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再見不到你,便可假裝若無其事,在茫茫人海繼續(xù)生活下去。
對莫靖言而言,年終歲尾是一年中最為忙碌的一段時間。她和幾位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叫作“云舞”的舞蹈工作室。合伙人小馬哥是舞蹈系畢業(yè),工作室里也有眾多的全職兼職教練,莫靖言不是科班出身,帶課不多,多數(shù)時間在負責工作室的日常運營和對外聯(lián)絡(luò)。“云舞”平時開設(shè)各種舞蹈培訓班,也偶爾幫助大型晚會或節(jié)目劇組聯(lián)絡(luò)舞蹈演員,到了年末,有些大公司便來接洽尾牙晚會的舞蹈排練或演出。幾年下來也積累了不少老主顧,到了十二月便越發(fā)忙碌起來。
工作室接連收到幾家公司年會的排舞邀請,各位金主的要求大相徑庭,莫靖言一一安排妥當,關(guān)上電腦時已經(jīng)八點多,排練廳里的拉丁課恰好結(jié)束,學員們?nèi)齼蓛勺呦蚋率遥忻媸斓谋阈χ蛩騻招呼。
“莫莫,怎么最近沒有你的課?”梁醫(yī)生此前跟她學過兩個月的藏族舞,每次見面都會問這個問題。
“我跳得不好么。”莫靖言笑,“還是當好大內(nèi)總管吧。您也很忙吧,好久不見。”
“你跳得不好,那我們這算什么,扭秧歌呀?”梁醫(yī)生笑,“我是好久不來了,診室一直忙,最近不是又年終總結(jié)么。你說,醫(yī)院也搞這一套,多形式主義啊。我是實在頭暈了,一定要換換心情,所以才跑過來了。”
莫靖言松口氣:“幸虧我們還有點兒自由度。”
“哦,對了。上次你發(fā)短信給我,來看病的那個小男孩,是你家親戚么?”
“不是,就是朋友,后來他去了?”
“我正要跟你說呢,他今天住院了。”
“川川住院了?”
“是啊,”梁醫(yī)生點頭,“急性支氣管炎,但是有肺炎癥狀了,所以建議住院一周觀察治療。”
“還是只有奶奶在么?”莫靖言想起上次趙阿姨的話,“似乎他爸媽最近不在北京。”
“好像是……這兩天都只看到他奶奶,保姆偶爾來送飯。唉,你說這父母,工作能忙到哪兒去啊,孩子住院了也不趕回來。就算不心疼老人,也不心疼兒子?現(xiàn)在誰家不就一個孩子,寶貝得不得了。”
梁醫(yī)生又感慨了幾句,莫靖言聽得多了,開車回家時一路上耳邊都在回放著,不禁回頭望了一下后座,好像那個小男孩還在興高采烈地趴在她身后說話。進門時看見廚房里放了一盒雜糧禮盒,便喊黃駿:“這雜糧哪兒來的?”
他正埋頭修改策劃案,頭也不抬答道:“就是那家商場給的。”
“你吃么?”
“糙米?”他探頭望了一眼,“我只吃肉,拿去喂鳥。”
“那我送人了?”莫靖言也不再多問,順手放到門邊。她想,既然自家不吃,留著也是浪費,不如送給趙阿姨,煮粥給川川。雖然非親非故,但她總覺得這一老一小,能照應(yīng)就照應(yīng)一下。
這段時間天氣無常,門診和住院病人劇增,多虧莫靖言和梁醫(yī)生打過招呼,川川只住了一晚臨時病床便搬入病房。趙阿姨拉著她的手千恩萬謝:“要不是你幫忙,真就麻煩了,怎么好意思要你的東西。”
“我們平時也很少做飯,不如給川川熬粥吧。”莫靖言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他臉頰粉紅,嘴唇半張半闔,長睫毛翕動著,睡得并不安穩(wěn)。
“他前些時候就在淌清鼻涕,我以為就是感冒呢。”趙阿姨嘆氣,“后來又咳嗽,那天回來后發(fā)低燒,我就想可能是小孩子玩得太瘋了,多喝水多休息就好?芍笠膊煌藷,嗓子里還有痰,到醫(yī)院大夫說是支氣管炎,打了兩天針。醫(yī)生建議住院,我可真是害怕了。”
“放心,沒問題的。”莫靖言輕聲安慰,“本來發(fā)炎就是從喉嚨向下走,只是有肺炎的癥狀,但梁大夫也說了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就是恢復需要這么一兩周時間。您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