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夫人一聽,心知有異,招手讓婆子到僻靜處,悄悄塞給她一個荷包,問道:“嬤嬤還聽說什么了?”
園中發(fā)生的事,多數(shù)人都知道了,郭氏夫人縱是這會兒不知道,待會兒自然也會知道的。于是那婆子覺得也沒必要瞞郭氏夫人,便道:“你家太夫人和我家太夫人路過園子時,恰好衛(wèi)狀元在學射箭,一時失了準頭,那箭便朝你家太夫人的心口直射了過去。我家將軍眼疾手快,也射了一箭,撞偏了衛(wèi)狀元的那一箭,兩支箭都從你家太夫人的頭上飛了過去。不想你家太夫人受驚過度,跌在地上昏了過去。我家將軍拿茶潑你家太夫人,你家太夫人醒了過來,一爬起來,卻是站不穩(wěn),又跌在我家將軍的懷里昏了過去。我們上前去,這才抬了你家太夫人到廂房去……”
待婆子說完,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對視一眼,各自難掩興奮,急忙走到一邊商議起來。郭氏夫人道:“我去找太爺,讓太爺趕緊決定。你去廂房看太夫人,讓她……”說著耳語了幾句。
宋氏夫人聽得連連點頭,趕緊掩了眼里的喜意,出去喊了一個婆子,讓那婆子領(lǐng)自己去廂房中看尤嫵。
郭氏夫人深吸一口氣,讓人出去找楊尚寶。
楊尚寶正和人說話,聽得郭氏夫人有事找他,便走近女眷這邊的席面,見得郭氏夫人正在廊下候著,便問道:“何事?”
“太爺,不得了呢!”郭氏夫人斟酌了一番言詞,把尤嫵倒在馮晏懷里的事說了。
楊尚寶聽得尤嫵看中了馮晏,裝昏倒在他的懷里,怔了怔道:“好,嫵娘好眼光,馮晏確實不錯。”
郭氏夫人聽得楊尚寶這樣說,便道:“只是這是太夫人一廂情愿,怕那馮晏不肯呢!”
楊尚寶一拂袖道:“嫵娘又乖巧又美貌,哪兒配不上他了?”
郭氏夫人小心翼翼地道:“那太爺想如何?”
楊尚寶沉吟一會兒方道:“你放出流言,說馮晏看中了嫵娘,故意在園中射箭,實則是為了看嫵娘一眼。待有人傳了流言到我耳邊,我便喝酒,裝醉寫下休書。你拿了休書給嫵娘,讓嫵娘找個荷花池假裝要跳下去。你再讓人攔住她,找人跟馮晏要說法。我就不信如此一攪,馮晏還能獨善其身,不為嫵娘出頭,出來解釋幾句?只要他出頭,只要他解釋,便越描越黑,不娶嫵娘也得娶。”
郭氏夫人聽得目瞪口呆,自己從來不知道太爺還有這等無恥手段呢!
楊尚寶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只怕護不住嫵娘,又累了你們而已。馮晏無妻無妾的,縱使冷待嫵娘,也比嚴三世和沈喻南要好上數(shù)倍。況且嫵娘這等相貌,除了天家,也只得馮府這等人家才能護得住了。再者,馮府人事簡單,馮太夫人又善良,極好相處,嫵娘不會太受委屈的。”
郭氏夫人悄悄豎起拇指。太爺英明啊,不愧是三朝元老,什么事兒都是走一步想十步的,想不妥當都難哪!
八卦總是傳得很快的,更何況此八卦有關(guān)男女之事。所以,有關(guān)馮晏和尤嫵的那一點兒事很快就傳播開了。不過片刻工夫,來馮府赴宴的諸夫人和小姐便聽說了馮晏無意間見了尤嫵一面,便和嚴三世一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今兒為了見尤嫵一面,更是早早地埋伏在園子里云云。
待馮晏泡完澡,換套衣裳出來,去前頭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又有新的八卦傳出來了,說楊尚寶聽聞他和尤嫵兩情相悅,已是寫下休書,成全他和尤嫵。馮晏先前并不當真,只當笑話聽聽。平安這時飛奔來報,說楊尚寶確實寫了休書,尤嫵看了休書后,邊哭邊喊著他的名字朝園子里跑去,想跳下荷花池。頓時,他的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吼道:“這是怎么回事?”
“將軍,這全是嚴三世那廝弄出來的好事。”平安憤慨萬分,忍不住動粗口罵了嚴三世兩句,這才道:“那尤家小姐真是一個可憐人,害怕被嚴三世弄去做妾,不得不和沈喻南退親,嫁進楊家避禍。不想嚴三世還不放過她,今兒借機造謠,硬是讓楊大人相信尤小姐和將軍有情。楊大人一時酒醉,便寫下了休書。尤小姐的父親已被貶至潮州,這下再被休,失了楊大人的庇護,肯定會落入嚴三世之手了。”
“嚴三世膽子這么大?敢在馮府造謠,拉我下水,就為了得到美人?”馮晏有點難以相信,瞪著眼睛道,“這是從何處聽來的謠傳?”
平安見馮晏不相信,不由得急了,分辯道:“將軍,別的人或者不敢這樣大膽,嚴三世就不同了。那嚴三世先頭在廟里見了尤小姐一眼,回家便無心茶飯、失魂落魄的。還是他母親看著不妙,這才上尤家提親。那尤家聽說要讓尤小姐做妾,自然不肯。就為了這個,嚴三世送了一萬兩白銀到駙馬府,和駙馬蘇味道合伙,硬是給尤老爺造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把尤老爺貶到潮州當七品縣令。尤老爺也硬氣,臨走之前,把尤小姐送上花轎,讓她嫁與楊大人做繼室,就是不讓嚴三世得逞。”
“哦!”馮晏贊賞地點點頭,“尤老爺是一個有骨氣的。”
平安也表示贊同,接著道:“但是那嚴三世囂張啊,眼見尤小姐都已經(jīng)嫁進楊家了,他居然還找上門去,問楊大人要尤小姐,還口出威嚇之語。楊大人畢竟是三朝元老,自然不肯受他威脅。嚴三世硬是不肯罷休,放話說,他總有法子讓楊大人寫下休書,讓尤家把女兒送進嚴家。”
“所以說,嚴三世今兒就借機造謠,讓楊大人寫下休書了?”馮晏皺眉,“楊大人雖然年高,也不是糊涂人,哪會問也不問清楚,就這樣寫下休書了呢?此事漏洞太多了。”
平安不由得翻個白眼道:“楊大人喝醉了嘛!且楊大人確實已經(jīng)寫下了休書,尤小姐也確實已經(jīng)跑到荷花池邊,站在荷花壇上,想跳下荷花池尋死。”
“大膽嚴三世!”馮晏先不去想疑點了,此事總和嚴三世有關(guān),事后得好好收拾這小子才行。
衛(wèi)正和尹縱才一路前行,一路收獲了許多聞所未聞的八卦和流言,兩人聽到最后,也有幾分疑惑了,待見了馮晏的面,齊齊上前道:“怪不得你肯抱尤家小姐到閣樓中去,原來是有私情。”
馮晏甩了甩袖子哼道:“什么私情?我不過見她有點臉熟,且又聽聞她是楊府太夫人,一時不忍心讓她太難堪,這才扶她到閣樓中去的。”
“是抱,不是扶!”衛(wèi)正急忙糾正馮晏的說法。
尹縱才卻道:“如今人家小姐要跳池了,你還不趕過去看看?若是真的出了人命,那可怎么辦?”
平安早在旁邊急得跳腳了,大聲嚷道:“將軍,快去瞧瞧吧!”
馮晏卻不急著走,而是一把拎起平安的領(lǐng)子,把他拉到跟前道:“你小子急吼吼地讓我去蹚渾水,究竟是收了誰家的好處?”
“沒有沒有!”平安赤紅著臉擺手,分辯道,“我只是怕將軍再不過去,事情會鬧得更大。”
馮晏放開平安,鄙視地道:“跟我這么久了,你還是避不開我的這一抓!”
平安嚷嚷道:“你試著抓抓尹軍師和衛(wèi)狀元,我保證他們也避不開。”
尹縱才和衛(wèi)正一聽,馬上退后兩步,瞪著平安道:“你怎么能唆使你家將軍抓人呢?”
“我說錯了!”平安知道尹縱才和衛(wèi)正不好惹,急忙認錯。
一時又有小廝跑來道:“將軍,那尤家小姐要跳池,一群人圍著,大家怕出了人命,只說請將軍快些過去瞧瞧!”
“看來不瞧是不成了!”馮晏臉一沉,一邊跟著小廝往前走,一邊想著,若今兒的事是嚴三世惹出來的,定然不會輕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