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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jié) 上仙您哪位?

  “喂喂喂……孟婆湯買不買?三十萬冥錢一碗,你買一碗我們還可以給你免費續(xù)碗,喝了絕對不上火不長痘,不會變成大頭娃娃,也不會影響你的生殖系統(tǒng),怎么樣?來一碗唄?”孟子虛坐在攤位上萬年不換的木頭墩子上,左手一個大兜勺,右手拿著一只破得快露底的破木碗,碗里裝著青煙陣陣的不明液體,或者說,那根本就不能用液體二字來形容,只能勉強用膠體來形容,不然那破得露底的碗哪還裝得了。而這碗膠體上面還十分詭異地像巖漿一樣直冒泡。或許不會有鬼想要再續(xù)一碗的。
  
  不過,奈何橋上,孟子虛就是老大,孟婆湯不想喝也得喝,喝之前還得先付錢,不然,哼哼,想過橋?先回十八層再練練。只要橋頭右拐走幾步,十八層就在最底下!隨時歡迎各位回來歷練。
  
  自從上一任孟婆老眼昏花,放跑了兩個惡鬼,而且還是沒喝孟婆湯的,所以上下牽連,地府大裁員之后,包括孟婆在內(nèi)的數(shù)十位官員被革了職墮入輪回,于是就是那么巧,孟子虛正好符合了孟婆的標(biāo)準(zhǔn),于是就跳出輪回做了孟婆。孟子虛一做孟婆就是上千年,孟婆湯雖然看上去惡心,但是愿意買的鬼很多,幾乎是搶破了頭,所以她也樂得有錢賺,只不過都是些紙錢,怎么賺都是地府通用幣,在凡間根本派不上用場。
  
  “免費續(xù)碗?yún)!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原價要五十萬吶!今日大減價,不來別后悔!”雖然面前的死鬼排的隊伍長的看不見頭,雖然孟子虛的湯從她開始賣湯就是三十萬冥錢,雖然每只碗都是快破底的破碗,雖然湯碗上面不知道沾了多少死鬼的口水。但是!她孟子虛就是愿意這樣叫,一碗孟婆湯下肚,前塵忘盡,哪還會記得她喊的促銷語?
  
  喊的嗓子難受,孟子虛不再繼續(xù),從懷里掏出孟婆守則看了起來,孟婆守則其實就是孟子虛就職時記的筆記,她怕自己熬的湯會出什么岔子,所以想方設(shè)法記住規(guī)定,這樣就不用重蹈前任的覆轍了。
  
  守則是線裝本,孟子虛帶在身邊上千年,所以早就焦黃破爛,孟子虛看著上面特地用朱筆寫的字。每隔千年,上界會貶一仙下凡渡劫,因為是神仙,所以必須準(zhǔn)備三只碗,盛上三碗孟婆湯,第一碗仙力盡散,第二碗神智盡失,第三碗前塵盡忘。孟子虛在這奈何橋頭做老大上千年,從來都沒有見過神仙什么樣,所以讓小鬼替了幾百年的班又可憐兮兮地被孟子虛撿了回來。
  
  “啊……孟,孟,婆。咳咳,你……怎么回來……了?”糾結(jié)得腸子都會打結(jié)的聲音效果,在地府里,除了白無常不做他鬼選,孟子虛一回頭,就看見了小白那張慘白的臉,舌頭紅得好像涮了油漆一樣,“我就是等著看神仙。”孟子虛沒來得及收回手,白無常血紅的口水就順著舌頭滴到了本子上……


  
  “啊,啊,孟婆,不好意思……舌頭太長,沒辦法。”白無常慘白的臉浮現(xiàn)一絲紅暈,紅暈之后,小白同志慌亂起來,甩著舌頭直道歉,孟子虛懷疑他沒死之前是一只蛤蟆精來著,只是,有這么白的蛤蟆嗎?難道說是變異?
  
  “不要緊,只是你弄壞了我的書,該怎么賠?要不以后你投胎的時候我算你十倍湯錢怎么樣?”孟子虛大兜勺在湯鍋里攪攪,巖漿一樣的湯頭立刻冒出更多泡泡,白無常的臉色瞬間突破白的極限,瘋狂地?fù)u頭,然后被自己搖暈過去。
  
  孟子虛看著飄在地上的白無常,嘴角一陣抽搐,明明是地府第一陰差,怎么見了她比見了閻王還要害怕?她孟婆就有這么丑?
  
  “真是膽小鬼。”用力吹一口氣,白無常刷的一下被吹走了,孟子虛也沒了看手冊的興致,繼續(xù)賣湯,手伸向拿著湯碗的死鬼,“付錢!”
  
  “請問,這位……可是孟婆?”耳朵捕捉到一個清冽又帶點回甘的聲音,孟子虛抬頭看見一個周身仙氣繚繞的男子,面若冠玉,唇似含丹,有如謫仙落世,但是,這本來就該是一個謫仙。孟子虛吞口口水,在地府任職上千年,哪朝哪代的美男都見多了,可是他就好像是歷史上最著名的和氏璧,不論有多少珠寶美玉,再也沒有一樣能夠擁有抵得過他的光華。自他所站之處起,投胎眾鬼皆退避十米之外,這么純正的仙氣,莫不是一個上仙?孟子虛小小地興奮了一下,“那個,這位仙家?”

  
  “我不是來喝湯的。”花盡淵轉(zhuǎn)向孟子虛,開口的同時,孟子虛小心肝一顫,看著他臉的同時再聽那個聲音,震撼不是一般的大;ūM淵看著孟子虛,不是隨意打量,而是從頭到腳的細(xì)細(xì)審視,然后視線轉(zhuǎn)移,看向孟子虛從柜子里翻出的,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干凈木碗,視線集中在中間那坨膠狀類似果凍可是卻有著堪比鼻涕蟲的外貌的,據(jù)說是孟婆湯的東西。
  
  “不喝湯?你不是來投胎的?”孟子虛收起碗放進(jìn)柜子里,“如果不是來投胎的,你可是走錯地方了,要找閻王請下橋,然后找羅剎給你帶路。”
  
  花盡淵抿抿嘴,伸手到袖子里面摸摸,摸出一面小銅鏡來,遞到孟子虛面前,小銅鏡是手掌大的一面,上面刻了很精致的紋路,鑲嵌了細(xì)碎的寶石,鏡子里面映出一張枯瘦丑陋的臉來。孟子虛嘴角抽動幾下,然后抬起頭,一把將花盡淵連同鏡子一起推開。
  
  “你這是什么意思?嫌本官丑是不是?”
  
  花盡淵搖搖頭,“不是,為師只是想讓你看看,這是你最愛的物件。”
  
  “為師?我怎么不記得我有你這么個師父?”孟子虛將手里的兜勺往湯桶里面一丟,濺起一片水花,還有一些濺到花盡淵的身上,粘糊糊的一堆。
  
  花盡淵嘆口氣,將衣服上的東西撕下來,“瑟兒,我是你師父啊,為何你如今……你看,這是你的戒律牌。”花盡淵又從衣服里掏出一塊牌子。孟子虛愣了一下,把牌子接過仔細(xì)端詳。
  
  牌子是雞血木的,雕成木槿花的樣子,倒是挺別致正面印刻戒律二字,背面則是鈿瑟二字。
  
  “你說我以前是不是叫做鈿瑟?”剛剛這個神仙叫她瑟兒,大概就是鈿瑟了。
  
  “對,瑟兒終于記起為師了嗎?”花盡淵點點頭,然后遭到孟子虛的白眼一對,“原來不是神仙,是個神經(jīng)病,本官從來都不記得我有取名叫做鈿瑟過,本官生前是孟子虛死后依舊是孟子虛!”
  
  花盡淵見孟子虛怎么都不肯信,只好嘆口氣,“子虛,既然不信,那就跟為師走一趟。”
  
  “為什么?”孟子虛越看越覺得他像個神經(jīng)病,聽說神經(jīng)病的力氣奇大無比,不知道一個發(fā)神經(jīng)的上仙是怎么樣的。“喂!你拉我干什么?”孟子虛剛剛想完,就被花盡淵拉住往橋下扯,孟子虛在心中悲催地哀嘆,果然,發(fā)神經(jīng)的上仙力氣奇大無比,“小鬼!幫我看好攤子,要是漏了一個死鬼,我就叫你好看!”孟子虛對著名叫小鬼的小鬼叫道,然后就無力地被花盡淵扯走了。

  
  “……知道了。”一直縮在攤頭角落的小鬼慢慢直起身子,看見孟子虛走遠(yuǎn)了,吁了口氣,“哎哎哎哎!孟婆湯買不買?二十五萬冥錢一碗!”反正孟子虛算數(shù)不好,心眼也不小,便宜賣了她也不知道。
  
  “你扯我干嘛?手脫臼了!”孟子虛一路大呼小叫地被花盡淵扯著,直到聽見孟子虛說手脫臼了才忽然停下來,“子虛,你的手脫臼了?”彎腰仔細(xì)查看孟子虛的手,孟子虛左手一揮,一拳打在花盡淵的臉上,“是啊!神經(jīng)!”孟子虛用左手拖住右手關(guān)節(jié)往上一送,卡拉一聲,右手被裝了回去,“好在本孟婆是死人,不然你賠我醫(yī)藥費!”
  
  花盡淵聞言,眼睛盯著孟子虛的手臂,“不要緊么?”
  
  孟子虛怒了,“你只要不煩我,就不要緊。”
  
  “但是,為師只是想找到你啊。”
  
  “你已經(jīng)找到我了。”孟子虛瞪眼道。
  
  花盡淵擰起秀氣的眉,“你若是不信,我們可以一起去見閻王,他可以證明我的身份。”
  

  “不去!”孟子虛雙手叉腰怒視著花盡淵,要不是看在他是個仙人的份上,只怕孟子虛現(xiàn)在就發(fā)飆了。
  
  花盡淵無奈地縮回手,看孟子虛想逃回奈何橋,連忙伸手抓住她的袖子,只聽一聲帛裂,袖子被扯下來了。孟子虛本身活了上千年,是個老古董,那么身上穿的衣服自然也是古董中的古董,孟子虛回頭怒瞪,“還不松手!”
  
  花盡淵松開手,“跟我去吧,你一定不會后悔的。”
  
  “不去!有本事叫閻王來!”話音剛落,花盡淵就不見蹤影,下一秒,花盡淵又出現(xiàn)在孟子虛面前,身后跟著閻王本尊,閻王他老人家喘得像條狗一樣,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元首了,這么多年來第一次像今天這樣狂奔。
  
  “閻王,告訴子虛,我是她師父,今天是來找她的,叫她跟我回去。”花盡淵面對著閻王背對著孟子虛,卻是換了一副表情,冷淡至極,像是多說一句話都欠奉。“是……子虛啊,本王作證他真的是你的師父,盡淵上仙可是天界的第一上仙,他此番為了尋找徒兒已經(jīng)花了上千年,子虛你就答應(yīng)了吧。本王如今年事已高,禁不起折騰啊……“閻王滿是汗水的頭被花盡淵拍開,擦擦手心,花盡淵又是一副很好說話很好欺負(fù)的樣子對著孟子虛,一臉的我沒騙你吧。
  
  “好吧,你……上仙,您找我有何貴干?”無事不登三寶殿,花盡淵不會就是找到她說一聲我的徒兒,然后就咻地一下回天上吧?嫌不嫌麻煩!
  
  “為師是來接你回去的,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今日回去,為師替你重塑肉身,然后助你得道。”花盡淵見孟子虛像是相信了,眼睛開始冒星星。
  
  “真的?”孟子虛依舊將信將疑。
  
  “嗯。”花盡淵一臉的誠懇,孟子虛狐疑地看向閻王,他老人家此時看起來像是從水里撈上來的浮尸一樣,完全沒有精力去對付孟子虛的疑問。
  
  “那……我跟你走?”
  
  “我們走吧。”花盡淵點點頭道,將一張符咒丟到地上,瞬間地上出現(xiàn)一個傳送陣。
  
  孟子虛一直都有一種被騙的感覺,還是不敢相信,師父就算了,既然入了輪回,找回來又有何意義,完了還沒有任何條件,肯定有問題!“子虛,跟為師走吧。”不等孟子虛反應(yīng),花盡淵就拖著她往黃泉道逆行而去。
  
  花盡淵和孟子虛前腳剛走,后腳奈何橋上刮起一陣狂風(fēng)。風(fēng)過之后,奈何橋下出現(xiàn)一名男子,長身玉立,紫發(fā)紫眸,淡紅色的嘴唇輕輕抿著。像是有些猶豫地邁步上了奈何橋,小鬼正在盛湯,也沒怎么注意這人,“這里不準(zhǔn)插隊,要買湯后面排隊去。”

  
  幽夜骨秀氣的眉毛微微一擰,“你是孟婆?”
  
  小鬼一愣,抬起頭來,“怎么,你也是來找大人的?”
  
  “是,孟婆在哪里?”幽夜骨耐著性子問道,小鬼嘆口氣,放下手里的湯勺,“怎么,她出事了?”
  
  “那倒沒有。”小鬼擺擺手,“剛才來了一個上仙把大人帶走了。”
  
  咔吧一聲,年久失修的橋欄被幽夜骨一手掰了下來,“上仙?什么上仙?”
  
  “就是花盡淵啊,這個世上叫花盡淵的就那么一個上仙不是?”
  
  回答小鬼的,是整片倒塌的橋欄發(fā)出的轟隆聲,在小鬼的尖叫下,幽夜骨揮揮袖子帶翻了湯頭攤子搖搖欲墜的布篷,“哈哈哈!好!好一個上仙花盡淵!”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幽夜骨永遠(yuǎn)都比花盡淵慢一步,“你家大人回來的時候,記著告訴她一聲,說我魔君有意交好她孟婆,既然今天闖了空門,那改日再會!”
  
  小鬼在看見幽夜骨睥睨奈何橋上眾生的剎那,被嚇得忘記了尖叫,直到幽夜骨走了之后才回過神來,滿臉恐慌地看著滿地狼藉,“怎么辦。”錢可都在孟子虛身上,這下要他怎么修理這個爛攤子。∶献犹摶貋碇懒艘欢〞浪!

  
  孟子虛被花盡淵固執(zhí)地牽著手進(jìn)了傳送陣,花盡淵的手軟軟的,暖暖的,身上還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蓮香,孟子虛忍不住瞥了他幾眼,怎么看怎么像個小丫頭嘛!還未來得及挪揶幾句,眼前一花,等到再看清的時候,已經(jīng)不在地府了。
  
  入目的皆是凝結(jié)淤積的濃霧,手一揮就浸得整個袖子都濕透了。孟子虛一臉戒備地看著花盡淵,雖然知道眼前的極品美男是如假包換的上仙,但是不排除上輩子結(jié)了什么梁子,現(xiàn)在買通閻王找個僻靜的地方把她做掉。
  
  “你,你帶我來這么個鬼地方干什么?”孟子虛顫抖著伸出枯瘦的食指指向花盡淵,花盡淵看見孟子虛的手指,眉頭微不可覺地擰了一下,“這里就是你的家啊。”
  
  “我家?我怎么不記得了?這種地方好像比較適合做蛇蟲鼠蟻山蛇精怪魑魅魍魎的家吧?”話音剛落,花盡淵就點點頭,“你三世之前就是一條蛟龍,確切地說,也是一條蛇。”孟子虛回過頭看向花盡淵,一臉的你別開玩笑了。
  
  說實話,孟子虛在地府什么東西沒見過,什么東西都不怕,就是羅剎男手托糞球她也照樣敢拿手去戳一下,然后舉著手指嚇唬羅剎女。只是,唯獨這天上地下,孟子虛只怕一樣,就是花盡淵說的她三世之前的真身—蛇。
  
  “啥玩意兒不好,非得是蛇?”孟子虛枯瘦到蠟黃的臉因為激動,居然顯現(xiàn)出一絲暈紅。花盡淵倒是不知道孟子虛這么討厭蛇,連忙撅起嘴,“子虛你討厭蛇嗎?可是蛇很可愛啊。往生姬還說我百世之前是一只兔子呢。”
  
  那是往生姬糊弄你的,所有能夠做到上仙的仙人哪個不是千世積德,每一世不是十佳青年就是一代宗師,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變兔子?“哼。”孟子虛哼了一聲,花盡淵心虛,見孟子虛明顯的不信,連忙上去拉住孟子虛的手討好道,“好了好了,子虛不生氣,我們現(xiàn)在快些趕到山上去,這空靈山上設(shè)了毒瘴,每日此時方可散去露出山路,子虛你緊跟著,后面還有很多機關(guān)呢。”
  
  孟子虛隨著花盡淵的朝向看去,不由腳底冷汗直冒,“你的意思是,我們要走上山?堂堂上仙,還是天界第一上仙,居然放著云輦不乘,非要走上山?”沒有云輦就算是御劍也是好的啊,況且她一把老骨頭,哪里禁得起那么一通走。就算花盡淵愿意,她孟子虛也不愿意!
  
  “因為山頂以上三百丈都布置了結(jié)界,就算是上仙也會被結(jié)界反噬,所以子虛,為了師父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吧”花盡淵一邊往山上走,一邊解釋,生怕孟子虛不理他或者反悔不走。“那你干什么不解開結(jié)界?沒事吃飽了撐得吧?”誰要為了一個天然呆去爬山啊?她又不傻,放著好好的云輦不坐非走路,這不是自虐呢么?要不是花盡淵是上仙,她才懶得跑這一趟。這哪里是第一上仙,根本就是第一腦殘,第一弱智!


  
  正在心里千遍百遍地罵花盡淵弱智加變態(tài),孟子虛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嚴(yán)重的問題,牙齒打著顫結(jié)結(jié)巴巴地面向花盡淵“你,你不會……在這山上也布了機關(guān)吧?”千萬不要,那她要是想下山上山,豈不是每次都要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不成人形?
  
  上天就是這么作弄人,怕什么偏偏來什么,花盡淵很誠實地點點頭,向孟子虛眨眨他睫毛濃密纖長的眼睛。“是啊,山上也有機關(guān),不過不是很多。”
  
  “有多少?”孟子虛急道,要是像秦始皇陵那樣的陣容,那她果斷不去!
  
  “九九八十一重。”花盡淵報了一個數(shù)字,孟子虛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子虛,你怎么了?不要緊吧?”花盡淵扶住孟子虛,“我不要上山!”孟子虛欲哭無淚道,“我要回地府!”要是在這里待下去那不是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無礙的,我?guī)е,不會有事的?rdquo;花盡淵努力睜大眼睛,企圖讓孟子虛心軟,只可惜,雖然是孟子虛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美男,孟子虛已然坐懷不亂,堪稱女版柳下惠。廢話,你要美男還是要命!她要是死了,孟婆誰來當(dāng)?她可不要做第一個去人家家里被機關(guān)給戳死的孟婆。
  
  “不去不去!我說了不去!”孟子虛推開花盡淵,很是別扭地一跺腳,卻不小心把右腿跺骨折了……
  
  花盡淵見狀,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扶住孟子虛,“子虛,你不要緊吧?看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都是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知道小心一點。”邊說邊撣撣身上的灰塵,然后一臉無辜地看著孟子虛。
  
  是誰害的我啊?孟子虛在心中咆哮,明明就是你這個禍害!
  
  “算了,看你這樣也過不了機關(guān),我抱你吧,腿骨折了不方便背。”,孟子虛沒來得及叫停,腳下一空,就被花盡淵抱了起來“誰要你自作主張抱得我!信不信老娘把你丟進(jìn)孟婆湯里煮了!放下!”孟子虛撲騰起來,花盡淵卻是抱得穩(wěn)穩(wěn)的,“子虛不要激動,我只是送你上山,沒有別的意思,我不會半路把你丟下懸崖或者丟進(jìn)靜潭喂蛇的。”
  
  孟子虛低頭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抽筋,世上怎么會有這么愚蠢的人,就算是真的要丟,也不用說出來吧,況且她哪里是擔(dān)心會被丟掉,她擔(dān)心的只是自己守了三世又一千多年的初抱居然就這么沒了,還是給了一個既弱智又自作聰明的天然呆,她自認(rèn)向來都是很純情的,在地府守了那么久,就是為了找個帥鬼然后嫁了,結(jié)果只要是個鬼,長得帥的,性向有問題,性向沒問題的,都是丑的就連馬面見了都會扭頭直抽筋。又帥性向又沒有問題的男鬼早就被羅剎女勾去了,她連一個渣渣都沒得剩。

  
  耳邊清風(fēng)呼嘯,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花盡淵停了下來,孟子虛抬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了一個水潭邊,“又怎么了?”沒好氣地問道。
  
  花盡淵看看孟子虛,咬了咬嫣紅水潤的下唇,面朝向水潭,“上上下下,你們暫時別出來,小心嚇到你們師父。”
  
  孟子虛聞言忽然來了精神,“師父?敢情我也有徒弟呀?什么不要嚇到,見外個什么勁?來來來,讓為師好好看看,不知道我可愛的徒兒……”話未說完,水潭泛起一陣漣漪,兩個巨大的蛇頭探出水面,一只純黑一只純白,孟子虛兩眼一翻就撅了過去。
  
  “我說了不要看的吧?”花盡淵嘆口氣,“上上下下,你們還是變成人形吧,你們師父轉(zhuǎn)世三世,這一世怕蛇。”兩條巨蛇點點頭,一陣旋風(fēng)刮起,風(fēng)止之后,水面上站著身著一黑一白的兩個少女,皆是芙蓉面細(xì)柳眉,纖腰不盈一握,實在是大大的美女!
  
  “師尊,師父怎么這副鬼樣子?”黑衣服的是上上,她上前一步,看見花盡淵懷里的孟子虛這把老骨頭。雖然沒有什么皺紋,但是臉頰削瘦,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小老太婆一樣。這是沒吃好還是被虐待了?
  
  “子虛她是在第三世死后成的陰仙,現(xiàn)在地府擔(dān)任孟婆,因為常年被地府陰氣侵蝕所以才成了這個樣子。只要我送她去滌心瀑洗上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下下哼了一聲,眼中帶了一絲淚光,“師父還是那么壞,三世之前老是作弄下下,現(xiàn)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師尊居然說師父討厭蛇,可惡!師父討厭死了!”一邊說著,卻還是忍不住湊上去仔細(xì)看看孟子虛,希望找出一點熟悉的地方來,看了半天,還是不爭氣地哭了出來,“一點都不像師父嘛,師尊你找錯了?”
  
  花盡淵小心地護(hù)著孟子虛,聽見下下這么說,眉毛擰了起來,“下下,不許說你師父的不是!子虛她就是你的師父!”下下被花盡淵一聲吼,噎住了,凝了滿臉的淚水不可置信地看著花盡淵,然后轉(zhuǎn)頭捂著臉跳入水中。
  
  上上見下下被花盡淵氣走了,很是無語地回身一拜,“師尊,下下沒有對師父不敬,只是前后差距太大,她有點無法適應(yīng)而已。”當(dāng)初鈿瑟在世的時候,最擔(dān)待的也是下下了,下下一直都很依賴鈿瑟,這份感情自然也是上上所不能比擬的。
  
  “但是子虛就是瑟兒,若我認(rèn)錯了,還有誰認(rèn)得出她來?”花盡淵看著上上,語調(diào)染上幾分寒意。“她是我的徒弟,即便是懷疑,我也不允許!”


  
  上上嘆口氣,雖然師尊疼愛師父,可是到頭來,還不是親自將她挫骨揚灰,若不是僥幸留了幾魂幾魄,現(xiàn)在哪里還找得到她的轉(zhuǎn)世?“師尊,你還是好自為之吧。”深深地看了一眼花盡淵懷里的孟子虛,上上也跳下水潭。
  
  花盡淵站在原地,看著水潭面上飄蕩的一陣漣漪,微微地張了張嘴,好像,他一直以來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遺忘在千年之前。
  
  “子虛,我忘了什么嗎?”喃喃自語著,花盡淵抱著孟子虛繼續(xù)向山上走去千年之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除了記得鈿瑟之外,似乎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要找到她,把她留在身邊。
  
  孟子虛恍恍惚惚之間聽見耳邊有人在喃喃著問,“我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我連我上個月買的蠟燭丟哪了都不知道,問我頂個屁用!
  
  花盡淵一直抱著孟子虛上了山,五六丈高的朱紅大門的門檻前,坐了一個白發(fā)白膚白衣的小童,頭頂上一雙毛茸茸的耳朵晃動幾下,小童抬頭看見花盡淵抱著孟子虛上來,連忙將大門推開,“師父!”
  
  “白念,快去準(zhǔn)備一些傷藥,你師姐受傷了。”花盡淵見到白念,小心地將孟子虛抱好才吩咐道,一路走下來,體力消耗不少,即便還是仙人,也不免有些吃不消。
  
  白念聞言,很是無語地?fù)u搖頭,“我是師兄啊,師父你忘了么?”
  
  花盡淵想了想,點點頭,“你快去吧。”白念將門開著,就跑進(jìn)去找藥了,直到花盡淵抱著孟子虛快要進(jìn)禪房,孟子虛才緩過來,“這里是哪里啊?”
  
  “我的禪房,子虛,你還好吧?腿還疼不疼?”花盡淵關(guān)切道,然后很是陽光普照的對孟子虛一笑。
  
  孟子虛鼻子一熱,連忙伸手捂住鼻子,“你,你把臉轉(zhuǎn)開!”一巴掌推開花盡淵,孟子虛重心不穩(wěn),摔倒在地;ūM淵見狀,連忙將孟子虛拉起來,“子虛,你怎么推開我?”孟子虛把頭扭過去,忽視了花盡淵臉上滿滿的委屈。“你別過來我就很好了!”花盡淵那么一笑,簡直就是想要謀財害命!孟子虛捂著鼻子不得不承認(rèn),花盡淵的容貌的確是亮瞎了她的鈦合金鑲鉆狗眼。
  
  “子虛……”花盡淵眼睛凝聚水花,看樣子正在醞釀一場暴風(fēng)雨。
  
  “扶我進(jìn)去!”孟子虛可不想看見花盡淵哭鼻子,不然被人看見了還不得被口水淹死。
  
  花盡淵連忙收了眼淚滿臉歡喜地上來扶著孟子虛進(jìn)禪房,“你的腿真的不要緊么?”


  
  孟子虛翻個白眼,然后隔著褲腿摸摸骨頭,咔嚓幾下麻利地接好骨頭,手向花盡淵一攤,“拿木板來!”
  
  花盡淵四處張望,沒有木板,隨手將桌上的折扇撕了,拿主架骨給孟子虛固定小腿。
  
  白念找好傷藥到花盡淵禪房的時候,就看見一地的碎紙屑,還有花盡淵手里的幾片扇骨,臉色一下子就白里透青起來,“師父,你把那把扇子拆了?”
  
  “是啊,沒有木板。”花盡淵回身看見白念的手里握著兩根木板,連忙撲上去將木板拿過來,讓孟子虛用木板替換扇骨。
  
  “那把扇子,可是天帝所賜……”白念將花盡淵手里的扇骨拿下來,用布包好。“師父你就算不記得了,也不能這樣隨便糟蹋仙器,天帝之所以不來找麻煩,都是因為往生姬在幫忙,若是你再不思進(jìn)取,到時候可要大禍臨頭了。”率眾滅門的事情仙界史上又不是沒有過。
  
  孟子虛聽見天帝兩個字,手一抖,骨頭立馬移位,疼得嘶嘶直叫;ūM淵著急起來,連忙按住孟子虛去看她的腿骨。“不就是把破扇子嗎,他再怎么小氣,還要跟我計較這些?”

  
  孟子虛嘴角抽出,“天帝會找借口把你殺了的。”花盡淵又不是那些打醬油的小仙君,就他這個身材這個相貌……說不定,花盡淵真的跟天帝有奸情?
  
  花盡淵看向孟子虛,然后嘟著嘴湊上去在孟子虛身邊坐下,蹭到孟子虛身上撒嬌。“他不敢的,他最怕的就是找我的麻煩了,往生姬會替我教訓(xùn)他的。”
  
  好吧,你還是很有靠山的對吧?孟子虛無言地將骨頭掰正,固定好木板之后就掀開被子躺了進(jìn)去,“我累了,讓我睡一覺。”
  
  “子虛,這個是你的戒律牌,拿著。”花盡淵討好般地說道,將手里的戒律牌往孟子虛手里塞,孟子虛甩開手,“不要,我累了,要睡覺,你出去。”花盡淵聞言,坐到床邊向孟子虛撒嬌,孟子虛睜開眼睛,“不要就是不要!別人的東西有什么好稀罕的!”
  
  花盡淵見狀,不敢再打攪孟子虛休息,只好拖著白念跑了出去。
  
  在床上躺了半天,孟子虛翻來覆去睡不著,越睡越興奮。天黑了之后,突然從床上坐起,拉著被子放到鼻尖聞聞,淡淡縈繞的香氣,都是花盡淵的味道!難怪會這樣!
  
  這不是存心不讓人睡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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