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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濃香

  超市大減價了,我照例陪著王惠淑在超市里搶購。我扶著推車站在一旁,王惠淑擠到人群當中把便宜貨搶出來,扔在購物車上,然后再進去投入到下一輪的爭搶。我靜靜地坐在購物車旁,仿佛一個守攤的小販。旁邊叫賣的喇叭聲、老年顧客們對商品的議論聲,還有超市內(nèi)喜氣洋洋的音樂都混在一起,一切混亂而有溫度。我心想:“我要去的那個世界會有這樣的熱鬧嗎,那里是不是也有這樣瑣碎而溫暖的生活?我走了,誰幫王惠淑看購物車呢?”王惠淑美滋滋地抱了一大桶花生油塞到我懷里:“快看,夠吃七八個月的!”我脫口而出:“油瓶還沒見底,我可能都不在了。”王惠淑狠狠地“呸”了我一聲。
  
  回到家,王惠淑拿著那瓶花生油,用尺子仔仔細細地畫了格,每一格就是一天的用量。她說把油放在廚房里,我一定要和時間賽跑,至少得用完這瓶油。條件是不準超量用油,比如說不準做油炸丸子、水煮魚一類超級耗油的。她說做護士長的時候,有一個病人總覺得自己馬上要死了,后來她給了這個病人一大盒子的坐便墊,說用不完這些,不許他死。這個病人不但沒有死,而且后來發(fā)現(xiàn)是誤診,一直活到了今天。王惠淑信誓旦旦地說要帶我去看那個病人,打消我時時涌現(xiàn)的、多愁善感的小資產(chǎn)階級情感。我看了看那桶花生油上她精心畫的刻度,突然想:不論我還能活多久,也應該像畫刻度一樣來規(guī)劃剩下的時間——什么是最重要、最著急的,什么是次之可以忽略不計的。這也有點像學校里,全市統(tǒng)考前給學生溫習功課抓重點,那是我的長項,現(xiàn)在我又要好好地施展它了。


  
  雖然蘇可升官的希望不大,可是兒媳楊霞辭職以后,頗有經(jīng)濟頭腦,又是買樓又是弄基金,她掙的錢足夠一家人過得體體面面,有滋有味的。兩口子因為蘇可虎口救美而結(jié)下的情分,到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改變的跡象,所以蘇可一家是可以放心了。
  
  蘇嵐一家吧,原本應該是我最看好的。雖然現(xiàn)在暗流涌動,馬躍有出軌的跡象。但是馬躍重感情,又一向聽我的,我找時間跟他談談這個事情,總能過得去。再說了,馬躍那么愛他的寶貝兒子,這個家怎么也散不了的。所以他們的事也不急。
  
  還沒落定的就是蘇巖和蘇康。蘇康的畢業(yè)是我著急不得的,看起來當務之急就是蘇巖的婚事。我要看到她穿著雪白的婚紗,把手慢慢地放到梁冬干凈、溫暖的手掌里,這樣她就再也不是剩女了。
  
  蘇可突然回來了,他火急火燎地問我,知不知道蘇巖要結(jié)婚。蘇巖打電話問他結(jié)婚需要的證件和程序,并且約定了這個月底去登記。蘇可著急地問她,梁冬竟然能拋棄他的妻子,會不會也這樣對她?蘇巖只從鼻子里哼一聲。蘇可接著問,梁冬已經(jīng)凈身出戶,難道要跟一個沒房沒車的男人在一起嗎?搞不好還要供他吃軟飯。蘇巖干脆掛了電話。蘇可趕快從班上請了假趕回來,問我怎么辦。我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我說:“我同意她的婚事了。蘇巖大了,就讓她按自己的心意辦吧。”蘇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蘇可低著頭要出門的時候,我叫住了他。我說:“你是老大,是家里的大男人,妹妹的這場婚禮由你來主辦好不好?”蘇可愣住了。蘇巖小時候很黏他,可是自從他們的爸爸蘇浩然去世后,蘇可好像就成了她的敵人。她挑剔他的衣著、工作,話里話外嘲笑楊霞的算計、精明是小市民的表現(xiàn)。如果沒有家庭聚會或者沒有重要的事情,蘇巖和蘇可甚至是不聯(lián)系的。蘇嵐算他們之間的調(diào)停人,有什么事情都是靠她轉(zhuǎn)達的。蘇可對我的建議很意外,他說他愿意,可是不知道妹妹愿不愿意,是不是看得起他。我說:“看不看得起,是要看你這個哥哥做得好不好。愿不愿意都得愿意,我老了,這個家的家長早晚是要你來接替的。”蘇可點點頭走了。
  
  又快到家庭聚會日了,我突然接到蘇康的電話,他說要回來參加蘇巖的婚禮。我喜出望外:這個臭孩子,竟然知道我想看到一家人開心、團圓。我問了蘇康所乘的航班號,他支吾著答不上來。我決定去接他,給他一個驚喜。
  
  蘇巖忽然來了,說是路過。她故意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的婚是結(jié)定了。我大哥不給登記,婚姻辦事處也還有別的人呢。”她說這件事的口氣就好像說電視臺又發(fā)了一箱蘋果或者一張購物卡,給我放在桌子上了,不要拉倒。我問她戶口本拿到了沒有,蘇巖看了看我,說:“拿到了,我二姐給我拿的。”她始終不愿意相信我會主動把戶口本交給蘇嵐。我也故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跟她說:“結(jié)就結(jié)吧,我看行。”蘇巖一下子又急了:“媽,二姐跟我說,您主動把戶口本給她了,我就知道她老是向著您,老是幫您說話。其實您再不愿意,您也沒有辦法阻止我們的婚姻,所以這一回您是無可奈何的,對不對?”我笑了:“我沒有辦法?我當然有辦法了!去告訴娛記,爆料一下著名女主播疑似拆散別人家庭,這行不行?”蘇巖一下子噎住了。我說:“同意就是同意了,沒有為什么。”蘇巖仿佛不認識我似的,盯著我看了半分鐘,只說了聚會的時候她會來,就走了。

  
  我打開電視,看到蘇巖主持的節(jié)目。她在電視上是這么善解人意、機敏俏皮、舉重若輕,但是在我面前卻是個充滿猜忌、又擰巴、又倔強的孩子。我又高興又傷感。高興的是,她是那么成功地在工作中克服了她性格上的不完美;難過的是,所有的或者說大部分的不完美都是由我來承擔的。然而,我愿意永遠承擔這些。她愿意把最不美好的一面給我,因為我是永遠不會跟她計較的人。我承擔的多一些,她在公眾面前的美好才會多一些。
  
  蘇康終于又打來電話,支支吾吾地說了航班號。我坐著大巴去接他。
  
  機場,國際到港處,出來許多金發(fā)碧眼、滿面油光的乘客,就是沒有我的蘇康。我忽然接到蘇康的電話,他說提前到港,已經(jīng)回家了。我立刻打車回了家。
  
  打開門,孩子們都在家里等著了。蘇康用了摩絲,頭發(fā)立著像個小刺猬,臉上清清爽爽的,一點兒也不像剛從國際航班下來的旅客。這個臭孩子,和蘇巖一樣,愛臭美。我把口袋里揣著的蘇康最愛吃的驢打滾拿出來,遞給了他。驢打滾雖然涼了,但蘇康還是狼吞虎咽吃了下去。蘇康拿出一個袋鼠玩具塞給我,說這是他帶給我的禮物。袋鼠玩具那憨厚又單純的模樣,跟蘇康很神似。我捏捏蘇康,笑了。一家人圍在家里的圓桌旁,我摟著蘇康,覺得好像在做夢。婚禮、團圓這些美好的字眼就要在接下來這段日子實現(xiàn)了!
  
  在聚會上,我宣布要把自己積蓄的獎金拿出來辦蘇巖的婚禮。因為梁冬已經(jīng)凈身出戶,而蘇巖的大部分錢都花在了那些花花綠綠的皮包和鞋子上。我想讓他們有一個像樣的婚禮。除了蘇巖,其他的孩子都贊成。我還宣布,由我的大兒子蘇可來主辦這場婚禮。蘇巖疑惑地看著蘇可,蘇可故意回避她的目光,只是表態(tài),說他一定會辦好!馬躍提出來應該讓梁冬來吃飯。蘇巖說梁冬去外地了,要下周才回來呢。我拍了拍馬躍,心里想:他能想到這個,說明心還是在這個家里的。這次聚餐,我想不起來自己準備了多少菜,吃了什么,只記得孩子們談論婚禮的興奮和爭執(zhí)。這是多好的一次聚會。我終于明白年、節(jié)、慶典都是人生必需的,儀式是繁復的,但是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們認真地制造許多難忘的回憶。
  
  蘇康當天晚上就住在家里了。楊霞走之前把他拉到廚房里說了半天,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大家散后,我問蘇康,他只是說:“聊家常呢!”
  
  半夜,我端詳著蘇康送給我的袋鼠玩具,覺得似曾相識。玩具上有一只小小的商標,寫著“MADEINCHINA”。哦!現(xiàn)在中國產(chǎn)品真的是風行全世界,連澳洲袋鼠都是咱們這兒制作的!我親親小袋鼠,想著,它真的是辛苦了,好不容易從北京飛到悉尼,又被蘇康從悉尼帶了回來。
  
  我正琢磨小袋鼠的時候,腹部的疼痛劇烈起來,似乎所有的內(nèi)臟都被一股熱浪猛烈地襲擊、攪動。我蹣跚著到客廳去取止痛藥,可眼前一黑,撞到了柜子上。蘇康聞聲出來,他顯然還沒睡,耳朵上還戴著上網(wǎng)的耳機。蘇康慌忙問道:“媽媽,您怎么了?”我跟他說是拉肚子了,就慌忙躲到洗手間里。蘇康不放心,一直隔著門追問著:“您怎么樣,媽?行不行?”我疼得哭起來,但是又強忍著,我怕蘇康聽到,就跟他說我想隔著門聽音樂。蘇康馬上把他的筆記本電腦擺在門口,給我放他喜歡的RAP。我只要求音量大,再大,直到能淹沒我的哭泣聲。蘇康開心地說:“媽,您真時髦,和我一樣喜歡RAP!”我坐在洗手間的地上又哭又笑。
  
  我警告自己:蘇巖的婚禮,我絕對不可以哭,我絕對要提前吃足夠的止痛片。我要讓整個婚禮沒有一絲陰影。
  
  大兒子畢竟是大兒子,蘇可只用了幾天就和楊霞轉(zhuǎn)遍了婚禮的場地。他們回來征求我的意見,問是在室內(nèi)的五星酒店辦好呢,還是郊外的草坪婚禮好?他把照片一一給我看。我立刻相中了有一片薰衣草的大花園。蘇巖喜歡紫色,她一定喜歡那兒。蘇嵐跟大家約好了時間,說周末下午我們在那兒聚集。蘇可夫婦先去,蘇嵐來接我和蘇康,蘇巖去機場接剛出差回來的梁冬直接過去。
  
  蘇嵐說:“有這樣漂亮的地方,蘇巖的一切成見和不快都會消失殆盡。她那么愛美!小的時候我和她一吵架,只要送她一塊漂亮的手絹或是一支漂亮的鉛筆,她就立刻不計前嫌!”
  
  這是一片望不到邊境的薰衣草花園,濃重的香氣讓人有些半醉。幾個和蘇巖年紀相仿的新娘在花叢中拖著雪白的婚紗微笑著,像蝴蝶一樣穿梭著。閃光燈一次次地閃過,一切都溫馨、完美,真希望時光就此停留。
  
  古人說,花香襲,這一點都不假,在薰衣草的香氣中,我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迷蒙而緩慢。一陣吵人的電話鈴聲把我從半夢中驚醒了。蘇嵐說:“媽,是蘇巖的電話。”我把電話拿過來,試圖跟她說,這個地方有多么的美?墒,打電話的不是蘇巖,是一個陌生的、急促的男聲。他說他是交警。蘇巖和梁冬的車在半路上出了車禍,兩人都昏迷不醒,已送往醫(yī)院搶救。
  
  這個男聲和花香,是我對這個下午最后的記憶。醒來的時候,我的身邊是眼含淚水的蘇康。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紫色薰衣草的花香,或許將成為我和孩子們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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