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心中明白,這時候若是讓他陷入深度的睡眠,那他可能就真的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所以她握住他的手,道:“不要睡,剛才玉冠丟了,明天我重新送你一個禮物吧,你喜歡什么?”
李敏德的身體動了一下,隨后睜開了眼睛。
他緩緩開口:“有一年,母親給我做了一碗壽面,她親自做的……”李未央小心將他扶正,靠在軟枕上。
“原來你想要壽面嗎?”李未央說道,面上的笑意也就散開了。
“嗯。”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廚藝不太好,比不上李府的廚子們,可是壽面倒是沒問題的;厝ヒ院螅医o你做。”
李敏德笑了笑,臉色卻越發(fā)蒼白。李未央心中知道不好,臉上卻沒有露出什么異樣。
“現(xiàn)在我也睡不著,你陪我說話,不要睡覺好不好?”她這樣道。
李敏德勉強睜著眼睛,點點頭。
“不如,我們玩游戲。”李未央靈機一動,抬起頭說道。
李敏德認真地望著她,隨后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不管你多大年紀,這游戲你都會喜歡的。”李未央輕笑說道,眼中閃過一絲自信,“我做給你看,是雜戲……”
“雜戲?”李敏德重復一遍。
李未央微微一笑,輕輕在李敏德面前晃了晃空空的手,隨后在他的后頸繞了一下,手中竟突然出現(xiàn)了一朵沾了露水的牡丹花。李敏德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吃驚地看著。李未央晃了晃手,手中的牡丹花一下子又不見了,李敏德剛要問這是怎么變的,李未央又一揚手,袖子里的牡丹花便化成一只白鴿,繞著屋子飛了兩圈,沖進了雨中。
“你什么時候?qū)W了這個?”李敏德吃驚。
“明天再告訴你……”李未央看著他,面上浮現(xiàn)笑意。
李敏德正要問,不知什么時候走進來的灰衣人道:“不過是些小把戲,小主人要看,奴才可以隨時表演給您看。”
他知道李敏德不喜歡聽到他叫那個稱呼,所以果斷換了一個中性詞,但是李敏德還是皺起眉:“不是讓你出去嗎?”
灰衣人嘆息:“小主人,奴才不守在里面,實在是不放心。”他覺得李未央這個小姑娘太厲害,小主人難免被她蠱惑。
李敏德卻沉下臉:“出去。”
他年紀雖小,可是剛才溫和的眼神此刻全變了,隱隱透出一種冷酷。
李未央暗嘆:三夫人雖然性子冷淡,可是對李敏德極為關(guān)照,所以他在李家的生活一直很安定。只可惜三夫人突然逝世,他頓失依靠,在這吃人的李家真是步步艱難。然而他聰明機變,性子又堅韌,表面上那些天真軟弱俱是裝出來蒙蔽敵人的。也許今晚,反而讓她窺見了他的另外一面。
忽然,窗縫里鉆出條碧綠小蛇,吐著蛇信從外面爬進來。
李未央第一個瞧見,面色突然變了。
然而灰衣人卻沒有一絲驚訝,走上前去,伸出手來,竟然讓那小蛇爬到了他的手心里。李未央狐疑地望著他,心中第一次感到震驚。她的確曾經(jīng)聽說過有人馴養(yǎng)蛇來傳遞信息,卻從未親眼見過。因為蛇極難掌控,很容易就會被反咬一口,弄不好連自個兒的命都丟了。因此,馴養(yǎng)蛇的人是少之又少。
小蛇頸中系有一條絲帶,寫著密語兩行;乙氯巳〕鰜恚屑毧催^,隨后走到燭臺之前燒掉,然后又小心取出一條絲帶,不知在上面寫了什么,仍然系在蛇頸。
李未央看著那條比竹筷還細的小蛇消失在窗前,面上出現(xiàn)了點興味。
李敏德對那條蛇顯然并不感興趣,可是他瞧李未央似乎很感興趣,便輕聲道:“這蛇怎么養(yǎng)的?”
灰衣人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這還是李敏德第一次和顏悅色地和他說話,這讓他激動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趕緊道:“這是我一直飼養(yǎng)的碧陽,小主人您看!”他解下腰間的香囊,小心翼翼地遞過來,“這香囊里有一種秘藥,這氣味人畜無覺,只有用此藥養(yǎng)大的碧陽才能嗅出。”
原來是這樣,李未央露出些微的喜愛之意,李敏德立刻道:“別人可以驅(qū)使這蛇嗎?”
灰衣人一愣,隨即搖頭,這蛇便是他苦心訓練出來,在非常時期與部下保持聯(lián)絡(luò)的秘密信使,別人不要說碰一下,靠近都會被咬死。
別看這碧陽個頭小,卻是劇毒之物。
李未央頓時感到失望,她對這條小蛇非常感興趣。
李敏德當然看得出來李未央的細微表情,輕聲道:“沒別的辦法?”
灰衣人以為他喜歡,大喜過望:“若是小主人喜歡,奴才可以替您養(yǎng)兩條,只聽您吩咐,絕不會傷害到您的。”
李敏德點點頭。
隨后,灰衣人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李未央見狀,知道他有話不好說,所以干脆站起來,道:“在屋子里待了太久,我出去走走。”
灰衣人冷哼一聲,他倒是不怕李未央離開,因為外面都是他們的人,沒有他的同意,連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李敏德等李未央一出去,就虛弱地靠在了軟墊上。很顯然,剛才他都是裝出來的平靜,實際上他全身都痛得要命,有一股火氣從喉嚨里一直燃燒到五臟六腑,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這種痛苦,他還從來沒有嘗到過。
灰衣人上前一步,低聲道:“小主人,外面那個姑娘,奴才左思右想,還是不能留下她。您想想看,萬一她知道了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