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捏著紙頁的手頓了一下,又繼續(xù)往下翻,她的動作很平淡,表情也很平淡,就連聲音也平淡得令人發(fā)指,她看了鐘琴一眼,對她的驚天大八卦只報以了一個簡單的單音節(jié):“哦”。
鐘琴差點沒被自己的老妹憋死。
鐘意支著腦袋研究:“想不想吃鵝肝大蒜焗珍菌?”
“想!”鐘琴難耐地咽咽口水,捏著盤子繼續(xù)發(fā)揚八卦精神,“江哲麟懷里的那個人,是個大大大美人!”
鐘意置若罔聞:“還是別吃了。我上次在哪個網(wǎng)站上看到來著,做鵝肝的過程特別的不人道。鹽水鴨肝醬配烤面包呢?”
鐘琴退而求其次地點點頭,一臉花癡:“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簡直就是驚為天人!幸虧你不在場,在場的話你不得被氣死加嘔死,大美人那張巴掌臉喲,真是小得人神共憤,居然比國際章還要小上一輪!”
鐘意屈起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鴨肝醬膽固醇太高,還容易胖,算了吧。香蔥燒遼參怎么樣?”
“隨你的便啦,妹妹……”一閃一閃亮晶晶,滿眼都是小星星的鐘琴激動得合起雙手,一臉心馳神往的神色,“這樣也就算了,兩個人不要太有夫妻相哦,那個眉目傳情,那個你來我往,那個郎情妾意,回頭率百分之兩百閃瞎人都不帶拐彎抹角的!”
“這個你也別吃了,我剛看過報道,食物里的膠原蛋白無法被人體吸收,吃了也是白吃。”
鐘琴后知后覺地眨眨眼:“那我們吃什么?”
“清炒芥藍。”
“就這么多?”
“就這么多。”
鐘琴捏了捏下巴,眼風飛速地在鐘意臉上一剮,沉吟道:“不會吧小意,你難道在吃醋?!”
一臉平靜的鐘意終于破攻,臉難得地沉了下來,她抿起嘴唇僵硬地蹦出三個字:“別胡說!”
好好的一頓飯被鐘琴一攪和,硬是嘔得鐘意消化不良。與鐘琴草草揮別之后,鐘意就搭了地鐵回家。
江大BOSS對鐘意艱苦樸素的生活作風表示難以理解,時不時對根紅苗正的鐘大記者投以資產(chǎn)階級的糖衣炮彈,尤其執(zhí)著于替鐘意買車。
前不久A市舉辦了一場國際車展,江哲麟硬是攜著連交規(guī)都沒考過的鐘意出現(xiàn)在了VIP通道,風騷男混搭無鹽女的組合頓時謀殺了不少菲林,此起彼伏的閃光燈嚇得鐘意連連躲到江哲麟身后。
江哲麟將看人出糗視為人生一大樂趣,如果此人恰好是鐘意的話,江哲麟的笑容便越發(fā)顛倒眾生起來。江哲麟沖著鏡頭帥氣地側(cè)過臉,長臂一圈,充滿占有欲地壓住鐘意的胸口,端詳著懷中人慢慢轉(zhuǎn)紅的小臉。
“出息。”江哲麟低啞又磁性的聲音不著痕跡地鉆進鐘意的腦子,曖昧的語氣頓時讓她羞憤交加。鐘意頂著一張番茄臉在心里默默地祈禱,她多希望《變形金剛》是寫實電影而非科幻巨制,這樣她就可以指揮著車展上多如螻蟻的車子把這個臭男人壓到扁。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鐘意唯一能發(fā)揚的就是非暴力不合作的精神,對江哲麟所有合理化建議都報以橫眉冷對。
“奧迪Q7,車大但是開起來比較輕松,跑長途不錯。”
鐘意嗤之以鼻:“二奶車。”
“路虎攬勝,HDC系統(tǒng)用于安全下坡,可以勝任艱難的路況。”
鐘意抱臂冷笑:“二奶車。”
“LandCruiser?”
鐘意繼續(xù)cos復讀機:“二奶車。”
第七套方案被鐘意一口否決之后,江哲麟一直保持上揚弧度的嘴角終于微微一沉,他慢悠悠地瞇縫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睇住鐘意,清涼的目光在鐘意臉上逡巡數(shù)遍,才揚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遙遙一點:“那輛呢?”
鐘意順著江哲麟結(jié)實好看的小臂看過去,目光所及處正是和江哲麟同款同色的限量跑車。鐘意狡黠一笑,吐字清晰地蹦出三個字:“二、爺、車!”
江哲麟英俊的面容剎那一沉到底,陰鷙的目光牢牢地攫住鐘意:“鐘女士,你真是好樣的。”
鐘意揪住緋色的裙擺,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與江哲麟對視,只是笑容里卻總有那么一絲心虛。江哲麟推薦的車子差不多都是長途之王,除了車型騷包了點,車牌招搖了點,每一樣都像是為她這種常年出新聞的人量身定做的。
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江哲麟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實在不招鐘意待見。鐘意飛快地撇了下嘴巴,逮住一輛車就夸了起來:“我覺得這就挺好的。”
“要外形沒外形,要屁股沒屁股,要性能沒性能的車,還挺好的?”江哲麟極為不屑地嗤了一聲,目光在鐘意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嘴唇戲謔地卷起道,“難怪,物以類聚。”
鐘意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江哲麟是在罵她。鐘意自認為還算小家碧玉,只是和江哲麟那些美艷的女伴們比起來,外形確實安全了些,臀部的曲線也委實平淡了些,她逮住能且只能反駁的最后一點反唇相譏:“說什么呢,你見過哪個跑新聞的性能不好啦?”
說完,鐘意順便伸出“九陰白骨爪”在江哲麟腰間掐了一把,讓某資本家見識見識“人民喉舌”的厲害!
哪知江哲麟修煉的是“降龍十八掌”,不出幾招就把她的利爪牢牢地禁錮在掌心,接著又再接再厲地握住她的手往他身上探去,鐘意猛地一顫,頓時形神聚散:這個色情狂怎么逛個車展都能發(fā)情?!
“嗯,口說無憑,這位姑娘不如先讓在下試騎一番?”江哲麟狎昵地侵近她脆弱的耳廓,濕軟的氣息讓鐘意雙腿發(fā)軟,兩眼迷離又怒不可遏:試騎?虧他想得出來!
接下來的事兒,自然江哲麟說什么便是什么,買什么便是什么。鐘意最終入手一輛始祖級二奶車寶馬迷你,氣得她頓生一種謀殺親夫的沖動。
透過買車一事,鐘意第N次認清了一個事實,那便是江哲麟這個臭男人睚眥必報到了極點。無奈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除了賭氣把車丟進車庫里生銹外,鐘意實在找不出什么法子能郁悶到江哲麟,而老天爺就是這么不公平,江哲麟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只消通過鐘琴這個耳報神便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推倒在地。
鐘意苦笑了一下,蹬掉不足三厘米的小高跟,不顧一切地撲進沙發(fā)柔軟的墊子里,直到把自己整個的陷進去為止。江哲麟不在,二百平的躍層就顯得空蕩蕩的,連開個電視看個片兒都能聽見回聲。
諸事不宜,鐘意感到非常郁悶,她發(fā)泄似的把遙控器甩到一邊,目光不期然而然地掃過被她隨手亂丟的手機。鐘意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只爪子已經(jīng)老實不客氣地攥住手機冰涼的金屬殼,另一只手飛快地在鍵盤上輸入一行數(shù)字,接著她凝神屏息地聽著漫長又單調(diào)的嘟嘟聲,直到電話那頭響起輕柔又好聽的聲音,鐘意才恍然發(fā)覺,自己居然撥了江哲麟的號!
鐘意嚇得差點沒把手機丟出去。對自己如此不大房范兒的行為,鐘意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鄙視了一番,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穩(wěn)住聲線:“江哲麟呢?”
“他在洗澡。”女人笑吟吟的聲音,聽得鐘意骨頭都酥了,鐘意正怔忡著,卻聽見江哲麟的聲音混合著水聲遙遙傳來——
“誰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