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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節(jié) 第十四節(jié)

  在來之前楊颯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象過楚云飛的家,但所有的想象都及不上面前這棟建筑給她帶來的震驚之萬一。
  那是一座院子,江南園林的風(fēng)格,隱入半山森林那片人工林場之中,就像一座孑然而立的世外桃源?吹皆洪T的那一刻,楊颯以為自己進入了時光隧道,回到了數(shù)個世紀(jì)之前,那個早已經(jīng)在甲申失落的朝代。
  那是一扇在古裝電視劇中輕易看見朱紅色大門,門上有排列整齊的碗釘,門環(huán)是銅制的椒圖,門前三級臺階,一切都遵循古制。
  楊颯下了車,目瞪口呆了半天,然后問站在身邊楚云飛:“這座園子是你們祖上傳下來的?”
  “沒錯。”楚云飛不滿地望了她一眼,“這個有什么好撒謊的?”
  “果然是世家……”楊颯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穿著純白唐裝的人從里面走了出來,恭敬地說:“少爺,楊小姐,夫人等你們很久了?”說著抬起頭,用那雙死魚眼(楊颯語)冷冷地打量面前的楊颯,像在打量一只人形花瓶。楊颯被他看著頭皮發(fā)麻,說毛骨悚然真是一點也不過分。她向楚云飛使了個眼色,楚云飛強忍住笑意,說,“老陳,去車上把楊小姐的箱子拿下來。”
  “是,少爺。”老陳再次向衣著簡單的楊颯望了一眼,目光中帶著一絲鄙夷,徑直向BMW走去。
  楊颯無語問蒼天,這個老陳真是勢利,她不過是稍微窮酸了一點而已,需要用那種眼神看她嗎?真是狗眼看人低!
  雖然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齒,楊颯還是不得不跟著楚云飛走進大門。塞勒和辛西亞已經(jīng)死了,如果克洛還想要繼續(xù)報仇的話,下一個好對付的,自然是楚家。在和楚家父子商量之后,楊颯以楚云飛女朋友的身份住進這棟楚家老宅。楚父因為還有一些生意沒有結(jié)清,過兩天才能回來,克洛自從上次受傷之后,短時間內(nèi)恐怕也不能做什么,楚父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楊颯讓方木悄悄跟在他身邊,這才安心跟著楚云飛坐上了進山的車。
  一進門,便是一個小院子,種著許多花草,其中以薔薇居多,雖然不是開花的時節(jié),卻開滿了鮮紅的花,一簇簇,繁花似錦。
  楊颯先是一驚,薔薇秋天開花,違背了自然規(guī)律,必然有古怪,如果是用了什么高科技的化肥還好,若是妖怪……
  她心中一窒,當(dāng)年畫家林克噴在畫上的血不是凝固成了薔薇狀嗎?那一朵朵開在安托妮婭公主白色衣裙上的血薔薇,沒有任何人加工,卻惟妙惟肖。如今這滿院子的薔薇,莫非……與它有些關(guān)聯(lián)?
  “阿颯,怎么了?”楚云飛已經(jīng)走出去老遠(yuǎn),回過頭來說,“怎么對著花發(fā)呆?”
  “沒……”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些薔薇,讓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在那幽深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小小的古董店,店主是一位從來都穿著古裝的美麗女子。她已經(jīng)很久沒去那家小店了,自從楚曼走后,她幾乎已經(jīng)將它遺忘,現(xiàn)在看著這些開著過于繁茂的花,那女店主的容貌卻清晰得宛如電影畫面,在她面前閃現(xiàn)?吹镁昧,她的眼睛因為視覺疲勞,竟然逐漸恍惚起來,在那恍惚中,女店主朱顏與那個在她夢中無數(shù)次出現(xiàn)的紅衣女子重合了起來。
  那紅衣女子對她溫柔地笑,笑容背后,無數(shù)薔薇漸次開放,如火如荼。
  一陣劇痛,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腦袋里亂攪一般,她抱著自己的頭,慘叫一聲,差點暈過去。楚云飛連忙撲過來將她抱在懷里,關(guān)切地說:“怎么了?頭痛嗎?”
  楊颯皺著眉頭,靠在他的胸膛上,無比溫暖,頭痛似乎也稍微減輕了一些:“恩,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可能是這幾天都沒睡好的緣故吧。”
  楚云飛望著她的臉,一絲不忍在眉間一閃而過,被從來就神經(jīng)大條的楊颯忽略了,那不忍背后的東西,她無法讀懂。
  “沒事就好。”楚云飛仿佛是一夜之間變得體貼入微,令楊颯很不適應(yīng),連斗嘴的對象都沒有了,這人生還有什么樂趣可言?
  “原來……這就是楊小姐。”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楊颯站直了身子,奇怪地回頭,看見一位身穿墨綠色旗袍的貴婦人站在正廳的門前,脖子上掛著一串海南極品珍珠,風(fēng)韻尤存的臉上略施脂粉,看上去確有幾分世家主母的氣質(zhì),“久仰久仰。”
  這樣的人,不用介紹也知道是誰,楊颯努力不去在意她話中的譏諷,盡量讓自己的姿勢優(yōu)雅大方,微微欠了欠身,說:“想必您就是云飛的母親了,很榮幸能見到您。”
  “能夠見到楊小姐,應(yīng)該是我很榮幸才對。”貴婦人邁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下臺階,玩味地打量只穿著一件粉紅娃娃型襯衣和一條米白長褲的楊颯,似乎一眼就看出那只不過是地攤貨,眼角的笑意更盛,甚至含了一絲極淡的輕蔑,“云飛,你也真是,交了這么一個‘平民’女朋友,也不帶回來讓媽媽開開眼界。”
  楊颯臉色一變,什么叫做‘平民女朋友’?你還以為你是王后么?就算你是王后,也不能這樣瞧不起人!
  雖然憤怒,她還是知道自己的處境和立場的,在別人的家里,發(fā)火怎么也說不過去。
  楚云飛似乎早已料到母親會刁難楊颯,連忙岔開話題:“媽媽,最近您和奶奶的身體可好?”
  “好,當(dāng)然好。”楚母笑,“我們剛從希臘回來,那邊的氣候很適合居住。云飛,等你畢業(yè)了之后,我們一家就搬到那邊去吧,我已經(jīng)在愛琴海一個小島上預(yù)定了別墅,靠海的,雖然你不喜歡海,但媽媽……”
  說到這里,楊颯不禁吃了一驚,抬起頭用奇怪的眼光看向楚云飛。什么?阿姨說他不喜歡海?他明明是龍神轉(zhuǎn)世啊,哪有不喜歡海的道理?那里應(yīng)該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才對!
  楚云飛臉色微微變了變,轉(zhuǎn)瞬間又氣定神閑地說:“媽媽,我只是不喜歡位于渤海邊那棟別墅而已,那里的水質(zhì)太差,還有股化學(xué)藥劑的味道,聞著都惡心。”
  他說得有理,楊颯釋然,龍神對水質(zhì)要求很高,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否則只是在水中游下泳,恐怕鱗片里都會帶出很多易拉罐來,實在有損他在海中高貴英俊的王者形象。
  “這么說你是答應(yīng)了?”楚母十分高興,原本因為楊颯的緣故而略顯尖刻的臉豁然開朗起來,“那么非林家千金的事情……”
  楊颯胸口一窒,差點背過氣去,楚家阿姨,你也太過分了吧,我現(xiàn)在的身份好歹也是楚云飛的女朋友,你當(dāng)著我的面提其他女人,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


  楚云飛已經(jīng)察覺到她那要殺人的目光,連忙說:“媽媽,我還是先帶阿颯去見見奶奶。”
  一提到楊颯,楚母的神情又落了下來,不悅地道:“婆婆最近性格越發(fā)古怪了,不喜歡見外人。楊小姐,你就多擔(dān)待,讓老陳先送你到客房吧。婆婆很想見云飛呢。”
  至此楊颯終于忍無可忍,在心里冷笑,好,你不仁別怪我不義,要斗法,我還未必輸給你。
  “阿姨請別這樣說。”楊颯笑起來,笑容嫵媚,“我一直聽云飛提起他的祖母,說祖母是楚家近代以來最優(yōu)秀的女強人,心里很是仰慕。即使是讓我隔著窗戶看一眼也好,如果見不到這位享譽商界幾十年,如今也無人能出其右的傳奇女性,我一定會食不甘味、夜不能寐的。請您務(wù)必答應(yīng)我。”
  楚母臉色一變,她說婆婆是楚家近代以來最優(yōu)秀的女強人?那我算什么?居然敢諷刺我!你這個臭丫頭!
  “既然楊小姐這樣說,我還有什么理由拒絕?”楚母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讓云飛帶你過去吧。不過婆婆向來不喜歡生人,你可千萬不要惹得她不高興。”
  “我想祖母一定會喜歡我的。”楊颯毫不退縮地望向她,目光竟然帶著一絲挑釁。在楚母憤怒的眼光中轉(zhuǎn)過身后,她嘴角帶著一道滿足的笑。

  原來她很有演戲的天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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