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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節(jié) 第二章

  她那會兒還嘴硬地搬出Coco Chanel的話教育鄒佳:“A woman with good shoes is never ugly.”
  鄒佳很沒淑女形象地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提醒她:“你還是想想怎么不在自己的上司面前覺得embarrassed吧,美女!”
  如今,她那個烏鴉嘴一語成讖。
  腦子里的念頭如走馬燈似的過著,卻聽她的上方傳來那個低沉又有磁性的聲音:“休息夠了,可以起身了嗎?”
  喬楚這才發(fā)覺,自己還躺在人家懷里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喬楚趕忙站起身,拉拉衣服,沖過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的臉,更別提是王宥惟或者是曾昱嘉。
  整個例會下來,連上周的工程進度匯報都說得顛三倒四,臉上的燒也一直都沒退掉。
  最后,王宥惟說那句“散會”的時候,喬楚從沒覺得他的聲音如此動聽,但又不敢先走,低頭裝作收拾手上的文件,眼角瞟到四下無人才敢撤。
  誰知道剛站起身,就發(fā)現(xiàn)遠遠坐在主位上的那個人壓根沒動,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說話。
  這個人,似乎天生就等著看她的笑話似的!她的窘迫、她的尷尬、她的失敗,總是能夠被他“恰巧”看到。那種帶著點審視,帶著點玩笑,又帶著十二分看熱鬧心態(tài)的眼神,時時刻刻讓她覺得無處遁形。
  喬楚覺得氣悶,決定出去好好透口氣,才拉開凳子站起身,就聽他道:“喬楚。”
  她的心里頓時咯噔一下,這場景突然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家里的小貓捉住老鼠時饒有興致地逗著自己的食物玩兒的場景。她暗暗地深吸一口氣,眼睛仍然是瞟向別處的,點頭含糊地“嗯”了一聲。又覺得自己總這樣被動遲早會被憋死,于是鼓足勇氣看向他的臉反問:“王總有事?”
  他鉤起嘴角,笑了笑。
  屋內(nèi)的氣壓極低,他沉默的當口,喬楚覺得公司的中央空調(diào)有問題,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讓她有些無所適從,恍惚中看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說:“坐,我們聊聊。”
  這一次王宥惟真的并不是故意為難她,而是真的找她有事。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全面地盤問她關(guān)于公司的事情,他問的問題很細,喬楚正襟危坐,一一作答。
  問題是關(guān)于原樓盤二期動工的事情、新樓盤的進展程度,當然還有商業(yè)中心的計劃進度如何。問題之刁鉆,觀察之細致,遠遠超出了喬楚的預料。她這才覺得剛才在會上王宥惟的提問已經(jīng)很給她面子了,沒有讓她下不了臺。
  回答得差不多了,喬楚以為他會放人了,誰知王宥惟在她準備起身時,忽然開口:“你覺得韓棟這個人怎么樣?”
  喬楚心里一沉,怔怔地看著他,不知他是何意,只好仿若鸚鵡學舌一般重復:“韓棟怎么樣?”
  “嗯。”王宥惟并沒有看她,而是翻起了眼前的黑色文件夾,如果喬楚沒有記錯,里面是韓棟剛剛提交的招商引資的材料,里面包括客戶的名單和已經(jīng)協(xié)商好了的報價等詳細的數(shù)據(jù)。
  然而,他的漫不經(jīng)心并沒有讓喬楚放下戒備。目前公司里的形勢,喬楚看得明白。王宥惟縱然是天降奇才,也是空降到這里的,對他而言,工作一點也不好做。上面有來自總公司的壓力,身邊有升職失敗的張偉的虎視眈眈,下面有持觀望態(tài)度的人對他的陽奉陰違、明里暗里的不合作。他一個人,想要將這個大攤子接起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以前的總經(jīng)理為什么會走,總公司那邊不會是沒有耳聞的。公司大了,牽扯的利益也多,部門之間的明爭暗斗、高管之間的內(nèi)部矛盾,甚至自成的派系之間的斗爭都很厲害。KW集團因為是房地產(chǎn)龍頭,每年招收的名校畢業(yè)生不少,而在本地自然就屬G大和F大人數(shù)較多,這兩個學校的人也是結(jié)成幫派的。當初張偉之所以能夠?qū)⒗襄X拉下馬,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校友的力量,而助他成功的功臣之中就有韓棟。
  問題是韓棟是老錢的學弟,也是老錢一手提拔出來的左右手,一直都沒有人懷疑到他的頭上。


  韓棟一直是一枚暗棋,老錢還沒下臺的時候,韓棟就借口出差,早早離開了風口浪尖,聰明地躲了起來。
  喬楚作為一個旁觀者,把這些看得一清二楚,因為鄒佳的關(guān)系,她也知道了很多的內(nèi)幕。如今王宥惟開口一問,她竟然有些害怕,總覺得這個男人像一條隱藏在叢林里的蛇,身上披著與叢林一般的保護色,殺人于無形。想到這里,喬楚突然打了個哆嗦。
  “冷?”王宥惟剛好抬頭看到。
  喬楚搖搖頭,頭腦里面迅速地過了一下標準答案,如新聞發(fā)言人般緩緩道:“韓經(jīng)理是以前的總經(jīng)理一手提拔上來的,業(yè)務(wù)上非常優(yōu)秀,手上的客戶資源也很豐富,這次的招商引資計劃做得也很出色。作為同事,我很欣賞他。”
  “這樣啊。”王宥惟聽完她的回答,只說了三個字。他說話一向干凈利落,可是這次卻少見地拖了長音,引得喬楚更不自在,下意識地又挺了挺脊背。
  王宥惟好像沒察覺到她的變化似的,接著自顧自地說道:“我以前是做快速消費品行業(yè)的,對房地產(chǎn)還不夠熟悉,不過既然你這么信任他,也就是說這個人沒有什么問題?”
  喬楚簡直是要被打敗了。他在說什么?就憑她的一句話就這么輕易地信任韓棟?有沒有搞錯?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又關(guān)她什么事呢?一個職業(yè)的經(jīng)理人,如果只隨便地從一個下屬的判斷就輕易地相信別人,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只能證明他的能力有問題。
  這么想著,喬楚又覺得輕松了。
  “OK,沒事了。”王宥惟合起文件夾對她說。
  “那么,我可以走了?”喬楚看著他的動作,等他的反應(yīng)。
  王宥惟聳聳肩,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隨時可以走。”說著狡詐地輕笑了一下,“除非,你的話還沒有說完。”
  會議室的一側(cè)是巨大的落地窗,他坐在長桌的那頭,而她則背對著陽光。這一刻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她身上,而是看向窗外,微微地瞇著,眼中流轉(zhuǎn)著琥珀色的光。
  他是在……發(fā)愁嗎?平時總覺得他自信滿滿,沒有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墒侨缃窨磥恚睦锏膲毫Ρ人麄?nèi)魏我粋人都要大吧?
  而這樣沉默的他又為什么會讓她的內(nèi)心有片刻的塌陷?她不是最怕他的嗎?
  喬楚收起目光,將文件一點一點地整理好,起身離開會議室?墒窃谑址旁陂T上的那一刻,她還是被心里莫名其妙產(chǎn)生的類似愧疚的感情打敗了,突然頓住腳步,回頭對他道:“王總。”
  正看向窗外的王宥惟,聽到她喚他,轉(zhuǎn)頭去看她,目光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澄澈,聲音慵懶而優(yōu)雅:“嗯?”
  只見她慢慢地轉(zhuǎn)身,一步步地走過來,坐在他的面前,緩緩道:“其實剛才開會的時候我有些跑偏,關(guān)于韓經(jīng)理上交的報告,我可以拿去看一下嗎?”接著她又怕王宥惟多心似的,緊接著說,“畢竟他招商的客戶對于空間的要求什么的也是跟我們部門直接掛鉤的,也許我能夠從中看出點什么,能夠更好地協(xié)助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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