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桃花和玉蘭開得正艷,我自己拿了一個白瓷碗,撮了一點兒茶葉,然后沏上一杯。
這樣的下午是用來浪費的。
我們就這樣在春天發(fā)著呆。
我問了他們喝的茶葉價錢,他們說,十塊錢。我笑了。茶葉的味道和心情有關(guān)呀,對我的口味,喝得神清氣爽了,口有余香了,就是好茶。如果心情粗糙,喝千金的茶,也是樹葉。多像愛情,一眼看上去,喜歡了,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不喜歡,你給我命我也覺得你賤氣。
她戴著面具。
不僅僅是她。
所有人,全戴著面具。上演人世的悲歡。所有人,全是戲子。
喜歡坐地鐵,或者遠(yuǎn)行的火車。
大部分是卸了面具的人。因為陌生,因為隔閡,不需要再討好,所以,冷漠地看著彼此,或者,看著窗外,總之,是不負(fù)責(zé)的那種樣子。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因為真實,就是冷漠的東西。
可以不發(fā)一言,可以就那樣坐很多個小時。不用再禮貌地和任何人打招呼;隨意地發(fā)出任何聲響;打電話說著甜蜜的話,不介意被別人聽到。
不必起伏不定,不怕顧此失彼。
摘了面具的人,多么猙獰。如果你能愛上一個摘了面具的人,一定是真的愛上他了。——他吃飯響聲大,睡覺打呼嚕,他偶爾一臉眼屎。
照相時,也戴著面具。
再自然的照相,也是作秀。
越是自然,越靠近作秀。
鏡頭前,是一場戲。戲里的人,完全不知自己是誰。對鏡自憐,笑容夸張。要命的溫柔。一低頭,一舉手,一投足——這些動作,與內(nèi)心并無關(guān)聯(lián)。是表演而已。
真相往往是:在火車接軌處,偷偷吸兩口煙,想念一個人。
或者午夜失眠,四處游走。
更或者,酒巴里,一個人買醉,痛哭。
戴著面具的人,眼神游移。
摘了面具,眼神寂寞。
這一生,總得上演一些悲歡——戴各種各樣的面具。
可是,我愿意摘下時,你一眼就能認(rèn)出我——這千萬人中,只有我,只有我,在前生,就遠(yuǎn)遠(yuǎn)地和你打了一聲招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