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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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心頭最大的擔(dān)憂是小白的生死。似乎是三年前的那一幕再次重現(xiàn):一樣的神秘追殺,一樣的重傷倒地,一樣的鮮血直流,一樣的生死未卜。難道這真的是自己的宿命?謝婉儀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但她竭力掩飾著自己的不安。
現(xiàn)場勘察工作基本進行完畢時,邱云升的手機大聲地響了起來,他接過電話,眉頭緊鎖,面色黯然。
“邱隊長,小白他……”謝婉儀心里猛地一沉。
“情況很不好,醫(yī)院方面還在盡力搶救,白警官曾經(jīng)蘇醒了一會兒,提到要見謝督察你。”
謝婉儀一時臉色煞白,身子不自覺地搖晃著。蘇雨輕輕扶住了她,說:“我送你去醫(yī)院。”
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謝婉儀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么會戰(zhàn)栗。該死!男友死后消逝的那種感情再次回到她身體里,她害怕自己已經(jīng)深深沉淪在那雙清澈的眼中。
當(dāng)蘇雨的白色本田車剛剛開到中山路口時,邱云升的電話來了,蘇雨默默地把手機遞給副駕駛座上的謝婉儀,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車窗外夜色漸漸降臨,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斷撲打在行人的臉上,閃爍不定的彩燈和綠油油的圣誕樹在白色的背景里美得不太真實。
今天是平安夜,滿街的年輕情侶正甜甜蜜蜜趕著去參加圣誕派對,可是,那個年輕的香港警員永遠也不能再給他心愛的女孩送上一束玫瑰了。
“小白,不,不——”謝婉儀拿著手機嗚咽難言,突然,她掛掉電話,搖下車窗,伏在車窗邊失聲痛哭。蘇雨繼續(xù)開著車,眼眶也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又到圣誕同度圣誕,白雪紛飛飄到各處,大家齊心共享賀誕,又到圣誕同度圣誕,愿主基督賜福與你,歌聲齊唱歡欣賀誕。”一陣悠揚的圣誕歌遠遠從街邊某家飯店里傳來。
夜風(fēng)凄冷,雪花飛舞,這一晚注定是個難以入眠的圣誕前夜。
第二天,蘇雨要在上海市刑警隊度過一個忙碌的圣誕節(jié)。他幫著邱云升處理完一起大學(xué)里的情殺案,一切證詞證物都歸入檔案準備移交檢察院。兩個人披上外套走出暖烘烘的辦公室。
“蘇雨,香港的那位女警官今天來辦理遺物認領(lǐng)手續(xù)時情緒好些了嗎?”邱云升邊拉開黑色越野車的車門邊問道。
蘇雨皺了皺眉頭:“好些了,昨晚痛哭了一場,情緒平復(fù)了不少。今天手續(xù)辦完后就等著香港那邊來人和她一起把小白的遺體帶回去,警隊會為他舉行隆重的葬禮。”說著,兩個人坐進了車里。
邱云升發(fā)動了車子,重重嘆了口氣:“唉,聽說才22歲,從警校出來后就直接去臥底,連警服都沒穿過一天,就這么沒了,讓做父母的怎么接受得了。更重要的是,香港警方為了查這個‘天堂之翼’,已經(jīng)連派兩名臥底,先后都殉職了,線索就此斷了。那個神秘莫測的將軍和武士真面目究竟如何?小白的臥底身份為什么會暴露?是不是香港警方內(nèi)部有內(nèi)鬼?這些都是未解之謎啊。”
蘇雨雙手抱肘,靠在副駕駛座上,默默點了點頭。“天堂之翼”這四個字像一道開啟記憶之門的魔咒。
往事如車窗外依然飄散的雪片,不斷滑落心間,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旋轉(zhuǎn)木馬上深情相擁的身影,美人淚,雨蝶號上飛旋著的白色長裙,宋紫妍美麗無瑕的臉龐……
“蘇雨,到了!發(fā)什么愣?”車子猛地剎住了,邱云升拍拍他的肩膀。
蘇雨忙回過神來,掃了一眼驚詫地問:“這是哪兒?喜來登酒店,我不是今晚去你家吃晚飯嗎?”
邱云升眨眨眼:“今天是圣誕節(jié),小青年們都出去過節(jié)了,我兒子早就跑得沒影了。你也該和同齡人一起放松一下,哪能陪我這個老頭子過?”
“可是我在上海不認識什么人,”蘇雨說著,望了望酒店晶亮高聳的觀光電梯,微微一笑,“不過,這兒應(yīng)該住著一位我的熟人。”
“聰明!不愧是靚仔神探!”邱云升還不忘打趣他一下。
當(dāng)蘇雨在酒吧的一個角落里找到謝婉儀的時候,她正瞪大眼睛要酒保給她開第N瓶啤酒。那個身材瘦小的酒保畏畏縮縮的似乎是在小聲說她喝得太多了。
“叫你倒你就倒,廢什么話!”謝婉儀猛地一拍吧臺,引來周圍許多人的目光。
幾個打扮時髦的年輕男子試圖過來搭訕勸解,被謝婉儀一把推開:“我花錢買酒喝關(guān)你們什么事,誰再過來多事別怪我不客氣!”
一時酒吧里的人們都議論紛紛:“這個妞真辣。”“說話像是廣東那邊的。”
謝婉儀氣沖沖地站起來想往外走,不料腳步不穩(wěn),一個踉蹌,要不是被一只有力的手給扶住,差點就摔倒了。
“誰?”謝婉儀只覺得頭疼欲裂,抬頭望去。
蘇雨正朝她微微一笑。原來他笑起來竟有淺淺的酒窩,讓那張俊朗的臉龐驟然顯得有些孩子氣。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謝婉儀酒雖醒了大半,但心頭有股莫名的暈眩。
“走,我們?nèi)ゴ荡碉L(fēng)。”蘇雨說著,扶著她,兩人一起走出了嘈雜不堪的酒吧。
白色本田輕盈地飛馳,在夜風(fēng)中越過燈光迷離的鬧市,拐過幾條冷清的街道,奔向遠處黃浦江開闊的江面。
謝婉儀默默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從搖下的車窗望出去,東方明珠如墜落在浦江邊的一顆巨大淚珠,晶瑩奪目。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酒吧?”她突然問。
蘇雨一邊熟練地把車拐進一個岔道,泊好,一邊耐心地說:“很簡單,邱隊長跟你通話時,我聽見他提高聲調(diào)跟你說了兩遍我會上去找你,掛掉電話還嘟囔了一句說你怎么老是反復(fù)問他同樣的話,這說明你那邊的環(huán)境肯定比較吵,不會是在房間里,既然沒離開酒店,必然是在什么娛樂場所里。你一個人在上海,沒什么熟人,應(yīng)該也不會唱KTV。游泳、按摩這些都不會太吵。以你說話顛倒這一點和你目前的心情,我判斷你應(yīng)該在酒吧,所以直接去了十樓的酒吧找你,其實這些推論都是在我腦子一瞬間完成的,你問起來,我仔細一說,才覺得還真是一個完整的連環(huán)。”
謝婉儀拿掉安全帶,跳下車,認真地望著他:“你真厲害,怪不得劉警司老說,你是破案方面的天才,果然什么事都瞞不了你?墒沁@樣一來,別人和你在一起也會很累,覺得沒什么隱私可言。”
蘇雨聳聳肩,豎起黑色風(fēng)衣的衣領(lǐng),一甩頭:“走,去江邊吹吹冷風(fēng),你的酒也會醒得快點!”
耳邊還是那寂寞的江水拍擊之聲,眼前還是這繁華絢爛的高樓燈火,只是謝婉儀現(xiàn)在的心情和兩天前已是大相徑庭了。
雪下得小了些,只是輕輕柔柔地飄落在兩人的頭發(fā)和衣服上。
謝婉儀甩甩染成淺栗色的短發(fā),把皮大衣裹得更緊了些,才緩緩開口:“蘇雨,謝謝你,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到這兒來追思一下小白,謝謝你的這片苦心。”
“想哭就再哭一場吧,有些事憋在心里久了會生病的。我知道小白的死讓你想起了三年前你男朋友的那件案子。”
蘇雨輕輕的一句話讓謝婉儀的心猛地震顫起來,她一扭頭,盯著蘇雨,大聲問:“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的事?別告訴我這也是你通過什么蛛絲馬跡分析出來的?”
蘇雨也轉(zhuǎn)過頭,靜靜地望著她,溫和地說:“其實我在西九龍警署幫著劉警司辦案的時候,就聽說你男朋友是為了追查‘天堂之翼’組織而殉職的。我這個人分析起事情往往過于理性,一時忘了提起這件事會讓你非常痛苦,對不起。”
謝婉儀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多了些亮晶晶的東西,她吸了口氣,半晌才說:“云峰和我是警校同學(xué),畢業(yè)后又一起到了西九龍警署,他辦案子很拼命,一鉆進案情里去常常連吃飯都忘了,所以大家都叫他‘拼命三郎’。三年前,他接了個騙取巨額保險金的案子,一位家資豐厚的呂姓老太太孤身一人,無兒無女,就雇了一名年輕的女護士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一年后,這位老太太買了一份巨額保險,受益人正是這個女護士,而且她還立下遺囑,把自己的全部家產(chǎn)遺贈給這個女護士。”
蘇雨插嘴道:“誰知,這個老太太沒隔多久就意外身亡了,而這位女護士在拿到全部財產(chǎn)和那筆巨額保險金后就立馬人間蒸發(fā)了。就算警方搜遍全港島也沒法再找到她了。”
“怎么,你聽說過這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