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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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黎芙錚半真半假地嘆道：“要說這天一可真是夠偏心眼兒的，這香水，總共來了五瓶，倒有三瓶都去了你那里，黛兒想再要一瓶吧，還得去你那兒借去。”
林嬋鳳聽黎芙錚那意思是暗指自己顯擺，忙賠著笑臉道：“這什么借不借的？您跟黛兒是什么身份？黛兒說要，我不就巴巴地送過來了？”
她語氣里的謙卑，倒讓黛兒心里過意不去，急急地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這宅子里，誰不知道二哥對你最好？”
林嬋鳳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立刻換上了一副悲戚的表情，嘆口氣，不無幽怨地道：“現(xiàn)在少爺有了十九姨太，哪兒還記得我？”
黛兒臉色一黯，卻聽黎芙錚笑道：“嗨，天一那新鮮勁兒，不定能管幾天呢，你瞎操那心做啥？”
黛兒眉一皺，叫道：“娘！這一次……”
話未說完，便被黎芙錚截下了話頭，話中有話地笑道：“這一次，我倒想看看，這個十九姨太的肚皮是不是個爭氣的，這女人哪，有了兒子才算是真正有了靠山。”
林嬋鳳臉色一白，很快告辭走了出去，黛兒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仍是對黎芙錚說道：“娘，這次德園那個真的不一樣！”
黎芙錚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蜜餞，扯過胸前的絲帕，擦擦嘴角，這才拉起黛兒的手，輕聲道：“我聽說你見過她了？”
黛兒見黎芙錚眼神閃爍，欲語還休的模樣，心里不由一涼，她咬咬牙，定定地看向黎芙錚道：“娘，您有話就直說吧。”
黎芙錚再次深深嘆了口氣，柔聲道：“黛兒，是娘對不起你，當(dāng)初是我硬要將你跟你二哥拉作堆，現(xiàn)在卻搞成這樣。”
黛兒眼中閃著淚光，低聲說道：“娘，您別說了，我心里都明白。這一年，二哥過的是什么日子，我也看在眼里。如今，這葉家姐姐回來了，二哥一下子又有了人氣兒，我們應(yīng)該替二哥高興才是。”
黎芙錚也一下子紅了眼圈，拍拍她的手道：“你二哥說，你永遠(yuǎn)是我潘家最尊貴的三小姐，大把的好男人任你挑，娘一定為你選一門好的親事。”
黛兒卻不愿提這茬，她拈著手帕擼了擼鼻子，笑道：“娘，您現(xiàn)在趕緊把嫂子接進(jìn)門來是正經(jīng)，老住在外邊兒，也不是個事兒！”
黎芙錚嘆口氣，不無煩惱地道：“我看你二哥的意思，暫時不想讓你嫂子知道這宅子里這些個女人的事兒，過段時間再說吧。”
見黛兒沒有吭聲，黎芙錚又半開玩笑地道：“我看今天這王先生儀表不凡，倒是一個人才，還是留過洋的，昕兒把他請過來，只怕是別有用意呢。”
黛兒眼前閃過那清逸的身影，不由小臉一紅。黎芙錚看在眼里，心里也自是高興。
就在這時，只聽外間杜嬸兒的聲音傳來：“大少爺！”
黎芙錚笑道：“這可真是說曹操這曹操就到。”她轉(zhuǎn)頭向門外朗聲喊道：“昕兒，快進(jìn)來！”
黎昕一挑簾子進(jìn)了來，先是對黎芙錚尊敬地叫了聲：“夫人！”
黎芙錚脫口而出道：“昕兒，以后，還是跟黛兒一樣，叫娘吧！”
雖說黎昕一直是這潘家的大少爺，但所有人都清楚，這潘家的少爺就只有潘天一一個。
這僅從稱呼上便能看出端倪：潘家的下人和軍中的人均稱他為“大少爺”，卻稱潘天一為“少爺”，而非“二少爺”，其中含義自不必說。
比潘天一只大了兩個月的他，從小便有這個意識，因此，他從小便已習(xí)慣性地成為了潘天一的跟班，現(xiàn)在軍中，也自覺地成為了潘天一的左右手。
對于潘燁霖和黎芙錚，他其實(shí)是感激的，他們真正是待他和黛兒猶如親生，所以，他才會心甘情愿地成為潘天一的左右手。
然而，在黛兒這件事上，他卻有一種任人擺布的感覺，心里十分地不舒服。
他不卑不亢地笑了笑：“習(xí)慣了，就這樣吧。”
黎芙錚心里暗自嘆息，終究是欠了他們兄妹的，便也不再強(qiáng)求。她站起身來，笑道：“你們兄妹倆說些體己話，我去前頭賬房看看去。”
一直到黎芙錚出了門，黎昕才坐下來，他看了看心不在焉的黛兒一眼，笑道：“那位王先生你感覺怎么樣？”
黛兒打起精神笑了笑：“人倒是挺有趣的一個人，這學(xué)問如何，我就不懂了。”
黎昕敏銳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羞澀，心里不由一松。
從小到大，從未想過要與潘天一爭過什么的他，在那天第一次見了葉蘊(yùn)儀后，心里竟突地升起一股強(qiáng)烈的嫉妒之心！
所以，明知會惹怒潘天一，也明知對黛兒并無好處，他竟會莫名其妙地讓黛兒前去攔馬車試探，徒惹黛兒傷心以后，又不由暗自后悔歉疚。
同時，這事也令他明白，潘天一所說不錯，如果他娶了黛兒，只會害了她。
那時起，他便想著要為黛兒另覓良人。
潘天一回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鎮(zhèn)上辦一所公學(xué)，參照洋學(xué)堂的模式，王先生本是他重金聘來任公學(xué)校長的。
前幾天，黎昕第一次見他，便起了心思。他派人了解過，這位王先生，家里也是省城的大戶人家，留過洋，還未娶親，他奉行的是洋派的自由戀愛和一夫一妻制。
從小到大，黛兒便作為潘家的媳婦兒被養(yǎng)著，她也一門心思只在潘天一身上，從未見識過其他的男子。
這王先生長得是一表人才，那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很容易便讓女子動心，黎昕暗中探過這位王先生的心意，也曾帶他“不經(jīng)意”地看過黛兒，知他有意結(jié)交，這才將他帶至家中，讓他教黛兒洋文，卻也并不說破。
剛剛看黛兒的神情，他的心里不由一寬。盡管知道多余，他還是忍不住嘆口氣道：“黛兒，以后這天一，你就當(dāng)他跟大哥一樣罷！”
黛兒咬著唇，輕聲道：“大哥，強(qiáng)扭的瓜不甜，這理兒我懂。”
林嬋鳳從黛兒院中出來，便見玲兒面帶喜色，興沖沖地碎步小跑過來，笑道：“四姨太，門房的老李頭就跟我說，少爺剛剛進(jìn)了府，說是去了書房。”
林嬋鳳心中一動，贊許地對玲兒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嗯，玲兒，你把我床頭那幾本書拿上，咱們?nèi)ツ显飞贍敃繐Q幾本書去。”
去書房拿書看，是潘天一給林嬋鳳的特權(quán)。他甚至讓人在書房中做了一個木吊椅，有時他在書房中做事時，就命她在吊椅上看書。
書房中有兩排從地到房頂?shù)拇髸�，他指著左邊一排告訴她：“這排是你的，這些書你可以隨便看，其他的東西都不許動。”
她滿心歡喜地上前，卻發(fā)現(xiàn)那書架上大部分竟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洋文，許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尷尬，他走過來，從上面一層抽出一本《七俠五義》和一本《拍案驚奇》來，眼神游離地對她笑：“你不是總說那些個國學(xué)典籍都枯燥乏味的？這一層的書保你都喜歡。”
她知道，他這書這話都是對另一個女人的，她卻仍然高高興興地接過來，并按他的意思去看那書架上的書，盡管她毫無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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