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時墨馳的用意,她干脆將這一單暫時放到一邊,專心做別的事。
風(fēng)雨交加的壞天氣總是更加容易令人困倦,接連喝了三杯咖啡,姜僑安才總算撐到下班。正要去換衣服,經(jīng)理室又打了通電話過來。
聽到上司點名要自己同去應(yīng)酬,姜僑安十分意外。以往這類飯局公司一直都指派固定的幾位年輕活潑善交際的女同事去暖場,她的酒量一般話又少,并不適合。
還沒想出借口拒絕,穆因就發(fā)了條短信過來:待會兒的飯局我也會去,正好一起回家,省得你做飯。
待明白過來這反常的安排是因為穆因,姜僑安只覺得自己片刻之前的猜疑實在可笑,便稍稍補(bǔ)了妝,坐上公司的車與同事一道去了酒店。
因為用作抵押的珠寶的真實價值難以準(zhǔn)確評估,銀行貸款給珠寶公司時往往非常謹(jǐn)慎。而珠寶公司又時常需要大筆資金周轉(zhuǎn),為了同穆因所在的銀行搞好關(guān)系,他們公司平素自然下足了工夫,與其往來頗多。
姜僑安一行特意早到了半個鐘頭以顯示尊重,等待的間隙聽到經(jīng)理與一個她沒見過的中年男人閑談,姜僑安才知道雍時集團(tuán)即將收購自己所在的這間公司。
“雍時?為什么?”因為太過詫異,她不顧失禮,破例插了句嘴。
經(jīng)理心情正好,難得耐心地轉(zhuǎn)頭為她解釋:“咱們的現(xiàn)任老總對這一行完全沒興趣,一直想轉(zhuǎn)做酒店。前年剛從父親那兒接手時就露出過這個想法,但因為前任老總不同意,加上一直沒有尋到有實力又有興趣的買家才擱置了下來。如今時總出了不錯的價錢,他當(dāng)然不會再猶豫。”
“我們時總最孝順,聽說他買下你們的公司是為了冠上他母親的名字作為她五十歲生日的賀禮。以時夫人在你們珠寶設(shè)計界的地位,完全當(dāng)?shù)闷稹?rdquo;原來這一位是時墨馳派來的代表。
同來的年輕女同事不失時機(jī)地應(yīng)和:“哈哈,那就是說咱們公司要改名為‘瑞琪珠寶’了?如果一早就知道楊設(shè)計師會成為咱們的幕后大Boss,她沒離開時我一定天天在她面前裝勤奮。”
……
穆因他們進(jìn)來的時候,姜僑安仍在走神,直到被身側(cè)的女同事重重拍了一下,她才反應(yīng)過來要同其他人一道起身迎接。
聊了不到五分鐘,經(jīng)理就發(fā)現(xiàn)穆因并沒有什么架子,便放下心來一邊和他開玩笑聯(lián)絡(luò)感情,一邊用眼神暗示姜僑安她們上前敬酒。
女同事立刻會意,走到穆因跟前從他開始圍著桌子敬了一圈,氣氛很快熱了起來。
姜僑安同樣躲不了,她剛倒了酒,還沒往穆因那兒走,就聽到他說:“用茶代吧。”
同來的女同事當(dāng)然不依,笑著打趣:“您不能因為我們姜設(shè)計師長得漂亮就這樣差別對待吧?我可剛剛喝過一整圈。”
穆因也笑,伸手接過姜僑安手中的酒杯,將兩杯一飲而盡:“不代就不代,這杯我替她喝,多大點事兒。”
眾人一同起哄,問他是不是想追姜僑安,穆因并不正面回答,只說:“我開車過來的,她不喝酒,回去時你們可以免掉幫我找代駕的麻煩。”
見幾道目光同時掃來,姜僑安只好解釋:“我們住得,嗯……很近。”
“怎么不早說你們認(rèn)識!”經(jīng)理的語氣帶著三分責(zé)怪,眼神卻比以往親熱了不止七分。
穆因今晚這一舉動的用意姜僑安至此才終于恍然悟出—她曾隨口向他抱怨經(jīng)理不近人情,對下面的人時?霖(zé)刁難。相處的這段時間穆因?qū)ψ约旱姆N種照顧姜僑安自然感激,她不慣和朋友在言語上客套,便斟滿了一杯,遙遙地敬他。
酒場上哪里找得到不喝的借口,開了第一杯,旁人主動來敬時她也唯有照單全收。女同事早就替她備了杯溫水放在面前,待敬的人一走便可以佯裝喝水將酒吐掉,因此這頓飯吃了快兩個鐘頭姜僑安也不過是微醺,直到與穆因一同來的信貸部主任非要同她喝。
他已經(jīng)醉了七八分,拉著姜僑安講穆因如何被他們銀行的一個小姑娘追到?jīng)]處躲的笑話。姜僑安含著酒不好接話,只得全數(shù)咽下,咽得太急,難免引起了一陣強(qiáng)烈的目眩。
坐下后她隨手端起面前的水杯想以水解酒,喝掉半杯后暈眩卻不輕反重,這才想起水杯里摻入了大半的酒。穆因見狀便說要走,眾人自然順勢散席。
姜僑安正不適,一時沒能立即起身,恍惚間聽到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嗬,這么熱鬧。”
見到時墨馳,經(jīng)理和雍時派來的那個中年男人立刻起身讓座。他擺了擺手,轉(zhuǎn)而對穆因說:“我在隔壁吃飯,聽說穆兄也在,才特地過來打個招呼。”
貸款的事情并不用時墨馳親自出面同銀行談,他們之前雖然打過照面卻也完全沒有交集,穆因?qū)嵲谀涿睿乱庾R地看了眼姜僑安。
順著穆因的目光,時墨馳這才看清伏在桌上的那一位是姜僑安,臉色變了幾變后,他到底還是走過去問候:“姜小姐不舒服?”
姜僑安仰起臉看了他半晌,依稀以為是在夢里,便放心地將頭靠了過去:“嗯,頭很暈,墨馳,我們回去。”
在場的所有人中,最詫異不過的就是時墨馳了。僵了一刻之后,他單手扶起她,放低了聲音:“好,回去。”
穆因先是一怔,復(fù)又立即追了過去:“時兄那邊不是還沒散席?我和她住在一起,不必麻煩你。”
時墨馳停住腳步,回頭問他:“住在一起?呵呵,這算什么關(guān)系?”
酒店大堂的溫度比包間略低,姜僑安覺得冷,便往時墨馳的懷里縮了縮。穆因不明白自己為何感到氣悶,臉上的笑容也淡了淡:“我和她住在一起,時兄既然肯送她,一定不會介意順道把我也送回去。”
時墨馳恍若未聞,脫下外套裹著懷中的人直接往外走。司機(jī)未料到他會提前離開,只得臨時奔去停車場取車。等候的間隙,姜僑安的醉意被冷風(fēng)卷來的冷雨洗去了幾分,看見那輛緩緩駛過來的并不屬于自己記憶中的時墨馳的銀色加長車,她漸漸開始迷茫,待發(fā)現(xiàn)只有一步之遙的穆因,終于驚醒。
“上次是認(rèn)錯了車,別告訴我這次你連男朋友都認(rèn)錯了。”感覺到懷中人清醒后的不安分,時墨馳說得咬牙切齒。
穆因不清楚時墨馳的“認(rèn)錯”是指什么,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便毫不猶豫地拉過姜僑安:“即使我只是她的室友,但既然人是我叫出來的,我就得負(fù)責(zé)到底,你說是不是,她‘以前的’男朋友?”
出乎穆因的意料,時墨馳主動放開了扶著姜僑安的手。他甚至并未動怒,只反問道:“你說你只是她的室友?”
雖然不想承認(rèn),穆因卻也無法否認(rèn),見時墨馳并沒有繼續(xù)糾纏的意思,便沖他客套地一笑,接過姜僑安的包,拉上她轉(zhuǎn)身就走。
畢竟喝過許多酒,即使一絲醉意也無,穆因也不敢自己駕車,只好帶著姜僑安去酒店的另一側(cè)等代駕將車開過來。漸漸清醒過來的她仍是走不太穩(wěn),下臺階的時候腳下忽然踩空,幸而穆因身手敏捷,側(cè)身攬住了她的腰。離得太近,兩人都微微有些尷尬,穆因沒有再放開手,卻變了個姿勢,禮節(jié)性地扶住姜僑安的后背。這一幕全數(shù)落到了時墨馳的眼里,雖然讓他不快,卻也終于確認(rèn),這兩個人的確不過是室友關(guān)系,便沒有再追上去。
來日方長,他想。
直到坐進(jìn)車?yán)铮獌S安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披著件男士外套。她的頭正昏,根本記不起它原本來自時墨馳,低聲向坐在副駕駛的穆因道了句“謝謝”后就想還給他,只是后座的空間太小,兩手又不聽使喚,折騰了好一會兒也沒能脫下來,便暫時作罷,將頭靠在椅背上小憩。
穆因一路都在沉默地望著窗外,到了地下車庫,下車付過小費(fèi)給代駕,又替姜僑安拉開了門。她已經(jīng)側(cè)躺在后座上睡熟了,他低聲喚了幾句,姜僑安全無反應(yīng)。猶豫了片刻,穆因到底還是鉆入車中,小心翼翼地將她橫抱了出來。
她抱起來很輕,簡直瘦到令他不忍用力,束在腦后的馬尾一下下地掃著他的脖子。電梯里實在太靜,除了機(jī)器的轟鳴聲便只余下他的心跳以及她輕不可聞的呼吸。說不出的滋味。
穆因一直將姜僑安抱到了她的臥室。同居一室以來這個套間他還是第一次進(jìn)。將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隨手丟在一邊,拉過駝絨毯替她蓋上,把玄關(guān)的拖鞋擺到床下,又調(diào)好了壁燈的明暗后,他便迅速地掩上門退了出去,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向來自詡坐懷不亂的君子,剛剛卻有太多太多次差點兒忍不住吻下去。
醒來的時候姜僑安只覺得頭痛,怔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鐘上的時間—還未到凌晨。
她記不清自己是如何回來的,搖搖晃晃地下了床,從衣帽間取了浴袍后便去了有浴缸的客衛(wèi)。
泡過半個鐘頭的熱水,她終于徹底清醒。憶起有關(guān)時墨馳的零星片段,還以為是醉酒后的幻覺,直至回房時踩到地毯上的那件男士外套。
這件完全陌生的深咖色大衣上滿是時墨馳的氣息,雖然摻入了些許原本沒有的煙草味。外側(cè)的口袋里裝著一盒尚未開啟的煙、一個打火機(jī)、一罐藍(lán)莓味的薄荷糖以及一只她不認(rèn)識的新錢夾。四年的時光實在太漫長,長到他隨身的物品中早已沒有一件是她所熟識的。
而很多很多年前,時墨馳身上的一切,小到哪怕是一包紙巾,皆是由她親手備下。
唯一沒變的只有錢夾里的那張舊照片。二十一歲的她正是因為在湊巧撿到的錢夾里看到了這張時墨馳與他父母的合照,才開始倒追這位此前連面都不曾見過的學(xué)長。
知道姜僑安要告白,一整個寢室的女生都竭力勸她不要去犯傻,可是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號稱“萬年冰山”的時學(xué)長只愣了兩秒就笑著答了個“好”。
慕名已久加上還錢包時一見鐘情?只有她自己明白這個借口到底有多荒謬。她對時墨馳存著太多愧疚,所以在一起的那兩年才那樣近乎討好地加倍待他好。
往事幾乎讓人不能呼吸,她將錢夾放回外套,帶上他的煙和火機(jī),匆匆裹了條披肩走到露臺透氣。還未推開玻璃移門,姜僑安便被一道忽明忽暗的火光嚇到差點驚叫,所幸穆因溫和的聲音及時響起。
“怎么還沒睡?”穆因擰開了屋檐下的兩盞掛燈。
“你不也沒睡?我從沒有這么失態(tài)地醉過,真是丟臉,剛剛是你送我回來的?”
他摁滅了指間的煙,過了許久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北方初冬的深夜極冷,她裹著厚重的羊絨披肩尚且瑟瑟發(fā)抖,穆因卻只在襯衣外套了件煙灰色的薄馬甲。他的心情似乎很差,少有的不愿意說話。
姜僑安找不到半點話題,便拆開手中的煙盒遞了一根煙給他,淺笑著說:“反正我在你面前也丟夠了臉,不差再抽根煙。”
穆因搶下了她手中所有的煙卷,和自己的一同丟到一邊:“既然不怕在我這兒丟臉,倒不如把煩惱的事情說出來。”
酒精似乎有種能讓人渴望傾訴的魔力,她不過猶豫了半分鐘便伸出了小手指:“那你得先答應(yīng)替我保密,這些事情連穆嫣也不知道的。”
這樣孩子氣的表情和動作穆因從來都不曾在她的身上見過,笑意從心底一直蔓延到嘴角,忍不住伸出小指與她勾了勾:“好。”
“這里太冷,去客廳吧,我煮壺解酒潤肺的蜂蜜梨水一起喝。”
……
蜂蜜梨水正好倒?jié)M兩杯,姜僑安蜷在沙發(fā)上捧著杯子緩緩地吹涼。她仍是不放心,直到完全暖和過來又再次確認(rèn):“你真的誰也不說?”
“誰也不說。”
“時墨馳的繼母楊瑞琪是我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她就和我爸離了婚—大約是五歲。她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我,我爸很快又娶了周穎柔。周穎柔的嫉妒心很重,不止丟掉了家里所有有關(guān)我媽媽的東西,而且不準(zhǔn)任何人提她,我問起來的時候還說她已經(jīng)死了。我連媽媽的名字也不記得,更不知道去哪里找她,直到在選修課的教室撿到時墨馳的錢包,看到里面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合影。”
她頓了頓,彎了彎嘴角:“血緣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隔了十五六年,我早就想不起她的樣子,看到照片卻一眼就認(rèn)得出。”
詫異之余穆因忍不住打斷了她:“你媽媽?會不會是你搞錯了?時墨馳的堂妹是我大堂嫂,我好像聽她提起過,她伯母為了照顧好她堂哥,一直都沒有再要孩子。雖然之前也有過一段短暫的婚姻,但從來都沒生過自己的孩子。”
姜僑安先是怔了怔,隨即又笑道:“這怎么會搞錯?”又說道,“你大概也聽說過一點,我和周穎柔相處得一直不怎么好。從我五六歲時她嫁過來到我十五歲時離開家,幾乎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期待媽媽回來帶我離開,可是媽媽一直都沒有再回來。所以在時墨馳的錢夾里看到媽媽的照片后,我既想立刻去找她,又因為她之后再也沒來看過我而暗暗地怨恨,偷偷地較著勁兒。于是我想,如果我是時墨馳的女朋友,相處得久了他一定會帶我回家見他爸媽,那樣我就可以裝作并不知情,自然而然地和她相認(rèn)。”
看了眼穆因的表情,姜僑安自嘲地反問:“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很可笑很過分是不是?當(dāng)年我悄悄告訴穆嫣,她也不能理解,認(rèn)為我不該動機(jī)不純地利用時墨馳。可其實愛情這事,那時的我是完全不信的。父母的離異、父親和繼母無休止的爭吵,全讓我以為只要努力地待時墨馳好,有沒有所謂的真心喜歡都是一樣,更談不上利不利用。
“不過那兩年剛剛畢業(yè)的時墨馳在跟雍戈一起鬧獨(dú)立,自己都不肯回家,更別說帶著我回去。相處久了漸漸有了感情,我開始想,以后和墨馳結(jié)了婚,不管媽媽能不能立刻認(rèn)出我,我們都會是一家人,我都可以叫她媽媽。那么對我來說這也算是一個很圓滿的結(jié)果。
“大學(xué)三年級的時候,我爸和周穎柔帶著弟弟出游,途中出了意外。聽聞他們的死訊時我不可抑制地顫抖了一整夜。我一直以為自己對那個家是完全沒有感情的,可直至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即使充滿冷嘲熱諷,那兒也是唯一真正屬于我的地方,即使恨不得永不回去,我也希望它永遠(yuǎn)在那兒。
“到父親去世,我才知道他的公司早就已經(jīng)瀕臨破產(chǎn),而在那之前,他從來都沒對我提過家里的經(jīng)濟(jì)有困難。無論吃穿用度,在同齡人中我樣樣都算得上最好的。家里的房產(chǎn)土地全部抵押了出去,銀行拍賣之后,還欠了幾百萬的外債。最可笑的就是我的那兩個伯伯。我爸爸因為婚姻上的荒唐和爺爺奶奶的關(guān)系一度很緊張,爺爺奶奶去世后他和兩個伯伯也漸漸斷了來往。可他剛一出事他們就跳出來說我并不是姜家的人,沒資格繼承他們姜家的財產(chǎn),連我是野種的理由都編得出,等到搞清楚我爸爸只留下了債務(wù)、沒有任何遺產(chǎn)后才又一起消失了。
“雪上加霜的是,因為我父親是車禍的主要責(zé)任方,除了公司的債務(wù)以外,還要賠一大筆錢給對方。那一段時間我的情緒幾乎崩潰,所有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墨馳出面幫我打理的。零八年的雍時遠(yuǎn)沒有現(xiàn)在的規(guī)模和實力,最主要的業(yè)務(wù)就是出口,國外的金融危機(jī)自然會導(dǎo)致公司的資金鏈斷裂。除了轉(zhuǎn)讓了一部分股份給雍戈并降為雍時的副總以外,他甚至連自己的車都賣給了歐陽煬?蛇是不夠,最后只好向家里求助。
“他那個人特別要面子,不肯讓父親知道自己連幫女朋友的能力都沒有,只偷偷地帶著我去找了媽媽。她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我,可是當(dāng)著墨馳的面兒卻什么都沒有說,過了一天才又背著他在私下里找了我。”
說到這兒,姜僑安突然停住,隔了許久許久才小聲說:“見到她后我才明白,之前對未來的種種打算不過是場空歡喜,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請求我離開時墨馳。”
“為什么?”穆因忍不住插話。
“她說時家的家風(fēng)很嚴(yán),這么多年她雖然表面光鮮,實際上卻過得并不容易,而且時墨馳的父親很忌諱提起我父親,要是我們真的結(jié)婚,她會很難做人。”
“……”
“其實我如今也可以理解,誰都有自己的無奈,就像我當(dāng)初沒辦法告訴時墨馳為什么非要和他分手一樣。一直以來我都很渴望能擁有一個正常溫暖的家庭,可以和穆嫣一樣,在天寒地凍的深冬,同家人一起圍著暖暖的壁爐喝茶、吃蛋糕、聊天。但偏偏我在最無助的時候才明白,原來現(xiàn)實與想象差得這么遠(yuǎn)。失望、不平、怨懟、憎惡,那個時候的我整個人都被這些充滿,完全看不到自己還擁有著那么好的一個人,甚至在聽到他說媽媽對他如何如何照顧時都十分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