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話
延期的選拔會即將在一個小時后舉行，所有參賽者都將重新演奏，但曲子一律改成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以免有多余的臆測與擔心。
更多的媒體擠滿了演奏會的現(xiàn)場，而上次那位知名星探還是鼓起勇氣出席，畢竟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沒有人愿意錯過。只是這次星探帶了最好的耳塞過去，一有不對，立刻可以塞住耳朵，不讓惡魔的呢喃有機可趁。
重新抽簽，樸美心抽到了第十四號，最后一位上臺。
在十三名參賽者陸續(xù)演奏了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后，于第一場選拔賽中表現(xiàn)超群的樸美心，終于在熟悉的聚光燈下，神色凄迷地走向臺上的鋼琴。
樸美心步履蹣跚，頭發(fā)散亂有如稻草，讓所有聽眾大感吃驚。
“我要的東西沒有人可以奪得走，其他人得到的東西，全部都是我不要的……我施舍的……”樸美心念念有詞，呆呆傻笑。
坐在鋼琴前，樸美心將貝多芬的樂譜擺在琴上，表情呆滯地看著前方。
沒有任何動作的樸美心，自然引起數(shù)百人的議論紛紛。
有些人猜測樸美心過度哀傷好友的死去，以致精神恍惚，無法正常比賽。
更多人認為樸美心是在做戲，想爭取媒體的同情一舉躍上全國新聞的版面。
“十四號，樸美心，你可以開始演奏了。”評審提醒。
但樸美心沒有聽見評審的提示，因為她在一個小時前，已將“三秒膠”插進耳朵里，用化學(xué)藥劑灌滿整個耳道。就物理上來說，樸心美已經(jīng)聾了。
“樸美心？……樸美心？”評審手掌輕叩桌子，皺眉再次提醒。
樸美心宛若大夢初醒，瞪著眼前的琴譜。
那琴譜……何時變成了“詛咒的樂譜”？是誰的惡作��？
樸美心想要驚聲尖叫，卻無法出聲。
想要站起逃走，雙腳卻連拔離地面的可能都被“奪走”。
這無法動彈的模樣，跟當初全雪心的慘狀沒有太大區(qū)別。
只是今日，樸美心清楚“看見”了別人看不到的真相。
“導(dǎo)播！怎么辦？要不要上去把她拉下臺？”攝影師駭然。
“你是笨蛋嗎？第一天扛攝影機嗎？”導(dǎo)播驚喜交集，牙齒咬著拳頭說：“拍！繼續(xù)拍！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要繼續(xù)拍下去！”
現(xiàn)場六家電視公司的攝影機全都做出一樣的決策——繼續(xù)麻木不仁地拍攝。
數(shù)百名聞風而來的聽眾，更是沒有人膽敢往前一步，有些人甚至拿起手機或數(shù)碼相機開始拍攝臺上的“奇景”，并祈禱務(wù)必要有恐怖的事件發(fā)生，才有不虛此行的豐盛感。
而騷動不已的聽眾席上，有幾張異常冷靜的臉孔，他們只是專注地觀察。
他們戴著紅色墨鏡，穿著黑色西裝。
西裝有些鼓脹，因為在黑色衣服底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臺上，樸美心看見了。
詛咒的樂譜上，燃燒著一股青色火焰的“能量”。
那火焰很快就有了“獸”的形態(tài)，張牙舞爪，姿態(tài)跋扈。
那不是獸……是……是……妖怪！
妖怪猙獰低吼，從身上的火焰躥燒出好幾個死不瞑目的“死者”。
“死者”有些是樸美心不認識的陌生臉孔，卻也有前段日子離奇死亡的首爾高中同學(xué)，還包括在眾人面前慘死的好姐妹全雪心，模樣都呈現(xiàn)出死亡當時的姿態(tài)。
毫無疑問，那些死者俱是死于此樂譜七日咒殺之下的亡魂。
“……”樸美心恐懼不已，全身都被死狀凄厲的亡魂給控制住。
有的亡魂拉住樸美心的腳，有的亡魂扯開樸美心的下顎、拉著樸美心的舌頭，有的亡魂掐著頸子，有的亡魂亂扯頭發(fā)，有的亡魂戳著眼睛。
而全雪心的亡魂，則與另一個亡魂抓起樸美心的雙手，重重地摔在琴鍵上！
青色火焰的妖怪繞著鋼琴疾奔，一場被鬼怪操縱的恐怖演奏，再度上演！
樸美心的手指在亡魂的操縱下，狠狠彈奏出詛咒樂譜上不存在于世間的音樂，越彈越快，越快越狂暴。
全場捂起耳朵、戴上耳塞，卻無法阻止詭異的音符與耳膜之間的共鳴。
幾個小節(jié)過去后，樸美心的手指發(fā)出奇怪的暴響。
指甲崩裂，細長的骨頭瞬間炸開，咻咻穿出皮膚，鮮血淋漓。
“沒有親眼見到，根本不敢相信……這簡直是太經(jīng)典啦！”導(dǎo)播大吼。
亡魂繼續(xù)在狂暴的彈奏中，拆解著樸美心的肢體與靈魂，而樸美心的恐懼越來越深，青色火焰的妖怪繞著鋼琴奔跑的速度就越快，恐懼好像是此項儀式的薪柴。
雙手繼續(xù)毆打琴鍵，樸美心身體卻彎曲成不正常的弧度，仿佛再多折一點點，脊椎就會像斷掉的弓一樣裂開。全場荒謬地屏息以待。
可怕的咔咔爆響，亡魂在樸美心脊椎骨崩裂的前一刻，忽然住手。
恐怖音樂已經(jīng)演奏完畢，只剩下最后三個“音”。
雙手臂骨寸斷寸折的樸美心，用離奇的姿勢爬上了鋼琴，失禁的尿水一路灑將上去，看得大家嘖嘖稱奇……明明知道最大的悲劇即將發(fā)生，卻沒有人有進一步的動作，就連最善良的學(xué)生也不知所以然地動不了“救援”的念頭。
站在鋼琴上的樸美心，僵硬地看左、看右，好像有無形的怪手刻意扯著樸美心脆弱的脖子，要她看看這世界最后的風景——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獵奇殘酷。
“美心，我們兩個總是連在一起，連……命運也一樣。”七竅流血的全雪心，在樸美心封閉黏合的耳邊呢喃。
亡魂平舉起碎爛的雙手，讓樸美心呈現(xiàn)如稻草人的枯槁姿態(tài)。
頭下腳上，跳水般躍落。
砰！
全場驚呼。
區(qū)區(qū)一米半的高度，就足以讓樸美心的腦袋恰恰正中磨石子地板，發(fā)出巨大的撞擊聲。血涂開，紅色的舞蹈噴灑在臺上。
“我的天……”知名星探的心臟怦怦然跳。
樸美心在亡魂的“攙扶”下，再度爬上了染血的黑色鋼琴。
撐起雙手，頭下腳上，再度砰然躍下。
砰！……啪嚓。
頭顱整個破開，乳白的腦漿像豆花般潑出，噴射到評審席上。
樸美心兩只眼睛承受不了顱內(nèi)壓力，整個凸爆，舌頭也甩了出來。
此時已有觀眾再也看不下去，奮力拍打虛軟掉的雙腿逃開，嘔吐聲此起彼落。大禮堂里的氣氛復(fù)雜到了極致，每個人都釋放出很強烈的情緒。
“還有，最后一個音呢。”
渾身是血的亡魂全雪心，扛起氣若游絲的摯友，再度攀爬上鋼琴。
青色烈焰的妖怪停止了繞行鋼琴的疾跑，靜靜匍匐地上，蓄勢待發(fā)。
“唔……”樸美心的喉嚨里干嘔了一聲。
身子前傾，恐怖地下墜。
在整個腦袋撞碎在地板上的巨響后，樸美心的凌遲五線譜終于走到了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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