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意外沒什么不好?
遇見你,是意外;認識你、是意外;喜歡你,是意外……
我的存在,對你、對我,都是意外。
我不后悔,去經(jīng)歷這些意料之外。
至少,它曾讓我愛過、痛過、經(jīng)歷過。
它們,會永遠留在我的靈魂深處。
就像是神跡一樣。
時隔數(shù)日后,帝焰軍又一次駛出了它的國門。然而,這一次,它卻變成了被侵略的一方。盡管,對于菲爾來說,這并不是第一次領(lǐng)軍出戰(zhàn),但是對于她來說,大軍每每與戰(zhàn)場靠近一步,她的不安就多了一分。她的手緊緊地握在胸前,突突的心跳仿佛連手也跟著一起顫動。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阿瑞斯平原,后方則是帝焰的門戶,然而,作為主動迎戰(zhàn)的帝焰軍來說,身后的國門,此刻就如同一道天塹般,隔絕了生與死、溫與寒。
而那茫茫霧靄中,依稀可見的目之所及之處,是夜羽和洛珈馬的聯(lián)軍,正如同兩匹惡狼般,由遠及近,洶洶而來。
此刻的鳳凰要塞里,蘇菲娜正悠然地倚在沙發(fā)的一側(cè),一邊從置于茶幾上的果盤里拾起一粒葡萄,輕輕地捻進雙唇之間,一邊細細地品味著她眼前所上演的好戲——原本空無一物的墻壁上,如今卻放映著清晰的影像。那是菲爾此刻所處的環(huán)境。
“菲爾啊菲爾,不要怪當(dāng)母親的我哦。如果不讓你們做出小小的犧牲,事情可就不好辦嘍。”蘇菲娜一邊咀嚼著嘴里的果肉,一邊心不在焉地嘀咕著。“要怪,就怪那些個可惡的陰謀家們好了。”
時間在阿瑞斯平原上的寒風(fēng)中消磨殆盡,夜羽軍和洛珈馬軍默契地匯合到了阿瑞斯平原之上,領(lǐng)軍的笛妃和貝嘉紛紛走到大軍之前,并肩而立。
“準備好了嘛?”貝嘉的嘴角撩了起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嗯。”笛妃的眉頭緊鎖著。身后的夜羽大軍,仿佛是無數(shù)根細長的銀絲,一根一根地刺入她的骨髓里,操縱著她當(dāng)下的一舉一動。
相隔百步之外的菲爾,正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面無表情。在她的目光里,仿佛眼前的平原,已然被血和淚浸沒,徒留下一片無垠的死寂。這并非是她此時此刻所做出的單純臆想,早在上一次出征之前,這樣的一幅幅畫面,便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在她的腦海中上演。
“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這塊兒魂晶往你身邊哪個受傷的嘍啰上一放,鮮血會喚醒它所蘊藏的力量,到時候,你可只管逃命就好咯。”菲爾的腦海中,反反復(fù)復(fù)地回響著蘇菲娜將魂晶交給她后所說的最后一句話。然而,它就像是一則陰暗的寓言,時時刻刻提醒著菲爾所謂悲劇的方向。
她的手,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握住了胸前的魂晶。黑暗的力量,仿佛時刻要將她吞噬。她輕輕將另一只手舉向天空,五指極力伸張,只見大風(fēng)頓起,烏云匯聚,原本波瀾不驚的阿瑞斯平原,在一瞬間起了劇變。
“沖鋒!”貝嘉一聲令下,全體洛珈馬軍便一齊向帝焰軍發(fā)起沖擊。笛妃見狀也急忙下令,夜羽全軍得以緊隨其后。須臾之間,三軍便亂作一團……
兵刃碰撞所發(fā)出的鏗鏘聲不絕于耳,敵我難分的亂戰(zhàn)里,唯有不住地揮戈相向,才是保全性命的方法。凄厲的慘叫、痛苦的嘶吼、垂死的呼救、絕望的嗚咽……戰(zhàn)爭的聲音打破了沉寂,破滅了安寧,就連碎片里,都只有仇恨和憤怒的火種。
位于帝焰軍最后方的菲爾緩緩握起了擎起的手,風(fēng)云頃刻即散。“是時候結(jié)束了。”菲爾的心里默念道。
她的目光,再一次回到了胸前的魂晶上,陰暗又詭譎的力量像是時刻要將她吞噬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她的心理防線。
她怔怔地抬起頭,黃昏的天空上,已經(jīng)浮起燦燦星斑,仿佛一個個氣若游絲的生靈,掙扎地發(fā)出最后的呼喚……
兩個鐘頭之前。
從圣城啟程匆匆而來的夏雅一行人,終于抵達了阿瑞斯城前的最后一站——霍爾村。盡管這樣一個坐落于夜羽邊境的小村莊并不富裕,稀缺的資源更可謂是捉襟見肘,然而村民們在得知了夏雅一行人的去向后,還是紛紛傾囊相助,為他們提供路程所需的最后一部分補給。因為對于他們來說,夏雅等人前往前線的目的,無非就是支援夜羽大軍,復(fù)仇帝焰。
不知不覺,整備完畢后,來到村口準備出發(fā)的夏雅和彌可已經(jīng)在此等了有一段時間。
“真是傷腦筋,”彌可懊惱地撫著額頭,“分頭去要食物和水的這個決定真是糟糕,休德迦和銀麟兩塊木頭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
夏雅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銀麟和休德迦分別前去求取補給的畫面,想象還沒開始,便已被長長的省略號所替代……“不礙事的,我們趕了那么久的路,利用等待的時間休息一下,也不是件壞事啊。”夏雅溫柔地跟彌可說道。
她說的沒錯,連續(xù)幾天的奔波幾乎耗盡了一行四人的全部體力,哪怕是休德迦和他的黑龍坐騎,都在艱辛的跋涉過后顯露出疲態(tài)。
“來了來了!”彌可喜出望外地看著休德迦和銀麟從遠處走來,盡管那意料之中的有限收獲讓人不禁想拷問之前的等待是否值得,但有總比沒有好,她只好磨了磨牙,“出發(fā)!”
兩個鐘頭的沖刺仿佛就在彈指的須臾間逝去,阿瑞斯平原的一片狼藉,即便是幾里外,也依稀可聞。
終于,隨著他們與戰(zhàn)場的臨近,每一處細節(jié)的迫近,都不覺地讓他們感到觸目驚心——千瘡百孔的一具具尸體,像是一朵朵凋零的紅葉般,在遼闊的平原上疏疏密密地鋪成一片,無論是帝焰、夜羽還是洛珈馬軍,都在死亡的籠罩下,殘留無幾。
戰(zhàn)場延續(xù)了好幾里路,然而所經(jīng)之處,不見拼殺的將士,唯有慘死的尸骸,和那隱隱作響的打斗聲,從最遠端的阿瑞斯城門方向傳來……
云朵被夕陽燒地火紅,如血般縱橫于天際。
{圣城•耶路撒冷}
教堂的大殿里,寂靜無聲,神圣的氣息既像是一道約束,又像是一種威懾。
耶諾靜靜地佇立在這一幅無聲的畫面里,看上去,就如同一張立體的壁畫。因為,對于這座古老的建筑來說,它近百年來的主人,已經(jīng)儼然成為了自己的一部分。
一串清脆的腳步聲,如同落水的石子般,在寂靜中撥開了一片漣漪。隨著聲音由遠及近、戛然而止,耶諾的嘴角竟浮現(xiàn)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他背對著來人,不發(fā)一語。
“耶諾教皇,萊茵尚有些問題想前來請教。不知教皇可有時間與我賜教一二呢?”萊茵溫和的聲音,即使沒有言語里內(nèi)容的點綴,卻已悅耳動人。
教皇徐徐回過身來,神色如常的他,似乎并沒有被先前遭遇的病痛所貽害。他欣然地點了點頭,“當(dāng)然可以,先前一段日子里身體有恙,想必是要把萊茵姑娘的好奇心給等急了。”
萊茵收斂起先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難道,耶諾教皇不清楚我想要問什么嗎?”她的目光鋒利無比,氣勢咄咄地,與教皇四目相對。
耶諾搖了搖頭,泰然自若地理了理衣袖,臉上依舊是平日里溫和的樣子。而對面的她,在一片沉默之中,目光中則漸漸堆積起怒慍。
萊茵的目光松懈下來,像是松開的弓弦,恢復(fù)到正常的狀態(tài)。“既然你自己不想說,那么就由我來問你。你留在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尊敬的耶諾教皇,或者,我該稱呼您為,‘萊伊’;蛘,在這片大陸上,你更愿意聽別人稱呼你為‘烏瑟托’。對嗎?”
氣氛并沒有如萊茵所預(yù)期的那般,陷入一片沉寂;蛟S是因為耶諾的態(tài)度過于從容,萊茵甚至覺得剛才所說的話對方都沒有聽到一樣。
耶諾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淡然,“艾若斯的妹妹,艾若茵。你更喜歡自己在哪個世界里的名字呢?”
被默認的猜想,讓萊茵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線,“很榮幸,兩千年后,還依然能夠被堂堂戰(zhàn)神記住自己的名字。只不過,虛榮心難免敵不過好奇心的膨脹,我今天來,是想搞清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問,“戰(zhàn)神久留于‘蔚藍’,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們來這里的目的,是一樣的。不是嗎?”耶諾的語氣雖然波瀾不驚,但正是這一份從容,讓聽者不寒而栗。
盡管兩人互相知曉對方身份,也許早已是雙方各自的秘密。但面對自己突如其來的“逼供”,耶諾竟還是那副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難道說他早就知道我會來跟他把一切挑明,尋根究底地探問一切?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知道真相?又或者……
萊茵的內(nèi)心籠罩起一層莫名的恐懼。她沒有說話,嘴角的笑意也漸次收起。
“艾若斯,或者,在這片大陸,稱呼他為‘嵐’更為合適。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他在哪里了,對嗎?”耶諾的語氣與其說是在提問,倒不如說是利用真相在挑釁。“為了保衛(wèi)夜羽的城池,不惜施以禁術(shù)‘絕對封印’。當(dāng)真是偉大。”
不安在萊茵的心里蔓延開來,面對著這樣如常般泰然處之的耶諾,抽絲剝繭,一層層褪去那神圣的偽裝,即便是先前有所戒備,也會陡生忌憚。他犀利的言辭直戳要害,平淡的口吻,卻又暗藏深意。他的話,將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牢牢抓緊。
“你說你留在這里,跟我有著相同的目的……難道說,你是想……救‘她’?”萊茵無法去去想象,也不敢去想象,因為她知道,一旦他成功,那會是一個多么可怕的結(jié)果……
這次無言的一方換作耶諾。他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溫和的眼神中,篤定和憧憬綿綿纏繞。
“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樣做的結(jié)果是什么。”萊茵說。
耶諾淺淺一笑,“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曾經(jīng)的主人,‘她’,才能救出你的哥哥。”
萊茵不甘地搖起了頭,“不,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一定還有……如果要以‘蔚藍’作為代價,那我寧可……”
“寧可讓你的哥哥永遠地沉睡過去,對嗎?”
萊茵怔怔地立在那里。她不愿意讓哥哥永遠被封印于冰晶之中,可是,如果要以億萬生靈作為代價,她根本無法接受。她定定地看著耶諾,神圣、溫和的外表依舊是那么天衣無縫。宛如神祇般的面容,溫和圓潤的目光,高雅的舉止和談吐……沒有人會猜到,那些巨大的陰謀,就是一直在這樣的波瀾不驚中,暗暗地涌動著。想到這里,她的腦海里,再次充滿了疑惑。
“既然你要救‘她’,為什么要在這座信奉‘主’的圣城里,做了百年的教皇……又為什么,要去收留夏雅做義女,難道這一切的一切,也都在你的計劃當(dāng)中嗎?”
“不然呢?或許我唯一的不甘,就是不能離開這座所謂的圣城罷了。不過,這一切應(yīng)該也將很快結(jié)束。”
萊茵沒有作聲。她靜靜地聽著,像是有一個陰暗而又古老的預(yù)言,正在上演……
{帝焰國•阿瑞斯城}
當(dāng)夏雅一行人趕到阿瑞斯城門前的時候,眼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場噩夢的倒影,在殘酷的現(xiàn)實里無情地上演……
一路尸身的緣由就在眼前——一個如同從地獄而來的“人”,正肆無忌憚地毀壞著周遭的一切。然而,“它”并不是別人,即便是樣子丑陋如惡魔,身形扭曲得詭異,大家依然一眼就認出了它的真實面目。
“菲爾……”當(dāng)彌可呼喚出這熟悉的名字時,那陌生而可怕的樣子幾乎讓她忘記了那個溫柔、脆弱的公主。
夏雅一面不斷地用法術(shù)抵御著菲爾失去理智的瘋狂攻擊,一面竭力呼喚著“菲爾”的名字,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被魂晶力量所侵蝕的菲爾,早已失去了意識。“如果可以使她停止攻擊,也許我可以用‘元素封印之法’來試一試!”
聽罷,休德迦無奈地握緊了手中閃爍著流光的長劍,嚴陣以待。從前,他總是那個在關(guān)鍵時刻做出最正確決定的人,哪怕是多么艱難的決定。然而這次,他所面臨的,卻是巨大的猶豫。
銀麟走上前來,按住了休德迦剛要舉起的長刃。他的眼神里,仿佛是第一次充滿著篤定。
“讓我來吧。”銀麟輕聲說著。
夏雅、彌可和休德迦,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一語不發(fā)。冗長的默認里,是無法反駁的理由。他們都知道,菲爾和銀麟間,那從來都不曾說破的感情。在陰謀與欺騙、無奈與苦衷、立場與道路所造成的天塹下,結(jié)局永遠都只有一條單行線。只是沒有人愿意去承認,其實故事從開頭就已經(jīng)結(jié)尾。
銀麟一步一步地接近著菲爾。似乎每一個腳印,都留下了一個未完的故事。
他想起:那無數(shù)個夜晚里,他獨自坐在屋頂,傾聽著樓下所傳來的悅耳旋律,那是菲爾在陽臺上吹著口琴……
他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抬起了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越來越近、面目全非的菲爾。
他想起:那個從小就愛哭的女孩,一次次在自己的跟前隱藏起眼淚,像是在說“我和你一樣堅強哩”。
致命的攻擊一次次地在他身前爆炸開來,一道道黑色光虹又如利箭般在他耳邊飛過,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行進。哪怕飛揚的沙石早已劃破了他的手臂和臉頰。
他想起:那些來自于她的稱贊,來自于她的認同,來自于她的信任……
他停住了腳步,臉頰上已在不知不覺中多出兩行清淚。
“我救你來了,菲爾。”他在心里默默地呼喚著。
夜幕已如黑霧般漸漸聚攏,狂嘯的風(fēng),攜著一陣陣隆隆的巨響,在阿瑞斯平原上肆虐著。
夕陽的血紅已殘存無幾。
一道黑色的影子驟然掠過長空,筆直地朝菲爾飛去。只聽“轟”的一聲,先前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戛然而止。
塵煙散去,只見銀麟像是一道鎖子一樣,牢牢地將菲爾“扣”了起來。
菲爾掙扎著想要脫離束縛,然而奈何她的力量再大,被掣肘的關(guān)節(jié)卻根本使不上一丁點力氣。
她翻滾著、撞擊著,銀麟的手腳卻依然緊緊地抱著他,任憑鮮血四溢,他都不曾發(fā)出一聲叫喊。
他知道,此時此刻,哪怕分一點心去感受疼痛,一切都會功虧一簣。他再一次勒緊雙臂,指甲已深深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徒留數(shù)道血痕。
就在這時,夏雅沖上前來,與之相隨的,還有那天空中運轉(zhuǎn)不息的七色光圈,出現(xiàn)在銀麟和菲爾所在位置的正上方。黑色的氣息從菲爾的體內(nèi)一點點釋出,丑陋的外表也在時間的分秒流失間恢復(fù)原貌……
最漫長的片刻過去,菲爾和銀麟相擁著倒在了地上,宛如兩個熟睡的孩子。
夏雅走上前去,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黑色魂晶。算上被雷洛粉碎的費多那塊,以及路德的那塊,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當(dāng)時封印的魂晶,為什么會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在戰(zhàn)爭當(dāng)中……”
沒來由地,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雪谷里大家所遭遇的那個人,那個放出冰麒、自稱“救世主”的黑袍神秘人。仿佛這幾件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每一次封印過后,魂晶不都是送往耶路撒冷嗎?而且,曾經(jīng)身為護送者的我,可是親眼看著它交到耶諾父親手上的啊……
就在她出神之際,身后的銀麟菲爾已被休德迦和彌可扶起。夏雅趕忙回過身去,跑到兩人跟前,開始施術(shù)救治兩人。
“看來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彌可撲通一聲坐到地上,緊張的氛圍終于消散。
“是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眾人的身后傳來。
“蘇菲娜老師……?”彌可訝然一驚。眼前的蘇菲娜還是那種嫵媚的樣子,與眼前的戰(zhàn)爭氣息格格不入。“你怎么會在這里?”
一種詭異的緊張感,不知不覺便在眾人之間彌漫開來。
“我為什么不能來這里呢?面對這樣一場偉大的勝利,我難道不應(yīng)該來歡呼一番?”
“勝利?”夏雅再一次環(huán)視了這片戰(zhàn)場,“無論是帝焰還是夜羽,哪一方都無法稱得上是勝利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休德迦目光灼灼地瞪著蘇菲娜,如箭在弦般地質(zhì)問著。
“我啊……”蘇菲娜的身子徐徐一轉(zhuǎn),竟然變成了當(dāng)日的那個黑袍。“還記得我嗎?”說罷,她再次轉(zhuǎn)身,恢復(fù)成蘇菲娜的樣子。
面對錯愕的眾人,她的嘴角揚起得意而輕蔑的笑,“不過很可惜,這些都不是我的本來面目……不過,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其一是因為你們救了我的孩子,其二嘛,是因為……此時的鳳凰城,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要淪陷了吧?”
“你的孩子?”夏雅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銀麟和菲爾,疑惑萬分。
“菲爾,是我的親生骨肉喲。如果你們不想耽誤時間,就不要在這里耽擱了,把這兩個孩子留給我就好。”蘇菲娜的口吻盡管輕佻,卻不容置疑。
“我們憑什么要相信你?菲爾利用魂晶作戰(zhàn)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還口口聲聲說是她的母親……”彌可的憤怒已經(jīng)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她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能夠一臉淡然站在這里與他們討價還價的人,不光是曾經(jīng)的恩師,還是菲爾的親生母親……
“因為,正是因為我足夠相信你們,我的女兒才得以獲救。而且,我也只相信你們,才能夠為這場天災(zāi)畫上句號啊。”蘇菲娜頓了頓,她的眼神定格在了夏雅和休德迦二人之間,“不光如此,雷洛、笛妃想必都已經(jīng)在鳳凰城中大開殺戒了吧。”
就在眾人舉棋不定之際,菲爾也從昏迷之中清醒了過來,“請你們……相信她……快去救哥哥……”
“菲爾……”夏雅默默地點了點頭,“我們走吧。再多的疑問,我們也可以等到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再來一一弄清楚。”
彌可和休德迦遲疑了片刻,也紛紛點頭回應(yīng)。
“進了城門后走不久,你們就能看到一個拱形法陣。穿過它,你們就可以被瞬間傳送到鳳凰城去。”蘇菲娜殷勤地說著。
晌久過去,通過法陣的三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遠方城門中的夜色中。
蘇菲娜看著面色蒼白的菲爾,釋然地說:“謝謝你了,我的乖女兒。不過以后,可不要自作主張,若不是他們的出現(xiàn),你可就沒命了。”
菲爾輕撫著懷中傷痕累累的銀麟,昏迷的他由于傷勢過重,還是沒有清醒過來。她轉(zhuǎn)過頭來,“可是……為什么你要告訴我說,只要我用魂晶,來結(jié)束阿瑞斯平原上的戰(zhàn)斗,一切就可以結(jié)束了……”
“怪就只能怪你哥哥,自己率兵偷襲鳳凰城去了。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保證一切都會結(jié)束,無論是屬于我的這場‘復(fù)仇之戰(zhàn)’,還是那場醞釀了百年的陰謀……”
{帝焰國•王都•鳳凰城}
當(dāng)阿瑞斯城前的戰(zhàn)役打響時,鳳凰城的門戶,便早已在雷洛的領(lǐng)導(dǎo)下,被輕松攻破……
沒有人會想到,昨天還好端端的鳳凰城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中央廣場只剩廢墟一片,噴水池里的水被染得血紅,沉淀的死者尸體已漸漸腐爛,發(fā)出陣陣惡臭……
花園區(qū)的鮮花已不再如往昔般爭相怒放,鮮血如潑墨般染紅了這個四季如春、生機盎然的地方。行道上的火焰燃了許久依然沒有熄滅,如同這場戰(zhàn)爭一般,灼灼地燃燒著“帝焰國的心臟”……
王者之路上堆滿了各種人的尸身,其中,有在昨天還提著鳥籠在大街上閑逛的老者,有早已習(xí)慣風(fēng)餐露宿的破落乞丐,有每日都會在河邊清洗衣物的辛勤婦女……
夕陽西沉,天邊的云彩被夕陽浸成紅色,一片一片,像是暈開的血。
大街小巷,都靜的駭人,唯有陣陣的蟲鳴,在一片死寂中清晰可聞。
攜著黑色長劍的他,緩緩走在通向鳳凰城大殿的路上。血紅的雙眼里,似乎仍有難以消弭的復(fù)仇火焰。腳步聲在無聲的環(huán)境里“鏗鏘”作響,沉重的步伐下,不知道是壓抑了多少的憤怒和仇恨……
他一邊走,一邊盯著遠方帝焰大廳中間象征至高權(quán)利的帝焰國王座。晚風(fēng)撩起他的兩鬢的頭發(fā),還是一如既往地瀟灑俊秀。然而,那眉宇間的溫存卻早已被仇恨蠶食的一干二凈。
腳步聲堅定而有序,一聲一聲,一步一步,似乎在為帝焰的覆滅做著最后的倒數(shù)……
耶路撒冷大教堂的主殿里,依舊上演著貼著“意外”標(biāo)簽的戲碼。
“你說你無法離開這座圣城?”萊茵的眼神中,充滿著疑惑。
耶諾微笑著點了點頭,“你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日受罰,我和她并沒有被雙雙罰入輪回之井……被罰入輪回的只有我,而她,則在飽受靈魂分離之苦后,被那無道的普羅米修斯囚禁在這‘蔚藍’的地核之心。可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即使我的神力已殘存不及當(dāng)時的十分之一,我的記憶卻沒有被輪回所抹去,反倒是錯亂無序地保留了下來。也正是因此,才耗費了我千年的時光來尋找,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想起救她的方法——同時毀滅七大元素之靈,造成天地傾覆……其實這一切,遠比你們想象得還要困難。”說到這,他不禁笑了笑,“而且,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的佩劍居然被一分為二,封存于大陸之上,竟還成了加固大陸平衡的又一層保護……于是,我只能生生世世地等,等待自然循環(huán)的過程中,那些魂晶中那些時隔百余年便會暴亂的元素之靈現(xiàn)世,再以特有的‘吸納之術(shù)’將元素之靈據(jù)為己用……等待能夠解開兩把神劍封印的人出現(xiàn)。”
“難道說,大陸上所盛傳的‘天災(zāi)’……”
“沒錯,如你所想的一樣,不過是一個說辭罷了。想必這一百年的熏陶下,就連平常百姓都對此深信不疑了吧。”他輕輕地整理起寬大的衣袖,像是在宣告著自己地位的崇高。“只不過,一世世的輪回,讓我總是錯過機會。直到這一世,我才發(fā)現(xiàn),只要我留在這座圣城,那便可以獲得近乎永生的壽命……諷刺的是,這里還是用來朝圣那些神祇的地方,而我一旦離開這里,便會迅速衰老,一直到我這一世真實的年齡為止……”
“那么說……現(xiàn)在的你,一旦離開圣城,很快就會死嗎?”
耶諾默認地點了點頭。“不過倒也沒有那么快,三天的時光倒還是有的。”他的臉上,依舊是從容淡然的樣子,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
“那你剛才所說的‘吸納之法’,就是夏雅用來封印‘魂晶’的法術(shù),對嗎?這樣一來,你只需要殺死她,就大功告成了……”
“殺死她?怎么可能?難道說,你還沒有從夏雅的身上覺察出什么?”
萊茵低下了頭,陷入沉思之中。耶諾說的沒錯,夏雅的身上,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自己,關(guān)于她的與眾不同?墒,那種熟悉感到底來自于哪里?她始終沒能想清楚。
“這確實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累世的尋找,終于讓我找到了米婭的另一半魂魄。然而,無法進入輪回井的半魂,只好由我以僅存的神力來維護了多年。直到過去了很多年后,我才為她找到一個完美的容器。”
“完美的……容器?你的意思是,夏雅的身體里,有一半愛神的魂魄?”萊茵難以置信地重復(fù)起耶諾所說的話。
“是的。”耶諾抬起頭,仿佛是在回憶著什么。“好在耶路撒冷向來是我的福地,十八年前,僅僅是利用一場所謂的‘瘟疫’,便找到了能夠完全接納米婭靈魂的身體,盡管那時的‘她’,還只是一個嬰兒。”
萊茵木然地搖著頭,雙手不覺地抱在了胸前,這一切的一切,遠比她想的要復(fù)雜而陰暗?粗矍俺芍裨谛氐囊Z,她感到自己愈發(fā)的渺小。
“現(xiàn)在,她大概已經(jīng)快要到距離地核之心最為接近的區(qū)域了吧。而我,也是時候啟程了。”說罷,耶諾便起身向大門走去。
“等一下。”萊茵開口叫住了他,“你為什么要在這之前把這一切都告訴我……”
“或許,在孤獨地守望了千百年后,我也想找個人來一起欣賞這故事的結(jié)局罷了。”他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帝焰國•王都•鳳凰城}
當(dāng)夏雅、彌可和休德迦驀地出現(xiàn)在鳳凰城要塞前時,眼前的一切如噩夢般浮現(xiàn)。原本繁榮的一派景象,如今已是斷壁殘垣。
“你們來了。”
聽到聲音,夏雅第一個回過身去。因為,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闊別已久的雷洛。
坐在大殿王座上的他,冰冷地凝望著大殿門外的三人。黑色的巨刃立在王座的一邊,如同一名強大的守衛(wèi),虎視眈眈,迎接敵人到來。他的盔甲上,沾滿了斑斑的血跡,就連他那俊秀的臉上,都有幾道鮮明的血痕。分明是剛剛鏖戰(zhàn)一番的樣子。
他的目光,在短暫地停留在夏雅身上過后,便馬上轉(zhuǎn)移到了休德迦的身上。或者說,是手握光之刃的休德迦。
“原來如此……繼承了西域之血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是這樣嗎?”說完,雷洛便自嘲地笑了。朝著一個并不屬于自己的未來努力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到頭來,真相卻比玩笑還令人覺得意外。
他從王座上站了起來,旋即拔起插在地上的暗之刃,“休德迦,命運最終還是讓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可我并不甘心。如果你想要坐上我身后的王座,那我便作你登基前的最后一塊攔路石。”
“或許我永遠都無法體驗到你的感受。但我身上流的血在告訴我,決不允許任何人踐踏這片土地。哪怕你有再正當(dāng)?shù)睦碛桑疾豢梢浴?rdquo;休德迦一邊說著,一邊邁進大殿,徑直走向雷洛。話音隨著腳步聲一同停止,他已站到了通往王座的臺階之下……
夏雅和彌可靜靜地站在大殿的門外,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間隔了大殿內(nèi)外的兩個世界。
“看來,雷洛他是再也回不來了……”彌可一邊看著夏雅緊張的神情,一邊小心翼翼地說著。
夏雅堅定地搖了搖頭,“不,他會回來。”
“開始吧。”
雷洛的話音剛落,休德迦便如一道利箭般朝雷洛筆直地飛了過去。只聽“鏘”的一聲,光之刃的劍鋒重重地落在了暗之刃的劍身上,頓時星光四濺。
雷洛的身子向后一仰,剛好躲過銳利的劍鋒,只見撲空的休德迦已是破綻百出。說時遲、那時快,雷洛奮力一掄,巨劍正中休德迦的后背……
轟、轟、轟——
休德迦被擊飛后,足足撞斷了三根柱子才落地。他有些狼狽地用劍撐起身子,剛才的重擊似乎給他帶來不小的創(chuàng)傷。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吞咽著嘴里幾乎要涌出的鮮血。
雷洛沒有遲疑,他一躍而起,巨大的暗之刃,在他手中顯示不出絲毫的重量。沉重的劍鋒被他舉過頭頂后又一次揮下,只見一、二、三、四、五……數(shù)道巨大的殘影,攜著駭人的颯颯聲響,驀地從劍刃中釋放出來,紛紛向休德迦所在的方向飛去……
千鈞一發(fā)之際,休德迦掄起長劍,一道金色的劍氣如堅盾一般,勉強地擋下了雷洛的攻擊。然而,暗之刃的殘影并未在頑強的防御下銷聲匿跡,伴隨著一陣刺耳的轟鳴聲,金色的劍氣碎作一團……
出人意料的是,直到“金盾”消散,雷洛才發(fā)現(xiàn),休德迦已經(jīng)離開了剛才的區(qū)域。更令他措手不及的是,散作碎片的劍氣,居然散作密密麻麻的雨點一樣,朝他飛了過來。
被這樣密集的劍氣擊中,必然致命。難以置信的是,雷洛并沒有選擇逃避。他支起左臂,五指極力伸張,一道無形的氣墻瞬息而成。劍氣沖擊著他的手臂,連同他的臂甲也給震了個粉碎,直到最后一塊隨便在氣墻前化為粉末,雷洛才顫抖著將手垂下。
氣刃消散,鮮血沿著雷洛的手臂“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也許是疼痛感過于強烈,他只好向前傾著身子,喘著粗氣。千瘡百孔的左臂,幾乎失去了知覺。
休德迦靠在石砌的柱子上,沉沉地舒了一口氣。終于回到同一起跑線了,他在心里默念著。
“真的是勢均力敵啊……好可怕的戰(zhàn)斗……”彌可不禁發(fā)出感嘆。
夏雅的目光依舊聚焦在兩人的決戰(zhàn)上,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她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是前所未有的煎熬。然而最終的結(jié)果,無論怎樣,都不完美。
就在這時,大殿外的不遠處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兩個人影由遠及近,飛速地朝大殿趕來。
“彌可,小……”沒等“心”字出口,她便認出了兩人中的一人,“笛妃!”
笛妃和貝嘉一前一后停在了大殿前,“夏雅、彌可,你們怎么會……”笛妃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便被大殿里激烈的打斗聲吸引了過去。
“大王!”發(fā)現(xiàn)打斗的貝嘉,剛要邁進大殿,助雷洛一臂之力,便被笛妃抓住了手臂。
“我們就把這場三個國家之間的戰(zhàn)爭,交給他們二位吧。”笛妃的話,像是附上了魔力一般,貝嘉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休德迦和雷洛的決斗愈演愈烈,你來我往的攻防,不斷地挑戰(zhàn)著對方的極限。
雷洛將巨劍插入地面,地面下方便隨即開始隆隆作響,直逼休德迦所在的角落而去。然而,沒等到爆炸的那一刻,休德迦便一個箭步躍到了雷洛的跟前,凌厲的劍術(shù)在固若金湯的防御下,無計可施……
“這樣僵持下去,也沒什么意義。我看……不如我們以剩余的全部力量,集中在最后一擊上……活著的那個,自然就是勝者。”雷洛急促地呼吸著,臉頰的汗水混著血液,沿著下巴的輪廓徐徐滴落。
另一側(cè)的休德迦同樣在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認同地點了點頭。
執(zhí)劍而立的他,雙手已牢牢地握在光之刃上,金色的光輝沿著他身體的輪廓流動著,磅礴的力量如百川匯流,汩汩地涌到劍刃之上?諝庑纬闪藦姶蟮臍饫,就連腳底的石子,都在隨著力量的積聚,從地面上緩緩升起……
雷洛同樣不甘示弱,高舉的巨刃上,像是匯集了足以弒神的力量。駭人的能量,在他的血脈中翻滾著,如脈沖般漸次涌入巨刃,磅礴、雄渾,一觸即發(fā)。
空氣仿佛在時間的流里凝固了,每個旁觀者都被動地屏住了呼吸。
只見殿內(nèi)的二人一同揮動起劍鋒,兩道長虹驟然釋出……
“不!”
夏雅的呼喊,被巨大的爆炸聲所湮沒……四射的光芒,覆蓋了整個大殿內(nèi)外。那駭人的力量,若不是力量的相抵,恐怕要把整個大殿都夷為平地。
磅礴的氣浪翻滾著、涌動著,磚瓦裂開的聲音、玻璃破碎的聲音、圓柱崩塌的聲音混作一團,讓人分辨不清里面到底正在發(fā)生著什么……
過了好久,光芒才漸漸暗淡了下來,周遭依舊是磚瓦、玻璃碎裂掉落的嘈雜聲,在一片塵埃之中隱隱作響。
然而直到煙塵散去,大家才猛然發(fā)現(xiàn),結(jié)果與任何人預(yù)想的都不一樣——
夏雅倒在了本應(yīng)是兩股力量激撞的位置,鮮紅的血泊在她的身下不斷暈開,如同一張精致的毛毯……
雷洛張大了嘴巴,雙膝不覺地跪在了地上。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他無比狼狽地朝夏雅的方向爬去,大顆大顆的淚珠,此刻如同斷了線的珍珠,止不住地翻滾而出。這不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他也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然而,這樣的結(jié)果,卻比任何一個預(yù)計的結(jié)果都要來得糟糕。
他將夏雅從一灘血泊中輕輕地挽起,小心翼翼地抱進自己的懷里。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他的心里無比清楚。“雅……不要、不要睡……你醒、你醒過來好嗎?”看著一息尚存的夏雅,他的臉龐抽搐著,連字句的吞吐都變得含糊不清。
其余人,包括休德迦,也都紛紛跑了過來。
“雅!你醒醒,你醒醒!”跪在一旁的彌可,焦急地搖晃著夏雅的手臂,晶瑩的眼淚落入地上的“紅毯”,沒了痕跡。
夏雅顫顫地睜開了眼睛,朦朧不清的視線里,是兩個無比熟悉的逆光的輪廓。“雷洛前輩……可可……你們,都好嗎?”
彌可連連點頭,“我沒事、我沒事!夏雅你要堅持住,我、我馬上給你治療。”她一邊急匆匆地說著,一邊立刻盤起膝蓋,開始施法。
“沒用的……可可……這種傷勢,看來……很難……挺過去了……”夏雅淺淺地一笑。血色在她的皮膚上迅速地流失著,沉重的眼皮,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永久地合起。
“不、我不管,我不會放棄的,雅也不能放棄!”彌可的雙手已經(jīng)扶在了夏雅的身上,治愈的力量沿著雙手所傳遞過去。
“對不起……對不起,雅……對不起……”雷洛像是一個傷心的男孩,不停地流淚,不住地重復(fù)著同樣的話。他從來沒有感覺到像現(xiàn)在這樣無助,無助得像個孩子一樣。
夏雅握住雷洛的手,“雷洛前輩……你真的是太小看我了……揮動劍鋒時沒有發(fā)揮全力……難道天天看你練劍的我……會看不出來嗎……”她的嘴角揚了起來,像是在得意地炫耀著。
雷洛的抽搐變得更為劇烈了。“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對不起,我答應(yīng)過你,要保護你……不讓你……有任何的意外……”
夏雅緩緩抬起手,輕輕地拭去他臉上的淚。“意外……意外有什么不好……遇見你……是意外……認識你……是意外……也許就連我的存在……也是意外……可就是有了這么多的意外……才讓我笑過……痛過……愛過……我不后悔去經(jīng)歷這些個意料之外……盡管……我就要提前離開……至少……那些美好的回憶……會永遠……永遠封存在我的靈魂里……就像是……就像是……神跡一樣……”
夏雅的眼睛,隨著她呼吸的消失,漸漸地合了起來。她的嘴角,依然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看起來十分的安詳。雷洛麻木地搖著頭,嘴里依然呼喚著她的名字。
笛妃把頭埋進了休德迦的懷里,貝嘉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竟也不知不覺流下了眼淚。
只不過,一切并沒有到此為止。
“看來,這里很熱鬧啊。”耶諾的聲音,突然從大殿之外傳來。
“耶諾教皇……你快來,快來救救雅、雅……”彌可一邊拭去臉上的眼淚,一邊起身朝耶諾跑去。然而,沒等她邁開步子,便被休德迦一把抓住。
休德迦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朝彌可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繼而回身拔起長劍。“你是誰?”
耶諾步態(tài)從容地從門外走了進來,直到眾人跟前才停下腳步。然而,他卻沒有回答休德迦的問題。
“你瘋了嗎?休德迦,他可是耶諾教皇啊……”然而,當(dāng)彌可看到休德迦眼睛里莫名的戒備時,心底卻不知不覺地也產(chǎn)生了懷疑。她轉(zhuǎn)過身去,看著耶諾,高貴圣潔的樣子一如往昔,卻總有那么一點不一樣,卻又難以言狀。
“我是來救夏雅的。只不過在此之前……”他高高舉起左手,輕輕一抖,一種詭異的氣氛便在頃刻間彌漫開來。
“怎么,動不了了!”沒等笛妃的聲音落下,其他人也作出了相同的反應(yīng)。
耶諾的手徐徐握起,夏雅竟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悠悠地飄到了耶諾的身邊。“還好來得及時。”在確認了夏雅的魂魄還沒有脫離肉身后,耶諾松了一口氣。只見他大手一揮,七道光芒從夏雅的身體里竄了出來,幻化作七個光靈。
“水、火、雷、風(fēng)、地、光、暗,七大元素之靈,多有得罪了。”耶諾再一次舉起手來,強大的能量在他的掌心迅速匯聚起來……
這是最后的一步,耶諾的眼神中不知不覺已滿是憧憬。
“等一下。”蘇菲娜突然出現(xiàn)在了大殿之上,一臉媚笑的她,仿佛并未被眼前的緊張所感染,“你以為,會有這么容易嗎?好久不見,我親愛的耶諾老師。”
塵封的記憶,被再度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