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莫靖言坐在圖書館里,還覺得這一切有些不真實。那天傅昭陽塞給她一張疊得方正的紙條,說:“這是我的日程表,偶爾也會臨時去實驗室。回去你也謄一份你的課表,明天給我好不好?”
此時只要微微側(cè)頭,就能看到坐在右邊位子上的傅昭陽,正讀著一些她連標(biāo)題都看不懂的文獻。玻璃窗阻隔了初冬凜冽的寒意,只讓午后的陽光斜照進來,為他描摹了溫暖的橘黃色輪廓。她喝了一口熱茶,整個人都暖洋洋的,有他在身邊,內(nèi)心便覺得安寧平靜,再枯燥的課本似乎都能靜心讀下去。當(dāng)然,或許有時候太過于安逸,就趴在長桌上打個盹,書本也扔在一旁。醒來時,傅昭陽已經(jīng)幫她把書包理好,笑著低聲道:“小懶貓,再睡下去,恐怕食堂都要關(guān)門了。”
兩人走出閱覽室,在樓梯轉(zhuǎn)角恰好遇到上樓的左君。她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見到二人同來同去,不禁“咦”了一聲。
“我們要去食堂,師姐吃過了么?”莫靖言有些抹不開。
左君點點頭,看見傅昭陽提著她的書包,有些遲疑地問:“你們……最近總是一起自習(xí)呢。”
“只有我在自習(xí),她是來打盹的。”傅昭陽拍拍莫靖言的頭頂,手落下時,便輕輕牽起她的。
莫靖言第一次在熟人面前和他牽手而立,有些忸怩,心中更多的是甜蜜,忍不住彎起嘴角。
“哦……”左君恍然,“你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竟然連我都沒告訴!”
“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大家說。”傅昭陽笑了笑,“要不在BBS上發(fā)個脫光的帖子吧,估計又一下子上‘十大’了。”
莫靖言攥著他的手,搖了搖頭。
左君微笑:“那也沒什么,要不我?guī)湍闫鸩輦新聞稿吧。”她頓了頓,“算了,還是你們自己說吧,總得有誰,讓關(guān)心你們的人知道一下。”
周六下午攀巖隊召開例會,莫靖言聽到有人對邵聲說“生日快樂”,便湊過去問:“師兄,你最近過生日?”
“他上次沒來開會,這是補祝。”邵聲挑眉,“早過完了。”
“怎么沒聽大家提起?”
“剛好去香港了。”
“哦,是哪天。”莫靖言笑,“我記下來,明年讓你請客。”
“先送份生日禮物才能請客啊,”他揶揄地笑,“有白吃的嗎?”
“那你先告訴我是哪天啊?”
邵聲沒答話,旁邊的男生便笑:“少爺?shù)纳仗貏e好記。”他不顧邵聲向他揚拳,“你猜是哪天?”
“這可怎么猜啊?”莫靖言側(cè)頭,“總得有點提示吧。”
“十一月份的節(jié)日本來也不多啊。”
莫靖言想不出答案:“十一月哪兒有什么節(jié)日啊……”
“11月11,光棍節(jié)啊!”男生們大笑。
傅昭陽走過來:“你們別為難莫莫,她哪兒知道這些。”
邵聲無奈:“早知道,我也應(yīng)該每年過陰歷生日。”
“11月11,怎么是光棍節(jié)?”莫靖言奇道,“那要說來,1月1日才比較光棍,每個‘1’都很孤單。11月11怎么解釋?四個光棍?”
邵聲揚手要彈她額頭,又收回手來:“你最近心情很好是吧?”他促狹地笑,“你才應(yīng)該請我吃飯吧。”
莫靖言知道他話中有話,紅著臉轉(zhuǎn)回身去:“那,那,等我過生日再說吧……”
散會后楚羚走過來招呼傅昭陽和邵聲:“一會兒去我家吃晚飯吧,上次去香港的照片都洗出來啦,我媽也正好煲了老鴨湯。”
邵聲點頭:“好啊,吃飯的事情怎么能落下。”
“替我謝謝師母。不過,我今天去不了。”傅昭陽側(cè)頭看了看莫靖言,微微一笑,“說好今天我要請莫莫她們寢室吃飯。”
“哦……”楚羚面露疑惑,“是你開學(xué)就答應(yīng)的吧……”
“的確是開學(xué)就答應(yīng)的,不過,”傅昭陽頓了頓,“這次是別的原因。”
“要去接受審核。”邵聲淡淡地說了一句,又笑,“你看把老傅緊張的,參加全國比賽也沒這樣。”
傅昭陽笑著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算是默認。
楚羚木然呆立,半晌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哦,這樣啊……大家都知道,早晚的事么。”
眾人散去后,楚羚還坐在最后一排,靜靜地趴在桌子上。邵聲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來,我送你回家吧。”
她將頭埋下,搖了搖。
“走啦,天黑了。”
“我不想回去。”她悶悶地說。
“那我陪你坐會兒。”邵聲扯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楚羚低聲問:“其實,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和他們一起瞞著我。”
“沒人瞞著你,就是這幾天的事情。”邵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昭陽說,莫莫臉皮薄,就不大肆宣揚了。”
“他們,真的在一起了?”楚羚的話音里帶著哭腔。
邵聲沉默片刻,說道:“應(yīng)該是吧。”
楚羚忽然大哭出來,雙肩聳動,泣不成聲。
邵聲有些手足無措,翻遍全身口袋也找不到紙巾,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別哭啊,你再哭,我就陪你一起哭啦。”
“傅師兄到底、到底怎么想?他難道不、不知道我……”楚羚哽咽著說不下去。
邵聲無奈,嘆氣道:“你為什么不問他,不當(dāng)著他哭去啊?”
楚羚拼命搖頭:“我不要讓他看到我這么丟臉的樣子。”
“我就是受不了你們兩個女生一天到晚互相慪氣,搞得愁腸百結(jié)的。”他輕哂一聲,“上次和老傅喝酒時,是我讓他快刀斬亂麻,趕緊選一個的。你們都當(dāng)攀巖隊是什么地方?戲臺呀。”
“那他為什么選了她?”楚羚又放聲大哭,她努力平復(fù)自己的聲音,“她能理解傅師兄嗎?他們志同道合嗎?能溝通嗎?是所有男生都會喜歡她那樣柔柔弱弱,沒什么想法的女生嗎?”
“莫莫也許沒你了解老傅,但你也并不了解莫莫。要我說,他們挺合適的。”邵聲輕聲道,“小師妹,不是你喜歡一個人,對方就會喜歡你的。有時你對一個人有一點點好感,就要在自己能控制住的時候控制住,而不要還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就任其發(fā)展。”
“我對傅師兄,怎么可能就一點點好感?”她抽泣道,“我一直以為,以我們的默契,什么都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