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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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儀上的照片已經(jīng)是恐龍蛋的挖掘現(xiàn)場。在探方里,散落著一些恐龍蛋化石,有完整的,也有碎片。過了幾張以后幻燈停了下來,照片上是一窩恐龍蛋,嚴格地來說他們只是石頭,化石。但其中兩個明顯與其他的不同,這兩個個頭稍微有些大,并沒有和其他的呈現(xiàn)規(guī)則地排列著,其中一個甚至還滾動出到窩外,我明白,這說明在這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地層擾動。這在古墓挖掘中是正常的現(xiàn)象,偷盜、地震、水淹都有可能造成。
下面一張,恐龍蛋上的泥土已經(jīng)被輕輕地刷了下來。每個恐龍蛋都露出了它的本色。旁邊都貼上了數(shù)字編號。那兩個特異的,一個被編為31,另一個在窩外的被編為33。
在下面的幾張,都是恐龍蛋的近照,附有編號順序,顯然每一個都保存得非常完整,有些蛋殼上的紋路還隱約可見。在編號31的照片放映出來時,屋里的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驚嘆聲。
這里每一個人相信都有豐富的社會閱歷,都見過很多大場面,年輕如我,也經(jīng)歷過許多奇怪的事情,更不論那幾位學者。但是每個人都發(fā)出了驚嘆,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由自己控制的驚嘆。
恐龍蛋散發(fā)著金黃色的光芒,那種美麗的金黃色讓人心醉,但更讓人驚嘆的是那金黃色上面美麗的花紋。
琥珀蛋,一個青年學者控制不住自己輕輕地喊叫了出來。
雖然我心中也有類似的判斷,但聽到他的叫聲我也忍不住全身顫抖,前面老科學家的激動也印證了我的判斷。
琥珀是數(shù)千萬年前的樹脂被埋藏于地下,經(jīng)過一定的化學變化后形成的一種樹脂化石,是一種有機的似礦物。琥珀的形狀多種多樣,表面常保留著當初樹脂流動時產(chǎn)生的紋路,內(nèi)部經(jīng)常可見氣泡及古老昆蟲或植物碎屑。
但是這么大的琥珀而且完美地包裹著一顆恐龍蛋,連最大膽的幻想小說家也不敢杜撰這種想法,因為琥珀的密閉性,曾經(jīng)有俄羅斯的科學家從琥珀中的昆蟲殘骸中提取猛犸象的DNA試圖復活史前動物。如果那個琥珀的完整性足以達到這種條件的話,其對古生物學的貢獻不論用多大來形容都不過分。
這個機會就在師兄面前并唾手可得,但是又被盜了。
我已經(jīng)充分理解了師兄的憤怒了。
值班的兩位倒霉鬼顯然曾經(jīng)受過正規(guī)訓練,條理非常清楚的把整個情況做了介紹。
挖掘現(xiàn)場是全封閉的,分為挖掘區(qū)、清理區(qū)和生活區(qū),總面積45萬平方米,一共有16名值班警察,16名協(xié)警還有四名沒回家的技術員,而挖掘工人都是附近農(nóng)民,基本上都回家了,整個現(xiàn)場有四條德國黑背,還有十二處紅外攝像機,十二處紅外報警器,但是他們什么也沒發(fā)覺,直到發(fā)瘋了的師兄紅著眼沖了出來。
下面是案情分析,幾位警官很客氣地把我和幾位學者請了出去,在公安局院子外面百無聊賴地站了一會兒之后,我才發(fā)覺自己的肚子真是憤怒到了極點。已經(jīng)下午三點多鐘,我連早飯還沒混嘴里,在附近找了個拉面館填飽了肚子,我還是不明白師兄讓我介入到這件事情的原因,我在博物館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況且東西在時他也沒讓我知道,何況現(xiàn)在東西已經(jīng)丟了,事情已經(jīng)轉(zhuǎn)變?yōu)樾淌掳讣?br />
師兄打電話的時候我正百無聊賴地在網(wǎng)上看電視,師兄省去了日常必帶的寒暄,要我在30分鐘內(nèi)到他家去,我心里有些不舒服,那是絕對的,不能有絲毫討價還價語氣的命令,老實說,他并不是我的父母,沒有資格這樣。但看在他郁悶的情況下,我還是服從了。
在這個繁華的城市里,除了導師,師兄和師嫂外,我并沒有什么親人,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他心中的煩悶我還是希望能分擔一些。
天已經(jīng)黑了,師兄住的研究所家屬院在西北博物院后面。那原本是一座舊王陵遺址,特殊時期中被紅衛(wèi)兵夷為了平地,現(xiàn)在新的家屬區(qū)已經(jīng)建成了,但師兄認為離博物院近,并沒有搬出去。整個大院子只有他們家和幾個單身漢和值班人員。
出租車停在了大門外,家屬區(qū)已經(jīng)沒有了門衛(wèi),從大門向后面是長長的幾排古柏,據(jù)說是王陵神道的柏樹。不知道那些紅衛(wèi)兵平墳時為什么不連它們一塊砍了,這神道白天走我一個人還有點害怕,何況是夜里。
路邊的路燈有幾個已經(jīng)不亮了,估計為了省錢,回頭我得和師兄說說,這也不能太摳了。
人走夜路,越走越害怕
突然,頭頂上的樹枝發(fā)出一聲輕微地顫動,我一激靈,回過頭來,一只動物從樹上跳了下來,可能是一只野貓,迅速地隱沒在黑暗中。
我低低罵了聲:“嚇死老子了。”
突然感覺后腦上一涼,我本能地向前一竄,但是左肩還是重重挨了一下,我同時一個前跌步,后踢腿,不求傷人,但求自保。對手不防備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反擊,“咦”了一聲,俯身一個掃堂腿,我只能側(cè)身后跳,想利用身邊的柏樹做掩護,化解對方的進攻。
我身子一轉(zhuǎn),側(cè)身護著要害,想從樹后進攻,卻已經(jīng)人影全無,我害怕對方從樹上偷襲,跳到路中間,全身戒備。除了偶爾有不知名的蟲子叫聲,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但左肩膀異常的疼痛告訴我那絕不是夢。
遠處樹梢上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阿燕,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阿燕是你嗎?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我知道不是,阿燕永遠不可能再回來,就算回來,她也沒有這樣的身手。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路的盡頭大步走了過來,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是老七嗎?”一個熟悉的聲音。
“建忠嗎?”我聽出了這是師兄助手的聲音,放下心了。
“朱館長見你這么久還沒過來,讓我來接你。沒事吧。”
“沒事。”我不想讓建忠為我擔心。
師兄的客廳里煙霧彌漫,不大的客廳里已經(jīng)有了幾位客人,師嫂不在。除了師兄外,中午那個中年警官也在,還有兩個人,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學者模樣的中年人坐在師兄對面,另外一個中年人平頭,腰桿筆直,雖然一身休閑打扮,但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軍人氣質(zhì)。
“這就是我?guī)煹埽兴掀呔托小?rdquo;師兄沒有回頭,也沒有向我介紹客人。
“我推薦他參加外勤組。”什么外勤組?我滿臉疑惑,剛想發(fā)問,一只溫暖的手抓住我輕輕按了一下,我扭頭看了一下,是師嫂。
“這是陳警官,這是駱中校,這是馬教授,你們以后將會是同事,你認識一下。你要跟他們多學習。”
帶著滿腹的疑問,我客氣地和幾人握手致意。
駱中校說:“我將會在三天之內(nèi)準備好一切設備,希望大家也準備好。”幾人都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師兄站起身送幾位客人出門,那位馬教授臨出門前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對師兄說:“朱,我認為你應該讓你師弟了解真相。”
小樓的黑暗角落里竟然有幾輛車還有人,但他們都訓練有素,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
師兄像是著了魔似地望著無邊的黑暗。
直到師嫂拉著他的手走向沙發(fā)。
客廳里寂靜無聲,半晌,師兄抬起頭,眼中竟然充滿了淚水。我心中有一萬個疑問,什么外勤組,那三個人又是什么人,為什么有人襲擊我。但我沒有問,我知道師兄會告訴我的。
師兄抓住我的手,一聲輕嘆,仿佛下定了決心。
“老七,今天你見到了那個恐龍蛋了,你有什么想法。”
“很神奇,恭喜你了師兄。”
“你沒看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嗎?”
“有。”
“說說看。”師兄抬起頭,顯得高深莫測。
“師兄考我,第一,琥珀是樹脂,那個恐龍蛋這么大,怎么會有這么多樹脂;第二,即使有這么多樹脂,怎么會純度這么高;第三,古城不是琥珀分布地,國內(nèi)主要集中在撫順和南陽,而且整個挖掘現(xiàn)場照片好像其他地方都沒有;第四,即使所有的都有可能,又怎么剛好包裹著那個蛋。這些事太詭了。”
“這些都可以用巧合來解釋,說下去。”師兄面無表情。
我突然靈光一現(xiàn);y,那些表面的花紋。我突然呆住了,為自己大膽的想法驚呆了。
“那是人工的,那些花紋是人工的,天然的決不會如此有規(guī)律性。”
我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下手太重了,疼得我只掉淚。師兄和師嫂對望了一眼,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莫非我的判斷是真的。師兄從懷里取出一只U盤,放在家用投影儀里。
那恐龍蛋美麗的光輝在墻壁上彌散。放大后的照片左右旋轉(zhuǎn),伸展,那花紋奇古,猶如龍蛇行走,恰似蝌蚪蜷身,猛一看雜亂無章,實際上卻頗有規(guī)律。有點像鳥篆,但仿佛轉(zhuǎn)折處卻又有不同。
在億萬年前的恐龍蛋上古人留下一種文字花紋,稍有點科學常識的人都會唾我一臉,或者干脆認為我神經(jīng)錯亂,此時連我自己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不是我瘋了,那就是這個世界瘋了——古文明史,生物史都將重寫。
但我在師兄的臉上沒看到那種面臨改寫歷史的狂熱和歡喜,而是一種深深的恐懼。師兄雖然是個學者,但亦是官員。他常常感嘆做官比做學問難,笑自己已經(jīng)喜怒不形于色,但他今天臉上寫滿了恐懼。
師嫂緊緊拉著他的手,滿臉擔憂。
過了半天,師兄把臉轉(zhuǎn)向我:“你別猜了,你永遠猜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