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背著媳婦看到新娘走遠(yuǎn)了，就拼命地追趕，只怕追不上，看到的獵物豈能丟掉了。八戒兩腿如飛，疾步快行，終于在一個村莊追趕上了新娘，這時天色已晚，日落西山，薄暮冥冥，八戒發(fā)現(xiàn)新娘在一房間住下，感到這正是千載難得的好機(jī)會，安頓好自己的媳婦，悄悄溜出屋，來到新娘門口，怕有響聲，脫掉鞋子，光著雙腳，這比貓捕捉獵物的動作有過之而無不及，兩腳輕輕抬起，又慢慢放下，生怕有一絲一毫的響動，就連自己的呼吸也變得和平常大不一樣，有原來的口出大氣變成口出小氣，此時此刻小氣也不想再出，恨不得變成無氣。然后伸出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新娘的窗欞，恨不得聲音大些再大些讓新娘能聽到，又恨不得聲音小些再小些讓別人聽不到。
“誰？”新娘從夢中驚醒，有些恐懼問；
一片寂靜，就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到，八戒雖然在這點上已經(jīng)是身經(jīng)百次、行家里手，但在新娘的叱責(zé)聲前，不免心顫腿軟，難以應(yīng)答。這畢竟是件見不得人的事，八戒抿嘴閉氣靜靜地傾聽著屋里下一步的反應(yīng)，兩眼直巴巴地盯著屋里酥油燈映在窗欞上的微弱亮光，八戒不由想起幾年前經(jīng)歷的事：
八戒第一次干著見不得人的事，是幾年前的一個深更半夜，媳婦回了娘家，八戒獨自一人躺在土炕上，懶洋洋的；連腿都不愿伸展，更不要說翻身下炕了。每天都是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要不是怕餓死連嘴都懶得張，睡了吃，吃了睡，日出睡到日西落，半夜難眠閑事多。八戒閉著雙眼，腦子里像放映電影一幕幕閃現(xiàn)著心里時常裝的女人，把知道的大男大女在頭腦里逐個細(xì)細(xì)地摸排一遍，捉摸著東家有個大姑娘未出嫁，西家有個巧媳婦剛進(jìn)門，那個男人這幾天不在家，那個女人美得像朵花。還有那個寡居的女人心里每天總是惦記個啥。八戒思來想去，但又覺得睡在炕上光想是黑抓瞎，還得自己去試探一番。八戒想到這里，睜大眼睛，朝窗戶上看看，天色陰沉，黑夜蒙蒙，只有風(fēng)吹得窗戶紙在不斷地抖動，發(fā)出輕微的響聲。八戒從單薄的被窩里伸出五個細(xì)長的象柴棒一樣的手指，在眼前晃了幾晃，什么也沒看見，不由想起了一句古話，月下做賊定被抓，黑夜跳墻全不怕。不由臉上洋溢出了笑容，感到今夜老天助我八戒也！一下子抖擻起了精神，“噗嗤”一笑坐起來，從被窩里抽出兩條青筋暴起的麻桿腿，隨手摸到穿了半年沒洗過硬巴巴的褲子，翻身下床，準(zhǔn)備勒緊褲帶出發(fā)，一丟手褲子落到小腿下，才發(fā)現(xiàn)前后穿反了，心里暗罵自己：正是個沒出息！又脫掉褲子，光屁股擔(dān)在炕楞邊重新穿好，再伸手抓起昨晚扔在炕邊的一件單襖往脊背上一搭，展出兩只丑腳用大拇指估摸著劃個弧形朝下一勾兩只破鞋掛上腳。輕輕地拉開房門，翻身慢慢地閉緊，站了一會兒，眼睛稍微有點適應(yīng)，感到慢慢發(fā)亮些，彎著腰，來回扭轉(zhuǎn)幾下腦袋，就像半夜出窩的耗子，既想偷吃東西，又怕被人逮住啊，然后稍微往前挪動了幾步，又聽了聽前后左右的動靜，感到萬無一失，十拿九穩(wěn)才邁開步子，八戒心里只怕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招來低人一等，眾人小看的結(jié)果。就像人們常說的，既想吃魚，又怕別人嗅到腥氣味，實在是機(jī)關(guān)算盡，用心良苦。
八戒在夜深人靜的夜幕下，一陣快跑，像幽靈順著墻根晃動著，從大姑娘窗臺下慢慢移到小媳婦的門前，又從小媳婦的門前轉(zhuǎn)悠到寡居的女人房外，在被窩里想好的那一套辦法：在大姑娘窗臺下怎么假裝咳嗽嘴的張多大，在小媳婦門前如何輕敲慢撥得用啥個法，到寡居的女人房外跺腳拍手最好是幾下，有了回應(yīng)該說啥一一俱想的十全十美�？墒且坏綄嶋H，手就不聽使喚了，一直顫抖，肚子里想好的話也全丟到路上了，忘得一干二凈。八戒在路邊墻根站了一會，想回家又不忍心：在這又黑又冷的大半夜豈不是白折騰了！不回家又覺得在被窩里想的那一套實在是難做到。八戒正左右為難，突然“呱——咕！呱——咕！呱——咕！……”天空一只黑咕隆咚得大家伙“噗嗤！噗嗤！噗嗤……”飛來落到墻頭，在這幽靜的半夜聽著凄神寒膽的叫聲，看著頭頂上的怪物在不斷地晃動，讓八戒毛骨悚然，拔腿就跑。八戒憋著氣拼命地奔跑，只覺的身后有個什么緊追著，眼看伸手就要捏著自己的勃頸，越想越怕，越怕越覺的自己兩條腿跑得慢。一來天黑，二來跑的速度太快，“叭——”地一聲，八戒摔了個馬趴，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站起來又要跑，“咚！”地一屁股坐在地面。原來是被路上放的一根柴棒兒絆倒了。腳腕扭傷難以站立。八戒睜大眼睛趴在地上看了看，幸虧這地方是個塵土窩，要是摔在硬邦邦的干板路面，那可要人好看哩！八戒試著站了幾下，腳腕痛疼難忍，只好側(cè)身坐下，剛把屁股坐穩(wěn)，忽然傳來了“喵——喵——”的聲音，八戒扭過頭隱隱約約看到兩個小黑東西在不遠(yuǎn)處叫喚，不知是發(fā)現(xiàn)了自己感到吃驚，還是在那里搞“戀愛”，嫌自己坐在這里礙事。八戒越聽心里越煩躁，越聽心里越不平衡：我八戒摔得坐在這里痛疼難忍，不能動。你卻在那里看笑話滿嘴里老是叫著妙！妙！妙！。我在這里孤孤單單，獨人一個，你兩叫煩了卻在那里親親熱熱弄些花樣兒讓我看，這不是在嘲弄，奚落我八戒無能，顯擺你本領(lǐng)大嗎！八戒想到這些，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揣摩到哪跟柴棒兒扔打過去，它們消失了。八戒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過了一會，不由想到，天亮?xí)r有人路過這里問，該怎回答，豈不是丟人現(xiàn)眼，不如早點回家。八戒咬緊牙關(guān)，在腳腕傷痛處用力狠勁拍打了幾下：你這不爭氣的東西！猛一下站起來，一步一挪，一挪一疼拖著腿回了家。進(jìn)門就倒臥在炕上，經(jīng)過一夜折騰，早已疲憊不堪，“呼——呼——”拉起風(fēng)箱。
“嘭！嘭！嘭！” 一陣急促的打門聲，八戒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時已中午，日掛南天，艷陽高照，萬道金光從窗縫射進(jìn)屋內(nèi) ，映在八戒的臉上 ，顯得不自然，只好閉上眼睛。
“開門！開門！……” 媳婦在門外等得不耐煩，大聲吼叫；
“從娘家回來！”八戒噗楞坐起，自言自語說；
“就開！就開！……”八戒說著拉起褲子就去開門。夫妻相見怎樣？看（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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