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節(jié) 第十二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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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生產(chǎn)隊(duì)里播完最后一耬回茬子麥,時令已過了霜降。早早晚晚,就有冷意襲擊著田土上勞作的社員們。呵一口氣,白白地有了霧色,手和腳的指頭們也分明感受到一些些凍痛咧。
最后一耬麥子是田芒種搖完的。那時候暮色已臨,霧靄鎖滿了一垅垅嶄新的耬溝,空氣里有薄暮的濕冷和黃土的腥香。拉耬的驢子對了茫茫夜景悠長婉轉(zhuǎn)地叫喚一聲,把鄉(xiāng)野叫喚得曠遠(yuǎn)孤獨(dú)起來。
田芒種心事重重地吸了一會煙,就趕緊收拾耬兒驢兒往回返。明天,他就要和村里其他人一塊到西山里修公路去了。冬里農(nóng)閑,縣里要抽出上千名勞力去修公路,任務(wù)下到各公社,公社又從各村里抽人,村里就抽上田芒種了,并且讓田芒種當(dāng)了村里修公路小支隊(duì)的隊(duì)長。
芒種,這是一項(xiàng)艱苦卻光榮的任務(wù),咱村只有你當(dāng)這個領(lǐng)隊(duì)最合適了。一冬天能順利而圓滿地完成土方數(shù)目,你的入黨的事兒也就圓滿地解決咧,這也是一次最好的考驗(yàn)哩!村領(lǐng)導(dǎo)翟占魁輕輕拍著田芒種的肩膀,就把一副沉重的擔(dān)子拍打給他了。
明天,就要動身到西山啦,今晚約好了翟雅雯,走之前再見一面。
田芒種匆匆把木耬扛到生產(chǎn)隊(duì)的庫房,把驢兒趕進(jìn)牲口院子里,并沒有回家,趁了模糊不清的夜色,快快朝村邊打麥場的麥秸垛走去。
自翟道倫知曉他們的事情之后,田芒種就不便到學(xué)校去找翟雅雯了,每次約會,倆人都秘密為下次相會選好一個新地方。
田芒種前腳來到麥秸垛邊,翟雅雯后腳匆匆趕到了。
芒種摸摸雅雯的額頭,熱熱的,濕濕的,有一層細(xì)汗?jié)B出來。
害怕么,雅雯?
咋能不怕,想想你在這兒等我,也就不怕了。
麥秸垛被鍘草的老漢掏出一個洞來,這是田芒種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約雅雯來這里,雅雯曾猶豫了一會兒,她怕被人看見鉆麥秸垛說三道四不好聽,但想想芒種很快就要去修路,她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下來。
麥秸窩里綿軟暖和,他們并排在草窩里坐著。倆人都罩在麥秸濃濃的草香里了。
雅雯,能老這樣和你在一塊,死了也值咧。芒種深深舒口氣,多日來,他太勞累了。
雅雯輕輕撫著芒種的頭發(fā),沒說什么。
雅雯,你爸為啥要在咱倆中間橫插一扛呢?芒種嘆一口氣。
芒種哥,你別生氣,我爸他,就那個壞脾氣,學(xué)校的老師們,都怕他幾分哩……翟雅雯郁郁地說,彎彎的眉梢上纏著一層愁意。
我不怨他,是我家太 惶咧,門不當(dāng)戶不對么。可是,我情愿當(dāng)這個過門女婿呀,我家貧與富,他何必挑剔呢?田芒種痛苦地低下頭。他不解。
是我爸太要面子了,是那種虛榮心理在作祟哩,芒種哥,我會慢慢說服他的,一定能。翟雅雯咬咬牙,那一排皓亮整潔的細(xì)密的牙齒被黃亮的秸草映得更白了。
雅雯,我真怕失去你,真的,能和你在一起,別說當(dāng)個過門女婿,就是當(dāng)牛做馬變豬成狗,我都愿意哩,田芒種說著,眼圈兒有些紅了……
翟雅雯忽然擁住了田芒種,緊緊依著他。芒種哥,你別說了,我早知道你的心……個月里,見不到你我該怎么過?
我也真舍不得你去,給翟占魁說一說,換別人去不行嗎?雅雯輕輕地柔柔地說。
你不知道,我得去哩,受苦受累都是小事,一回來,入黨的大事就會很快解決,這是翟占魁答應(yīng)下來的,雅雯,為了你,為了我,為了改變咱倆以后的日子,我也得爭這口氣哩……田芒種一字一句說過,話語里透出耐性和柔韌。
依著他的肩膀,翟雅雯低低抽泣了。
雅雯的哭泣倏忽間給了芒種一股勇氣,他翻身把雅雯緊緊摟住,粗糙干裂的唇吮干雅雯臉上的淚……
雅雯被親得透不過氣,芒種哥……你,你別——
田芒種渾身燥熱,他把雅雯抱得更緊了,雅雯,雅雯,我實(shí)在熬不住了,這個,這個暖和的草窩,就先當(dāng)了咱們的新房吧,啊,行么,雅雯,我實(shí)在挺不住咧……
芒種哥,你別這么沖動,我實(shí)在有些怕,我遲早都是你的人,可是,咱們不能在這個地方,不能在這個地方……你扶我起來,咱倆好好說說話,行么?
田芒種大口喘著氣,聽從了雅雯的話,雅雯拿出手帕來,擦拭著他臉上的汗,用手輕輕揩去他頭發(fā)上的草屑。
芒種仍不能控制自己,雅雯,我一去就是好幾個月,你就讓我,讓我摸摸奶子吧,好么?
翟雅雯猶豫了一下,僅僅是片刻時間,她無言地答應(yīng)了。田芒種擁緊雅雯的腰身,右手異常忙亂地探進(jìn)雅雯的毛衣里,又從毛衣里出來,再次伸進(jìn)她的貼身背心,他覺得雅雯顫了一顫,他的手已撫到那一片豐盈的大姑娘的飽脹的胸脯,猛地捉住那兩只高挺柔韌的乳房了……他慌慌地毫無章法地摸它們,撫它們,擠捏它們。
芒種哥,你別,芒種——翟雅雯輕輕叫著他,氣已不勻稱了。
田芒種覺得那兩只乳房像兩只結(jié)實(shí)的小兔兒,在他粗糙大手的撫弄下,它們突突地蹦跳著、躍動著一種青春的魅力,它們又宛若倒扣著的橡膠皮的小碗兒,把許多迷人的生動蘊(yùn)含在里面了。
田芒種不可抑制地把手再用力探下去,他已觸到姑娘光滑結(jié)實(shí)的小腹和那一片茂密的草叢了;艔埖乃延X得手掌上沾了一些濕濕的東西,像觸到秋晨草葉兒上的一排排露珠兒……只聽得雅雯失聲地叫了一下,呀——,她的手果決地阻止了他的手。
芒種哥,不敢這樣,我不想這樣,等到咱結(jié)婚的那一晚,在咱們嶄新的洞房里,我讓你好好地親,好好地親,行么,芒種哥,我不想在這個地方……你忍一忍吧……
不等雅雯再說什么,芒種抽出了右手,可是,他卻大叫一聲躺到一邊了,哎喲——哎喲——,幾聲呻吟,在一邊大口喘氣了……
這卻嚇壞了翟雅雯,芒種哥,你咋啦,你病了么?你頭痛么?
等芒種平靜下來,已出了一頭一臉的汗,他疲倦地說:雅雯,我沒事的,剛才,剛才是我太緊張?zhí)珱_動,我跑馬子咧,就是瀉精啦……你不知道,這一二年里,晚上作夢一夢到你,就跑馬啦,就這樣醒過來了……
翟雅雯怔一下,隨后大叫一聲:芒種哥——,哭著把田芒種緊緊抱在懷里了。芒種哥,親哥哥,等你回來咱就結(jié)婚,我再也不讓你受一天罪了……田芒種在翟雅雯懷里呼呼地睡覺了……
……
可是,等田芒種修完公路,于年關(guān)前興沖沖回到村里的時候,一個大霹靂在臘月天向他轟轟隆隆炸來:他朝思暮念的翟雅雯在三天前結(jié)婚啦,女婿也是過門招親的,女婿是鄰村學(xué)校一個公辦教員。
天吶——
田芒種大叫一聲。七二年的殘冬因了田芒種失控的嘶叫而變得陰冷昏暗西風(fēng)陣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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