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游艇會”臨近三亞碼頭，還未進入會所，便見各種型號與款式的游艇，有序地排列在水岸，正隨著海浪起伏，輕輕搖擺著。踩在柔軟的紅地毯上，蘇妍妍跟著眾人的步伐一路向前，從未見過的場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仿佛是從廣告海報上走下來的美人，三三倆倆地從他們的身邊經(jīng)過。超過標準人體七頭身的模特兒身材，精致的五官，配上或夸張或簡潔的晚禮服長裙，讓蘇妍妍誤以為自己身在時裝ＳＨＯＷ上。除了漂亮的中國姑娘，還有金發(fā)碧眼的外國美人。她們有著仿佛高山中的湖泊一樣碧藍色的眼睛，金色的長卷發(fā)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立體的五官有著另一種洋氣的美感。
“知道為什么我要跟來三亞了吧？”走在蘇妍妍身旁的江海，沖她擠了擠眼睛，“每次‘游艇會’活動，都會云集全國最漂亮的姑娘們。”
似乎是要身體力行地表現(xiàn)出“秀色可餐”這個成語的實際含義，一邊走，江海一邊毫無顧忌地欣賞著各色美人。而美人們顯然也是被瞧慣了的，沒有忸怩或者羞澀的反應，而是大大方方地回報以微笑。
江海的話沒有錯，這里的美女的確是讓人目不暇接，再加上海南火熱的氣候條件，讓姑娘們在這四月就穿上了賞心悅目的裙裝。也有一些開放的美人，選擇了更加火辣的熱褲，于是緊致修長的長腿，在陽光下一覽無遺。
相比起江海欣賞美女的愜意，蘇妍妍的心中卻是烏云密布，越想越不是個滋味兒。
早知道不來三亞就好了。
——在內(nèi)心的深處，有個小小的聲音對自己說。蘇妍妍有些后悔“來三亞”這個決定，后悔自己答應了趙老爺子的邀請，來到這個什么“游艇會”。一想到秦樓平時見慣了這樣的美人，她就覺得胸口沉悶。如果看不見這里的景象，她還能有那么一點點的心存僥幸，認為自己不差。可此時此刻，自己的那點自信，全給擊碎在各色佳麗之中。
將視線從如花似玉、身材火辣的美女們身上移開，蘇妍妍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布置。從她行走的道路方向來看，右手邊便是�？坑瓮У拇a頭。既有流線型設計、追求速度的運動類型游艇，也有敞開著棚頂、適合出海釣魚曬太陽的休閑式游艇，各種設計大小不一，款式也是相去甚遠。有幾個船員正赤著腳走在木頭搭建棧橋上，似乎是在為游艇出海做準備。
在她的左手邊，則是室內(nèi)與室外展廳。展廳與一般博覽會或是交易會看似沒什么區(qū)別，皆是廠家各設展臺，展示自家的產(chǎn)品。只是這個產(chǎn)品有那么一點與眾不同——
游艇和私人飛機。
沒錯，這次的展會上銷售的都是游艇和私人飛機，這種頂級奢侈品。而廠家也大多是來自歐美國家，金發(fā)碧眼的洋人隨處可見。當看見他們用介紹電視或空調(diào)這樣家庭電器的架勢，來展示自家飛機的性能，蘇妍妍就有種奇妙的囧感。雖然外語水平也已經(jīng)過了四、六級，但對方的話中帶了很多專業(yè)名詞，于是聽起來只是半懂。
聽見以“ｂｉｌｌｉｏｎ”或者“ｍｉｌｌｉｏｎ”為單位的價格，蘇妍妍默默地在腦袋里進行數(shù)據(jù)轉換，計算著究竟是要用多少個“０”才能對應成阿拉伯數(shù)字。這樣龐大數(shù)額的交易，在她而言，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太不真實了。
這樣“不真實”的感受，在幾分鐘之后格外顯著。當一個身材高大的藍眼睛帥哥走近眾人，向蘇妍妍遞上一張名片，并以英文詢問出：“這次來游艇會，是否打算購買一架飛機玩玩？”
望著對方的笑容，蘇妍妍攥緊手中的名片：“Ｐａｒｄｏｎｍｅ？”
其實蘇妍妍并非沒聽懂對方的問句，明明每個英文單詞她都是聽得懂的，連在一起也能明白其中含義。但是對方輕松的態(tài)度，就好像是在菜場上瞧見熟人，揚手招呼一聲：“哎呦，來買菜�。抠I根黃瓜吃吃？”——在蘇妍妍看來，對方的態(tài)度，就像是這種談論小菜一般的輕松。可實際上，他們銷售的明明是飛機��！真的飛機，又不是幾十塊錢的玩具模型！
她不由地在內(nèi)心中發(fā)表這樣的感慨，而與此同時，對方又重復了一遍他的問句。好在孫莉莉搭了話茬，她用流利的英語向對方表示趙老板有意向購買，可以先要一份資料看看。金發(fā)帥哥二話不說，拿出一本厚厚的宣傳冊，禮貌地遞給孫莉莉。而蘇妍妍則垂眼望向手中的名片：波音公司的銷售經(jīng)理�？粗@個頭銜，她微妙地囧了。
夾雜在飛機與游艇展臺之中的，還有幾個珠寶與手表廠商的柜臺，都是國內(nèi)的商場里難得一見的牌子。蘇妍妍放棄了研究下去，決定淡定地看風景。眾人沿著海岸一路向前，不多時便到達了酒會的所在。
酒會設置在露天，就在“游艇會”會所的大樓門前。小巧的歐式酒桌分散在場地之中，穿著黑色燕尾服的服務生則端著小小的托盤，隨時為客人們提供各種酒精飲品。
身穿華麗晚禮服的美女們，以及西裝筆挺的男性，舉著高腳酒杯，談笑風生。金色的鎂燈照亮了整個會場，兩位模特兒站在水池中，以優(yōu)美的舞姿為客人們助興。淙淙的流水順著大理石池壁緩緩流淌，模特兒的動作就像是流水一樣，那么輕柔又那么流暢，超越人類極限的柔韌身軀，雙臂揮動出柔和的弧度。而池邊的五彩燈光，則交替閃爍著，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而變幻。最為精妙的一剎，被燈光染成藍綠色的池水，緩緩流瀉，而被映成金色的美女，揮動著雪白的臂膀，踏著舞步旋轉著身體，就好像是在湖泊中飛舞的精靈一般。
進入會場之后，眾人便散了開來。趙老爺子走進場中央，與相熟的人打起了招呼。作為“助理”的蘇妍妍曾打算上前陪伴，但是在瞧見對方的面目之后，打消了主意。那一位分明也是常出現(xiàn)在報刊雜志上的地產(chǎn)大鱷。就算她過去，也什么忙都幫不上，什么話也說不出，徒增八卦罷了。
蘇妍妍茫然地站在人群之中，服務生為她遞來一杯香檳，她微笑著謝過對方，伸手接過。金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折射出各樣的人影。蘇妍妍怔怔地望向談笑著的人們，也在其中看見了一些略微熟悉的面孔：
諸如搜狐網(wǎng)絡的總裁，諸如“羽西”化妝品的老總靳羽西，還有眾多地產(chǎn)大亨巨頭，這些她只在電視與報紙上看過的人物。
耳邊的談笑聲，漸漸地，像是被層層霧氣所阻隔，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蘇妍妍獨自走向場地的另一側。歐式的石質欄桿外，便是海洋。天色漸暗，對面的港灣亮起了燈光，像是落在人間的星星。
側靠在石欄上，蘇妍妍向遠方望去：夕陽漸晚，西方天際的云彩被落日余暉染成了橙紅的顏色，大海也被這暖紅色的光芒所印染，呈現(xiàn)出溫暖的橘紅。浪濤陣陣，一波一波的水紋散了開去，又在白浪中匯集，拍打在海岸邊的礁石上，發(fā)出低沉又悠遠的聲響，像是自亙古來而的呼喚一般。
漸漸地，落日西沉，終于緩緩地落入海平面之下，好像是沉入了無垠海水中一般。深藍色的天幕，低低地籠罩四方。遠處海港人家的燈火，在暗夜中顯得格外明亮。而會場這一側，卻始終以亮度強烈的鎂燈，制造出一片光明。蘇妍妍轉過身，背靠石欄，瞧著眼前熱鬧的景致——
精英們的慶典還在繼續(xù)，談笑之聲遠遠傳來。熱情的握手，禮貌的微笑，只是其中真真假假，究竟有多少是真心笑意，卻是難以估量。這樣的場面，這樣的世界，對于蘇妍妍來說，是全然陌生的，而她亦不想融入。
遠遠地，她看見秦樓的身影。他那修長的指尖正端著一支紅酒杯，與一名同樣西裝革履的老板，微笑著說話，時不時地輕輕點頭。
另一邊，在遠離人群、靠近廣告海報所搭建的站臺之處，江海和孫莉莉正在聊天。
那兩個人所站的位置，在三米多高的廣告招牌的遮擋下，從酒會那邊的角度望過去，是瞧不見的。不過由于蘇妍妍站在最靠近海岸的外側，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兩個人的動作。只見孫莉莉將手里的酒杯遞到江海手中，江海兩手各執(zhí)一支酒杯，似乎低頭沖對方說了什么。緊接著，孫莉莉從她隨身攜帶的皮包中，掏出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江海將酒杯交予對方，騰出手來，打開信封。只見其中裝著的是一疊照片，他低頭一張張地審視，眉頭蹙得越來越緊，終于，他將照片塞回信封里，將它們收進了西裝口袋。
瞧見這一幕，蘇妍妍心頭閃過些許的疑惑。不過還未等她來得及深究，一聲“小蘇”讓她轉移了注意力。趙維龍趙老爺子在前方不遠處，向她招了招手。蘇妍妍忙快步走去，途中將手里的香檳杯交還給服務生，隨即跟上趙維龍的步伐，走向“游艇會”大樓。
名為“海天盛筵”的盛大晚宴，即將開場。
京公網(wǎng)安備110102020075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