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從小就有這樣的毛病,心里一窩火,腦袋就噴煙,又死活不肯去醫(yī)院,碰上江哲麟武力鎮(zhèn)壓,她就一味地號著嗓子哭。江大BOSS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的眼淚。鐘意一哭,江哲麟立刻喪失了平日卓卓朗朗的翩翩風(fēng)度,對鐘意唯命是從,讓他滾他就滾,讓他睡沙發(fā)他就睡沙發(fā),連鐘意一臉嫌棄地罵他臟,江哲麟也只是蹙起眉頭微微一頓,自嘲地笑了笑:“鐘意,我這是哪兒得罪你了?”
鐘意一想到和陸夢然的交鋒,眼淚就簌簌地掉了下來。她向來喜歡強(qiáng)出頭,雖然她贏了面子,但陸夢然贏了里子是不是?一想到江哲麟前不久還和陸夢然愛欲纏綿,現(xiàn)在卻妄想和她同床共枕,鐘意就憋屈得不行。
只是這話一出口,就顯得她多在乎江哲麟似的。鐘意揪住被子一口咬在江哲麟的胳膊上:“江哲麟你這個渾蛋!”
江哲麟無所謂地聳聳肩,細(xì)心地替鐘意揩走眼淚,笑得真叫一個沒臉沒皮:“沒錯,沒錯,我就是渾蛋。這種真理你居然還有力氣驗證,嚷壞了嗓子多不好。”
鐘意更橫了:“你說誰嚷嚷呢?”
“我。”江哲麟認(rèn)命地摸了摸脖子,“是我嚷嚷還不行嗎?”
江哲麟一服軟,鐘意就越發(fā)委屈,認(rèn)定了江哲麟那是做賊心虛。這樣的認(rèn)知并沒讓鐘意松氣,反而更加煩躁起來,她正愁一腔邪火沒處散發(fā),江哲麟就正好撞到了槍口上。
此時此刻,江哲麟一只手捏著碗,一只手執(zhí)著湯匙在白粥里攪了攪,他把湯匙湊近她嘴邊,低沉的男性嗓音含著磁性:“乖,喝下去,小心燙。”
一個“乖”字又讓鐘意眼角泛酸,她瞪著眼睛目光嗖嗖地剮著江哲麟,沒好氣地推開他的手:“我不喝。”
江哲麟聞言依舊自說自話地在她背后又加了個抱枕,垂眸看她的同時,已經(jīng)親密地抵住她的額頭,江哲麟的眼睛很亮,像是碎了一片深沉的星光,他略帶無奈地笑了笑,說:“我熬了很久,給個面子吧,老婆大人。”
白粥蒸騰著滾滾的熱氣,若隱若現(xiàn)的中藥味把鐘意的眼淚盡數(shù)熏了下來,她只覺得心煩意亂,圈住江哲麟的手用力一推,扯著嗓子大聲喊:“我不喝!”
盈白的碗被一下打翻,滾燙的湯汁盡數(shù)撲在江哲麟的袖口上,鐘意到底不是故意的,見狀忙想奪過粥碗,手忙腳亂之間,手背上剛好被濺到一滴濃稠的粥液,立刻疼得她齜牙咧嘴的,反觀江哲麟,被撒了大半只胳膊之后,也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動了動嘴角,表情略顯僵硬地說:“我再去盛一碗。”
她最討厭的就是江哲麟這一點,活像一個被設(shè)定了程序的機(jī)器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他也一定會向著目標(biāo)不屈不撓地進(jìn)發(fā)。當(dāng)初他不也是這么把她騙到手的嗎?
鐘意只覺得手背上灼灼地疼,簡直要燒到眼睛里去,她看著江哲麟修長健美的背影忽然覺得恨,她抄著手笑容涼薄:“江哲麟你這算什么意思?再過四個月零十九天,我們該離還得離,你何必讓我徒增困擾呢?”
江哲麟的腳步一頓,側(cè)過身來看她。他的動作進(jìn)行得極慢,慢得猶如在履行某種儀式,無端端地就帶給人一種壓迫感。江哲麟摸了摸挺直的鼻梁,嘴角微微一沉,牽出一絲陰鷙的笑意來:“鐘意,別以為找到下家,就能這么對我。你休想。”
被江哲麟這么一恐嚇,鐘意的感冒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好了。追根究底,她好得這么快無非是怕和江哲麟共處一室。
她生病后江哲麟就非常閑,跟她撕破臉之后他就顯得更閑,天天宅在家里和她大眼瞪小眼,讓鐘意不得不懷疑他的公司是不是倒閉了——可她明明記得,他前幾天還操盤了一樁市值過十億的案子啊。
誰知道那個神經(jīng)病!
可不管怎么樣,頭可斷血可流,工作不可丟。就算天上下刀子,她還得去上班。鐘意剛剛落座,便接到了內(nèi)線,電話那頭傳來大老板齊喧八卦兮兮的聲音:“小鐘,別怪我沒跟你通風(fēng)報信啊,你家那位今天興許要來報社。”
鐘意腦里立刻警鈴大作:“他來干嗎?”
“你甭管他來干嗎,好好招待懂不,好歹對著你老公露個小臉唄。”齊喧又改成苦哈哈的聲音,“鐘意,你說我當(dāng)初怎么瞎了狗眼,呸,瞎了我這雙慧眼把你給招進(jìn)來了呢?你把老板我害苦了知道不?現(xiàn)在這小子發(fā)了瘋似的收購咱們集團(tuán)的股票呢,你給我發(fā)個飆試試,我保證明天打內(nèi)線過來的人姓江名哲麟。”
敵方氣焰一高漲,我方立刻變作小綿羊,鐘意捧著話筒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大老板。”
聽得齊喧那叫一個受用啊。江哲麟平時壓著他一頭有什么用,他不是照樣挾嫂子以令諸侯?齊二流子歡快地抖著二郎腿,恢復(fù)了平常的風(fēng)流調(diào)調(diào):“怎么啦,我的好妹妹?”
鐘意捏著嗓子,細(xì)聲細(xì)氣地呔了一聲:“搞半天我跑Phoebe傳媒賣笑來了呀,大老板您怎么會是狗眼,分明是雙龜公眼!”
齊喧也不惱,只是哈哈地笑:“是是是,所以我才慧眼識珠發(fā)掘了小鐘你嘛。”
氣得鐘意又想摔電話。
21世紀(jì)是什么時代?
信息時代。
鐘意接到線報才不過五分鐘,全晨間報社都在傳江哲麟要來,一時間香水氣、粉撲氣、啫喱味四起,熏得鐘意連連打噴嚏。
鐘意抱著胳膊冷眼旁觀:“無聊。”
林妙妙林小編正熱火朝天地刷臉,理都不理鐘意,只對著一邊的人說:“可惜啊可惜,江哲麟居然是個有老婆的。”
林妙妙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群情激奮:“居然有人敢染指江哲麟?!那女的長得怎么樣?”
“誰知道呢?”林妙妙對著鏡子媚媚地飛了個眼風(fēng),“像那種大戶結(jié)婚,連蒼蠅都飛不進(jìn)去一只,更別說是記者啦——不過我想啊,那女人一定是芙蓉、鳳姐、曾哥的雜交體,不然這都兩年多了,居然都沒見過報,估計小江江遛的狗都比她美。”
鐘意恨恨的:“林妙妙你可真狠。”
林妙妙嗤地笑了一聲:“這算啥?還有更狠的。我寧愿咱們小江江是gay——我得不到的,別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不知誰又插話來:“嘁,林妙妙你那志氣。我呀,寧可江哲麟是ED——我得不到的,別的人,哪怕是男人,也休想得到!”
話音剛落,便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鐘意正想找個地方避一避,又聽見她們鬧了起來:“唉,到時候咱們怎么稱呼江哲麟呢?江少、麟麟還是親愛的?”
鐘意呸了一聲:“還不如叫江爺爺。”
在全體女同胞和一小撮男同胞的翹盼下,江哲麟總算來了,鐘意覺得,江哲麟的裝功絕對夠得上教授級別,一襲正統(tǒng)的黑西裝被他穿的軒軒韶舉,氣宇不凡,連官腔都打得那么動聽得體:“不愧是輿論監(jiān)督,群眾喉舌,政府鏡鑒,改革尖兵。何總編你們的報紙非常好,我尤其欣賞林奕林記者的文筆,正好我們集團(tuán)新設(shè)了新聞組,不知能否有這個榮幸請林記者蒞臨指導(dǎo)?”
何家寶這個老匹夫自然是一個勁兒地說好,甚至還主動提出把林奕調(diào)過去暫駐。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江哲麟又露出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微低著頭謙遜地說:“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林妙妙頓時悲劇了,揪住鐘意的袖子狠狠地擦了下莫須有的眼淚,拿頭撞著鐘意的背:“老天啊,我這張烏鴉嘴,就這男女比例,我也不能被歲月無情地剩下啊,敢情現(xiàn)在男同胞都內(nèi)部解決了。”
鐘意聞言捂住嘴巴咕咕地笑,偷偷地瞟了眼江哲麟覺得非常解氣,不曾想江哲麟子夜般深黑的眼睛卻像磁石般牢牢地將她吸住,嘴角一揚(yáng)蕩起惡作劇般的笑容,鐘意在心里驚呼一聲,果然看見江某人曲起食指輕輕地蹭了下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