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節(jié)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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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舒……”他看著那個出生日期,若有所思。林崇將東西扔給司機(jī),便拉著小舒的手準(zhǔn)備離開。院長不舍地摸摸小舒的頭,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孩子,去了新家一定要聽話,要忍耐,再不能任性不理人了,知道嗎?林先生和林太太都是好人,他們會照顧好你的。若是在那兒待不住,就回來,院長媽媽永遠(yuǎn)等著你……”看著她無聲的眼淚,小舒假裝堅硬的心有了細(xì)微的裂痕。她幾不可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起小手輕輕擦去了院長臉上的淚花。沁涼柔軟的肌膚滑過臉頰,院長驚愕地抬頭,看到葉小舒美麗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溫暖的笑。原來,那便是幸福最美麗的形狀。林家住在T市有名的富人區(qū)。那里有著獨(dú)棟的別墅和寬敞美麗的花園。雖說那里地處郊區(qū),卻因著住戶非富即貴,市政便在小區(qū)建設(shè)完工后又修了一條專用車道直通最繁華的市中心商圈。葉小舒坐在華麗舒適的車內(nèi),望著道路兩旁已落光葉子只剩枝丫的梧桐瞠目結(jié)舌。林崇從后視鏡看到她驚異的表情后,微微笑了笑:“別緊張,只是樹而已,它不會吃人。”小舒仍舊置若罔聞,自顧自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荒涼的灰色飛速后退,心里涌起一絲異樣的情愫。而那并不十分寬敞的柏油路盡頭,便是那個聞名遐邇的“御苑花園”小區(qū)。高大的黑漆鐵門緊閉虛掩著。見有車子駛來,穿著統(tǒng)一制服英挺的保安畢恭畢敬地拉開門將車子迎了進(jìn)去。司機(jī)輕車熟路地將門禁卡從另一側(cè)的架子上取回,踩著油門向著小區(qū)里面駛?cè)ァ?/div>小舒看著那扇門又慢慢地關(guān)閉,長長的睫毛輕輕閃了閃。小區(qū)內(nèi)是一幢幢本該錯落在綠樹紅花、假山噴泉中的獨(dú)棟別墅,但因著冬日寒涼,在枯枝殘葉中透著幾分蕭瑟。大理石小路兩旁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石膏雕像,干癟的藤蔓曲曲折折地攀附在涼亭長廊上。偶有人匆匆走過,帶著儒雅高貴的氣質(zhì),仿佛中世紀(jì)英國俊朗的紳士與美麗的淑女。小舒卻不喜歡那些冷冰冰的人像。它們面無表情、鬼氣森森的樣子實(shí)在有些駭人。她索性閉了眼睛,輕輕靠在真皮的座位上,慢慢打起盹兒來。仿佛過了一個世紀(jì)般漫長,車子在拐過數(shù)道彎之后,在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淺眠的小舒被驚醒,怔忪著隨著林崇下了車。“小舒,歡迎你正式成為林家的一員。”站在別墅的大門外,林崇一臉真誠。小舒怯怯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幢奢華卻又有幾分嚴(yán)謹(jǐn)?shù)慕ㄖ乱庾R地退了兩步。林崇微微笑了笑,上前牽起她的手,推開了那扇低矮的鐵門。只這一瞬間,他便帶小舒走進(jìn)了一個無法拒絕的開始當(dāng)中,也開啟了她人生旅途中那條布滿荊棘的門。不可否認(rèn),林家的院子很大,也很漂亮。人工的草坪上在這個灰白的季節(jié)里帶來了希望的色澤。草坪上搭著一座精致的犬舍。一個干凈漂亮的男孩拿著飛碟與自家的狗正玩得開心,妝容精致身材婀娜的女人捧著書斜靠在躺椅上,望著不遠(yuǎn)處玩耍的一人一犬,面露寵溺的笑容。男孩瞥見站在門口處的林崇時,目光閃了閃,卻恍然未見,依舊逗弄著狗不停地跑跳。大狗卻是丟了他開始興奮地吠著,沖到林崇身邊不斷繞著他撒歡打轉(zhuǎn)。女人合上書站起來,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眼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小舒默默地退到一旁,有些苦澀地看著他們彼此眉目傳情。許是目光太過冷了些,狗放過林崇,繞著她又轉(zhuǎn)了幾圈,末了沖著男孩吠了幾聲。男孩愣了愣,隨即走過去狐疑地打量著衣衫簡陋的小舒,蹙眉冷道:“你是誰?來我們家做什么?”小舒低著頭,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一般,薄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顏色微微有些發(fā)白。男孩有些惱,走過去輕輕碰了碰她:“啞巴?還是沒聽見我在跟你說話?”小舒卻仿佛觸電一般將他推了出去。男孩一愣,身子歪了歪,險些跌倒。一旁的狗看見小主人被欺負(fù)了,竟低吼了一聲將小舒撲倒在地,沖著她露出尖尖的獠牙。小舒摔在地上,手指緊緊攥著草葉,整個人也因恐懼而變得渾身發(fā)抖。饒是如此,她卻仍舊盯著目露兇光的狗,倔強(qiáng)地不發(fā)一言。林崇見狀忙喝退了有些攻擊性的狗,將小舒抱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粘著的葉子,安慰道:“小舒別怕,約翰沒有惡意。等它認(rèn)識你了,會成為你的伙伴的!”“爸,約翰可是我的,你少打它的主意!”男孩一聽,忙慌亂地跳出來將約翰緊緊摟在懷里,充滿敵意地望著葉小舒。女人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葉小舒似曾相識的眉眼,黛眉微蹙:“這是怎么回事?不是去天使福利院捐贈去了,怎么帶回來一個女孩子?她是誰?”林崇看了看小舒,又看了看男孩,一面吩咐,一面拉著女人的手臂進(jìn)屋。“洛洛,小舒不是乞丐,她是你的妹妹。你是哥哥,要照顧好妹妹,別欺負(fù)她,知道嗎?”林洛不屑地撇撇嘴:“妹妹?才怪!瞧她那副呆頭呆腦的樣子!誰稀罕!約翰,咱們走!”話雖如此,他的心里卻因這個莫名其妙的妹妹而變得有些激動。他漂亮地打了個口哨,約翰立刻跟在他后面,看著他手里的飛碟,樂顛顛地?fù)u著尾巴。小舒對林洛的不屑一顧似乎毫不在意。她仰躺在草坪上,瞇著眼睛看著頭頂?shù)母哌h(yuǎn)的藍(lán)天掛著流云朵朵。溫暖的陽光穿過她伸出的手,在她的臉上投下了斑斑駁駁的影。看著小舒安靜恬然的模樣,林洛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這個柔弱的女孩會偷偷哭泣,卻沒想到她竟然毫不在意。于是,剛剛邁出去的腳稍稍頓了頓,不遠(yuǎn)處的約翰便不耐煩地“汪”了一聲。他這才撇撇嘴,將手里的飛碟朝約翰扔了過去。約翰一個魚躍,漂亮地將飛碟牢牢咬在嘴里,炫耀似的搖著尾巴跑了過來,親昵地蹭著他的腿。小舒仍舊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直到屋里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是,我是喜歡女孩子,也想收養(yǎng)一個?墒,憑什么我要收養(yǎng)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瞧瞧她那雙眼睛,跟那個女人簡直一模一樣!”林夫人徐萍尖著嗓子聲嘶力竭。“你講點(diǎn)道理好不好?”林崇強(qiáng)壓著怒火低聲道,“是院長見這孩子可憐,才拜托我的,正好你又喜歡女孩子,她長得也乖巧,便領(lǐng)了回來,哪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好,就算如此!”徐萍稍稍緩了緩,“她可是有嚴(yán)重心理疾病的,萬一洛洛也被她傳染了怎么辦?我可不想讓洛洛變成一個瘋子!”“什么話!”見徐萍的態(tài)度有所緩和,林崇也微微送了一口氣,安撫道,“又不是什么絕癥!還傳染!你瞧洛洛大剌剌的樣子,像是能悶出病來的嗎?再說了,院長說過,只要我們關(guān)心她、愛護(hù)她,她會好的!好了好了,我事先沒有跟你商量,是我不對。況且,只是臨時收養(yǎng),若是小舒真的不適應(yīng),大不了再送回去,可哪有剛領(lǐng)回來就又送走的道理?若是給人知道了,還不說咱們殘忍惡毒沒有同情心?你說呢?”聽著屋里的爭吵聲,院子里的林洛甩開約翰,黑著一張臉走到小舒面前,俯身冷冷地望著她看不清表情的臉,恨道:“死啞巴,臭乞丐!都是你死氣白賴地要來我們家吧?你看,我爸媽吵架了,因?yàn)槟!你就是個掃把星,倒霉鬼!”小舒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兩個人仿佛刺猬般全副武裝,齜牙咧嘴地相互敵視著。驀地,小舒耳邊響起臨走時院長對她的叮囑,又想到方才林叔叔的打算,突然間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癟了下來。她垂下眼睛,慢吞吞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草葉,撫了撫衣角的褶皺,臉上露出一貫的漠然,繞過林洛一步一步向別墅走去。林洛先是一愣,隨即有些惱火,快步趕上她后,瘦小的身板挺得筆直,張開雙手擋在雕刻精致的房門前,一臉警惕:“你想干嗎?我警告你,這是我家,你沒有權(quán)利進(jìn)來!”本想著她會像方才那樣露出攻擊的神情,于是林洛極盡所能地想出了多種惡毒嘲諷的眼神準(zhǔn)備回敬她,哪知蓄滿力氣的拳頭竟會揮在一團(tuán)棉絮上——就見小舒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后,聽話地退了兩步,抱膝坐在臺階上,一臉的順從與無辜。林洛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糊涂,一口氣憋在心里,臉色不善地瞪著她。許是感覺到小主人情緒的變化,約翰又一次齜著牙向小舒撲過來。林洛心里一驚,卻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也好,讓約翰嚇唬嚇唬她,省得她總是那副惹人討厭的樣子。林洛得意地想,沖著約翰打了一個手勢。然而,還沒等約翰撲過去,林崇就從屋里走出來打了個呼哨,約翰不甘心地停了下來,“嗚嗚”地低咽著。林洛有些遺憾,卻也不敢太過造次,閃躲地避開自己父親探尋的目光,一溜煙地鉆進(jìn)屋子,示威般地膩在母親身邊哼哼唧唧。林崇領(lǐng)著葉小舒走了進(jìn)來,復(fù)又吩咐將林家的司機(jī)、阿姨等人一并叫了進(jìn)來。眾人不敢怠慢,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一進(jìn)門,便看見林先生身邊站著一個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女孩子,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暗自揣測著。林先生輕輕咳了幾聲,道:“她是葉小舒,從今天起會成為我們家的一員。希望各位能像對洛洛一樣對她,甚至,要更好一些!”“是,先生。”他又吩咐人給小舒安排房間,收拾行李。眾人心里雖是疑慮重重,但礙于他如此直白、像宣布命令似的介紹,便收了那些八卦打探的心,規(guī)規(guī)矩矩地應(yīng)了下來去做自己的事。沒一會兒,家里的老阿姨陳姐便從樓上走下來對他說道:“先生,葉小姐的房間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被褥換了新的,衣柜也填滿了,玩具電腦之類也都備下了,只是少爺有些東西并不方便移動,所以您看……”“什么?”林洛一怔,隨即不滿地問道,“陳姨,給她收拾房間動我的東西干什么?”林崇揮了揮手,除了徐萍,其他人都魚貫而出。他又道:“我讓小舒住你那間了,你搬到對面去,戶型大小都差不多……”“憑什么。!”林先生還沒說完,一聽自己住了近十年的房間居然被鳩占鵲巢,林洛立刻就像炸了毛的貓一樣,不管不顧地沖著林先生大聲嚷嚷了起來。“爸,我才是林家的孩子好不好?憑什么我要去住那間背陰的房間?明明當(dāng)初您答應(yīng)把這間房給我的,現(xiàn)在又變卦!再說我的那些投籃機(jī)、桌式足球都安好了,拆下來多麻煩!還是讓這乞丐,哦不,讓她住對面吧,反正她也沒什么行李!”也肯定住不長!林洛看了看臉色有些沉的林先生,又看了看一旁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葉小舒,將這句話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里。一旁默不作聲的葉小舒看著林洛氣鼓鼓的模樣,突然覺得很可笑,卻也很是羨慕。曾幾何時,她也可以在父母面前恣意妄為、任性撒嬌?扇缃,她寄人籬下,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小脾氣,戴上面具后乖順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安寧與幸福。于是,她默默地走上前去,扯了扯陳姨的衣角,示意她帶自己上樓看看。二樓的拐角處,原本屬于林洛而現(xiàn)在歸她所有的房間面積很大,方向坐北朝南,有著良好的采光。光潔的地板拖得一塵不染,亮亮的能映出人影。俏皮的手掌形狀的沙發(fā)隨意地擺在窗邊,大大的落地窗上掛著粉紅色的紗;寬大的床上鋪著粉色蕾絲的床單,大大小小的毛絨玩偶隨處可見;大床的一側(cè)是乳白色雕花的梳妝臺,上面整齊地擺放著一些珠花、發(fā)卡之類的小玩意兒,而另一邊卻是林洛口中的投籃機(jī)和桌式足球。她好奇地走過去準(zhǔn)備撥兩下,卻被陳姐拉住了。“葉小姐,少爺?shù)臇|西您還是少動的好。萬一給弄壞了,他又要發(fā)脾氣了。”小舒訕訕地縮回了手,又四下看了看,走到衣柜前將門一把拉開,就見里面塞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裙、鞋子、帽子,讓她眼花繚亂。陳姐看著她好奇地摸摸這個、動動那個,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與鄙夷。“好了葉小姐,我們還是先下去吧。”見她沒有走的意愿,陳姐索性催促道。小舒點(diǎn)點(diǎn)頭。將衣柜的門關(guān)好后跟著她走了出去。然而剛走到門口,林崇夫婦就帶著林洛一起上了來。他走上前,笑著摸了摸小舒的頭,問道:“覺得怎么樣?”小舒低頭不語。林崇見狀,笑意便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僵在嘴角,徐萍的表情也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冷了下來,林洛更是無名火起,他跳出來狠狠地推了小舒一把,罵道:“你這個小乞丐、臭啞巴,占了我的地盤還挑三揀四一臉嫌棄,你以為你是誰?不愿意住你滾啊,又沒誰請你來!”小舒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空蕩蕩的胸膛里似乎有疾風(fēng)呼嘯而過。她死死咬著唇,佯作鎮(zhèn)定地望著揚(yáng)揚(yáng)自得的林洛,沒來由胃里一陣翻騰,身子也跟著晃了幾下。林崇見狀,一面扶了她一面喝道:“洛洛!不許你胡說!”林洛哪里被他這樣嚴(yán)厲地訓(xùn)斥過,一時間有些發(fā)蒙。待反應(yīng)過來后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道:“爸,你居然為了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罵我?我才是你兒子!”見他仍是沉著臉,林洛又沖著臉色蒼白的小舒喊道,話語里透露出濃濃的怨懟與恨意。“都是你害的!從你進(jìn)我家門開始,爸爸的心就放在你身上!他從來沒跟媽媽吵過架,從來沒大聲罵過我,可為了你,他跟媽媽爭吵、大聲罵我,甚至還瞞著我讓我給你騰屋子,憑什么?憑什么?”看著一向乖順的兒子一反常態(tài)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一旁的徐萍說話了:“陳姐,去將閣樓收拾一下,再把我和洛洛的東西搬過去!既然這個家有了新的主人,我們何苦在這兒礙眼討人嫌!”說著,她賭氣似的拉了林洛向樓下走去。林崇看著他們的背影,扶著小舒的手稍稍緊了緊,卻沒有出聲阻攔,這讓小舒的心里稍稍起了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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