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碰到天使了,美景暗想著。在那一刻,她想,自己大概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這一幕了。
那一整天,美景一直都暈暈乎乎的,她不停地想到那個被金色光環(huán)所籠罩的清秀男孩。他一定是個天使,是專門下凡來拯救我的天使。美景暗暗地想著,幼小的她全天都沉浸在了自己所編織的美好幻想之中。
不過在當(dāng)天的晚上,美景就知道那個叫做高梵的男孩并不是一個天使了,其實(shí)或許稱他為天才應(yīng)該更合適。
“你們知道嗎?就是住在我們樓上的,老高家的那個男孩,叫高梵的,今年才十三歲,就已經(jīng)讀高一了。”賽家的晚餐餐桌上,黃秀玲一臉羨慕地說,“聽說他每次考試都是全年級第一,不管參加什么競賽也總是得冠軍。”黃秀玲嘖嘖地贊道:“怎么會有那么聰明的孩子,簡直就是神童!”
“那孩子我也見過,”賽家文也接口說,“年紀(jì)小小的,但看上去就很老成的樣子,還很斯文禮貌。”
“我們也見過啊。”良辰美景異口同聲地叫道。
兩人相視一笑,美景先開口說:“這個高梵哥哥懂很多東西,他很有學(xué)問的。”
“是啊,是啊,而且他……”良辰歪著頭想了半天,終于憋出一個詞語:“而且他還很和藹慈祥哦。”
賽家文和黃秀玲都哈哈地笑了起來。
“黃毛丫頭還會用形容詞了,不過……”賽家文笑著說,“這個詞語可不能用在他的身上。”
“為什么呀?”良辰美景都睜大了眼睛,疑惑地問道。
“因?yàn)榇认橐话愣际侵咐先思业,高梵才多大呀,所以慈祥這兩個字不能用在他的身上。”賽家文耐心地解釋著,“你們明白了嗎?”
“嗯!”良辰美景一起點(diǎn)頭,齊聲說,“明白了。”
“乖。”賽家文微笑著摸了摸她們的頭發(fā),轉(zhuǎn)頭和黃秀玲說:“其實(shí)咱們也不用羨慕人家,咱們這兩個寶貝女兒雖然沒有那么聰明,但也不笨啊。”
“是啊。”黃秀玲笑著點(diǎn)頭,她寵溺地看向良辰美景,說,“我也沒指望她們倆怎樣的出人頭地,我只希望她們倆這輩子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誰說我們不如人家呀,爸爸媽媽你們等著看,總有一天,我會比任何人都厲害,你們一定會為我驕傲的。”美景不服氣地說道。
“是啊,我們美景的志氣最大了。”賽家文和黃秀玲都笑了起來,喜悅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那么,美景長大了以后想做什么?”黃秀玲笑著問道。
“我想做演員,就是電視上演戲的那些大明星。”美景興奮地說,她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父母,期待著他們的夸獎。
然而,賽家文和黃秀玲的臉色卻突然變了,他們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你們怎么了?”就連正在吃飯的良辰也覺察出氣氛突然不對了,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道。
黃秀玲勉強(qiáng)地一笑,臉上卻露出了凄然的神情,她看著良辰美景,輕輕地說:“我們沒什么,只是感覺有點(diǎn)累。”
賽家文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妻子,有點(diǎn)遲疑地說道:“美景,你為什么想做演員呢?其實(shí)做演員不是你想的那么好的。”
“我喜歡啊,我覺得能在電視上演戲很開心。”美景不解地看著賽家文,噘著小嘴問,“爸爸不喜歡我的愿望嗎?”
眼看美景的大眼睛里已經(jīng)含滿了淚水,黃秀玲連忙拉拉丈夫的胳膊:“別說了,孩子還小,現(xiàn)在的愿望也做不得準(zhǔn),等她長大了,想法或許就會變了。”
賽家文低低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四個人繼續(xù)吃飯,然而卻再也沒了剛剛那溫馨和諧的氣氛。
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良辰和美景的童年生活就這樣日復(fù)一日波瀾不驚地過去了。
她們倆除了從女童變成了少女外,其他的一切都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每天就是上學(xué)放學(xué),然后一起玩耍,關(guān)系依然是那么親密,有什么好東西也依舊是兩個人一同分享,有什么傷心事也一定是兩個人一起面對。
然而,唯一不同的是,美景的心里早已經(jīng)暗暗地藏起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被她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沒有任何人知道,甚至就連親密如良辰都絲毫沒有察覺。
而美景也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把這個秘密從心底拿出來,自己一個人細(xì)細(xì)地品味,品味那隱秘的喜悅。每當(dāng)這時,少女那忐忑的心就會像書上描寫的那樣,如小鹿亂撞。
其實(shí)這個秘密說出來也毫不稀奇,簡單來說也就兩個字:高梵。
不知從何時起,早熟的美景突然發(fā)覺,自己對從小就一直仰慕的高梵哥哥有了異樣的情緒。
美景發(fā)覺自己看不到高梵的時候會特別地想念他,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要和他說,然而在見到他的時候卻又會面紅耳赤地說不出話來,心里就像有一百只小貓在抓撓一樣,麻麻癢癢的說不出是什么感覺。
而此時的高梵早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儒雅的翩翩少年,年僅十八歲的他已經(jīng)是那所全國著名的大學(xué)里的大三學(xué)生了。
所以美景能看到高梵的時間并不多,每年也就只有暑假和寒假才能見到他。能見到他的時間雖然很少,但這并不能妨礙美景心里對高梵越來越深的眷戀和癡迷。
就像現(xiàn)在,美景不知道第幾次跑到樓下,眺望著小區(qū)通往大門的那條小路,焦急地等待著。往年的這個時候高梵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到家了啊,為什么今年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呢?
已經(jīng)快要過年了,北方的天氣尤其寒冷。美景跺著腳,把手放到嘴邊呵著氣。她的臉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得紅撲撲的了,然而她的一顆心卻像是浸泡在熱水中,說不出的暖洋洋。一想到馬上就有可能看見高梵了,美景就控制不住喜悅。
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小路上慢慢地走來一個高高的身影,美景屏住了呼吸,感覺一顆心就快要跳出來似的。
然而,下一刻,美景就失望了。原來小路上走來的那個人并不是高梵,而是高梵的爸爸高樹森。
“咦,美景丫頭,這么冷的天站在這里干嗎呢?”高樹森奇怪地問道。
“高叔叔。”美景無精打采地叫了一聲。
“哎!”高樹森應(yīng)了一聲,他的臉上有著溢于言表的喜悅,他樂呵呵地說:“上去吧,這么冷的天,別在樓底下待著了,當(dāng)心凍病了。”
“高叔叔,”美景有點(diǎn)不好意思開口,期期艾艾地問道:“沒兩天就年三十了,高梵哥哥怎么還沒回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給耽擱了啊?”
“哦,原來你是在等高梵啊。”高樹森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來,說,“你們這幾個孩子關(guān)系倒是真好,不過,你今天不要再等高梵了,他今年不回來過年了。”
“為什么?”美景失望地睜大眼睛,疑惑地問道。
“因?yàn)楦哞笠鰢魧W(xué)去了。”高樹森興奮地說,“我這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說什么美國的哈佛大學(xué)錄取他了,他要去美國念碩博連讀了,現(xiàn)在有很多的手續(xù)要辦,所以就不回來過年了。我和高梵他媽媽明天也要趕去北京,在他出國前見見他。”
美景怔怔地站著,她的腦子里轟轟地響著,什么也聽不見,眼前就只有高樹森一張一合的嘴巴。
她忽然覺得徹骨的寒冷,一顆心像是突然被拋入了萬年冰潭里,但是她卻感覺不到那種冰冷的刺痛,只因?yàn)槟穷w心瞬間已被寒冰凍得麻痹了。
“美景丫頭,你怎么了?”高樹森拍了拍美景的肩膀,詫異地問道,“怎么忽然不說話了?”
美景勉強(qiáng)地擠出一個笑容:“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不過,高梵哥哥能出國留學(xué),我真為他高興。”
“是啊,我剛知道的時候也是開心得說不出話了。”高樹森釋然地笑著,任誰也想不到才十三歲的美景會對高梵懷有異樣的感情。
“高梵哥哥出國留學(xué)是件好事,不過,我們就要好久見不到他了。”美景悵然地說。
“傻丫頭,他的家在這里,他總是要回來的,過不了多久一定能再見到他的。”高樹森笑著安慰美景。
“過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了。”美景愣愣地重復(fù)著高樹森的話。是啊,這里是他的家,他總是要回來的。今年不回來,還有明年,明年不回來,還有后年,反正自己還那么年輕,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等待。想到這里,美景不由得破涕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