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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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聲在屋中來回穿梭，窗上樹影被狂風(fēng)吹得凌亂不堪。
燭火黯了黯。清幽抬頭凝視鳳絕，他英俊的面龐被艷麗的喜袍襯得十分好看。良久，她輕輕啟口：“王爺介意？鳳冠本公主戴回去便是。”人在屋檐下，今晚她不想與他計較，更何況他已經(jīng)醉了。
鳳絕輕哼一聲，上前勾起清幽下巴，冷嘲道：“姿容一般，東宸國的公主，不過爾爾。”
清幽悠悠回道：“王爺娶的是我公主的身份。若要美色，花街柳巷個個都是人間絕色，王爺只管移步，本公主要早點休息，不送。”
鳳絕聽罷，臉色更青，眸中隱透出想要摧毀一切的暴戾之色，冰冷道：“你以為本王想來？剛才本王喝多認(rèn)錯人，本王才不屑碰你這只破鞋。”
燭光搖曳，突然燭芯一爆，清幽的心亦跟著漏跳一拍。他的話說得太難聽，她皺眉，瞪著他：“鳳絕，你什么意思？”
鳳絕眼里皆是輕蔑，勾唇冷笑：“字面上的意思。”
寒風(fēng)吹得雕花木門撲簌搖晃，冷風(fēng)直鉆入頸間，清幽心中涌上強(qiáng)烈的羞辱感，薄怒道：“你有�。∧阍跄苓@樣羞辱我？我向來潔身自好！今日才嫁給你，你憑什么這么說？”
眼前的她倔強(qiáng)地仰著頭，清澈的雙眸含著霧氣，鳳絕有瞬間恍惚，眼皮一跳，轉(zhuǎn)臉不再看她，看不清表情，唯有聲音冷若寒霜：“裝什么貞潔？我早聽說你與軒轅無邪有私情。”
清幽氣急：“我們是兄妹，你胡說什么！”
“兄妹？”鳳絕轉(zhuǎn)身，似聽到極大的笑話，譏諷道：“你是異姓公主，姓白不姓軒轅。沒有血緣關(guān)系，如何不能有私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別想將本王當(dāng)傻子。”
他的語氣篤定，清幽突然覺得底氣不足，伸手抓住鳳絕衣擺，認(rèn)真道：“王爺，其實我失憶了，以前的事想不起來，可我和軒轅無邪真沒什么，真的，你信我！”
此刻她雙眸清澈見底，滿是懇切，鳳絕眼底似有莫名的情緒翻涌，沉默片刻，猛地將清幽從榻上提起，寒聲道：“本王沒興趣知道你從前的事。記著，本王娶你只是政治聯(lián)姻。你不要妄想自己不應(yīng)得的東西。還有，本王后日要納妾，勞煩王妃著手準(zhǔn)備。”說罷，他陡然松開手。
清幽只覺身子一輕，身下一涼，整個人被他無情地丟擲在地。她保持著鎮(zhèn)定，淡淡回道：“王爺請放心，我永遠(yuǎn)也不會愛上你，也不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不管王爺娶多少女人回來，本公主都不介意，甚至樂見其成。”
龍鳳喜燭突然爆出一團(tuán)火星，鳳絕身軀一僵，臉色微微發(fā)白，“我永遠(yuǎn)也不可能愛上你！”她決絕的話語異常刺耳。他一瞬不瞬盯著她，黑眸里有火焰跳動，時隱時滅，本是收緊的拳頭松開，復(fù)握緊，又松開，終咬牙道：“本王不知東宸國送你來和親有什么目的，你最好給本王記著。若你背叛本王，或企圖對鳳秦國不利，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說罷，鳳絕甩袖離去，大紅色身影頃刻消失，只余兩扇雕花木門在風(fēng)中“砰砰”撞擊彼此，冷風(fēng)夾著細(xì)雨肆虐，寒冷更勝方才。
空蕩蕩的喜房，無半點人聲，唯有屋檐上細(xì)碎的雨聲，淅淅瀝瀝。
清幽撐住床榻，狼狽地自地上爬起，偏過頭去，只見梳妝臺上銅鏡中，燭火倒映出一張清麗的容顏，眉畫新月，秋波流動，卻掩不住蒼白。
次日午后，清幽讓府中準(zhǔn)備好馬車，明著說去東都街上走走，其實暗中她想找個穩(wěn)婆給自己驗身。昨晚鳳絕的神情與話語并不像是空穴來風(fēng)，連她自己都懷疑起來。
正值入秋，王府門前遍植銀杏，扇形的葉子在淺淡的陽光映照下，一片金黃。
金玲是清幽從東宸國帶來的陪嫁宮女，身手不錯，負(fù)責(zé)保護(hù)清幽。她早就等候在王府門前，見清幽緩步走來，忙撩起馬車珠簾，恭聲道：“公主，請上馬車。”
清幽輕輕頷首，正待抬步。忽聞背后銀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
轉(zhuǎn)首一瞧，見是王府不遠(yuǎn)處，一群孩子簇?fù)碇幻麜哌^，孩子們笑容燦爛，口中正高聲念著，“秋雨霏霏江草齊，三朝如夢鳥空啼。無情最是東都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孩童一邊念，一邊興奮地蹦跳，漸行漸遠(yuǎn)。小兒天真純潔，完全不諳世事之苦，只知詩句朗朗上口，卻不知詩句其中深意。
清幽面上浮起無奈的笑容。這首詩做得真好，無情最是東都柳，柳枝乃是死物，何曾懂得世間困苦。看似平靜祥和的東都，已是三易其主。
東都本是東宸國的都城。中原萬里河山，過了九江便是東都，過了東都便是落云山。山系與水系之間，是沃野平原，東都位于平原之上，九江河畔，握水陸交通之樞紐，乃古今兵家必爭之地。
北方鳳秦國以鐵騎冠絕天下，左賢王鳳絕最是善戰(zhàn)，精通兵法，用兵如神。兩年前，左賢王鳳絕率軍跨過落云山，攻下東都�？砂肽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東都又在鳳絕手中失守，東宸國莊王軒轅無邪收復(fù)東都。此后一年多，兩國陷入苦熱的對峙，直到兩月前慘烈一戰(zhàn)，東宸國節(jié)節(jié)敗退，被迫放棄東都，渡過九江，退守南都，鳳秦國再度占領(lǐng)東都。這次激戰(zhàn)后，兩國損失慘重，皆想休養(yǎng)生息，遂雙方提出休戰(zhàn)協(xié)議，送清幽前來和親。
“公主？”金鈴見清幽遲遲不上馬車，又喚一聲。
收回思緒，清幽低嘆一聲，跨上馬車。
車輪轆轆碾上老舊的青石板路，“嘎嗒嘎嗒”的聲音交織著馬蹄聲凝成單調(diào)的曲子，幽幽在耳畔回蕩。
出門時還是陽光時隱時現(xiàn)，不知何時起，簾外竟飄起綿綿細(xì)雨。清幽疑惑地撩起車簾，向外瞧去，輕蒙的細(xì)雨落在她臉上，微涼似淚。
身后，白蒙蒙的雨霧之中，巍峨的高墻，幽深的院落，比肩的屋舍漸漸遠(yuǎn)去。
突然，清幽注意到王府朱漆紅門之上，一塊金匾高懸，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分外醒目。奇怪的是，門匾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樣，寫著“左賢王府”四字，而是“惜園”二字。昨日嫁入王府，她頭上蒙著紅巾，不曾看到門匾。
“惜園……”
清幽默默念著，眉心閃動著一絲困惑。
金玲湊近清幽身側(cè)，小聲道：“公主有所不知，這里從前是靜王府，現(xiàn)在被左賢王鳳絕霸占。”
什么？這里從前竟是兩年前東都一戰(zhàn)犧牲的靜王軒轅無塵的府��！清幽怵然一震，詫異道：“金鈴，門匾為何不改成‘左賢王府’，而是改成‘惜園’？”
金玲茫然搖頭，“這個，也許是左賢王自己的喜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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