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福晉說,有要事要和王爺當面談。”
多鐸嘲笑地看著多爾袞:“哥,她突然來,一定是為了皇太極!”
多爾袞聞言忽感不悅,背過身去滿是決絕:“叫她走,我誰也不見!”
軍營外,玉兒焦慮地等待著侍衛(wèi)的通報。不多時,沒有等來多爾袞,卻等到了前去通報的侍衛(wèi)。玉兒趕緊走上前去詢問:“怎么樣?我可以進去見多爾袞了嗎?”
侍從有禮地一拱手:“回福晉的話,十四爺說:‘誰也不見!’”
玉兒一怔,沒有想到竟是這個結(jié)果,有點難以置信:“你清楚說明是我來看他了嗎?”
“已經(jīng)說過了!”
“他知道我是有急事找他嗎?”
“知道!”
玉兒臉色一變,氣鼓鼓地暗自嘟囔:“明知道是我來還擺什么臭架子?可惡!要不是為了救大汗,我才不會向你低聲下氣!”
玉兒想了想咬緊嘴唇,不得不硬著頭皮,向侍從吩咐:“請你告訴多爾袞,我會一直待在這里等他接見!”
“福晉,十四爺軍令如山,說一不二,恐怕……你等到死,十四爺都不會改變主意!”
玉兒沒有想到多爾袞如此絕情,氣結(jié)回道:“你就照我說的話去辦,總之,見不到多爾袞,我絕不離開!”
侍衛(wèi)見玉兒如此堅決,只得無奈說道:“是!”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玉兒跺了跺腳,拉緊了圍在身上的斗篷,下定決心苦等了下去。
天色從白到黑又見了白,軍營外的守衛(wèi)也換了一撥又一撥,玉兒只覺得又餓又冷,雙腳發(fā)軟,卻始終不肯離去。
終于,天色大亮后,一雙高筒的軍靴出現(xiàn)在視線范圍內(nèi),玉兒驚喜地抬起頭,以為多爾袞總算肯出來了,卻發(fā)現(xiàn)來人竟是多鐸。
“多鐸!是你!多爾袞呢?”
多鐸不理會玉兒的追問,只是把一個饅頭和一套民女的粗布衣服交到了玉兒手里:“十四哥知道你一定還沒離去,吩咐我把這套衣服送來,請你換上它,再去軍營外的橫山鎮(zhèn)悅來客棧找他!”
玉兒餓極了,一口咬過饅頭,接過衣服,好奇地問:“為什么……”
多鐸不耐煩地擺擺手:“我也不知道。你若是想見哥哥,你就照做吧。”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玉兒望著多鐸的背影,又望望手中的衣服,心中只覺得莫名其妙。
橫山是錦州關外幾百里處的一個小山,玉兒好不容易找到多鐸口中說的悅來客棧,只見小小的一間客棧里面竟然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聚了一大堆人,好像來了什么大人物一般,根本進不去。玉兒只聽得門外一眾人在火熱地聊著。
“是十四爺在里面喝茶呀!”
“是呀!咱們的大英雄駕臨本鎮(zhèn)呢!”
“聽說十四爺只領五千精兵,大敗八萬明軍呢!”
“十四爺!十四爺��!”
見眾人如此興奮狂熱,玉兒臉上寫滿了問號,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見到多爾袞,玉兒也顧不得許多了。換了一身粗布民女衣服的她在人群中越發(fā)不起眼,她只能艱難地護著肚子左右沖突,見縫鉆縫地好不容易才走到客棧內(nèi),終于瞧見多爾袞就坐在二樓的一張方桌邊,悠然地舉著手里的茶杯向四周圍觀的群眾致意。
玉兒看著多爾袞一臉張狂的模樣暗暗滴汗,這個笨蛋是在獻寶嗎?
多爾袞的桌子四周,還坐著很多打扮出眾的年輕少女,個個都是一臉崇拜地看著多爾袞,好像看著自己心中的神。
玉兒咋舌,擠到樓梯前就要上去,卻被店里的小二一把攔了下來。
“喂喂,你懂不懂規(guī)矩?要看十四爺只能在樓下!”
玉兒乖乖回答:“我……找十四爺有話說。”
小二白了玉兒一眼,鼻子幾乎翹到天上去:“外面人人都想跟十四爺說話,你是哪根蔥?十四爺是你想說話就說話的嗎?
玉兒恨不得一巴掌拍到小二的臉上,還是忍耐地沉住氣回答道:“我……跟他認識的!你不信可以問他!”
“認識?”
小二回頭望向多爾袞欲得證實。多爾袞也早已注意到了玉兒,他看著人群中臉都要氣歪的玉兒淡然一笑,朗聲道:“對,她,是我家的婢女!”
婢女?
沒有想到多爾袞會這么說,玉兒瞪眼望著多爾袞,張口結(jié)舌。
玉兒未及否認,已經(jīng)被旁邊的少女們一擁而上,團團圍住。
“你真是十四爺家的丫頭?”
“我這兒有個平安符,麻煩你幫我交給他!”
“這是我親手做的糕點還有我繡的花,幫我給十四爺吧。”
“十四爺是個好人呀,我這里有兩疋布,孝敬十四爺!”
“幫我們把這些送給十四爺吧。”
一時間,眾人都拿出家禽、蔬果塞給玉兒。玉兒手腳忙亂地接了一堆禮物,連身上也被民眾掛上蔬菜水果還有家禽、魚,活生生成了一個雜貨鋪。
玉兒被擠得透不過氣,轉(zhuǎn)身向多爾袞求救,卻見座位上已經(jīng)空空如也。玉兒四下探望,卻見多爾袞站起了身,由另外兩名侍衛(wèi)護著由另一邊的樓梯正往外走。
“多爾袞!”
玉兒挽著大包小包,牽羊拖雞地追出客棧,卻見多爾袞已拐了彎角,玉兒一臉狼狽地挽著“禮物”,氣結(jié)追去。
玉兒追至附近的田間來,手上的“禮物”東掉一包,西跌一個,緊接著雞飛魚跳、羊跑,玉兒邊狼狽收拾,邊抬頭找尋多爾袞的影蹤。
玉兒轉(zhuǎn)頭,見遠處,多爾袞和幾名部下,赤著上身,正拿著農(nóng)具跟一對農(nóng)民父子一起收割,奇怪不已。
玉兒走上前去,一把放下禮物,氣結(jié)質(zhì)問:“多爾袞,你干嗎作弄我!”
多爾袞沒正眼望玉兒,邊收割邊說:“我不是作弄你,我是給你一個機會!”
玉兒疑惑:“什么機會?”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
玉兒聞言一怔。多爾袞接著說道:“你若想求我出兵救皇太極,就得乖乖當我的婢女一天,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才考慮幫你!”
玉兒幾乎氣結(jié):“你!你!”
多爾袞聳肩一笑:“不愿意呀?不愿意就回去享福呀!”
玉兒氣得把所有禮物丟到地上,掉頭就走。多爾袞一笑,并不多做挽留,繼續(xù)收割。
“多爾袞!”不過多時,玉兒又灰溜溜地跑了回來。多爾袞抱著手臂強忍著笑看著她一臉不甘,卻只得忍氣吞聲的模樣。
“你剛才說的話,可別反悔!”
聽到玉兒的話,多爾袞二話不說,把腳邊的農(nóng)具拋給玉兒:
“拿去!幫大家干活!”
玉兒愣住,見多爾袞回頭干活,一咬牙,也學著四周人的樣子卷起衣袖,拿起重甸甸的農(nóng)具,學習收割。
玉兒從沒干過收割這種粗活,一不小心割傷手,鮮血直流。玉兒叫痛,四望欲尋求幫助,卻見多爾袞望都不望自己一眼,玉兒咬咬牙,繼續(xù)收割。
這時一個農(nóng)婦送茶水過來,看到玉兒便熱情打起招呼。
“你是新來的婢女嗎?頭一回陪十四爺來干農(nóng)活呀?”
“嗯?是呀……”玉兒只得干笑說是,說著悻悻然瞄向多爾袞,“怎么他經(jīng)常來干農(nóng)活嗎?”
一邊的農(nóng)夫也加入了談話:“你不知道嗎?十四爺說行軍打仗難免會損害百姓的農(nóng)田房舍,閑下來的時候都會帶人來幫忙收割修補。”
“之前鬧旱災,十四爺還帶著隊伍來打水幫我們灌溉農(nóng)田呢。”
玉兒驚訝地偷眼看看遠處的多爾袞,心里竟然生出一絲敬佩:“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這方圓百里,家家戶戶都受過十四爺?shù)亩髂兀?rdquo;
玉兒聞言大感意外,望向另一邊的多爾袞及多鐸等部下埋頭干著粗活,恍然:“難怪,你們這里的人聽說他來,都搶著送東西給他。”
“十四爺不但英明神武,心地又好,我還真想把我家閨女送去十四爺府……呵呵,當丫頭呢。”
到了午休時分,多爾袞一行人也跟農(nóng)戶一起坐到田間一角,圍坐著吃午飯。
農(nóng)民殷勤地向多爾袞、多鐸及部下端茶送毛巾。
多爾袞坐在一旁,接受農(nóng)民的款待,不時露出笑容,唯獨與玉兒眼神接觸之時,多爾袞的神情倏地變得冷漠,玉兒沒趣地移開視線……
農(nóng)家女含羞地向多爾袞送飯:“十四爺,粗茶淡飯,請別介意!”
多爾袞接過來,有禮地一點頭:“謝謝!”
農(nóng)家少女看著多爾袞英俊的面孔秋波相送,一臉傾慕,含羞地低下頭急急步開。
玉兒看在眼內(nèi),卻懶得理會,她累了一天早已餓極,低頭吃飯,卻只吃了兩口,就有點吃不下,見多爾袞瞪著自己,干脆放下不吃。
多爾袞很快吃完站起,對著玉兒喝道:“不吃就跟我走!”
說著他徑直往前走,在前方的工具堆中找到兩把斧頭。
玉兒站起,正準備走。突然,一把斧頭霍地飛到面前來,直插入地,玉兒嚇了一跳。
多爾袞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邊走邊向身后茫然的玉兒呼喝:“還不跟上來?把斧頭帶上。”
玉兒不解地跟上去:“帶斧頭干嗎?”
多爾袞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上山砍柴!”
山路上,多爾袞披荊斬棘,健步如飛。
玉兒氣喘吁吁地跟在多爾袞身后,遠遠落后。
多爾袞頭也不回,繼續(xù)走。
玉兒實在跟得辛苦,被逼停下休息,輕撫腹部,氣喘如牛。
多爾袞見玉兒沒有跟上來,回頭冷言:“怎么?玉福晉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連腳步都變慢了?”
玉兒撫摸著腹部欲言又止,隨后倔強地咬緊牙關,急起直追。
多爾袞不知就里,沒理會玉兒,也察覺不到她的委屈,繼續(xù)徑自向前走。
終于到了山上砍柴的地方,多爾袞渾身是勁地在砍伐樹木。
而在他旁邊,玉兒咬著牙關吃力地揮動斧頭在砍伐另一株小樹干,盡管玉兒使盡全身氣力,樹干絲毫不損。
玉兒只覺得沮喪,而多爾袞瞥望玉兒一眼,冷冷搖頭:“別砍了!過來捆柴枝吧!”
玉兒如獲大赦地放下斧頭,上前幫忙把砍伐好的柴枝捆成一扎一扎的,抱起柴枝的時候卻不慎地被柴枝劃破衣裳,驚呼一聲。
多爾袞眼神一痛,上前搬開玉兒手中的柴枝,玉兒以為多爾袞要察看自己的傷勢,豈料多爾袞卻故意視而不見,沒有幫玉兒料理包扎傷口,而是捆扎從玉兒手中接過的那扎柴枝,將扎好的柴枝扛到玉兒肩上。
多爾袞指揮還在發(fā)愣的玉兒:“把這些柴扛下山去,給需要的農(nóng)家!”
玉兒干瞪眼看著多爾袞:“什么?我一個人?”
多爾袞冷冷看著她:“大汗未來一統(tǒng)天下,身為大汗的女人除了無上光榮,更該知道民間疾苦。”
“我……”玉兒摸一摸肚腹,欲語還休。
多爾袞盯著玉兒,傲然道:“你不是有事要求我嗎?”
玉兒恨不得咬他一口:“你!”
然而想到皇太極信中囑咐,玉兒瞬間沒了脾氣,只得怏怏垂下頭,多爾袞見狀冷哼一聲,自己收起斧子扛在肩膀上一馬當先地走了下去。
玉兒有氣無力跟在多爾袞身后,多爾袞一馬當先,步履輕松,玉兒扛著重物,步伐越墮越后,沒多久就不見了多爾袞的蹤影
玉兒看四下無人,有些著急:“多爾袞!走慢一點!多爾袞!你在哪兒?”
玉兒接連呼喊了幾聲,都沒回應,只得又氣又急地加快了腳步,不多時經(jīng)過一條河邊,玉兒已經(jīng)又累又渴,忙不迭放下柴枝,蹲下來洗臉喝水。
就在玉兒低頭喝水之際,水里倒影忽然出現(xiàn)了幾張猙獰的臉。
玉兒驚叫,轉(zhuǎn)身一望,見身后站著幾個惡形惡相的山賊。玉兒嚇得連連后退。
山賊色迷迷地看著玉兒:“美人,你寂寞嗎?”
玉兒慌張地后退:“你們干嗎?”
“你說呢?”山賊淫笑著伸手要去拉玉兒,玉兒害怕之時機警地從腰間抽出斧頭,指向山賊嚴厲大喝:“不要碰我!”
山賊們見玉兒握著斧頭的手在發(fā)抖,哈哈大笑,一步一步逼向玉兒。玉兒連連后退,退至山邊已無路可退,山賊伸手去捉,她揮動斧頭試圖自衛(wèi),卻撲個空,更被山賊推倒在地。
玉兒欲大叫救命,卻被賊人按著嘴巴,對她欲行非禮。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斧頭橫生斬來,山賊被斧頭劈中倒地。玉兒見狀嚇得連聲尖叫。
“住手!”
多爾袞一聲怒喝,猶如天神一般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賊人見多爾袞來勢洶洶,又驚又怒:“你是誰?敢殺我們的兄弟!上!”
眾山賊即圍上前跟多爾袞大打出手�?赡睦锸且淮娚穸酄栃柕膶κ�?
山賊頭目眼見不敵,趁多爾袞不備,一刀架在玉兒的脖子上,大喊:“住手!再不住手我就殺了她!”
多爾袞頓時分了神,邊上的山賊見有機可乘,揮刀砍在他的手臂上。
多爾袞吃痛,一聲怒吼,下手更不留情。不多久,山賊們被多爾袞打得落花流水,連爬帶滾地跑了。
多爾袞回身看向玉兒,焦急道:“你沒事吧?”
玉兒搖頭,驚魂甫定,見山賊已離去,松一口氣。
“我……”話沒有說完,她已經(jīng)虛弱地昏倒在多爾袞懷中。
營火由微弱朦朧變清晰。山洞內(nèi),多爾袞緊張地悉心照顧玉兒,小心翼翼地為她拭汗,心中是滿滿的內(nèi)疚和心疼。
玉兒昏迷中不斷夢囈:“大汗……大汗……您一定要平安回來……我一定會求多爾袞去救您……您一定要等我……您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多爾袞一聽,霍然站起,心中激蕩。與玉兒相處的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回閃,他滿心感慨,躊躇了許久,才緩緩走近玉兒身邊,心中又愛,卻又恨�?裳垡娝簧砝仟N,又舍不得,只心疼得紅了眼眶。
玉兒轉(zhuǎn)醒,發(fā)現(xiàn)多爾袞眼中有淚光,一臉內(nèi)疚地望著自己。她眨眨眼,多爾袞卻立即回復了一臉冷漠。
玉兒虛弱地看著多爾袞,掙扎起身:“你……不是討厭我,恨我嗎?干嗎還要救我?”
多爾袞一言不發(fā),只是以柴枝挑旺營火。
玉兒瞥見多爾袞手上的刀傷,心下一驚,不由得想起多爾袞多次冒險救自己的情景,起身撕破裙角為多爾袞包扎。
多爾袞不再躲閃回避,只是茫然地看著玉兒細心地為自己包扎,心情復雜,突然一把將玉兒推開。
多爾袞再也忍不住怒目看著玉兒:“我討厭你這樣!”
玉兒驚訝不解:“你說什么?”
多爾袞妒恨地看著玉兒,咬牙切齒:“為了皇太極,你可以紆尊降貴來當我的婢女,討好我,受盡我的折磨?”
玉兒咬了咬牙:“我們不是已經(jīng)說好了嗎?今日之內(nèi),我聽你的,你還想讓我做什么?盡管吩咐!”
多爾袞氣得一把揪住玉兒,冷笑道:“哼,你以為,你還可以為他做什么?好啊,我就要你!今晚,你就當我多爾袞的女人!你敢嗎?”
玉兒一聽,氣得一巴掌打到多爾袞臉上。
“多爾袞,你這個渾蛋!”
多爾袞抹去嘴角的血,滿意地一笑:“好!這樣就對了!你還懂得廉恥,不算無藥可救。累了大半天了,早點歇著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玉兒聞言有些驚慌:“那大汗怎么辦?”
多爾袞不理會玉兒的追問,轉(zhuǎn)身靠到墻角,閉目養(yǎng)神。
玉兒急得快哭了:“多爾袞!”
沉寂許久,多爾袞突然感到身后有異動,他回過頭去,竟見玉兒已經(jīng)含淚緩緩解下外衣。
多爾袞震驚地望著玉兒,看著她每脫一件衣服,心就刺痛一下,直到她脫至最后一件,露出晶瑩雪白的肌膚。
多爾袞不忍再看,連忙轉(zhuǎn)過臉去。
玉兒顫抖地走到墻角,貼近多爾袞。
二人四目交接,多爾袞心跳加速,壓抑著不語。
玉兒楚楚可憐地望著多爾袞:“你要我做什么事我都答應你,只求你,遵守你的承諾。”
多爾袞妒火與受傷的自尊在心中交替煎熬,霍然回頭,望著玉兒既心痛又心動,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按住了玉兒。
玉兒含淚,閉上雙眼任多爾袞為所欲為。
多爾袞瘋狂地吻著,直到吻到玉兒的眼淚,如觸電般回過神來,恢復理智。他放開玉兒,苦笑道:“我真不明白,一個為了自己解困就能把自己的妻子送往別人懷抱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愛的?你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女人!”
玉兒一怔,也知多爾袞說得沒錯,咬了咬牙,雖不說話,淚水卻不住往下流。
多爾袞慘然后退,哈哈大笑:“而我,居然無可救藥地愛著這樣的女人,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男人!”
洞內(nèi)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這一刻,仿佛連心跳也多余了。
多爾袞深呼口氣:“我早就讓多鐸準備好,今夜就會出兵,你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會幫你救皇太極。”
玉兒終于松了一口氣:“謝謝你,多爾袞。”
多爾袞冷冷看著玉兒:“不用謝我,我只是要讓你看清皇太極是個什么樣的男人,而我,不要跟他一樣!”
多爾袞說罷,撿起玉兒的衣服,丟在玉兒身邊,然后揚長離去。
玉兒抱起衣服,如釋重負,輕倚墻角,淚水奪目而出。
夜已經(jīng)深沉,整個盛京皇宮都浸泡在如墨的夜色中。
一臺轎被太監(jiān)由宮門口直接抬入宮中玉兒的寢殿中。蘇瑪已久候一旁,見轎停,便立刻上前掀起轎簾,但見玉兒一身民女打扮,匆匆下轎。
蘇瑪見玉兒渾身狼狽,甚至還有傷,心疼地打量:“格格,你怎么弄成這樣?”
玉兒不愿再想,揮手就要進屋:“回房再說!”
蘇瑪趕緊打賞過轎夫,示意轎夫靜靜離去。
蘇瑪四處張望,見沒有人,不動聲色地護送玉兒回寢室,卻在回廊轉(zhuǎn)角處,遇上出來散步的海蘭珠及烏雅,二人面色一變。
海蘭珠赫見玉兒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嚇了一跳。
海蘭珠驚訝地詢問:“玉兒,你怎么了?”
玉兒慌張地掩飾:“嗯。沒什么,我先回去了。”
目送玉兒偕蘇瑪匆匆離去,海蘭珠疑惑地看向烏雅:“玉兒怎么了?”
烏雅趕緊回話:“我聽說玉福晉昨夜偷偷去了多爾袞的軍營,如今這個樣子回來……”
海蘭珠一怔,趕緊說道:“今夜的事,千萬別張揚!”
烏雅慎重地點了點頭。
而遠處,阿納日已經(jīng)目睹了一切,面罩陰霾。
房內(nèi),蘇瑪邊為玉兒梳發(fā)邊憐惜地提起玉兒傷痕累累的手:“格格,你這回為了大汗,真是太委屈了!”
玉兒聽到蘇瑪為自己抱屈,只是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大汗既然向我求救,一定是沒了法子,我若不幫他,誰幫他?”
蘇瑪越發(fā)心疼:“格格……”
玉兒擺擺手,不愿再多想:“現(xiàn)在什么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們倆都能平安回來。”
廢城內(nèi)一片慘淡景象。盡管幾日來明軍已經(jīng)不再放箭攻擊,但是士兵饑寒交迫,死的死,病的病,皇太極和鰲拜也已經(jīng)是虛弱不堪。
鰲拜顫抖著拿了幾片干糧給皇太極,面有愧色:“大汗,只有這一點了。”
皇太極正要吃,目光掃視四周,四周的士兵將士紛紛偷偷咽著口水。
皇太極搖了搖頭,將干糧遞回鰲拜手中:“你拿去分給他們吃吧。”
“大汗,就這么點,大伙兒也不夠分,還是您吃了吧?”
皇太極望著外面士兵尸橫遍野,悲痛地說道:“難道,我皇太極真要被困死在這里嗎?事到如今,只有豁出去了!”
一匹快馬逃出廢城,坐在馬上的正是披著紅色披風的皇大極。只見皇太極穿著大紅色的披風,宛如化身成一團火焰,策馬拼命向前疾走,來勢洶洶地沖開一字排開把守著的明軍。
見皇太極逃走,守衛(wèi)的明軍將領立刻召集人馬朝皇太極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直至追到一個荒郊,才終于把皇太極的馬堵截下來。
此時馬上的“皇太極”抬起頭來,卻原來只是換上了皇太極的衣服的鰲拜!
明軍頭目大驚:“鰲拜?”
鰲拜大笑。
明軍頭目明知受騙,卻也只能下令進攻:“誰拿下鰲拜,人頭五百!活口五千!”
重賞之下,眾士兵立即向鰲拜圍攻。鰲拜跳下馬揮刀頑抗,因受戰(zhàn)傷,雙拳難敵,不多久,他手上的大刀被打掉,十多支矛槍齊齊指著鰲拜的咽喉……
就在危急關頭,一支箭破空而來,直入明軍將領咽喉!
將領一倒,圍攻鰲拜的明軍大亂!
但見多鐸英姿勃勃地穿著戰(zhàn)袍策馬奔來,連發(fā)數(shù)箭,射死不少包圍鰲拜的明軍,緊接著一隊金兵鐵騎飛馳而至,塵土飛揚。
鰲拜見援兵殺至,斗志再燃,搶過抵住自己的槍桿,拼盡最后一口力氣掃開圍攻自己的人。多鐸早已策馬奔至,拉起鰲拜上馬,兩人殺出重圍。
奔逃之際,多鐸急問:“大汗呢?”
“從南面逃去了!”鰲拜如實回答后,反問道,“十四爺呢?”
多鐸不答,遙望南面,喃喃自語:“希望他可以趕得及!”
西南面的小路上,一匹快馬飛馳而過。
穿著鰲拜的大袍的皇太極快馬加鞭,回頭再看時,已不見追兵,稍松口氣。正欲繼續(xù)策馬向前,卻突然勒馬,神色異樣地緊盯前方。
只見前面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一字排開,遠遠地守株待兔。為首的那人皇太極認得,正是袁祟煥。
袁崇煥見皇太極策馬奔來,大笑道:“皇太極,本帥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皇太極見勢不妙,慌忙勒馬掉頭奔逃。袁祟煥仿佛早已預見,不慌不忙地舉起弓箭,瞄向皇太極背后拉弓。
眼見這支利箭正要射中皇太極,一支飛箭及時飛至,兩相撞擊,一齊跌落在地。隨后只聽見一聲長嘶,一匹快馬如神兵天降般從旁邊殺出!
“多爾袞!”
“跟我走!”
多爾袞策馬追上,帶領著皇太極朝另一條小路奔逃而去。袁崇煥見狀,立即領兵追去,一番快馬追逐,皇太極的馬跑了許久,早已不支。多爾袞大喝一聲,向皇太極眼神示意,皇太極會意,雙人忽然一齊躍過不遠處的沙堆。袁崇煥的人馬已經(jīng)追至,不明就里地只知前沖,行至沙堆處卻突然下塌,明軍不少人馬中伏,掉進坑洞之內(nèi),人馬受傷。好在袁崇煥及時勒馬,沒有掉進坑內(nèi),也阻止了從后追來的明軍掉進陷阱。他放眼一望,一眼瞥見多爾袞在沙坑另一邊發(fā)放信號箭,然后跟皇太極策馬逃去。
明軍將士正想策馬繞開沙坑繼續(xù)追,卻遭袁祟煥阻止:“窮寇莫追!前面可能有伏兵!”
白白讓皇太極跑了,袁祟煥心中焦躁,但無可奈何。
遠遠的山路上,回頭望早已沒了追兵,奔逃的兩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皇太極打眼四望,不見一兵一卒,大感奇怪:“援兵呢?”
多爾袞得意一笑:“根本沒有援兵!”
皇太極聞言一怔。
多爾袞一笑,解釋道:“我手上只有大汗給的五千精兵,哪及明軍數(shù)萬之眾!剛才發(fā)放信號箭,只是嚇嚇袁崇煥!”
皇太極見多爾袞成熟了不少,自己卻一臉狼狽,百感交集,強顏歡笑:“好!做得好!十四弟越來越有長進了!”
多爾袞想起大玉兒的懇求,按捺不住不甘情緒:“多虧大汗教導有方。”
皇太極見多爾袞話中帶話,心里狐疑,不知多爾袞是因為收到自己的求救信還是見過大玉兒才出兵,卻又不便直問。
終于回到盛京皇宮,皇太極雖然不甘,卻有種重獲天日的感覺。并不追究三大貝勒見死不救的事情,皇太極在議政堂只說嘉獎之事:”錦州之役,雖然我軍損兵折將不少,但將士們視死如歸,這就是咱們大金國的勇士精神!我要好好補償為國捐軀士兵的家屬,也要犒賞奮戰(zhàn)到底的將士!”
臺下細微的不滿之聲立刻被高聲的吶喊歡呼掩蓋:“大汗英明!大汗英明!”
皇太極望向多爾袞:“多爾袞,這次你救駕有功,你要什么賞賜?盡管說!”
多爾袞頗有深意地看著皇太極,眼神銳利:“大汗,是不是多爾袞要求什么,大汗都會賞給我?”
“是!”
“請恕多爾袞斗膽,多爾袞希望大汗……讓愛!”
皇太極、多鐸聞言色變,其他人也無不驚訝。
多鐸趕緊拉拉多爾袞,低聲道:“哥,你別亂來。”
皇太極直盯著多爾袞:“我的東西,你看上哪樣了?”
多爾袞不理會周圍的緊張氣氛,氣定神閑道:“多爾袞希望大汗能把您心愛的汗血寶馬賞給我!”
皇太極直盯著多爾袞,別具深意地反問:“你想我讓給你的,只是汗血寶馬?”
“正是!”
皇太極淡淡一笑:“素聞十四弟是惜馬之人,我就割愛,賞你汗血寶馬!”
多爾袞一拱手:“多謝大汗!”
玉兒的寢宮中,蘇瑪細心地服侍玉兒用茶。
“格格,怎么樣?好點沒?”見玉兒微微點頭,蘇瑪總算松了一口氣,隨即嗔怪道,“格格你真是的,明明是害喜,還隱瞞我這么久!”
玉兒不以為然:“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姑姑交代我要懂忌諱。我連大汗都沒說呢。要不是被你看出來,我還真不該說呢。你可得替我保密喔。”
蘇瑪只得答應:“好好好,我聽你的,等百日一過才能說!大汗就算問起,我也不提呢。”
玉兒急急坐到梳妝案前,催促:“你快替我梳妝吧!”
蘇瑪不解地詢問:“格格,你不是要上床休息嗎?怎么還要梳妝?”
玉兒聞言一羞:“大汗以前會在這時候來找我,萬一今天大汗突然來看望我,總不能這副模樣見人吧?”
蘇瑪微微一笑:“對!要不是格格連夜出宮求多爾袞,大汗又怎能安然脫險?大汗犒賞眾人,豈能少了格格你的份兒?大汗今晚一定親自來賞賜!”
玉兒不理會蘇瑪?shù)恼{(diào)笑,只作一臉認真:“我不要賞賜,只要大汗平安歸來,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對了,你馬上去吩咐御廚預備大汗最愛吃的薩其馬,大汗好久沒吃,一定好想吃!”
然而夜色深沉,卻一直等不到大汗。蘇瑪不忍心玉兒空等,悄悄遣人去問,才知道皇太極一早已經(jīng)去了哲哲宮中。
玉兒知道了略感失落,卻還是強作精神:“也對,大汗經(jīng)此一劫,一定有很多話要跟姑姑說,我也累了,早點睡吧。”
叫蘇瑪撤下案臺上的薩其馬,玉兒躺到床上,失落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入睡。
哲哲的寢宮內(nèi),深夜還燈火通明,哲哲命人將整個寢室都點燃了安神的香薰蠟燭,自己靠在床上巧手為皇太極按摩頭部�;侍珮O合上眼,一臉享受。
哲哲溫柔軟語貼近皇太極的耳朵:“舒服嗎?”
“待在你這里,是最舒服的!”皇太極打開眼,輕輕挽起哲哲的玉手,“哲哲,這次多虧你,我才能全身而退!”
哲哲巧笑一聲不肯領受:“這次功勞最大的是玉兒!她為了幫大汗,不惜親身出宮,到多爾袞的軍營去,經(jīng)一日一夜的游說,才打動多爾袞出兵錦州!”
皇太極聞得“一日一夜”,臉色一變。哲哲看在眼里,更是巧舌如簧:“玉兒是我從小看大的,我很清楚她的個性,她為了心中所愛,真的會不惜一切!”
皇太極聞得“不惜一切”四字,更是無地自容。
哲哲見皇太極有些惱了,故意以退為進地勸說道:“已經(jīng)很晚了,大汗也是時候過去看看玉兒,好好給她獎賞慰問才是!”
皇太極深覺這是男人最見不得人的痛,越聽越不是味兒,卻不好明說,只得按捺住不快,隨口敷衍道:“賞賜的事,來日方長!天色已晚,我也累了。我什么地方都不去,留下來陪你!好不好?”說著他輕撫哲哲的手臂,提起來細細親吻。
哲哲心愿已經(jīng)達成,不動聲色地悄然一笑:“大汗恩寵,我怎么能說不好!”
宮中御膳房外已是一片寂靜,內(nèi)侍的廚子和宮人也早早收拾完退去后堂休息。
御膳房內(nèi),一片幽暗寂靜,空無一人。
一位宮女把玉兒撤走的薩其馬送回來,放在坊間準備的灶案上,轉(zhuǎn)身過去拿什么,突然身后一個黑影閃過。她驚恐地回身,赫然發(fā)現(xiàn)案上的薩其馬不翼而飛。
正疑惑間,忽然發(fā)現(xiàn)暗角似有黑影閃動,她心里發(fā)毛,斗著膽子上前查看。
漆黑角落里,昏暗的月色映照下,赫然看見一頭龐然大物,似是一頭熊人!宮女還未及看清楚,熊人便伸出巨爪—
一聲驚叫聲炸起,預示這一夜的不祥。
仿佛熊人的黑影在長長的通道上快速移動,有宮女經(jīng)過,見到黑影撲來,尖叫一聲,嚇得腳下一軟昏倒過去──
黑影來到海蘭珠寢室外的回廊,本已經(jīng)快速移過了海蘭珠的寢室,卻突地停住。它呼吸聲急促,深深地嗅著,似乎覺出什么,竟然移向海蘭珠的寢殿門。
這時兩個宮女提著燈籠經(jīng)過回廊,見了熊人的背影,嚇得尖叫一聲,待熊人回過頭來,當即嚇得暈倒在地。
熊人似嗅到海蘭珠房內(nèi)有異味,大黑手伸到門前開房門,竄進寢室。寢室內(nèi),海蘭珠已熟睡,伺候的烏雅坐在一旁打盹。突地傳來宮女的驚叫聲,海蘭珠驚醒過來,一旁的烏雅亦醒過來。
海蘭珠心慌地看著窗外:“怎么啦,烏雅?”
烏雅蒙然:“不知道呢?我去看看──”
海蘭珠跟烏雅大著膽子步出寢室查看,突然,一個宮女撲入烏雅懷中──
烏雅驚叫一聲扶住宮女,海蘭珠看著宮女滿臉驚恐之色,也忍不住恐懼聲顫:“什么事?”
宮女驚恐顫聲道:“有妖怪……”話沒說完已經(jīng)昏倒過去。
烏雅嚇得連聲驚叫。門外透進月光,海蘭珠發(fā)現(xiàn)地上有東西,上前一看,乃一枝紅花,即拾起一看,竟是久違的海蘭花!
東方初白,第一縷陽光如一道利刃撕破了沉沉暮色,天空漸漸變得一片光亮。
昨晚的恐怖場景在陽光照耀下一覽無遺,宮人圍聚在御膳房外,看著慘死的宮女議論紛紛。
“我說像一只熊!”
“不,像長了黑毛的深山大野人!”
“壓根兒就是妖魔!出手又快又狠,幸虧我躲得快!”
“那妖怪跑得忒快,根本看不清是長什么樣!”
“太可怕了,真說不清他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太醫(yī)檢查過宮女的傷口,疑惑不已,尸體的頸項間有五道深深的血爪痕,分明是野獸所為,可是荒野外的怪獸怎么可能闖進皇宮?騷亂發(fā)生之后,內(nèi)宮已經(jīng)加派了侍衛(wèi)巡查,可是也沒有發(fā)現(xiàn)猛獸的蹤跡。
御醫(yī)已檢查完宮女的尸首,即由兩名仵工以帛布包了,合力抬離御膳房,兩侍衛(wèi)監(jiān)督著跟了去。
皇太極聽聞后宮發(fā)生如此駭人的事,也帶著哲哲一起前來查看。侍衛(wèi)長、太醫(yī)、宮女們見兩人到來,連忙恭敬地向皇太極及哲哲行禮:“大汗吉祥,大福晉吉祥。”
皇太極掃了一眼眾人:“宮里鬧出了人命,怎么回事?”
侍衛(wèi)長一個箭步單膝跪下:“稟大汗,宮里各處發(fā)現(xiàn)疑似熊的腳印,而這些宮女都說昨天晚上看到似熊人的怪物到處闖。”
皇太極皺了皺眉頭:“熊人?”
哲哲也覺發(fā)憷,不自覺地抓緊了手指:“死的都是宮女?”
“是。”
話音一落,那些害怕的宮女也忍不住小聲騷動起來。
“妖孽四出殺人,該祭天祈求天神保佐。”
“我說該請法力高強的薩滿法師來降魔伏妖呢!”
哲哲將這些議論聽在耳里,很是不滿,呵斥宮女道:“你們有完沒完?宮里怎會有妖魔?你們誰敢妖言惑眾,我一定重罰!”
宮女們被哲哲的話所震懾,都閉上了嘴巴,噤若寒蟬。
皇太極看著混亂的局面也很是不滿:“管他是熊是亂賊,竟然能闖進宮殺人,就是守衛(wèi)不力!”說著他嚴厲地看著侍衛(wèi)長下令,“要是再鬧出人命,我就治你的罪!”
侍衛(wèi)長誠惶誠恐地叩首領命:“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