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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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橙笑出了聲,邵承抓了抓她的肩頭,輕咳一聲:“我應(yīng)該沒記錯吧,我記得在機場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有人說要請客的。”
寧橙學(xué)他的口吻:“嗯哼。你沒有幻聽,只是趕得不巧,飯沒吃成,還賠了一雙鞋子。”
聽到這話,邵承腳下頓住,四周只有一盞路燈,就著這樣微弱的光,他低頭看著一臉笑意的女人。寧橙臉上很熱,不知道剛才那句話哪里挑撥他了,讓他這樣看人。
“哎呦,小腰夠會扭得!”這時,從陰暗的角落里走出兩人,一個是方艷,一個是她男朋友,口出調(diào)戲的正是后者。
方艷擰了男友一把:“說什么呢你!”
寧橙連忙別開臉,臉色煞白。邵承側(cè)身一擋,將寧橙拉向身后,方艷見狀叫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筱萌的男朋友,干嘛?一腳踏兩船?”
方艷的叫囂很快被她男朋友制止,邵承上前幾步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走到一旁談判。寧橙不反對和方艷單獨相處,卻很反感她看自己的眼神。同樣是在看她腰部以下,邵承的眼神帶著欣賞,方艷和她男友一樣,帶著情色。男人用情色的眼光看女人,或使用色情的眼光看女人,是出于生理上的直接反射,但要是女人這樣看女人,就是鄙視或輕視。
寧橙心神不寧的看著邵承那邊,不防方艷一把拍在她屁股上:“夠有彈性的!”見兩個男人都望了過來,又放低音量:“你知不知道自己走路怎么扭腰的?連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寧橙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是……”
“是什么?白天見你還不是這雙鞋。怎么,穿名牌就能抖騷?還是你們剛才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他可是有主的,你就算再怎么……也不好吃窩邊草吧。”
方艷的挑釁成功的讓寧橙的沉默宣告結(jié)束,她可以忍受男人和女人為敵,但絕不能忍受女人將同類視為攻擊目標(biāo),而且是因為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邵承的方向,確定無恙,才回頭看向方艷,笑了:“方艷,你不就是想幫你男朋友么,作為女人我很理解你。”
“我真替你擔(dān)心,你這樣為你他,萬一有一天他跑了,你怎么辦?”
方艷皺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諷刺你,只是認為你應(yīng)該為自己想想后路。女人身邊不能沒有錢,男人是靠不住的,否則他也不會讓你這么奔波了。男人在和女人交往的時候,就算自己沒飯吃也要讓女人吃飽,可是一旦結(jié)婚就會掉轉(zhuǎn)過來,妻子寧愿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讓丈夫風(fēng)風(fēng)光光。你們還沒結(jié)婚吧?你這樣為他圖什么?將來結(jié)婚了會比現(xiàn)在過的好么?”
軟肋被寧橙牢牢地抓住,方艷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希望你不要傻得把所有東西都賠進去了,還是被甩。”
方艷剛要接話,不巧邵承那邊也告一段落。兩人走了回來,方艷男友對邵承奉承了幾句,拉過方艷很快往小區(qū)外走,聲音漸行漸遠。
“請我喝杯咖啡吧。”兩人走遠后,邵承突然道。
他一臉無辜的樣子令寧橙的大腦又一次罷工:“什么?”
“保不準他倆會隨時回來,請我去你家里坐會兒。”見她還是一臉恍惚,邵承只好舉起雙手:“我向柳先生保證,沒有心懷不軌。”
寧橙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只好邊走邊想柳先生是哪位。她在前,他在后,來到單元門前又走上幾節(jié)臺階,寧橙終于決定不恥下問,卻不料回身的同時,腳下一空……
“啊!”寧橙輕叫,幸好雙臂被邵承牢牢抓住,她連忙站穩(wěn),只聽他調(diào)侃道:“看來我是買錯鞋了。”
寧橙尷尬的笑不出來,只好低頭繼續(xù)帶路,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接踵而至,單元門里的兩部電梯都在故障維修中。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電梯門上貼的告示,回身道:“我住八樓,你不用……”
“沒事,走走吧。”邵承率先邁開步子。
他在前,她在后,到了第六層,寧橙有些力不從心,站住了腳,和高她兩節(jié)臺階的邵承對視一眼:“對了,你剛才說的柳先生到底是……”
邵承笑出了聲,一手扶著扶手,側(cè)身向上走,寧橙也一步步的跟著。
“你笑什么?”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知道柳下惠么?”
寧橙一嗆:“你說的就是他?”她本不想笑,但聯(lián)想起前因后果,終于也笑出了聲。
“柳先生坐懷不亂,是值得學(xué)習(xí)的典范。不過我聽說他并不姓柳。”邵承佯裝嚴肅。
寧橙的幽默細胞也被勾了上來:“可能他根本就喜歡男人,也可能是有人想找個違背自然法則和人性的反例,以便教育后人杜撰的故事。”
“看來你不相信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故事。”邵承半真半假道:“遭了!我剛才還以他的名義保證過,這下我可不敢去你家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登上了第八層。
寧橙說:“我到了。”
幸好邵承也沒提起:“我就不進去了,一會兒我在下面再站會兒,確定他們不會回來就走。”
“那多不好意思,要不你還是進來喝杯水吧。”
邵承卻很堅決的催促她兩次,等她進門,又在樓道站了一會兒,從兜里抽出一根煙,點燃,吸了一口便再不沾嘴。
這時,門又響了一聲,光線照進樓道,邵承一回頭,正看到她逆著光隔著防盜門站在那兒,心里一動。
“你還在。”寧橙的語氣平和:“你好像不會抽煙。”
“確實不會,應(yīng)酬的時候拿來做做樣子。”邵承安息了煙:“怎么看出來的?”
“你拿煙的手勢,還有你身上沒有煙味兒。我小時候經(jīng)?次野职殖闊,他是個老煙槍。”
“那有機會的話我可以找他請教,以免再被拆穿。”
“他去世了,肺癌。”
邵承不再言語,寧橙也一動不動,直到樓道的聲控?zé)粲忠淮蜗,他說:“對不起。”
寧橙笑笑,逆光的笑容很模糊,卻有種無與倫比的美感,他形容不上來。就像她也形容不上來照他臉上那道光線的顏色一樣,可以說是暈黃色,也可以說是晨昏的顏色,但不夠貼切,只能模糊的形容那是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顏色。
“進去吧,我走了。”邵承將掐滅的半支煙放回兜里,轉(zhuǎn)身下了樓。
直到在窗前一路目送邵承走出小區(qū),寧橙才松了一口氣。這是她生父生前留下的房子,去世前將房子過戶到她名下,好似已經(jīng)料到了寧母遲早會改嫁一樣。她從沒讓任何異性走進這里,包括曲燁。就像給日記本上鎖一樣,日記鎖就是她的門鎖,能讓她心甘情愿開鎖放行的人必定是有特別意義的。也許,她在意的不是誰有資格跨過門檻,而是心里的防線。
第二天,寧橙穿了一雙舊鞋去上班,找回了腳踏實地的感覺,浪漫固然很美,卻不可能每天都穿著它。
寧橙沒有對筱萌提起有關(guān)邵承的任何事,筱萌也沒有,嘴里卻總掛著曲燁和攝影展的事。
她念叨著:“可惜攝影展不是他個人的。這年頭辦點什么事都要講關(guān)系,講錢,講人,才華是最后的。”她靠著椅背,仰頭看著天花板:“我挺想幫他的。我有個同學(xué)就是做這行的,認識不少名人。不過,我怕曲燁不領(lǐng)情。”
寧橙問:“為什么?”
“你不覺得他很驕傲嗎?可能會直接拒絕我。要不,寧橙你去說說吧?可能你說了,他會愿意?”
曲燁確有比常人更多的驕傲、堅持,和自負;蛟S,筱萌比她更了解曲燁。寧橙想到曲燁之前的“建議”,害怕他的無心和貪玩會讓筱萌受到傷害,可能幫忙搞攝影展的事就是造成傷害的敲門磚。但她更愿意往好處想,希望曲燁在能達成多年心愿的同時,不要傷害這個幫他墊磚頭的女孩兒。
想到這,寧橙撥通了曲燁的電話,當(dāng)著筱萌的面約他出來談他的“夢想”,并決定私下里再警告曲燁。曲燁很快答應(yīng)了,聲音很亮,能想象得到他一定是興奮地睜大了眼,就像對面的筱萌一樣。
然而很快,筱萌又變得落寞:“其實我很喜歡他,我是說女人對男人的喜歡。你能替我保密么?說完這一次我以后都不會再提了。我想告訴他,他是我喜歡的第一個男人,心想無外乎就是兩種結(jié)果,接受或拒絕,還會有更糟糕的可能嗎?可是我沒想到那天曲燁也約了你,就沒敢說。”
寧橙心里一涼:“你是說,你那天是準備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