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節(jié) 第四章
-
“別這么客氣，叫我‘秦樓’就好。”秦樓笑著應道。
這個時候，趙維龍起身去了洗手間，將手機留在了桌面上。不久之后，悅耳的鈴音流瀉而出。蘇妍妍置若罔聞，悶頭喝茶，一抬頭，忽見秦樓笑瞇瞇地望她：“不用接？”
接什么？電話？她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以“助理”的身份來看，接電話才是理所當然的吧�？墒请S意接聽別人的電話，好像又不太合適……內(nèi)心糾結萬分，就連柔和曲調(diào)也似乎喧鬧起來，擾得人心神不寧。最終，在秦樓的微笑凝視下，她硬著頭皮摁下了通話鍵：“喂？”
“趙總，”電話那頭是個大嗓門男人，“您捐給災區(qū)的十萬斤大米已經(jīng)送到了。”
聽了這句，蘇妍妍微怔：對了，這幾個月云南廣西一帶鬧旱災，沒想到趙維龍還捐了這么多米糧�？磥硭⒉幌袷撬胂笾心菢又粫捶�、滿身銅臭的地王。她笑著回了一句“我會轉告趙總”，隨后掛上了電話。
“想不到趙總人蠻好的，”蘇妍妍不禁脫口而出，感慨道，“賺了錢，也沒忘慈善事業(yè)。以前看新聞什么的，以為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都是鉆到錢眼里的市儈商人呢，害咱們老百姓住不起房……”
秦樓笑而不語。見他不答話，蘇妍妍猛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什么“咱們”��！面前這位也是身價過億的大老板，怎么會為了房子而頭疼？再說，她身為“助理”，怎么能在外人面前這么評價自己的老板？慘了！
一張小臉時而微笑開懷，時而皺起眉頭一臉郁悶，到最后，她挑起眉，小心翼翼地觀察對方的表情：秦樓只是望著她笑，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文爾雅，似乎并沒在意她說些什么。蘇妍妍不由自欺欺人：或許對方根本沒聽見她的話，如果自己再解釋什么，是不是更加此地無銀三百兩？
正當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趙維龍回來了。蘇妍妍忙將剛才電話的事情告訴他，趙維龍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見他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蘇妍妍由衷地佩服：“趙總，您還挺善心的。”
趙維龍大笑出聲：“怎么？你以為我是一個苛刻的老板？”
呃，又說錯話了。蘇妍妍忙補救，在腦子里搜尋說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您很有社會責任感。”
趙維龍斂去笑容，沉聲道：“我再市儈賺錢，‘發(fā)財必先立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說著，他指向?qū)γ娴那貥牵?ldquo;說到社會責任感，前年大災，小秦一出手就捐了１５００萬。咱們這些搞土蓋樓的，比不上年輕人嘍。”
蘇妍妍瞠目結舌：１５００萬那是個什么樣的概念？對于她這種普通市民來說，打一輩子工、領一輩子薪水，也看不到這個數(shù)！更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先前她贊嘆趙維龍有善心的時候，秦樓聽了，對自己捐款的事情只字不提。要不是趙總提出來，這個有著溫和笑容的青年，或許會把這件了不得的好事深藏心底吧。
她忍不住再次打量秦樓：他的身形清瘦、面容俊秀，一身白色襯衫看上去簡單大方，他并沒有佩戴多余的裝飾品，更沒有什么名牌金表。然而，上揚的唇角勾勒出柔和的弧度，這樣溫和的笑容，就像是世上最美麗的飾品，比什么金表都要名貴、比什么寶石都更加光彩奪目。
當趙維龍和秦樓談完了生意、青年告辭之后，蘇妍妍再也按捺不住，問趙總究竟為什么要幫她撒謊、說她是董事長助理。對于她的疑問，趙維龍搖著手中的草帽扇風，只是笑，笑得高深莫測。末了，老爺子還邀請她參加第二天的活動，去五指山轉轉。
呃……該不會趙總看上她了吧？腦袋里剛閃過這個念頭，隨即就被她貼上了“惡俗”與“扯淡”的雙重標簽：怎可能？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別的不說，就光這個度假村里，真正是美女如云，還有不少是模特兒，無論身材模樣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她蘇妍妍雖然長得不差，不過只是個小小的清秀佳人，跟這些美人兒簡直沒法比。
想到這里，蘇妍妍不禁自嘲一笑。雖然此時此刻的她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唯有一點她可以確定：
總而言之，對于她來說，這次海南度假之行，自此拉開了奇遇的序章。
◎◎◎
夜幕低沉，星空閃耀，大海的氣息被夜風送來，揚起她的裙角。蘇妍妍漫步在點綴著瑰麗花草的小道上，仰頭看華燈璀璨，看椰子樹的大樹葉兒被風漾得一曳一曳。
縱使入夜之后，度假村中仍然是一派熱鬧景象。漫步在小路上，便可以看見制作成花朵形態(tài)的路燈，將柔和的光芒灑在草地之上。如果說靜謐的草木之地，是供人們欣賞自然的休閑，那專門設置的“休閑娛樂區(qū)”，則像是一個歡樂的大派對。
一等入夜，五彩的燈火，一盞盞地逐漸明亮起來，拉開了狂歡的序幕。絢爛的燈火映照著那一排長廊，透著月光的廊下，有著碧綠的藤蔓蜿蜒攀爬，葉片隨風共舞。長廊被分成了數(shù)個區(qū)域，每個區(qū)域都有新鮮有趣的游戲，供人們盡情歡樂。
遠遠地，蘇妍妍便看見那里明亮的燈火，聽見那里的笑語歡聲。被那里歡樂的氛圍所吸引，她走近了娛樂區(qū)。只見這里的長廊和小棚，幾乎將游樂場里的那些娛樂，全都搬了過來。除了沒有摩天輪，所有嘉年華里能玩到游樂項目，這里一應俱全。從沙弧球，到飛鏢奪寶，再到打靶射擊，或者是轉輪抽獎，應有盡有。
熱鬧的長廊中，青年男女們成群結隊。在飛鏢游戲的小攤前，一個女孩似是不滿男朋友的表現(xiàn)，嬌嗔地埋怨了兩句，隨后一把奪過男友手中的飛鏢，躍躍欲試。沒想到這一扎竟然還真的扎破一只氣球，女孩登時開心地“哦耶”出聲。她身邊的男友，露出了無可奈何卻又寵溺的微笑來。
小棚的檐角，掛著各式各樣的玩具。蘇妍妍遠遠便瞧見毛絨絨粉嫩嫩的可愛熊娃娃，被倒掛在檐角上，正隨著海風搖動。圓滾滾肥嘟嘟的小臉望著她，像是沖她搖起了肉乎乎軟綿綿的小手。頓時，蘇妍妍玩心大起，也不由地想要嘗試下自己的手氣。
在各個項目中轉了一圈，運動神經(jīng)不算發(fā)達、從小體育成績都只是低空掠過的蘇妍妍，放棄了那些看上去技術性很強的娛樂項目，最終將目光投注在投球小游戲上。各種顏色的漂亮玻璃碗，在燈光的映照下像是水晶一般閃閃發(fā)光。無色小碗最多，黃色次之，藍色更少，紅色的只有幾個。顯而易見，紅色的那個就是最大獎了。蘇妍妍抬頭看了看可愛的熊娃娃，毅然決定，開動！
明明看上去是極簡單的投球小游戲，只要將小球投入有顏色的玻璃碗里就好。可是真正下手，才覺得不是一般得困難。蘇妍妍嘗試了若干次，小球兒蹦蹦跳跳，在碗口邊沿滾啊滾的，最終滑落進無色透明碗。她可不愿意就此放棄，反正失敗是成功他媽么，只要她不斷從失敗中總結經(jīng)驗，拿捏力度和分寸，總能贏的不是？
果然，越投越是順手，也越是接近目標。她將小球攥在手心里，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向中央丟了出去。只見小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黃色的拋物線，直沖著中央的紅沿小碗飛去。
中吧！在心中祈禱著，她握緊了拳頭，緊張地盯住小黃球的軌跡。只見彈性十足的小球撞在碗沿上，在碗口滑了好幾個圈圈，轉呀轉呀，就是轉個不停。
掉進去！掉進去！掉進去！
“掉進去！”
不知不覺喊出聲來的她，死死盯著那滾動著的小球。突然間，逐漸減慢了速度的小球，在碗沿與碗沿的交接點晃了兩晃，斜斜地歪進了旁邊的透明碗。
“唉……”蘇妍妍不由嘆息出聲：這熊娃娃獎品果然不易拿。也對，要這么簡簡單單就讓人拿到，那做生意的還不得賠死。
就在她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的時候，忽聽身側傳來一聲大笑。她抬眼去望，便見一個高個子墨鏡男正樂不可支地望著她——大概是望著她，之所以不能確定，是因為對方的臉孔雖然朝著她的方向，但是那雙黑漆漆的墨鏡阻隔了目光。
“你的表情真豐富，有趣！”男人笑著說。這評價在蘇妍妍的耳中怎么聽怎么覺得囧：呃，這句話要怎么歸類呢？她實在是不能確定，是要將其劃分在褒義的范圍，還是劃分在貶義的范圍。半秒之后，她只能自欺欺人地做出選擇：
“那個，我姑且將這句話當作是贊揚吧。”
男人又大笑起來，這讓蘇妍妍更加疑惑：她的話有那么好笑么？就在這時，男人轉過頭，向工作人員索要游戲球。只見他手心朝上，輕輕一拋，小球輕而易舉地正中那只中央的紅色小碗。
“哎呀！好身手！”贊嘆之語不自覺地溢出唇外。蘇妍妍話音未落，更引來男人的爆笑：
“哈！這什么時代了，還身手不身手，你以為這是在演古裝片�。�”
呃……也對，這說法是老套了些。大概是因為在她離職前，正在審閱一部武俠背景的小說稿件吧，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說出了這句。
正當蘇妍妍如此在心中進行自我分析與檢討時，那只軟綿綿的大毛熊湊到她的面前：
“這位姑娘，請收留在下吧！”
“噗！”這次輪到蘇妍妍噴笑出聲。面前粉嫩嫩肥嘟嘟的大熊在她面前晃呀晃的，肥肥的大臉配上正經(jīng)的語氣，真是無比喜感。她接過毛熊，抱在懷里，故作考慮狀，然后點了點頭：“本姑娘準了！”
男人將雙手抱在胸前，一幅評頭論足的模樣：“可惜模樣普通了點，要不也是塊演戲的材料。”
“喂喂，這句就不是贊美了吧？”蘇妍妍頓時囧了，雖然明知自己長得不算大美人，但是被人當面這么說，內(nèi)心還是相當不爽。她白了對方一眼：
“天都黑了，還戴著一幅墨鏡招搖，你確定你看得清道兒，分的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水？小心一腳踩進海里去哦！”
“牙尖嘴利。”男人笑道，一邊伸手摘下了墨鏡。
只消一眼，蘇妍妍就明白了他戴墨鏡并不是招搖：這張臉實在是太眼熟太眼熟，電視里不知道出現(xiàn)過多少次！她也明白了他為什么會說“收留在下”這樣的臺詞——這家伙，根本就是動作明星、武俠小生專業(yè)戶陸青云��！
眼見她一幅“＝口＝”的表情，陸青云嘴角微斜，笑得像極了片子里的反派：“怎么？姑娘認得在下？還是被在下的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所迷惑？”
這樣可以用“不正經(jīng)”三個字來形容的表情，再加上臺詞式的對白，拉回了蘇妍妍神游在九霄云外的神志。對方的口氣實在太過于自戀，以至于她忍不住吐槽：“喂喂，要不要這么自戀？什么英俊瀟灑氣宇軒昂，你這副痞子樣，根本就是心術不正的反派人物歐陽克吧！”
對于她的回擊，陸青云不怒反笑：“這角色好，我喜歡！明目張膽辣手摧花�。�”
“……”聽了這句，蘇妍妍連吐槽都無能了，只能擺著一張囧臉，默默地看著對方。面對她的無言，陸青云笑著戴回墨鏡：“還有什么想要的？憑大爺我的身手，包辦了。”
調(diào)笑的語氣聽上去甚是不靠譜，但這話蘇妍妍倒是相信了：這個陸青云是靠拍武打片出名的，真正是有些硬功夫。只要他愿意，就是贏來游戲區(qū)所有的獎品，也不會太難吧。
正當她思考著“這算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作弊”時，遠遠傳來足音。緊接著，肩膀被重重地一拍。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只見那個叫做“亦然”的小妹正一臉氣鼓鼓地看著她。
哎呀，又炸毛了。蘇妍妍登時心中雪亮：想起先前小姑娘拿到陸青云簽名時那喜滋滋的模樣，再看眼下這種怒火中燒的表情，她不由在心中做出“有麻煩了”這樣的結論。幸好陸青云的話，轉移了亦然的注意力：
“小美女，生氣會長皺紋呀。”陸青云笑說一句，這“小美女”三個字顯然是讓亦然心花怒放，頓時給點陽光就一臉燦爛了。
笑著擺擺手，丟下一句“拜拜”，陸青云離開了游樂區(qū)。亦然望著他的背影癡癡地看了好半晌，才轉過身，沉下臉來：“你想對云哥干什么？不許你勾引他！”
勾引？蘇妍妍整個人都斯巴達了，目瞪口呆地望著對方。過了兩秒，她才回過神，不由暗暗好笑：這幅占有欲十足的模樣，自我為中心、真當自己是盤菜的模樣，還真是ＬＯＬＩ粉絲的特質(zhì)。再說，一會兒秦哥一會兒云哥，姑娘哦，你究竟認了幾個哥呀？
不過心里想歸想，這番話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總得給人小姑娘留一點面子。再說了，又有誰沒有年少輕狂的ＬＯＬＩ時期、以為地球都是圍著自己轉的呢？
蘇妍妍淡淡一笑：“隨口說兩句話也叫做‘勾引’的話，這世上恐怕就沒有好姑娘了。按照你的邏輯，你自己也和陸青云聊過天要過簽名，如果這就叫‘勾引’，你要怎么和你家秦樓交代呢？”
“你家秦樓”這四個字似乎很是對小姑娘的脾胃，眼見她心花蕩漾了兩、三秒，隨后又沉下臉來：“不準就是不準！還有，明天我要接我哥的飛機，不能陪著秦哥去五指山。你聽好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是敢趁機勾引秦哥，我就跟你沒完！”
呃……這年代的娃兒都怎么了，看多了沒營養(yǎng)的狗血偶像劇，連罵人都這么沒創(chuàng)意了么？面對小了自己近十歲的對手，面對這種幼齒的叫陣說辭，蘇妍妍真是連回擊的欲望都沒有了，她只能語重心長地說：“亦然，我勸你多讀讀魯迅和《三國演義》。”——多長點口才，免得連罵人叫陣都是下三濫的招數(shù)。
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亦然受辱似的大聲放話：“我要和你決斗！”
決斗？這是什么時代的臺詞？又是哪部狗血電視劇干的好事？蘇妍妍忍住扶額的沖動，將這場鬧劇當作笑話來看。只見亦然大聲發(fā)出挑戰(zhàn)：“我要和你決斗！只要我贏得了這次的‘度假皇后’，你就得服從我，也不許再見秦哥和云哥！”
這姑娘也太自說自話了，誰答應這種詭異的賭注�。窟�有什么“度假皇后”，那不是度假村的選秀節(jié)目么？蘇妍妍覺得這時再不出聲，事態(tài)會向詭異的方向發(fā)展而去。她趕緊截住亦然的話頭：“我說，決斗什么的就用不著了吧。”
“怎么？你怕了？”亦然斜她一眼，很是得意地說，“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我已經(jīng)給你報名了，哼，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決斗，讓你輸在我的手上！”
“……”蘇妍妍立刻無語，只能望著眼前驕傲的小公主，高傲地昂首離去。
奇妙的度假之旅，在“震驚”和“無語”的狀態(tài)中，脫離了她原先設想的軌跡，翻開了新的一頁。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