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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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在害怕。
那個在他生命中占據(jù)很重要位置的母親重病，讓他感到害怕了！
孔繁宇的家庭可以說很完美，他的父親是空軍上將，位高權重，很多年前他的發(fā)妻在生下兒子之后便撒手歸西，于是他的父親又娶了一位海外歸來的柔美女人，也就是孔繁宇的媽媽。
孔媽媽很溫柔，典型的家庭主婦，勤儉持家，每天親手自己做飯給老公和兒子吃�？追庇詈芤蕾囁膵寢專惺裁词虑槎紩妥约旱哪赣H探討，孔媽媽讀《孟子》和《六韜》給他聽，然后用淺顯的語言給他慢慢解釋。
孔繁宇一直是一個什么都要掌握在手中的男人，然而，再強大的男人，也不能從死神手中奪回生命。所以即便是在生意上叱咤風云，身價億萬，即便是這樣的男人依舊害怕了。他伸出手，試圖抓住眼前這一根湍流中的浮木。
姚亦南，這個看似柔弱，卻一直堅強地站著的女人，曾經(jīng)就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只有在失去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依賴這個女人。
“是我不對，我們和好吧。”男人低聲道歉。
他在她面前總是會先服軟，所以曾經(jīng)楚江南對他說，這輩子你就砸在這小妞手里了，再掙扎也沒有用。
姚亦南也有些愧疚，低聲說：“那天晚上我也有些急躁了，不知道你在醫(yī)院忙了一晚上。”
男人見她語氣軟了下來，伸出右手輕輕覆在她放在桌子上的白皙修長的左手，微微揚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小南，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姚亦南一時間有些失神，那一瞬間，她甚至想要說好。若不是門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恐怕那句話，她已經(jīng)脫口而出。
“Max，小南，我給你們介紹一下。”Allison說道。
孔繁宇和姚亦南雙雙抬起頭，看見Allison站在門口，她的身后站著一個冷硬挺拔的男人。銳利的眸子隱藏很深的眉弓下面，微微瞇起，帶著毫不掩飾詢問的意思。
姚亦南心里一驚，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顧昊宇。
Allison已經(jīng)走過來，說：“小南，這是Ken，是我的學長外加好朋友。”
姚亦南有些尷尬地站起來，那一天莫名其妙的一夜情讓她有些手心微潮，男人卻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直直地看著她，插在褲袋的雙手根本不打算拿出來和她握手。他的傲慢和冷硬好像與生俱來，姚亦南被他直視的神情看得有些心虛，這心虛不知道究竟是對孔繁宇還是顧昊宇，于是只好勉強扯出一個笑意，禮貌地伸出手說道：“顧總，我們又見面了。”
沒有回應。
白皙修長的手就停在半空中，女人的大拇指上戴著一枚白金的指環(huán)，在燈光和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細小的光芒。
又是尷尬的沉默，就連陌生人都能感受這個房間里異樣的磁場，Allison正想著說什么來打圓場，突然間顧昊宇冷冷地開口，聲音渾厚有力：“你為什么不回我的電話？”
一句話打破沉默，同時吸引了屋子里另外兩個，一男一女疑惑的目光。
姚亦南感到有些手足無措，她沒有一夜情的經(jīng)歷，十年時間，或者說她這輩子只有過一個男人，那就是孔繁宇。對于床友這樣的概念，她只從外國的電影接觸到一些。如今沒有彩排就直接“開拍”，她應該說什么臺詞，做什么樣的表情呢？
“對不起，我的電話壞了，不知道您打過電話。您找我有事？”她強裝鎮(zhèn)定，禮貌地說道。
“我有叫助理給你辦公室打電話，我想這個消息應該能轉到你那里吧，若是沒有，我想你的助理也沒必要那這份工資了。”顧昊宇依舊雙手插兜，傲慢地說道。
“這個……我是知道的。”姚亦南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覺得自己的氣焰矮了一截，除了莫名心虛之外，實在是這個男人的氣場太過強大，存在感也實在是有些過于大了。
“那么，為什么不回電話？”男人幾乎是無視房間里面的另外兩個人。
以自我為中心、傲慢無禮、自大統(tǒng)統(tǒng)在他的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見到姚亦南被男人逼問，孔繁宇站了起來，從桌邊走過來順手拉過姚亦南的身體，將她置于自己身體退后一步距離，微微擋在兩個人之間，揚起嘴角笑著說道：“昊宇，相請不如偶遇，不如坐下來吃頓飯？”
顧昊宇看了一眼面前緊緊握住身后姚亦南手的男人，沉默了一秒鐘，然后說：“繁宇，今天我有點事情，還是改天吧。”
“那也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不打擾你了。”孔繁宇給了他一個臺階，笑瞇瞇地周旋著。
顧昊宇抬起眼眸，再一次掃視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姚亦南，然后轉身離去。
Allison回過神來，急忙跟著走了出去。
姚亦南見顧昊宇出去了，下意識地就要掙脫孔繁宇的手。
孔繁宇回過頭，手中力道又緊了緊，不讓她掙脫開，微瞇著雙眼饒有興致地問道：“你和他怎么回事？”
姚亦南白了男人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抓住他鉗制著自己的那個手腕，暗自用力想要迫使他松開，同時沒好氣地說：“關你什么事？”
孔繁宇利落地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女人的手掌，狠狠捏住，捏得她骨頭生疼。
兩個人四手相握，暗暗較勁，誰也不松開。臉上卻是一個妖嬈笑意，一個面無表情。
孔繁宇鮮艷的嘴角微微揚起，笑意卻未達到眼底，只是一片冰冷。
“你躲閃了，姚亦南，有什么事情能你這種人躲閃的呢？”男人似笑非笑，眼神中卻帶著冷冷的意味。他向前一步，將女人逼到墻角處，低聲問。
“我沒有……”姚亦南心虛，雖然和別人談生意的時候，說謊編故事早就成了家常便飯。
可是，面對他，她無法輕而易舉地欺騙。
“離他遠點，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啞聲警告，眼睛中卻仿佛閃過一道危險的光，突然間伸手扣住女人的肩膀，將自己的身體壓向她，捏住她的小巧下巴吻住她的唇。
一股熟悉的味道突然間闖入她的口腔。她印象中他雖然為人狂妄，但對她總是溫柔的，不似現(xiàn)在這樣霸道。
他強迫她張開雙唇，舌頭長驅直入。
姚亦南的腦子驟然間像是刮過一陣龍卷風，一片混亂。卻在這一刻，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一個冰冷的身影，一張冷硬的面孔深深地印在她的腦中，那個她不熟悉的男人也曾這樣霸道地侵犯過她的唇舌，生生將她的舌尖卷起拉出口腔，拉到她痛得皺起眉頭，想要發(fā)出尖叫，卻無法出聲。
女人仿佛如遭雷擊，狠狠地一把推開緊緊覆在她身前的男人的身體，喘著粗氣。
孔繁宇一步跨過來，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皺著眉頭說：“以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我們重新開始，這一次我們誰也不欠誰的，好不好？”
“繁宇，松開！你弄疼我了！”姚亦南皺著眉頭掙扎，可是無奈男人的力道實在是大，她怎么都掙脫不開。
“我只要你句話！”孔繁宇的雙眸帶著深深的期待，嘴角微微僵起，語氣有些發(fā)狠！
“你能嗎？只要一份簡單的感情，只有兩個人。兩個人一起看看電視，或者做個飯，偶爾說句話。你能做到嗎？”姚亦南揚起下巴，淡淡地質問。
“我當然能！”
“繁宇，難道我還不了解你嗎？你不是這樣的人，你渴望的是轟轟烈烈的激情，你需要新鮮感，需要被人注視，被人崇拜。你喜歡收集各式各樣的女孩子，女人對于你來說‘收藏品’這個名稱比‘女朋友’更合適。平淡根本就不適合你。我……也不適合你。”她搖搖頭，自嘲地笑了笑，輕輕掙脫他的鉗制，轉身就走。一刻也不停留地離開房間，想要逃離這個狹小的空間。
她害怕，害怕再有一秒，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答應他，和他在一起。重新回到那種生活里面，變成他后宮里面千萬女人之一，每天守在空蕩的房間里，偶爾在花邊新聞里知道他原來是在太平洋的某個島嶼上和嫩模曬太陽。
“南姐，幾個大的名牌服裝廣告商要撤廣告。”開車回公司的時候，秘書突然打電話來說道。
這真是漏屋偏逢連夜雨，本來就運營困難，負面新聞頻出的雜志社，現(xiàn)在又要流失幾百萬的廣告費。
姚亦南心里亂極了，強壓著自己心里的火氣說：“沒關系，你給我安排個飯局，我要請他們的領導吃飯。”
女人煩躁地一甩車尾，才意識到為什么當初考駕照的時候，老師要再三囑咐她疲倦和生氣的時候不宜開車。因為她的一個急轉彎和后面一輛緩慢的奔馳撞了一個正著。
一陣劇烈的震蕩，姚亦南緩了半分鐘才明白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趕緊下車。
人沒事，車子也沒大礙，前面的保險杠撞了下來，不過銀色的奔馳就慘了一點點，被她撞到右側的車門，整個車門都變了形。
“對不起，對不起！”姚亦南連連道歉。
“姚桑？”男人從車上走下來，驚訝地用不太熟練的漢語夾雜著日語說道。
“顧天澤？”姚亦南也有點驚訝。
“姚姐姐，真是太巧了。”他明媚一笑，好像撞車什么的和他沒有一點關系。
……
大概十五分鐘后，兩輛黑色奔馳從他們的身邊停下，奔馳前面是姚亦南非常熟悉的法拉利612，那個很囂張的車牌號，她就算只看一遍也記得住。顧昊宇從駕駛室里走出來，身后的車里跟著走出兩個男人。他面無表情地走到姚亦南和顧天澤面前，看了眼顧天澤，然后慢慢地將眼神轉到姚亦南的臉上。
“哥……”顧天澤剛想說些什，被顧昊宇抬手制止。
“見過你才不到二十分鐘，就撞了我的車？”他的聲音不急不緩，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顯然，是對著姚亦南開的口。
“對不起，我剛才接了一個電話，所以不小心撞到了你弟弟的車子，不過你放心，我會賠償?shù)摹?rdquo;姚亦南理虧地賠著笑臉解釋道。
此時此刻，她突然間發(fā)現(xiàn)一個嚴峻的問題！
那就是，在顧昊宇面前，她的女王氣質總是被男人壓得死死的，絲毫發(fā)揮不出來。
第一次見面是她有求于他，第二次則是心虛，好不容易離開那個尷尬的場面，再一次見面，又變成了理虧！
天��！這個撲克臉不是跟她八字相克吧。
顧昊宇不理姚亦南，轉頭對身后的男人說：“梁亮，這里你處理一下。”
身后穿著白襯衫的男人也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和自己老板簡直就是如出一轍，好像從一套撲克牌里面走出來的一樣。
“天澤，還有你，上車！”顧昊宇面無表情地對姚亦南兩個人說著，轉身上了車。
“做什么？”姚亦南問。
“姚桑，這里我哥會幫我們處理的，我請你吃飯吧！”看樣子他對顧昊宇的porkerface已經(jīng)非常習以為常了，他笑瞇瞇地走到姚亦南身邊發(fā)出邀請。
“這怎么好意思？”姚亦南勉強揚起嘴角，試圖委婉拒絕。
“沒關系，我要謝謝你在回國之后給了我第一份工作。”他伸出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姚亦南瞟了一眼前面的男人，他根本沒理他們。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面無表情。
“真的不用了，我撞壞了你的車子，還要你請吃飯，太不好意思了。”姚亦南推辭著。
這時候，法拉利的車窗被搖了下來，男人微微側過身偏過頭皺著眉頭說：“還不趕緊上車？”
顧天澤笑笑，拉起姚亦南的胳膊說：“姚小姐，你就別客氣了。”說著連推帶拉地將她推進車子后座。
二十分鐘后。
三人在一個飯店的包間落座，服務員立刻上了一壺上好的雨前龍井，訓練有素地問：“顧總，點菜還是按原來的樣子嗎？”
顧昊宇點點頭。
“哦，對了，天澤，我們雜志想和你簽約，請你做長期的模特，你覺得怎么樣？”姚亦南突然間想到燕鑫給她看的關于那套環(huán)保題材的片子，最后效果確實挺完美的，于是提議道。
“真的嗎？只要是姚小姐讓我做的，我肯定會答應。”男孩子興奮地說道。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怎么都有些別扭。
“顧天澤，你不是說想要回來做音樂嗎？”顧昊宇不冷不熱地瞥了一眼姚亦南。
“音樂和這個可以兼顧嘛！”
“為什么？”顧昊宇面無表情地問。
姚亦南倒是有些莫名得意，微笑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就聽見顧天澤大聲說道：“因為，我喜歡姚小姐，希望她能做我的女朋友。”說完還十分緊張且正式地站起來，向姚亦南深深地鞠了一躬。
姚亦南一口茶水如數(shù)噴了出去，一點沒浪費，全都噴在顧昊宇的臉上。
孩子你這套開放而且奇異的思想難道都是被日本偶像劇毒害的？
“對不起，對不起！”姚亦南慌張地站起來，順手在桌子上的紙巾盒里抽了兩張紙巾在顧昊宇的臉上一陣亂抹。
“不用了！”男人不耐煩地拉開女人在他臉上肆虐的手，站起身瞪了一眼面前的兩個人，轉身離開房間，去洗手間收拾去了。
姚亦南一時間有些尷尬，慢慢地轉過身，對著顧天澤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姚小姐，我說錯了什么嗎？？”顧天澤一臉萬分無辜的樣子。
她還想說什么，想了又想又作罷，有些挫敗地說：“我去下洗手間！”
姚亦南靠在走廊的墻上，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這時候一雙修長的腿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面，深棕色的休閑鞋一塵不染，兩只腳分開了大約十公分，安靜地佇立在她的視線里面。
姚亦南順著男人的雙腿抬起頭，對上顧昊宇一雙微微皺起的眉頭，和充滿探視的雙目。
“我覺得我真是小看你了。”顧昊宇冷冷地說著，短發(fā)的發(fā)尖有點濕，懸在他的額前。
“顧先生，我不懂您的意思！”姚亦南挺直身體，嘴角微微抿起，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你究竟用什么辦法將這些男人全部耍得團團轉的？姚小姐手段可以。”顧昊宇的語氣中有淡淡的怒氣。
“顧昊宇！”姚亦南向前微微傾身，厲聲說道，“你有什么資格說我？”
男人身形一頓，突然間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往墻壁上一撞，彎下腰低頭貼近她的臉龐。他的氣息很近，一種冰冷的刺骨的氣息糾纏過來，帶來莫名的壓力。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臉微微揚起與他平視。
“難道我說錯了，孔繁宇那樣的男人，竟然能和你在一起十年之久？”男人低沉厚重的嗓音像是從冰冷黑暗的寒潭里面發(fā)出來的。帶著淡淡的肅殺氣息，他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頰低聲接著說，“顧天澤沒有錢，我們家的家產(chǎn)也輪不到他繼承。對他，你還是死了心吧。”
姚亦南微微皺了眉，一秒鐘后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么，不由得怒火中燒。
可是越是這樣，她反而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輕視的笑意，挑了一下眉毛說道：“顧總，您是不是誤會什么，如果我想要錢的話，首選肯定是您�。≡趺磿ゴ蝾櫶鞚傻闹饕饽�？您太小看我了。”
“……”
“哥！”顧天澤的聲音傳來，帶著淡淡的憤怒和慌張。
兩個人同時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只看見身材頎長的大男孩站在走廊的不遠處，一手扶著包房的門，驚訝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顧天澤頓了一下子，三步兩步走過來，一把拉過姚亦南的手臂將她帶離顧昊宇的勢力范圍之外，說：“哥，你要對姚小姐做什么？”
姚亦南連忙安撫男孩子：“天澤，我和他沒什么……你剛才看到的，只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以后不要再說奇怪的話。”冷冷的聲音傳來，沒有一絲疑問，像是一錘定音，將整個混亂的任何事一句話定下一個它應該在的位置，毋庸置疑。
顧天澤和姚亦南同時張了嘴驚訝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是��！
這種時候還能悠然自得，面無表情的人除了顧昊宇，再無其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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