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好脾氣地笑笑,轉而打量她身上的衣服:“嘿,妞兒今兒這身衣服不錯,站起來給姐看看。”
苒苒本來還坐著,聽了這話干脆就直接趴倒在沙發(fā)上了:“妞兒累了,起不來了。”
穆青伸出大長腿踢了踢她,她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來,故意搔首弄姿地擺了幾個姿勢,問:“怎么樣?算得上美艷動人嗎?”
穆青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一番,評價道:“裙子看著挺美艷,你看著很‘凍人’!”
苒苒撲過去和她笑鬧了一會兒,又聊起晚宴上一些富家女來,不由得感嘆道:“那身上穿的、戴的,真叫一個珠光寶氣啊,就沒一件不是名牌的!聽那話里話外的,買條內褲都得飛巴黎,最次也得去香港。你要是敢說你在S市購物,嘿,別怨人家瞧不起你!”
她說得夸張,偏又有聲有色,穆青笑得差點沒從沙發(fā)上滾下去,好半天才勉強止住笑,又奇怪地問:“哎,你那爸爸怎么會突然想起來帶你去參加老鄉(xiāng)聚會?”
苒苒聽到穆青問這個,立刻來了精神,一下子從沙發(fā)上爬起來,探過身子來問她:“你猜?”
穆青猜不出來,只得搖頭。
“據(jù)獨家可靠消息透露,前陣子老頭子偷偷地帶著他那寶貝兒子去了趟醫(yī)院,回來后人蔫了好一陣子,然后就突然想起還有我這么個女兒來了,今兒要給我買車,明兒要送我房子的。嘿!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父女兩個一直父慈女孝、情深似海呢!”
穆青聽得瞪大了眼,問:“你那便宜弟弟怎么了,得絕癥了?”
“還不如得了絕癥呢。”苒苒沖著穆青擠了擠眼,一臉的幸災樂禍,“老頭子把這寶貝兒子捧手心里疼了十來年,結果發(fā)現(xiàn)一直都是在替別人養(yǎng)兒子。”
穆青愣怔了許久才嘆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真有!”苒苒板著臉很正經地點了點頭,沒一會兒卻又忍不住咧著嘴笑了,眉飛色舞地說道,“非但有,還特曲折!”
這話倒不是她夸張,因為此事的確是一波三折,堪比電視劇。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家雜志社突然要采訪夏宏遠的小嬌妻,奉承她是現(xiàn)代都市精致女人的典范。小嬌妻美滋滋地接受了采訪,被問到感情問題時又忍不住得了便宜賣乖,話里話外地暗示夏宏遠第一次婚姻破裂完全是前妻的責任,后來她與夏宏遠相遇,是溫柔善良的她讓他又相信了愛情,并重新鼓起勇氣步入婚姻。
總之一句話,她既善良又無辜,她和夏宏遠是真愛。
不用想,韓女士見了這份顛倒黑白的雜志差點沒氣瘋了。正愁著不知道該怎么報復小嬌妻呢,偏偏有人提起小嬌妻和夏宏遠剛在一起的時候還有個男朋友,據(jù)說兒子也是那個男人的。韓女士一聽這個,本著要惡心大家一起惡心的原則,也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就故意通過老朋友把話傳給了夏宏遠。
在這種事上,大多數(shù)男人都會多疑,于是夏宏遠就叫助理偷偷安排了一次親子鑒定。等助理把鑒定書取回來,夏宏遠一看,心立馬就涼透了。得,竟然真的是當了回‘喜當?shù)?rsquo;,替別人養(yǎng)了兒子!
苒苒老氣橫秋地感慨:“要說在基因傳承上還是咱們女人有優(yōu)勢,最起碼能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從自己肚皮里出來的,輕易錯不了。”
穆青聽得哭笑不得,拾起手邊上的抱枕就砸了過來,笑罵道:“少說點不著調的吧!鍋里還給你留著小米粥呢,趕緊喝點去。都不知道疼自個兒,以后再鬧胃疼,我可不管你。”
苒苒干笑了兩聲,老實地去廚房盛了一碗小米粥出來慢慢喝。她有胃病,很嚴重的胃病,上學的時候落下的。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就什么涼的冷的硬的都沾不了。穆青只能給她熬小米粥,蒸發(fā)面的饅頭,盯著她吃,像管孩子一樣。
有的時候被穆青念叨得頭大,苒苒就會一本正經地問她:“穆青,其實你才是我親媽,是吧?咱們是失散多年又重逢的親母女,是吧?”
穆青氣得忍不住對她翻白眼:“我一來生不出你這么大的閨女來,二來也沒你家韓女士那個氣度。就你爸爸那樣的,落我手里早剁他個七八回了。”她說完還比劃了一個手起刀落的手勢,端的是干凈利索。
苒苒實在沒話說。
夏宏遠做小商品起家,自從發(fā)了跡,身邊的女人就再沒斷過。年輕的時候追逐美色,后來膩了女人的臉蛋身材,又開始追求起女人的內涵,總想著能找個靈魂相通的紅顏知己。最后倒是真叫他找到了個能靈肉合一的女子,兩人很快合出一愛情的結晶來,還是個可以傳宗接代的兒子。夏宏遠當時欣喜若狂,為了給那對母子一個名分,義無反顧地回身與發(fā)妻韓女士離了婚,捎帶著連苒苒這個女兒也不要了,只一心一意地寵嬌妻和愛子。誰知放在心窩里疼了十來年,卻發(fā)現(xiàn)這寶貝兒子竟是紅顏知己與別人“靈肉合一”的產物。這個打擊實在太過巨大了,夏宏遠又憤怒又心痛,消沉低落了好一陣子才緩過勁兒來,終于想起來他還有個女兒這件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