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毀山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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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仙發(fā)出驚呼,香蘇覺得一陣狂風(fēng)撲面,她和金盞、小槐這幾個法力低微的仙靈都被吹得趔趄了半步,香蘇還踩了小槐的腳。原來是東天云的鯤鵬霎時變大了幾倍,香蘇憤憤地瞪了他一眼,還是只看見他金色的衣擺和墨黑的發(fā)梢。和之前一樣混蛋,變大黑鳥倒是出聲提醒一下!
“眾位仙友,取劍風(fēng)險重重,請退后觀望。”赤琳款款在鳳凰上站起身來,話說的客氣,眼神卻沒落在任何一位“仙友”身上,態(tài)度相當(dāng)傲慢。被鯤鵬的翅風(fēng)嚇了一跳的仙人們都有些尷尬,赤琳與他們比起來,輩分還低些?蔁苫蟮劬偌由蠔|天云,他們還能說出什么來呢?以東天云和赤琳為中心,眾人向后退出一個很大的圓圈。
百知草也示意青歲府的隊伍向后退,香蘇發(fā)現(xiàn)君上姐姐沒動,和鳥人兩口子一起留在圓圈里了。君上姐姐這兩天失魂落魄,該不是沒發(fā)現(xiàn)大家都退后了吧?香蘇有點兒著急,想讓百知草去提醒一下。這時候,青歲催動云頭,靠近了東天云的鯤鵬。鯤鵬體形變大,即便在它翅膀旁邊,還是讓人覺得東天云高高在上距離她很遠(yuǎn),同是五方帝君,青歲的氣派頓時一落千丈,好像仰攀東天云一樣。
“東天云,我愿用我的法器碧雨盉填山,保住靈澤山不至灰飛煙滅。”
香蘇聽見仙人們又發(fā)出驚訝的低呼,原來君上姐姐心事忡忡在做這樣的打算。她鼻子一酸,法力低微真不好,既管不住嘴巴又管不住眼淚。之前她心里暗暗覺得君上姐姐沒有帝君風(fēng)采,說話不太靠譜,遇事還總愛撂挑子自己走開,現(xiàn)在恢復(fù)了幾分對她的崇拜。碧雨盉是木靈神器,可活百草愈百木,三寰聞名,君上姐姐能做這樣的決定,同是靈澤山出身的她,既心疼又驕傲。
東天云輕聲冷嗤,所有的神仙都清楚地聽見了。原本還議論紛紛,一下子安靜下來。
東天云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這短暫的停頓,懶散的口氣,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讓人心里發(fā)堵。“碧雨盉?這種二流法器,不足以保住靈澤山。”
二流法器?香蘇氣得渾身直抖,本以為君上姐姐也會爆發(fā),結(jié)果青歲只是微微一愣,再沒說話,好像默認(rèn)了。
“松塔……”東天云的語氣沒有起伏,但似乎有了些安慰的意味,“這都是因果循環(huán),你退開吧。”
青歲默默地聽他說,再沒爭辯半句,只是沮喪地退到青歲府的隊伍前。香蘇越過重重人影看青歲的背影,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失望又無奈,若說埋怨吧……還有些不忍心。
東天云開始念動咒語,香蘇覺得那聲音像是一把錘子不停在捶她的心,難受得她就要吐出血來了。青歲揮動袍袖,打開了結(jié)界,東天云的聲音被阻隔在外,低下去不少,香蘇臉色慘白地緩過一口氣。她看了看旁邊的金盞,也是面無人色。
直通山底的深洞里汩汩騰起駭人黑氣,盤旋著直沖天際,裹挾著飛沙走石,香蘇又想起比煉擲劍那天,止不住渾身哆嗦,伸手去抓金盞的手。金盞的手也冰涼,手心有汗,似乎感應(yīng)到她的害怕和依賴,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似的搖了一搖。砂石越來越多,塊粒越來越大,天地變色,擊打在結(jié)界上嘭嘭作響。香蘇腿都抖得快站不住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這一切可以結(jié)束。
突然鯤鵬和鳳凰都發(fā)出凄厲的鳴叫,好像受了什么重創(chuàng),一瞬間,風(fēng)停云散,連飛沙走石都驟然消失。香蘇看見鯤鵬上的東天云似乎很費力地拉住一把通體震顫,像要飛天而去的長劍。劍身的戾氣刺傷了東天云的手掌,鮮血滴滴點點從拳心指縫流淌下來,落在鯤鵬背上。
香蘇松了口氣,這算是取劍成功了是吧?她低頭細(xì)看云下的靈澤山,黑洞似乎更大,整座山都好像被掏空了,更加死氣沉沉,不過還好,還矗立在那兒。一些碎石突然向黑洞里滾落,山體發(fā)出隆隆的轟鳴,因為山已經(jīng)空了,那聲音格外響亮而恐怖。香蘇張大了嘴巴,眼睜睜地看著山頂裂開一道道縫隙,整座山地震般搖晃起來,即將崩塌。
耳邊掠過一絲風(fēng),香蘇嚇得跳起來,以為結(jié)界破了,心驚膽戰(zhàn)地回頭看,卻瞧見小槐正拼命在撞結(jié)界,打算沖到外面去。香蘇拉了他一把,想說外面危險,可惜晚了一步,小槐已經(jīng)沖了出去。香蘇搖頭感嘆,沒想到小槐對靈澤山的感情這么深,真讓她慚愧。
“小槐!”青歲也沒想到他會沖出去,想阻止已經(jīng)晚了,結(jié)界外漫天灰沙,視線不清,山體崩塌形成的巨大旋風(fēng)很容易就把人卷進(jìn)塌方中。小槐這么沖出去,簡直是拿命開玩笑!青歲只得追了出去。
“他想干什么?!”金盞難得怒聲叱問,香蘇來回張望,灰沙濃厚,根本看不到人影。
“大概是想救靈澤山吧。”香蘇還是很佩服小槐的勇氣的。
“不可能!”金盞聲音都發(fā)了尖,十分氣恨的樣子,“就算把他填進(jìn)山里也沒半點作用!他肯定另有目的!”
百知草滿臉憂色,訥訥回頭,看著金盞和香蘇說:“我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都怪我嘴快。”
還沒等他說,鯤鵬和鳳凰次第長嘯,不過不像剛才那么痛苦,分明是威懾驅(qū)趕。金光一亮,從沙塵的縫隙灑進(jìn)結(jié)界,鯤鵬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大小,和鳳凰緊貼著結(jié)界掠過。因為離得近,大家都看清了他們分明是在追君上姐姐!
“跟著君上!”百知草喊了一聲,結(jié)界瞬間消失,香蘇拉著金盞的手跌跌撞撞地飛行在砂石中間,臉被飛沙打得很疼。她咬牙堅持,鳥人兩口子欺人太甚!為了把劍毀了靈澤山,好吧,大家忍了,可何必趕盡殺絕,對付君上呢!
一路向東,香蘇也搞不清到底飛了多遠(yuǎn),砂石漸漸被拋在后面,天空也明凈起來?纱蠹绎w行速度非?,香蘇簡直像風(fēng)箏一樣,被金盞拉著飄,灌了一肚子風(fēng),腦袋也昏昏沉沉的。落到地面上,她就只顧喘了,金盞瞥了她一眼,這哪兒是來幫忙的?簡直是來跌份的!
“青歲,你再包庇界內(nèi)小仙,可別怪我不客氣。”香蘇把氣兒喘勻了就聽見赤琳那傲慢得和東天云一個媽生的腔調(diào)。她站直了腰板向聲音來處看,他們都沒再騎鳥,東天云坐在一塊山石上,赤琳一身紅彤彤地站在他前面,和穿著綠錦裳的君上姐姐像天生冤家對頭。小槐很孬地癱坐在君上姐姐腿邊,還瑟瑟發(fā)抖,完全沒了剛才沖破結(jié)界那股勇勁。
“赤琳。”君上姐姐最近心情不好,沒了油腔滑調(diào)的興致,香蘇慶幸地覺得,她這么說話倒還正常一點兒。“若論輩分,你還得管我叫聲阿姨,你爹就是這么教你的么?!”
赤琳聽了這話,囂張至極地冷笑一聲,“青歲,你別倚老賣老!我火靈界諸仙什么時候把你這個遺落先君神器的所謂帝君看在眼里?交出這個丑八怪,我們兩清無事。”
這話似乎很扎青歲的痛處,她臉色白了白,雙眉緊蹙,“你說的對!我遺落了先君神器,導(dǎo)致木靈衰落,被你這等只知追著東天云跑的花癡小仙欺辱!我若連自家小仙都保護(hù)不了,何以為君上?何以面對各界神靈?!”
香蘇只覺肺都要氣炸了,那只紅鳥說話怎么這么惡毒!對君上姐姐態(tài)度這么不敬?她看見大家都?xì)獾煤粑贝,一會兒他們要沖出去,她絕對不再慢一步!
“松塔,何必動真氣?”東天云不咸不淡地說了一句。
“我不和你說這些有的沒的。”赤琳雙眼一翻,轉(zhuǎn)了話風(fēng),既然東天云都發(fā)了話,她也不想繼續(xù)激怒青歲。“你也知道,現(xiàn)在三把劍都在東天手上,若是那丑八怪真沾到了他的靈血,居心叵測的仙魔就可以通過他查知東天的所在,這個后患絕不能留!”
香蘇正抖雞皮疙瘩,東天……真肉麻!不就差一個字嘛,叫個全名好不好。康鹊,紅鳥的這番說辭,她怎么聽得這么耳熟呢?
青歲聲音很冷,真動了怒,“我再告訴你一遍,小槐沒沾到!東天云都沒出手,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當(dāng)然要為他顧慮周全。”赤琳不屑地挑嘴角,“如今三寰神魔,誰不盯著這三把神劍?只有東天能三劍合一,他日神劍鑄成,三寰四方中再無看得入眼的敵手。就算我不追究,你說,他能不能放任這么個后患在眾仙魔面前?當(dāng)然是寧錯殺三千,不放過一人!東天苦心追尋幾百年,終于成功在望,絕不會因為這些不值一提的小精怪,留下隱患。丑八怪,要怨就怨你自己癡心妄想吧!”
香蘇臉色慘白,她就知道東天云拿血救她沒那么好心!是為了弄出個樂子給紅鳥殺著玩吧?看紅鳥一提殺小槐就這么興奮激動的樣子,她就是下一個犧牲品吧?
“你可以讓東天云自己看!”赤琳在那兒滔滔不絕地陳述利害的時候,青歲和東天云都沒吭聲,都心知肚明還有那么條漏網(wǎng)之魚。
“我真沒沾到!”小槐簡直是慘叫著辯白了,像東天云和赤琳這樣有名心黑手狠的人物,他暴露脈門去給他測試,那不就等于送死嗎?!他拼命搖著頭,抱住青歲的一條腿,貪生怕死的樣子很沒骨氣。青歲氣恨地踢了他一腳,沒甩開。“我真沒有!真沒有!”小槐以為連青歲都要放棄保護(hù)他了,哭喊得鼻涕一把淚一把,“我就是看香蘇沾了帝君的血變得那么漂亮……”
“丟人!”青歲拍了下他的后頸,小槐原地癱倒,“我木靈界竟然出了這么軟骨無節(jié)的人!東天云,你快來看看,他真沒沾到你的血!我要帶他回去好好教訓(xùn),簡直丟光了我的臉!”
赤琳瞇起眼,冷笑著說:“香蘇……是誰?”
她本就長得妖艷,杏眼露出殺意,紅唇卻含笑的模樣格外令人心驚膽顫。香蘇本就被他們的對話嚇得腿肚子發(fā)軟,被她這么攝人心魂地一威逼,嘴巴自動自發(fā)地說:“我們都不認(rèn)識她!”
東天云、青歲,包括百知草和金盞都很無語地看著她。
赤琳盯著她,輕盈地向前走了一步,嫵媚地笑著問:“你是誰?”
香蘇被她嚇得連連后退,“我是……酥餅!”她雙眼一亮,對啊,紅鳥又不認(rèn)識她!只要該死的東天云不說,紅鳥不一定會向她痛下殺手。
“酥餅?”赤琳被逗笑了,“有意思。”
香蘇只覺眼前一花,紅彤彤的一片,赤琳奔她來了!香蘇很絕望,原來叫什么名字都沒用,她要被滅口了!
身子一輕,香蘇覺得腳下生風(fēng),整個人都被甩起來,像丟垃圾一樣頭沖下劃了個弧線,落在觸感很奇怪的地方。她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是黑鳥的羽毛,她……在黑鳥的背上?黑鳥很不滿意背上她,突然向下落,香蘇的心都嚇得要掉地上摔碎了似的,抓救命浮木似的胡亂一抓,只聽黑鳥尖嘯一聲。原本是懸停在離地不足三尺的東天云身邊,被香蘇揪下一根羽毛又疼又怒,礙于這個物體是主人丟它背上的,再生氣也不能甩掉,只能急速飛高又急速降回主人身邊,把背上的家伙嚇得魂不附體。
東天云面無表情地看了鯤鵬一眼,他也沒想到給它帶來這么大的屈辱,這棵禿樹的威力從一開始和他頂嘴就不該小看。
青歲看著,也面無表情,她倒不是玩深沉,只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靈澤山不僅出了小槐這種軟骨還出了香蘇這一號神哭鬼泣的家伙。
“散了吧,松塔,這丟臉的東西帶回去好好管教!”東天云悠悠坐上鯤鵬。
“她呢?”赤琳現(xiàn)在完全顧不上槐樹了,盯著和東天云一起坐在鯤鵬背上的香蘇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了。
“松塔,這個……酥餅,”東天云很厭棄地說了這個名字,“有點兒意思,給我當(dāng)個打雜。”
青歲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既然跟了你,就要保她平安。”說完還看了赤琳一眼。
東天云像沒聽見一樣,鯤鵬的翅膀剛一扇。“等等!”青歲又高聲喊了一句。
東天云冷冷回頭看,似乎覺得有些不耐煩,他的意思表達(dá)的還不明白?若不是想留這禿樹一命,他何必帶這么個麻煩在身邊?沒看見嗎?!連鯤鵬都跟著遭殃了!
“下次!”青歲咬牙切齒,“不要再當(dāng)眾叫我松塔!”
東天云沉默了一會,“好,知道了。”
木靈界的衰落似乎和遺落神器無關(guān)……從上到下,都是些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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