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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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xiàn)在北昌國虎視眈眈,又要去東源國,興許還要親征以鼓舞士兵……”他扳著指頭算著,“如果這時候落下個暴君的名聲,那可不太好。”
我有些無語,身上莫名的感覺發(fā)涼,道:“呃,無泯君,我想跟你說個事兒。”
“嗯?”他收斂起剛剛古怪的表情,沖我沒什么心機的看了看。
我道:“以后這種事情,你放在心里就好了,別告訴我了……”
他挑了挑眉:”為什么?”
“我知道的越多,將來就越危險……”我老實道,“我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無泯君一笑:“你知道的已經(jīng)夠多了,債多不愁虱多不癢,你怕什么?”
“……”
我好怕,真的……
見他現(xiàn)在心情似乎還算好(明明他身邊就是他父皇的棺材……),我便忍不住道:“既然這樣了,我就再問你一件事。”
無泯君點頭:“什么?”
我道:“我其實,呃,也看了一下你的身子。”
無泯君詭異一笑:“就知道你會受不住誘惑,沒事,我不怪你。”
“……”我汗顏道,“不是,不是……我只看了你的背部,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無泯君卻不甚在意道:“哦,小時候調(diào)皮。”
“怎么可能,”他顯然在蔑視我的思考能力,我道,“你背部的傷是‘見骨鞭’,耳朵上的傷是‘剪耳’,這些東西我還是知道的!而且,誰知道你其他地方還有什么……”
無泯君瞇了瞇眼:“你好好一個公主,怎么會知道這個?”
“小時候調(diào)皮……”我縮了縮,回答。
“……”
我和無泯君就這么坐著,他不開口,我也不大敢開口,好半天他才緩緩道:“你還是別問了,如果你知道了,那你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我驚喜的抬頭:“原來你現(xiàn)在沒想殺我。”
無泯君笑的溫柔:“嗯,我只想做掉你而已。”
“……有區(qū)別嗎?”
“字面上的區(qū)別。”他懶洋洋的說完,然后往背后的柱子上一靠。
“……”
我欲哭無淚:“你別太囂張,我現(xiàn)在就去找個男人……”
無泯君睜開眼睛:“我連找都不用找,眼前就有一個男人。”
“……”
我怎么忘了,女性才是弱勢群體,無泯君頂著我的身子跳到我這里,那我就……
見我一臉憋屈,無泯君笑了起來:“放心,我對于和自己翻云覆雨一事,毫無興趣。”
熬到后半夜,我也撐不住了,便靠著柱子開始睡覺,無泯君大抵是因為已經(jīng)睡了大半天,便沒什么困意,只吩咐道:“你先睡吧,差不多了我會走然后叫醒你,你也該跪一跪,不然一會兒裝不像的。”
我點頭:“好。”
這一睡到反而睡的踏實,大抵是我覺得無泯君在身邊有避邪的作用,所以格外安心,等他叫醒我時,我微微看了眼門,外面似乎還是黑的。
“我睡了多久?”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滿。
“兩個時辰不到。”無泯君道,“我這就要走了,你先跪著吧。”
我點頭;“好。”
他鬼鬼祟祟的從窗戶那邊閃身離開,一點聲息也沒有,這情景讓我想到了當初我潛入西泱皇宮的模樣,也是這般……
我坐在地上坐了大半夜,腳本就有些麻了,再這么一跪,等到太師他們來迎接我的時候,的確是站也站不起來了,太師他們見我這樣,估計真以為我跪了整晚,都感慨涕淚,說我忠孝。
皇上的棺槨雖然連夜趕工,但還是沒有好,所以太師他們讓我先去休息一下,這正合我意,我回了掌乾殿,在浴池里泡了一會兒就叫來宮女替我錘一錘,這腳酸腳痛才慢慢緩過來。無泯君也來了,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什么也不說。
等人走光了,我還沒和無泯君說上什么話,太師等人又來了,說是要去讓我看陪葬品,我?guī)狭藷o泯君去,弄到傍晚才差不多一切準備妥當,棺槨也做好了,于是又要換上皇帝特有的喪服,坐著轎子陪先皇和一大堆的陪葬品及陶俑人去皇陵。
這一番亂七八糟的下來,我覺得頭都要裂開了,倒是無泯君反而落得了個輕松,我回掌乾殿時,他也沒在那個小屋里,而是仗著沒什么人,大咧咧的坐在掌乾殿正室中的大床上,愜意的嗑著瓜子。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他也坐在床上,直接就撲到了床上去,念叨:“你倒是舒服……”
無泯君沖我一笑:“的確舒服。”
我瞪他:“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無泯君把臉湊過來:“你打唄。”
我看著自己的臉,始終無法下手,心里又憋著一股子悶火,真是憋屈到無以復加,只能把頭埋進被子里去消氣。
無泯君好笑道:“一國之君做這么孩子氣的動作,看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說罷,他用手挑出一粒瓜子仁往我嘴邊送:“吃吧。”
我狐疑的看著他:“你該不會下了毒吧?”
他陰陽怪氣的一笑,把那瓜子仁拋進自己嘴里,邊嚼邊道:“我舍不得毒死自己的身子,就好像你舍不得打你自己的身子一樣。”
我道:“那也未必,萬一你忽然發(fā)瘋怎么辦。”
無泯君打了個哈欠:“事情都做好了?”
“嗯。”我點了點頭,“今日是第一日,后天就正式登基了。”
無泯君道:“登基第一件事,先把休邑王一家都貶為庶民。”
”嗯。”樹立威信么,我懂的。
無泯君瞥了瞥我:“我們睡吧。”
“……?”我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一起睡?”
無泯君又打了個哈欠:“反正我們對彼此沒想法。”
“那也是,可是影響不太好。”
無泯君為難道:“那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外面小屋的床我睡不慣,太硬。”
我表示理解:“那我吩咐下人幫你加十床被子。”
“那就太熱了。”
“……”
“而且又小,又窄,又矮……”他叨叨噓噓的挑剔著,直到我無奈的的一掀被子:“睡吧,別說了……”
無泯君滿意一笑,就勢躺下,我看著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居然已經(jīng)沒那么不適應(yīng)了……人的習慣真的有點可怕。
因為這幾日都很勞累,我很快便睡去,第二天早上因為沒什么事情所以無人喚我起床,我便舒舒服服的一直睡著,等醒來時天已大亮,我剛想起身,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無泯君已經(jīng)起來,坐在床邊不知道看著什么,見我睜開眼睛,道:“醒了?”
我瞪他:“流氓……”
無泯君一臉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罵我做什么……現(xiàn)在要流氓也是你流氓我啊……”
我咬唇道:“你的身子……”
見我如此僵硬,無泯君反應(yīng)過來,咳嗽道:“呃,那個,正常健康的男子早上醒來都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的,呃,你……”
我哀怨的看著他:“有什么辦法沒有,好難受……”
無泯君猶豫道:“一般情況我是讓宮女來……”
“我不要!”我拼命搖頭。
“或者,用右手……”
我簡直要哭出來了:“還有沒有第三種?我一定用!”
“那,用左手……?”他有些遲疑。
“……………………”
無泯君無奈道:“那就只能那樣放在那里了,晚些會好的,實在不行,泡個冷水澡。”
“大冷天的,算了……”我往床上一躺,“放著吧……”
無泯君點點頭:“你現(xiàn)在知道身為男子有多辛苦了吧?”
我有些生氣:“你們男子就是如此不堪……”
無泯君“切”了一聲說:“你這么說,根本不公平,你們女子動情時,又沒什么標志的。”
“……”我把被子一掀,蓋住腦袋,“不跟你說了!”
無泯君輕聲笑了笑,又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那兒的燥熱退去不少,便露出個腦袋,看著無泯君:“無泯君,我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無泯君嘴角微微抽了抽:“你不用告訴我,我直覺我不會同意……”
“干脆先把它弄的沒辦法那什么了,以后換回來了,再……”我不理他,徑自說到。
無泯君冷笑一聲,指了指他,也就是我身體的胸部那一塊,又指了指我,也就是他自己身體的下面,說:上下三個頭,你兩個我一個,同生共死,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愣了半響,只感覺開始聚集在下腹的熱氣全部往臉上用去,然后尖叫一聲,推搡他:“臭流氓,滾下去。!”
無泯君哈哈大笑,意味深長的說:“我們還是好好相處吧,哈哈哈哈……”
“……”
我一定要去找個男人!
之后幾日我忙碌的幾乎要垮掉。
我以前從未跟政事扯上一丁點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卻一股腦的涌了上來,好在我可以偷偷摸摸的把無泯君帶上,他倒是挺頂用,可惜跟儀式有關(guān)的還是要我自己親自上陣,這么一來不免頭疼萬分,好不容易登基等儀式都過去了,我們?nèi)|源國的日子便近了。
我同無泯君離開的前三日,正是休邑王一家被貶為庶人的時間,秋雨蒙蒙,整個西泱宮中染滿了霧氣,我撐著傘思考著回東源國去之后會發(fā)生的種種問題,盛安公主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乘轎而來,在我身邊幽幽的行了一個禮:“皇上。”
我撐傘的手頓時有些不穩(wěn),見她在細細的雨絲中并未打傘,素面朝天,披頭散發(fā),一身素白紗衣與身后雨霧中淺紅深白的拒霜花幾乎融為一體。
她與以往所見一點不同,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淡然和肅穆。我猜想她已對無泯君心灰意冷,同為女子,見她被愛人背叛、喪父、從公主淪為庶人,不免有些不忍,于是道:“起來吧。”
盛安公主緩緩抬起頭來,我才發(fā)現(xiàn)她耳邊還簪著一朵淺白色的花骨朵兒,這有些奇怪,因著別人都是只帶花朵的,不見有人帶著花苞。
盛安公主見我視線落在那花骨朵兒上,淺淺一笑,道:“皇上,在這深秋之中,這花骨朵兒不識時節(jié),不辨真假,癡傻獨開,且存著妄念,想要開成一朵花兒,然現(xiàn)在這氣候,哪是它可以受得住的?賤妾于心不忍,干脆將它摘下。”
她說是說那花骨朵兒,但我怎會聽不出她所言其實是她自己?然而眼下這情形,我也無法安慰她,且她此刻聲色容貌,都古怪的很,嚴重讓我懷疑她是不是中邪了……所以我只好勉強道:“盛安,你想的倒是挺多……”
盛安公主頓了頓,道:“賤妾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叫盛安了,那是先皇賜的封號,現(xiàn)在我已是庶人……若皇上愿意,再叫我一聲悠兒吧。”
“……”既是她最后的愿望,滿足一下她也未嘗不可,我清了清嗓子,道,“悠兒……”
盛安公主一笑,道:“多謝皇上。”
“……”
她行了禮之后,又掏出一個布條,緩緩展開來,里面插著的卻都是那日我和無泯君刺在她頭上的金針……
呃,莫非盛安公主是想秋后算賬?
我有些警惕的看著她,她卻只是一笑,將那布條緩緩遞給我:“皇上,金針斷情,當日您的心思原來就已表明……”
“……”就說你想太多了……
她繼續(xù)道:“現(xiàn)在賤妾將金針還給皇上,只愿皇上不要責怪賤妾曾經(jīng)的無禮……”
我想了想一手接過那布條,一手把那油紙傘遞給她:“你接著吧。”
她轎子還在外面,從這里到外面需要一段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渾身淋濕,這傘倒是真沒什么大作用,只是我這么給她,也算是對她的一種安慰了。
盛安公主一愣,笑了笑,接過那油紙傘:“多謝皇上。”
我點了點頭。
“賤妾……告退。”
我再點了點頭。
盛安公主舉著那把青色的油紙傘,緩慢的朝著外面走去,身影越發(fā)在雨幕中模糊,我手中握著那布條,上面的金光照的我眼睛格外不舒服,我忍不住放大了一點聲音道對著盛安公主的背影:“呃,其實這金針上面的金都是真的,你大可以留著,將來沒錢了可以拿去當……”
盛安公主一個趔趄,僵硬的轉(zhuǎn)過身:“多謝皇上美意,不必了……”
我尷尬的道:“嗯,你去吧。”
盛安公主又一次以裊娜的姿態(tài)緩步離開,我嘆了口氣,看著布條發(fā)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淡淡的女聲:“怎么了,這么恨我,用我的身子在外邊淋雨?”
我回頭,卻見是無泯君,他舉著一把墨青色的傘,手臂有些費力的舉起,一并遮住了我,我趕緊接過傘,道:“不是,剛剛見了盛安公主,你知道么,她剛剛一襲素衣,耳邊帶著白色的花骨朵,以花代己,說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表達一下對于盛安公主巨大轉(zhuǎn)變的吃驚,無泯君卻瞇了瞇眼,把我手中的布條往地上一扔。
“你做什么?”我愣了愣。
“那是盛安給你的?”他看了看那布條中的金針,“應(yīng)該是有毒的。”
我驚訝道:“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