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
喬楚回頭,張偉正看著她,比早晨的臉色更難看了。
“呃……”她還沒開口,里面的兩個人已經(jīng)被驚動,一齊看向這邊。
王靜文最先看到喬楚,身子不由地往那個男人身后撤了一小步,像是看到一個女魔頭。
而王靜文沒想到的是,等她哥哥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喬楚則忍不住后退了兩步……
“哎呀,王總,您怎么也在這兒啊,我找你好半天了。”喬楚還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張偉已經(jīng)向前大跨一步,肥碩的屁股一下子把她擠到了門邊上,自顧自地揚聲對那個男人熱情地說。
那個男人沒有說話,向張偉點了點頭,一雙清冷的黑眸掠過喬楚蒼白的臉,讓她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張偉這個人,一向是對上對下兩個政策,雖然不滿自己沒當上總經(jīng)理,但是表面上對上司永遠是笑臉相迎。他當然知道王靜文的來歷,看到小丫頭梨花帶雨的,立刻黑了臉轉(zhuǎn)身問喬楚:“這是怎么回事兒?還不趕緊跟王總解釋清楚。”
喬楚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站在原地不動。
那個男人只攬了王靜文站著,一句話也不說,周身自然散發(fā)出一股冰冷之氣。
這人給她的印象太深了,她怎么可能忘記。只是那天在停車場,喬楚只看了個大概輪廓,如今茶水間陽光正好,那人穿著銀灰的襯衫,銀質(zhì)的袖扣閃閃發(fā)光,乍看上去白凈斯文,可是仔細一瞧,高挺的鼻梁上、無邊鏡框下,細長的桃花眼深如潭水,望不見底部。
喬楚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煞有介事地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腕,故作鎮(zhèn)定地道:“到時間了。王總,張總,我先去會議室了。”根本忘了自己的手表其實是戴在左腕上的。
說罷,她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根本沒注意那個漂亮的男人一貫冷峻的嘴角上揚起一個模糊的弧度。
整個例會喬楚都抬不起頭來。王宥惟的自我介紹、大家的寒暄、各部門的匯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張偉還問了她幾個問題,喬楚因為在回答前看了他一眼,結(jié)果說得磕磕絆絆,像是剛?cè)肼毜男氯瞬锁B。
實在是太丟人了!
何止是抬不起頭,喬楚都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只鴕鳥,這樣就能把頭埋到地底下。要是時光閃回到昨天晚上,她一定會好好做人,重新來過!絕不耍詐,絕不踢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喬楚本來預備去購物發(fā)泄,下班前卻接到自己的冤家表妹曲曉寧的電話,說她現(xiàn)在正在她們單位樓下等著喬楚帶她去相親。
“你吃錯什么藥了,老讓我陪著你去相親。”喬楚在樓下遠遠地看見曲曉寧時就開始抱怨。
“那還不是因為你也嫁不出去。”曲曉寧嘴上永遠不吃虧,“而且這事兒能怪我嗎,要說你說我媽去呀,你小姨她老人家發(fā)話了,讓我以后相親都要帶著你。她嫌我笨,說你看人準,還說要是人家看上你,叫我也淡定一點兒,別生氣,能把我們兩姐妹一起打包賣了也不錯,二一添作五,搞不好能賣個好價錢。”
喬楚沒話說,只能狠狠瞪視她一眼。
曲曉寧得意地揚眉,伸手挽著她的手臂,使盡全身的力氣往她的身上貼。
喬楚沒準備,不受控制地往旁邊歪了兩步,撞上了一個人。
哇,好疼!
喬楚轉(zhuǎn)臉打算去道歉,看到那人,整個人都是一凜,一句“對不起”哽在喉頭無法發(fā)聲。
“哇,帥哥你好,我叫曲曉寧,你也是這寫字樓里的?能不能認識一下?這個是我表姐,溫柔賢淑,白凈大方,要不要交個朋友?”曲曉寧一看見帥哥就兩眼冒紅心,口不擇言。
喬楚大驚,一邊死死地捂著她的嘴巴,一邊一連串小碎步地往后撤:“呵呵,王總,不好意思,我妹妹腦子今天進水了。”
只見那個冰山一樣的男人,對她們冷冷一瞥,竟然什么都沒說便走開了。
“你想我死是不是!”喬楚看著那個背影消失了才驚魂未定地推了曲曉寧一把。
“哎?那個帥哥到底是誰?你認識的?”曲曉寧狗腿地貼上來不害臊地問,“什么王總?我怎么不知道你們公司有個這么帥的王總?”
“我們新來的總經(jīng)理。”喬楚紅了臉低聲罵她,“我說曲曉寧,你能不能改改你這花癡的毛病,哪有你這樣的,見了男人就跟狗見了骨頭一樣!”
“哎喲喂,早知道直接問你就好了呀。他好帥!多大了?有沒有女朋友?月入多少?在你們這種公司都做到經(jīng)理級別了,肯定有車有房吧?!不容易啊,我以為在你們公司能到經(jīng)理級別,的說什么也得五十出頭了,沒想到居然這么年輕?不會是哪個富婆養(yǎng)的小白臉吧?”
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寫字樓下都是匆忙回家的人,曲曉寧的嗓門還那么高,喬楚恨得牙癢癢,抬腳踹了她一下,咬牙切齒地提醒:“曲曉寧,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啊,別人都聽到了!”
“聽到怕什么啊,這青天白日的幻想又不犯法。嗷嗷嗷,剛剛那個男的好棒啊,他雖然不說話,但是整個人散發(fā)的氣場好強大喲。這男人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鉆石王老五吧?我說你快別跟我去相親了,趕緊找人打聽打聽去啊,要是個鉆石王老五的話就直接撲倒!”曲曉寧一邊說還一邊做著撲倒的動作。
“撲你個大頭鬼!”喬楚恨不得拿膠布貼住曲曉寧的那張嘴,攥著她的手腕拐了個彎兒,“趕緊走吧!”
姐妹倆趕到約定的餐廳落座,對方居然還沒有來。曲曉寧發(fā)了條信息過去,那邊回說是堵在路上了。
“我看是不用見了。什么人啊,第一次約會就遲到。”曲曉寧等得煩心,皺著眉頭直抱怨。
“這個點兒堵車很正常。”喬楚雖然對此也頗有微詞,但還是安慰妹妹。
對方趕到時,遲到了半小時,還在可容忍范圍之內(nèi),不過因為她們早到了十五分鐘,相當于干巴巴地等了快一個小時,所以這個時候的曲曉寧臉色已經(jīng)相當難看了。
“你們好,我找曲曉寧。”
兩姐妹正在看菜單,聞聲抬頭看去,別說是曲曉寧,就連比較穩(wěn)重的喬楚都有點想掉頭撤了。
來人穿著黑皮鞋、白襪子,灰色的西裝有點長,加上人又瘦,一套高級西裝穿在他身上就像是掛在了一根棍子上,顯得不倫不類。他長相還能看得過去,但是笑起來一口黃牙,一看就是個老煙槍啊……
“哦,她就是……來了啊,先坐吧。”喬楚在桌子下踢了曲曉寧半天,她卻不說一句話,只好自己站出來打圓場。
哪知道她這廂話音還沒落,曲曉寧抬屁股站起來就走人。
“你干嗎去?”喬楚手疾眼快地拽住她的手腕。
“拉屎行不行啊!”一身小禮服、打扮得體的曲曉寧忍了半天,終于在甩出了這么一句話后揚長而去,把這棘手的人物留下,讓喬楚一個人面對。
“嗯,不好意思,我妹妹她走了,那要不我們也……”喬楚看主角都走了,自己也打算站起來走人。
“你是她朋友嗎?結(jié)婚了嗎?沒結(jié)婚的話我們也可以認識一下,反正來也來了,別浪費嘛。”那個人攔住她。
什么叫來也來了!
喬楚一臉尷尬地看著他:“呃,這位先生,你是來跟曲曉寧見面的,所以沒有跟我聊天的必要吧。”
“你們是姐妹?我覺著看上去長得有點像。”
這時服務(wù)生正上了兩杯咖啡,那個男的竟坦然地在喬楚的對面落座,先喝了口咖啡,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廉價的粉紅色的塑料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了。
喬楚正想發(fā)作,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就在她的左手邊的窗口處。這個身影她太熟悉了,雖然只見過兩次,但是化成灰她都認得——是王宥惟。他好像沒看到她,正和另外一個極品帥哥相談甚歡。
喬楚下意識地抬起手肘支在桌上擋住臉,只求找機會立刻跑掉。
“怎么,不想說話?看不上我?”那個男人一手夾煙,骨節(jié)處有明顯的黃色痕跡,說著對著旁邊故作瀟灑地吐了一個煙圈,又開口道:“其實我也不想來的。我早就跟我媽說了,現(xiàn)在的女孩,大部分腦子都有問題,對于我們這種正經(jīng)的男人,是看都不看上一眼的,她們只喜歡那種長得壞壞的男人。但是今天我說句老實話,你們看不上我,我就看得上你們嗎?切……”那人說著,還往地上彈了彈煙灰,很不屑地發(fā)出一聲冷笑,黃牙在燈光下更瘆人了。
“我待會兒還有事。”喬楚忍不住偷偷看了窗口的那人一眼,趁著還沒被發(fā)現(xiàn),匆忙站起來道,“要不你改天再約時間吧,好不好?況且我真是陪著我妹妹來的。”
“你等一下,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她剛站起來,那人也噌的從座位上彈起來。
“沒什么意思呀。”喬楚奇怪地看著他,覺得這個人有點胡攪蠻纏。
“你們這是在羞辱我,你知道嗎!”那人的聲音開始變大,鄰座已經(jīng)有人停下交談,看著他們。
喬楚被他氣暈了,大庭廣眾之下,耳根不由泛紅,立刻反駁道:“先生,你說這話有點兒過吧。別說這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就是跟我有關(guān)系,你也犯不著用‘羞辱’吧?”
“這怎么不是羞辱,怎么不是羞辱呢?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什么態(tài)度?”那個人的情緒開始有些激動起來。
被他這么一嚷嚷,何止是王宥惟,整間餐廳的人都看向這里。
不能再讓他看見自己出丑了,不然以后還怎么在他手底下做事。
喬楚這么想著,壓抑自己心中的怒火,以一種息事寧人的態(tài)度道:“這位先生,這里是公共場合,你不用這樣吧。既然你也看不上我,我們就這么散了,成嗎?”
那人看她一臉隱忍的態(tài)度,大概是覺得她怕了,氣勢更加囂張,教訓她道:“你們這些女人,就是狗眼看人低。別以為自己拿個名牌包就了不起,還不都是些貪慕虛榮的東西。人——模——狗——樣。”
“沒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在大庭廣眾下被人指著鼻子罵還不還口,那就不是喬楚了。只見她一手拽著包帶,手腕往上一翻,包包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兇器,由下而上照著那個男人的下巴砸過去。
那人吃痛,捂著下巴噔噔往后退了兩步,正哀嚎時就聽喬楚說道:“名牌包五金件多,就是為了砸你這種不長眼的人。”她氣呼呼地罵完,轉(zhuǎn)身想走,又停下來,像想到什么似的對那人道,“還有,沒錯,我們就是喜歡長得壞壞的男人,但是絕不喜歡像你這種長壞了的男人,這一點你要給我牢牢記好了,人模狗樣也比你這禽獸不如的好!”
說罷,手一甩,拎著包就要走人。
那個男人已經(jīng)惱羞成怒,怎么肯讓她走。他大步追到電梯廳,上前拽著她的手腕:“你不要走,你打我,我要報警,我要驗傷,我要把你告上法庭!”
“放開。”
喬楚還沒發(fā)作,那個比常溫都低三度的聲音已經(jīng)在耳邊響起,雖然平淡,卻異常威嚴。
這個聲音她熟悉,是王宥惟。
喬楚瞄了他一眼,小陰風兒吹過來,自己的氣焰被滅了大半截兒。
別說,他的話還真帶有一定的威懾力,那人竟然在他冰冷的注視下放開了喬楚的手,嘴上卻不示弱:“你……你是干什么的?別……別多管閑事。”
喬楚迅速判斷了一下形勢,與其被這個神經(jīng)病糾纏,還不如對著自己上司的那張冰塊臉。她這么想著,一個箭步?jīng)_到王宥惟的身邊。
電梯到了,王宥惟似乎懶得再跟他說話,由著喬楚跟在身后,先跨一步站到電梯里。
那人抬腳也想進去,卻被人從后面拽住了領(lǐng)子。來人同王宥惟默契地一笑,戲謔道:“錢還沒付就想走,當我這兒開的是救濟所啊……”
電梯里的氣壓極低,周圍都是鏡子。喬楚不敢看他,一直低著頭,直到下了一層,王宥惟大步走出去的時候,她才低聲說叫了聲:“王總。”
那人沒有回頭,依然走得很快。
喬楚覺得事已至此,自己要連句謝謝也不說就太不像話了,于是追上前去,小碎步地走在他身側(cè):“今天,謝謝你。”
車子在他們的前面停下,泊車的小弟將鑰匙放在王宥惟的手里。
王宥惟看了她一眼,還是一言不發(fā)。
喬楚摸了摸鼻子,心想還是趕緊撤吧,于是對著王宥惟甜甜地笑:“不早了,王總您小心開車,早點回去休息,我先走了,拜拜。”她說著還伸手在腦袋旁邊擺了擺。
“你要怎么謝我?”“冰山”終于開口了。
“呃……”喬楚一時無言。
“冰山”不帶表情地問:“我不值得你謝?”
“當然不是!”他看上去為什么這么可怕,喬楚都能聽到自己的小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動。
“嗯。”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你拿什么謝我?”
“錢幣,上次在拍賣行拍的王莽時期的錢幣。王總幫了我這么大的忙,我……”喬楚靈光一閃,馬上回答。
“不客氣。”
喬楚還沒說完,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拉開車門上車。車子的引擎嗡的一聲叫囂著。絕塵而去時,那三個字才飄進了喬楚的耳朵里,令她獨自在風中凌亂。
- 最新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
- 發(fā)表書評 查看所有書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