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翻出下一張,赫然是劉苡彤和唐紹雍面對面坐在可觀看夜景的高級餐廳吃飯,高清晰無碼,一認就能認出,而且這周圍的布景怎么這么眼熟?!
“哎喲?這是怎么拍的?”我大叫一聲,這就是唐紹雍連累我出車禍住院那天,我最后遇到他的那個打工地——高級法國餐廳!
“怎么了?驚訝嗎?我們自然有我們的來源。”二狗子老板神秘露齒,“看來你知道怎么寫了。對,兄弟倆交換女友,為女人反目成仇!”
我猶豫了好久,不知該如何起筆。
什么兄弟倆交換女友,為女人反目成仇,哪只眼睛看到了?老板這是為博銷量博眼球而異想天開。憑我對唐紹雍的了解,我敢拍癟了胸脯打包票,他絕對不是這種人!
哎,等等……我什么時候跟他這么熟了,我對他又是有怎樣的了解啊……
目瞪口呆,我好像……好像有點……有點分不清幻境和現(xiàn)實。
幻境是我和他有過幾次碰面,似乎很熟絡,現(xiàn)實是我們其實是陌生人,除了實在必要,他壓根就不屑于搭理我;幻境是我誤以為我很了解他,被他俊朗的外表蠱惑,以為他的私生活和他的眼神一樣干凈,現(xiàn)實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臆斷猜想……
幻境還是我以為我的生活可以像他一樣隨心所欲,隨性而為,可現(xiàn)實是,我的工作就是寫八卦,我必須要握著這低俗的筆桿子,否則我的生活岌岌可危。
之前明明都可以把工作和生活隔離的分明,寫什么怎么寫,都與我的生活無關,可寫唐紹雍,卻像對著我的生活動刀子。
“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能這樣,也許我們的生活確實有交界之處,但我們也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他有萬貫家財,而我,必須要承擔生存的壓力。
“這只是工作,只是工作,只是工作。”
一項與道德無關的工作,一個只與吃飯掛鉤的工作。
我搖搖腦袋,一邊麻痹自己,一邊噼里啪啦地在鍵盤上敲打。
東方微微發(fā)白之時,我也厚著臉皮把稿子寫完了。
當我點下了發(fā)送鍵時,我就知道,江湖即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我趕忙收拾東西,要趁著老板沒審完稿之前,趕緊逃跑?晌颐黠@低估了二狗子這個物種的速度。
“林衿遲!你給我進來!”
我這邊剛推開大門,那邊老板一聲嘶吼,巨大的吼風吹過,大門砰的一聲又關上了。
幾個同樣加班的同事頓時精神一抖擻。
“哎喲,該下班了哎……”
只有我苦瓜著臉,蔫蔫地走進總監(jiān)辦公室。
“林衿遲!你寫的這是什么稿子?”二狗子老板怒氣難消。
“就……就是你讓我寫,可我真的不會寫……”我低著頭畫圈圈。
“所以你就私自寫了萬庭軒的采訪代替唐紹雍的稿子?你好大的膽子!”他用力一拍桌子,“干嗎低著頭,看著我說話!”
我倒吸一口冷氣,不得不忍住胃中那翻江倒海的感覺,看著這極其惡心的生物。昨晚通宵一晚對著電腦,眼睛本來腫脹難受,這一抬眼不得了,我這對熊貓眼圈霎時就紅了。
“怎么?知道錯了?”老板瞬間滿足。
“嗯?”我瞇了瞇眼,旭日東升,他又沒拉百葉窗,窗外的陽光晃得我眼睛更酸,兩滴碩大的淚珠不爭氣地落下來。
“哎,你怎么哭了?真是,多大了,這么點小事就哭鼻子?”老板更加滿意我的表演,伸手從紙抽里抽出兩張遞給我,不無得意,“我就知道你肯定完不成這個任務!昨天那其實都是對你的考驗!”
“什么?”淚水源源不斷。
二狗子的脾氣淹沒在我無盡的淚海中。
“再說這么大的新聞我怎么敢讓你一個人來寫!昨天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寫不好,所以昨晚我通宵親自把稿子完成了。你這篇萬庭軒嘛,也可以,看看登在明天的頭條吧。”
他悠閑地轉著座椅,喋喋不休。
我呆呆地佇立原地,瞠目結舌淚流滿面。
“不過,每個人都有瓶頸期,你沒通過這個考驗沒關系,就新人來說,你的表現(xiàn)已經相當不錯了。所以作為獎勵,唐紹雍這篇文章雖然是我寫的,但是我已經打上你的名字發(fā)稿了。”他自作聰明地抱著雙臂,揚揚得意地點頭,揮了揮手,“最近你接的采訪太多,壓力可能大些,要注意調整,這個周末我給你兩天假期。”
您瞧瞧,能當上老板的人就是不一樣,明明不加班,周末就是兩天假期,他卻非要把這上天給的假期變成他的賞賜。
不管怎么樣,算是過關了。
周末,李抒逸從外地回來。我們商量好要去海邊走走曬曬太陽,舒緩一下一直以來的緊張心情?墒撬蝗唤拥诫娫,導演助理跟她說最后一場戲另需要幾個龍?zhí)仔〗巧,問她愿不愿意過去,就在S市外郊區(qū)拍攝。
李抒逸有點想答應,但又覺得總是龍?zhí)捉巧屓嘶倚,自尊心的較量中,她猶豫不決。
我一瞅,接過電話,捏著嗓子模仿她的聲音:“哎喲,這一定一定,我馬上就過去。”
她放下電話:“你這是干什么?”
“能多露個臉總是好的,指不定哪個鏡頭讓別的導演相中,你就飛黃騰達了。”成名之前總要付出點代價的,你的自尊除了你沒人在乎它。
李抒逸嘆口氣:“那我們就不能去海邊了。”轉念一想,“反正助理說戲不長,就幾句臺詞,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拍完我們直接去海邊看夕陽。”
拍戲的小郊區(qū)就在海邊不遠處,青山綠水很是漂亮。我拎著李抒逸的包,坐在臨時搭建的小棚子外面看熱鬧。
他們拍的是古裝戲,第一場李抒逸演一個達官貴人的刁蠻女兒,不滿下人丫鬟的服侍,一把將茶杯打碎在地。第二場李抒逸搖身一變,又變成平民老百姓的良家閨女,供人調戲。
就這兩場戲,李抒逸拍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我看得出來,因為對戲的是大牌明星謝林峰,她很緊張。休息期間,她給我送杯水:“剛才導演喊卡,嚇死我了,還以為是我臺詞說錯了,結果是謝林峰。”
大牌犯錯從來不是錯,小透明卻要隨時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做對了也是錯的。
我看著她拽著長裙跑回去,纖細的身軀,厚重的戲服。
想成名,何其難。
我不禁嘆了口氣。
想不到我的嘆息,竟然引來身后一聲諷刺的冷哼。
我下意識回頭,大吃一驚,竟然是唐紹雍。
他不知來到我身后多久,午后的大太陽斜照在他身后,更襯得他長身玉立,氣質非凡。
可他橫眉冷對,卻不是對著李抒逸,目光確確實實的焦點在我身上。
“我……”那眼神過于犀利,即使最近并無什么特別的交集,也讓我感覺好像我欠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