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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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姑在唐歡的要求下對楊業(yè)的尸體又進(jìn)行了一遍全身檢查,檢查完畢,她得出的結(jié)論和那衙門的仵作基本一致。不過她在楊業(yè)的指甲里又找出了一些碎皮屑,碎皮屑被作為證據(jù)呈到了縣太爺?shù)拿媲埃笤仆ミ送來了一雙鞋,還有一個裝著一把烏金小刀的包袱。
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唐歡這才開口:“大人,據(jù)楊家的下人所說,楊業(yè)生前的行事作風(fēng)極為謹(jǐn)慎,每晚睡前定是要閂上房門。我去看過案發(fā)之地,那里并沒有破門而入的跡象,能讓他毫無戒備之心開門的只有楊家自己人。其二,楊忠是楊家的管家,平日里唯一的愛好便是收集各種刀具,這把烏金小刀是在楊忠房里找到的。聯(lián)系到它的形狀以及上面殘留的血跡,加上仵作對傷口的描述,這把刀子很可能便是刺死楊業(yè)的那一把。其三,這雙鞋是我在楊家三少爺楊繼允的房里找到的,鞋底已經(jīng)臟了,但是邊邊上還能看得出血跡,我比照過案發(fā)現(xiàn)場的腳印,大小完全吻合。”說著,她又將地上放著的鞋子也送到了縣太爺面前。
縣太爺天生膽小,又嫌棄死人的東西不吉利,但畏懼于云倦,只得強(qiáng)忍著看下去。
有了新的情況,圍觀的人們爭先恐后地抻長脖子,想看看那些所謂的證據(jù)。冷不防楊三夫人狂躁不安地沖了出來,指著唐歡便呵斥:“你是在污蔑,繼允怎么可能殺人?”
見識過楊三夫人的潑悍,對她的反應(yīng)也已料到,唐歡無奈地攤手:“證據(jù)如此,我什么也沒有說。”
“你說碎皮屑是老爺和人爭執(zhí)時留下的,身上有抓痕的人就有嫌疑,那么,她身上就有這樣的傷!”楊三夫人猛地一抬手,指向了楊二夫人。眾人隨著她一起轉(zhuǎn)過目光,楊二夫人的臉色驟然變得鐵青。
“你說鞋子上有血跡,我還在她房里看到了血衣……”
“哈?”唐歡呆了片刻。
“繼允如果有嫌疑,那她也有嫌疑!”
忽然間大堂內(nèi)安靜了,所有的目光都齊聚在這兩人身上。楊二夫人不慌不忙地笑了,瞥了一眼周遭人群便開口:“三妹,你的病又發(fā)作了。”
“我沒!我好得很,你敢說沒有?你敢不敢讓人搜你的房間?”
“三妹,我想你是氣糊涂了,老爺死了這些天繼允這個做兒子的連個面都不肯露一下,你這個做娘的生氣也是尋常。可是身體是自己的,要懂得控制情緒才能控制得住你的病啊!”楊二夫人的話說得很是巧妙,她不正面接招,反倒是四兩撥千斤,一下子又把楊繼允推向前了。
楊三夫人氣得漲紅了臉,伸出手就想撲上去,虧得衙役們阻止得及時。
好好的案子審出了枝節(jié),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這么一茬?h太爺被繞得腦袋直發(fā)暈,指著楊二夫人和楊三夫人不知道該扣下誰。不過好在經(jīng)她們一鬧,唐歡的殺人嫌疑倒是沒了。
眼瞅著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別人身上,縣太爺卻連句道謝都沒有,便把自己撂在了一邊。唐歡看了一會兒,實在無味,便很是不爽快地抱了抱拳:“大人,沒我的事,我走啦?”說話時,她余光掃向一旁,云倦似乎比她還沒耐心,影子早已經(jīng)不見,想來是乘亂先離開了。
此時,縣太爺正為這下面該采取哪一步行動糾結(jié)呢,根本沒心思管她,那就走唄。她一走,唐三姑忙跟上,眼珠子卻轉(zhuǎn)個不停。一追上唐歡,她的胳膊便搭在了她的肩頭,故作姿態(tài)地嗅了嗅:“阿歡,為什么你送上去的那雙鞋子有酒味?”
“有嗎?”
唐三姑賊兮兮地用手指戳了戳那微微側(cè)開的臉:“難道沒有嗎?你那點伎倆能騙過我的鼻子?”
“其實也沒什么。你想楊業(yè)死了才幾天,楊家人就急急地破壞了現(xiàn)場,這其中肯定有問題。再說那個楊繼允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老爹死的第二天就不見了蹤影,誰家的兒子能這樣?反正楊家就是攤渾水,利用一下也無妨。我當(dāng)證據(jù)丟上去的那雙鞋底下沾的是楊家酒坊里的‘胭脂醉’,被看穿是遲早的事。我這么做可是為了讓楊家的人狗咬狗,他們一個咬住一個遲早會咬出兇手,說起來也是好事,沒什么不妥。”
聽完,唐三姑嘴角不住地抽搐,架在唐歡肩頭上的胳膊滑落下來,差點栽倒。她一直就知道自家侄女不是善類,卻不想這次會這么流氓。虧得之前還佩服了她好一陣,覺得她這次找證據(jù)太有效率了,沒想到……
預(yù)見到不久之后楊家的混亂,唐三姑打心底里替他們哀悼。兩人正說著話,忽然一個人橫沖直撞地沖進(jìn)了大堂。聞聲,眾人才齊齊轉(zhuǎn)頭,卻見到縣太爺?shù)淖腊钢虾鋈欢喑鲆粋懷抱著小白貂的年輕男子。那男子無視滿大堂的驚詫目光,使勁沖唐三姑招手,誰也沒發(fā)現(xiàn)他是什么時候坐上去的。
“慕容……晟……”好一個意外!唐三姑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個難看的笑臉。一群人也緊隨其后,這下衙門可亂了套,縣太爺一見是這位瘟神,頭更大了!
“怎么又是你……”
“不是我……”慕容晟有些意外,嬉皮笑臉地?fù)u了搖手否認(rèn)。
“怎么不是你?來人,快來人!給我抓住他!”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害人終害己嗎?見一群官差圍上,唐歡心里一陣莫名的痛快!沒想到啊,他們有仇,這下有熱鬧看了!
“阿歡,你不會見死不救吧?”慕容晟的表情很是幽怨。
“呃……我和你不熟……”
“……”終于知道被人雪上加霜是什么滋味了。慕容晟仰天長嘯,跟著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橫沖直撞,直搞得大堂哀號遍野、狼狽不堪。
始終覺得自家侄女跟慕容公子之間有奸情的唐三姑,在追問無數(shù)次無果之后終于放棄了。而前方混戰(zhàn)已然結(jié)束,唐歡見慕容晟氣喘吁吁地瞪自己,看樣子是要來跟自己肉搏第二輪,趕緊拍拍屁股閃人。
關(guān)于慕容晟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大堂,據(jù)追殺他的人解釋是因為他吃飯不給錢。其實吃飯不給錢也就算了,這家伙還挑三揀四地把人家酒莊的大廚氣得吐了血。而被縣太爺?shù)娜藝ナ且驗榍叭账篝[縣衙,指使白貂在縣太爺?shù)钠ü缮弦Я藘煽,還把縣太爺當(dāng)馬騎了一通。
但是慕容晟到底為啥這么渾球呢?最終得出的結(jié)果很微妙,他制造混亂,他捉弄縣太爺,很可能是為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聽唐三姑分析完之后,唐歡不淡定了,本想找人當(dāng)面問清楚,可自那日之后,慕容晟卻好似人間蒸發(fā)了。
閑了三四日,云倦又讓人送來了一封信。信上說清一色已經(jīng)離開了平州縣,要她們兩人趕快追捕。想著那日和云倦的談話,唐歡的臉又不自覺地紅了紅。三姑說她桃花將近,難不成真的有戲?
第二日,唐歡和唐三姑便按照云倦的指示,前往平州縣西的渡口追尋清一色的下落。這期間還聽有人在議論楊家的那幾樁命案。
據(jù)說縣太爺已將目標(biāo)鎖定在了與人私奔的楊家三少爺楊繼允身上,可就在四處緝拿他之時,同他私奔的小情人,也就是死了的楊老爺?shù)男℃湘讨鲃诱J(rèn)罪,承認(rèn)自己殺了楊老爺,又把管家楊忠推下了井,而官府竟然也認(rèn)了。
對這樣的結(jié)局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都說是最毒婦人心,可從唐三姑驗過的尸體上的傷痕來看,兇手絕對不是一個人那么簡單,更何況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即便如此她也不打算揭穿,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七月盛夏天氣炎熱,走了一陣便滿頭大汗。眼見著時辰尚早,唐歡和唐三姑便決定在離渡口處不遠(yuǎn)的小茶寮里先喝碗解暑茶,再等著渡船到來。
剛靠近小茶寮,唐三姑忽然拽著唐歡的衣袖,道:“阿歡,我好像看到慕容晟了……”不確定是不是看走了眼,她還瞇起了眼睛。
太過于了解她的稟性,唐歡不予理會:“三姑,少來。”
“死丫頭,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看!”眼見著唐歡不信,她氣急敗壞地一把將她拉轉(zhuǎn)了個身,手指前方。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唐歡瞧見一個飄著“茶”字大旗的茶寮。茶寮的簾子微微卷著,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況,里面人來人往很熱鬧。在唐歡的視線對面的另一側(cè)靠窗的陰涼位置上,坐著一個穿著紫錦袍的年輕男子,那男子低著頭,正用盤子里的花生米逗弄著懷里的白毛球球。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那言行舉止、身形神態(tài),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唐歡一下子就來了精神,激動得睜大了眼睛,唯恐看走了眼,全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看吧,我沒騙你吧?”唐三姑的語調(diào)中帶著一絲得意,緊跟著又來了句,“看吧,我就知道你對他有意思!緣分啊,到哪里都遇得到。”
就算她這么說,唐歡依舊沒聽進(jìn)去多少,只是丟下某人,自己沖進(jìn)了茶寮,緊跟著一甩鎖鏈就將慕容晟捆了起來。
茶還沒到嘴邊就這么被打翻了,再看到偷襲自己的人竟是唐歡,慕容晟無比抑郁地喊道:“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對呀,我一直很可惡!”唐歡的目光又轉(zhuǎn)到桌上那亂跳的小白貂身上,順手掏出一粒藥丸就塞到了它嘴巴里。
“喂!你喂它吃了什么?”
“毒藥而已!”
小白貂打不過她,只好淚眼婆娑地望著主人不住呻吟,爪子還踢個不停,慕容晟氣得臉都綠了!
“我說呢!唐門中人哪有不惡毒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唐門的人?”意外地聽到這句,唐歡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