)——單單的這雜交實驗,從單位面積的產(chǎn)量和其相對應(yīng)的地塊相比較,卻高出15%以上,達到了每畝單產(chǎn)510斤左右態(tài)勢;絕對是足尺足碼,肯定不似那會兒,把一斤說成十六兩。
    到了寒露,春桃兒那潮起的現(xiàn)象,依舊沒有出現(xiàn)。而且覺得嘴上發(fā)讒,舌頭根上出現(xiàn)了寡淡,總想尋些酸涼的吃食;甚至連那胃火也顯得有些雍盛,出現(xiàn)了上逆。她的這種感覺,基本上保持著那個‘困難時期’的格調(diào)。她徹底的肯定了,那是千真萬確的。是的!就是的!她懷上了。
    她相信那虎狼只為偷雞,根本就不會理睬那雞窩,更達不到破壞的程度。而,那個女大夫到底是咋了?那些大夫可不象她。而她,卻像那個孫猴子,手里擎著一根金箍棒,長了一對火眼金睛;打眼兒一瞄,便能分辨出妖魔鬼怪、牛頭馬面來。她把俺瞄得透徹了、明白了,掄起那根金箍棒,當頭便是一棒,把俺打得三魂七魄都出了殼,泄了元氣,判了‘死刑’?磥,這個問題復(fù)雜化了。那會兒,有些問題確實的過于疏忽,只單一的尋找原因,卻未從整體的觀念上去分析、考慮,以至出現(xiàn)幾年來那種尷尬的局面。
    她就這么怪。自打她那會兒嫁給德生,她就把那一股腦的熱情,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那種紅紅火火的場面中。她自思:時日不會長久,便會洋溢起那種噴涌、鼓漲的勢頭。然后,經(jīng)過日月的推進,便會瓜熟蒂落的。她會在一張張歡笑的面孔前,成為孩子的娘親。爾后,將他依偎在懷里,再用那甘甜的乳汁,滴滴的釋放給孩子;就那麼讓他“咂、咂”的吮著,抱得緊緊的,緊緊的。她的心里頓時覺得飄蕩蕩的,由心底的深處泛起一汪汪香甜的蜜汁。她恨不能馬上便噴涌、鼓漲起來,巴不得一下子就能托出希望。但,日子過得越緊張、忙碌,那些事情卻又事與愿違。“個——!無心插柳,你卻發(fā)芽;有心栽花,你卻不發(fā);家有陳釀美酒,不如偷喝香甜。”
    “德生!別了。俺懷上了,是真的!沒騙你的。忍耐些吧!!”聲音不大,卻很體貼。德生猛的一把將她攬在懷里。“真的麼?俺要有兒子了?俺不是做夢吧?”隨后,那張帶著胡茬兒的嘴巴便挨了過去。還“咂、咂”的,象個吮奶的孩子。“德生!你輕些!咋不知道給俺節(jié)做呢?騙你咋地?今兒后晌才發(fā)覺的,不信你往這兒摸摸。”春桃兒將他推開,摸起德生上面的那只手,搭了上去。德生的那只手就似個聽診器一般,這里聽聽,又在那里停停,然后又換個地方。聽了好大一陣。“春桃兒!俺咋沒有感覺呢?”“誰說的?俺覺得清清楚楚的,還砰砰的跳吶!”德生又把手搭了上去,卻沒有聽,而是——。“德生!咱可說定啦!這些日子,只這一次啦!下不為例呀!”聲音還是那麼的柔和。“——賤貨!真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自做多情,人家這會兒又沒提出宣戰(zhàn)。”春桃兒又暗罵道。


    然而,喜悅和歡暢之后,往往便會等到靜下心來之時,對所發(fā)生的事情的本身產(chǎn)生某些看法,就跟喜獲豐收后似的,肯定會想到是如何的付出,和不足之處。
    春桃兒雖說得了一個天大的驚喜,可以用望眼欲穿來形容她的心理。但,她卻又產(chǎn)生了錯綜復(fù)雜的心理。
    昨黑兒臨睡,天空還是星光燦爛,突然的后半夜,窗外響起了“吧嗒兒、吧嗒兒”的落雨聲。她未聽到窗紙的煽動,好似它還在沉睡中,未被驚醒。雨滴的聲響不大,卻足可以讓她聽得分明。時候并不算很長,雨點好像有些驟密。院落里、屋頂上,發(fā)出“嘩嘩”的聲響,屋檐上象撩起的水流一般,把個寧靜的黑夜驚動起來。黑暗中,仿佛漂游著一個黑色的怪物——瞪著一雙足可以懾人魂魄的綠眼,張著血盆大口,撓著一雙摘心撕肺的厲爪,悄悄的向她欺來。她頓覺恐懼,頭皮發(fā)脹,根根汗毛倒立。她預(yù)感到,災(zāi)禍又會降臨到她的頭上。
    窗紙透亮,窗外的雨聲,驟然而止。來得匆忙,又去得突兀。只有檐頭的水滴滴注著檐下的水洼。
    “汪!汪!汪!汪!”……街上傳出幾聲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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