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節(jié)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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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邊板橋鎮(zhèn)醫(yī)院的停尸房里,法醫(yī)在進行緊張的檢驗。陳頭帶著我和資深美女劉娟在場。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又不是學(xué)醫(yī)的,但陳頭此時的臉色告訴我,不惹為妙。站在墻角看著法醫(yī)運刀如飛,血花四濺,一股腥臭打得人站不穩(wěn),胃里翻江倒海,但其他人都面不改色,在做紀錄和觀察,只好強撐著。想起突然有一天,自己也會像這樣冷冰冰地躺在這里,遠離家人朋友,毫無感覺的任人宰割,檢驗。
我不禁沖出房間,在院子里涕淚橫流,狂嘔亂吐。卻沒有一個人上來安慰我。
初步檢驗的結(jié)果,雷聲死亡已經(jīng)超過12小時,肝膽俱裂而死,糞尿橫流,很可能是嚇死的。另一具尸體,男,年齡應(yīng)在25歲至35歲之間,下身斷裂,無法確定斷裂原因,身體部位被魚蟹啃咬過,死亡時間應(yīng)該是和雷聲基本相同。推測身高在180公分左右。已提取DNA送測。
和雷聲死亡時間基本相同已經(jīng)排除了是失事飛機上人員的可能性,也和山城機場提供的機上人員信息不符。這讓人很是意外。
考察隊(對外叫公安部政治保衛(wèi)部九處偵察組,事實除陳頭歸屬于公安系統(tǒng),我們都不是)開了一個會。會議的大致意思是,昨天陳頭已經(jīng)請求上級支援,出現(xiàn)意外事故的原因主要是把事情考慮得有些單純,有些簡單,已經(jīng)請求處分,為安全起見,暫時停止行動,死因?qū)ν獗C,統(tǒng)一口徑為是潛水面罩破裂,另一個人是游泳嗆死的,被閘門壓成兩截。當?shù)毓膊块T和地方政府加強水庫周邊地區(qū)的管理,看看有沒有失蹤人口與此人相符,密切關(guān)注外地人進入水庫周邊,必要時請求部隊以水上演習為借口,封鎖水庫,尸體立即送交專業(yè)單位銷毀。
這么快就銷毀了,我覺得有點可惜,還應(yīng)該有很多工作可以做的。
下午接到通知,支援的人和大量專業(yè)器材到了。汽車并沒有去機場迎接設(shè)備,而是拐向一條山間公路。
對陳頭的裝神弄鬼連我都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問,也沒人說,空氣有些沉靜。
“怎么樣,好些了嗎?”陳頭扭過頭。說是關(guān)心,不如說是幸災(zāi)樂禍。
“還好,謝謝關(guān)心。”我沒什么心情成為別人的笑資。
“時間長了,就好了。”老林笑著說,“比我第一次強多了,我是直接暈過去了。”
說這話,我心里好受多了。
“以后,你會有很多機會面對死亡、恐懼,沒有人能幫你,除了你自己。如果你不能克服自己的缺點,這些缺點對常人來說也許是優(yōu)點,很有可能的結(jié)果是丟掉性命。更嚴重的是葬送戰(zhàn)友的性命。”
第一次見陳頭這么語重心長。
“能不能退出,我不玩了行不。”這句話只能在心里想想,有機會去和師兄談?wù)劇?br />
汽車在山邊一座大門前停了下來,雖然有人已經(jīng)在門外迎接我們,但警衛(wèi)仍仔細檢查了我們的證件。
除了幾座三層樓建筑,整個基地被淹沒在山林中,一條鐵路橫穿了營區(qū),這時老林告訴我們,這是一座大型軍用倉庫。
一座座小山都被掏空,不知道厚厚的鐵門下面埋藏著多少秘密。
在營區(qū)深處,有一個小院,營區(qū)里的領(lǐng)導(dǎo)適時止步了,在“一會兒在一起吃個便飯,多多打擾,影響你們正常工作了”的客氣聲中,衛(wèi)兵再一次檢查了證件,并進行了掌紋掃描。且只有一個年輕軍官和我們一起進去。
“駱隊長他們已經(jīng)來了。”年輕軍官聲音低得有點沉悶。
小院里只有一座小樓,似乎是這里衛(wèi)兵的駐地,我觀察了一下,隨眼看去就有四五個攝影頭,紅外報警器,鐵絲網(wǎng)上還像通著電,除了四角的明哨,里面肯定還有暗哨,幾頭高加索犬吐著紅血的舌頭認真打量著我們。
天啊,這是什么地方,在守衛(wèi)森嚴的軍事基地里還如臨大敵。
我腦子里突然迸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里不會是圈養(yǎng)著一些奇怪的生物,或是關(guān)押著外星人。
這里突起的山包下只有一座鐵門,相比營區(qū)里其他倉庫大門似乎更寬一些。在確認了我的身份、密碼等嚴格的程序后,我們終于獲準進入。
除了陳頭、老林的臉色還正常外,宋機械,我,劉娟和那位年輕的軍官臉上充滿了好奇還有一絲膽怯。
看來他們和我一樣,都是第一次進入這個神秘的倉庫。
這個倉庫超過了我的想象,前面沒多遠,就是電梯。經(jīng)過消毒后,我們換上了白色的外罩?词仉娞莸氖俏焕现驹副鏌o表情地把自己的上司攔在電梯外,他的證件只能到此為止,電梯旁是各種紅色、綠色的按鈕。
電梯運行了有十分鐘左右,這是難挨的十分鐘。沒有人說話,只有電梯的嗡嗡聲,我們幾個又緊張又害怕,我們都判斷出這個電梯是向下,電梯里面沒有樓層的標志,似乎是由外面控制的。從電梯的模樣來看,這個倉庫應(yīng)該有些年頭了。
出了電梯,一股潮濕、陰冷、壓抑的感覺撲面而來,讓人很不舒服。
走廊寬敞卻并不高大,地面也有濕濕的感覺,燈光很昏暗。又走了十幾米,似乎是走廊的盡頭。推開鐵門是一個大廳,燈光亮了起來,溫度似乎更加低了。駱中校和幾個人迎了上來。其中一個非常英俊,甚至不能用英俊來形容,而應(yīng)該用嫵媚,我的心也不禁漾了一個小波紋。他后面的男同志應(yīng)該說也十分英俊,但和他一比,就顯得差了許多,讓我注意的是他的頭發(fā)全白,而且眉毛也是白的,有明顯的白化病特征。再后面是一個胖子,嚴格地來說他已經(jīng)不能用胖來形容,而是十分夸張的胖,橫絕對比高寬,他一個人就把后面的人遮了個蹤影全無。
陳頭顯然和對面的人很熟悉,熱情地對雙方做了介紹,那個英俊嫵媚的叫薛宏,很普通的一個名字,白化病的青年叫海藻,大胖子叫李金剛,一個威武的名字和他的形象十分不對稱。
介紹完李金剛,他咯咯笑著往外側(cè)挪了挪,他一笑,渾身亂抖,可是笑聲清脆悅耳,真是有點讓人不寒而栗。他的后面,一個中年男人,嚴格地來說是個中年猴子,叉腰而立,顯然對李金剛遮住自己不滿,兩眼圓睜,似乎隨時準備發(fā)作。陳頭適時地沖上去,彎腰抱了下猴子,“孫哥,勞你的大駕,真是惶恐。”
猴子很是受用,輕輕拍了拍陳頭的肩膀。
后面的兩個人則同時立正,向陳頭敬了一個禮。
天呀,美女,真正的美女。如果這時候只有我們兩個多好,或者是沖過來兩個怪獸,或一群外星人,實在不行宇宙怪獸也行。我立即沖上去,來個英雄救美,最好受一點輕傷,美女把我抱在懷里,深情一吻,當然以身相許的話我也不會太推托的。
我正在展開豐富的想象力,傲游在美好的的空間時,大腿上撕裂般的疼痛把我喚回到現(xiàn)實陰暗的世界里。
“把嘴邊的口水擦了,真他媽的丟人。”林哥有些氣急敗壞。
他們叫什么名字?我根本就沒聽見陳頭叫她們的名字,只好輕聲地問老林。
“仙女。”
仙女,這名字好熟。
“哪個是?”
“都是。”
我才知道,“仙女”是外勤組里幾位年輕女孩子的統(tǒng)稱,她們自稱是七仙女,主要是指自己漂亮得超凡脫俗。但是后來陳頭解釋說仙女是專干仙事的女人們。
我還想問下去,陳頭已經(jīng)介紹到我們這邊。
大家都很客套,彼此說著久仰,但是我敢打賭,他們基本上是互不認識的,反正我一個也沒有聽說過,更談不上久仰了。
“這是老七,古生物學(xué)和遺傳變異學(xué)方面的才子,身手還不錯。”陳哥終于開始介紹我了。
對方傳來驚嘆聲,美女還有兩個帥哥都向我投了注目禮,原來我還有如此大的名氣,我不禁有點沾沾自喜。
大家彼此客氣地往里讓,我們幾個年輕人自然落在后面。劉娟和兩位仙女立馬混得好像十幾年的朋友,三個女人一臺戲,自然沒有我介入的機會。
這時,嫵媚的小薛同志走到我身邊,一股香氣撲面而來:“老七,聽說你電腦里世界各地的好片都有,以后有機會研究研究。”
我腿一軟,抬頭看見的卻是仙女們鄙視的眼神。
這次小小的會面,他們將成為我的戰(zhàn)友,我們將一起面臨重重的危險和考驗,甚至共同面臨生與死的考驗。
我們進入一個小型會議室,在進入之前,我們被要求交出所有的電子器材。林哥簡要介紹了此次打撈的發(fā)現(xiàn)和問題,并將兩個人的尸檢結(jié)果大致說了一下。駱中校說,兩人尸體我們已經(jīng)檢驗過了,判斷大致相同,但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死因十分可疑,從傷口判斷,應(yīng)該是被一次性猛烈撕咬造成的。
什么?尸體不是火化了,他們什么時候驗的。我有些意外,這些人搞什么名堂。
“一次性撕咬,簡單地說就是一口兩斷。”駱中校說。
“不可能,那需要多大的嘴,多大的咬合力。”我立即表達了異議,大家把目光轉(zhuǎn)向我。“為什么說不可能?”駱中校對我打斷并且質(zhì)疑他顯然有些不滿,盡量控制自己的語調(diào)平穩(wěn)一些。
“我是學(xué)生物的,現(xiàn)存的生物中根本沒有可能把人一咬兩斷的,大白鯊都做不到,何況是內(nèi)陸水生動物。”
看著大家質(zhì)疑的目光,我發(fā)揮自己的生物學(xué)專長,希望挽回自己在美女面前失去的尊嚴。
“現(xiàn)在世界上咬合力最大的動物是尼羅鱷,成年的尼羅鱷咬合力最大的部位是在口的后側(cè),相當于臼齒的地方,而測得的結(jié)果是驚人的2500lbs,超過一噸的咬合力(1134kg)。但就是此,由于沒有牙根,其撕裂的功能相當有限,要把人一口兩斷,一是要有鋒利的犬齒,二是要有大于2500kg的咬合力,而生物學(xué)中的生物,咬合力都是從內(nèi)臼齒到外犬齒遞減,在現(xiàn)在的動物中,非洲雄獅的691lbs,成年的可以達到1000lbs,但也只有450kg。”一開始我還有些膽怯,但涉及生物領(lǐng)域,我就思路清晰,侃侃而談。
“而且,死者身材魁梧,腰的直徑超過25公分,如果是一口咬斷,那動物需要多大的口,多大的頭顱,又要有多大的身體?如果真的有,它需要多少食物來維持生命,又有多少個體來維持群體存續(xù)。我認為板橋水庫現(xiàn)有水域面積很難維持,而且板橋水庫建立于1951年,在此以前是農(nóng)田,原有的水潭是不能維持大型生命體的存在的。”
“那你怎么看1975年時水庫職工和許多人的現(xiàn)場目擊。”陳頭依然慢條斯理,從臉上看不到一絲的喜怒哀樂。
“我不知道,但很有可能是臆想或是精神緊張時的錯覺,那不是我的研究領(lǐng)域。”
“那不是錯覺,我們對每個人都做過深度催眠的。”林哥輕聲接道。
陳頭和駱中校交換了個眼神,向清秀模樣的仙女招了招手。“小蘇,播放吧。”
雪白的墻壁上,顯出絕密的字樣。
“以下內(nèi)容,大家不要記錄,同時也是對幾位新人加入的歡迎。”駱中校永遠是沉穩(wěn)厚重,嚴肅端正。
墻壁上的幻燈,快速變幻著照片,那是洪水退去后的照片,由于當時條件和保存所限,照片并不是很清,多為黑白色,但就如此,也足以震撼人心。
“這是在1975年8月底,洪水災(zāi)害后,原武漢軍區(qū)20軍某部在搶險時拍的照片,地點分布在從京廣線洪河涵洞到安徽泄洪區(qū),從照片來看,一共是四個不同個體,應(yīng)該水退得比較快,擱淺在那里而死。”
我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但那照片實在模糊,只能看到是一個龐然大物被雜物淹沒。
蘇仙女接著介紹,聲音優(yōu)美而動聽。
“由于天氣炎熱,加上當時被水淹死的人畜混雜,迅速腐爛變質(zhì),為了避免瘟疫流行,當時部隊出動飛機進行了666粉的噴灑,并要求迅速掩埋尸體。”
“因此,當時部隊將尸體進行了集體掩埋。”
我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況,連人的生命都沒法保障,誰還會理會其他的生命。
“80年代,根據(jù)當時人們的記憶,中科院古脊椎所對此進行了發(fā)掘,由于埋藏時沒有特別的標注,挖掘并不成功。1994年,在清理王壩泄洪區(qū)時挖掘出一具,由當時的七分隊接手,現(xiàn)存在29號倉庫。1999年,遂平縣清理洪河時,在鐵路邊挖掘出一具,由當時七分隊接管,現(xiàn)存29號倉庫。”
29號倉庫,不就是我們所在這個地方嗎?難道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那些洪荒巨獸的最后停留地?
“我們?nèi)タ纯此麄儼,以免有些人不相信?rdquo;讓我神魂顛倒的美女明顯是沖著我來的,沒什么,我喜歡這性格——火辣,帶勁。
小蘇仙女頭前帶路。在一個沒有任何標注的房間,我們見到了這個龐然大物,我驚呆了。同行的人也發(fā)出一片驚嘆聲。
這是一個奇怪的生物,他的頭有點像鱷魚,但卻更短更粗一些,整個頭部約占身體的七分之一,奇怪的是嘴里的牙,不是如匕首,而是像菜刀,有二十四節(jié)脊椎。只有兩肢短小,這明顯退化,尾部明顯殘缺。
“由于掩埋時倉促,挖掘時的無知和損壞,這兩具生物骸骨有較大程度的損壞,加上經(jīng)驗的缺乏,我們的組裝修復(fù)工作存在很大困難,我們也請了中科院古脊椎所和動物研究院的專家們,但他們修復(fù)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目前,修復(fù)的這具骸骨生前體長約10~12米,頭部約1.6米,他具有蟒和鱷的雙重特征。”蘇仙女字正腔圓地講解著。
而我已經(jīng)目瞪口呆。
這不可能,這樣的生物如果有也是上古異獸,絕不能生活在現(xiàn)在,而一個1951年修的水庫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生物學(xué)家,你怎么看。”花樣美男低低地問。
“我不知道,是不是化石,或是接錯了,把兩個不同的動物接到一起。”我小聲地質(zhì)疑道,但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不可能。
果然,我的質(zhì)疑得到一陣竊笑。
“除了你別人都是白癡啊。”大家還都保持基本的禮節(jié),讓我神魂顛倒的美女毫不掩飾對我的敵意,另外兩位女同志應(yīng)合似的也笑了起來。
“很好笑嗎?”駱中校扭過臉:“科學(xué)探索就永遠要質(zhì)疑權(quán)威,大膽地發(fā)表自己的觀點。”
謝謝你,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
“那這是什么東西?”
“這是蛟的一種。叫鱷蛟。”久不開言的老猴子終于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