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可知道,幸福不是可以僅僅通過祝福得來的?你可知道,我逃家,戴著白色針織帽,孤單地站在人群中,尋找你,想聽到的,不是你對將來的祝福;想看到的,不是你躲在船舷后面的腦袋?我想聽你說,你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
但是,這個日本男人終于沒有說話。他只是躲到甲板上來寫信。他的這7封信件,卻再也沒法到達那個地址:海角七號。他的贖罪計劃一直破產(chǎn),直到他死去。“原本以為我能將美好的回憶妥善打包,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我能攜走的,只有虛無。啊,彩虹!但愿這彩虹的兩端,足以跨過海洋,聯(lián)結(jié)我和你。”他終于發(fā)現(xiàn),能攜走的,只有虛無。六十多年后,他的這7封信,落到了一個名叫阿嘉的年輕人手上。
阿嘉有著搖滾樂的夢想,于是到了臺北。跟很多南上臺北的臺南人一樣,他沒法在燈紅酒綠的臺北混出名堂,只好落魄回家,當起了郵差。他跟這個懦弱的日本男人一樣,經(jīng)歷了巨大的失敗和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萎靡不振。他甚至連吉他都砸了。但是六十多年前在甲板上寫成的信件,和在小鎮(zhèn)上出現(xiàn)的日本女孩子,卻讓一切發(fā)生了改變。這個日本女孩子,名字也叫友子。
“哇,幾億光年發(fā)射出來的光,我們現(xiàn)在才看到。幾億光年的臺灣島和日本島,又是什么樣子呢?山還是山,海還是海,卻不見了人。我想再多看幾眼星空,在這什么都善變的人世間,我想看一下永恒。”日本男人丟下可能永恒的愛情,卻告訴友子,他想看一下永恒。
六十多年后的友子,同樣孤單地站在沙灘上。六十多年前的友子,在自己的家鄉(xiāng),被孤零零地扔在了碼頭上,看著負心的愛人乘著大船離開,再也不回來;六十多年后的友子,在異鄉(xiāng)的臺灣,同樣被孤零零地扔在了沙灘上,要讓一群古里古怪的人,組成一支樂隊,在海灘上唱音樂會。友子很幸福。她孤單地站在沙灘上,但是沖過來的阿嘉緊緊抱住了她。“留下來,或者,我跟你走。”
這還不夠幸福嗎?當時的海面上,血紅的夕陽,正透過云彩,染紅了波浪。當時的阿嘉,剛剛把7封情書送到六十多年后的友子身邊。一個輪回。懦弱的日本男子,失敗了戰(zhàn)爭,也失敗了愛情。原先落魄的阿嘉,贏來了音樂,也贏來了愛情。
所以,你知道嗎?《海角7號》講的,不只是一個或者兩個或者好幾個愛情故事!逗=7號》講的,是一個有關(guān)勇敢的故事。
勇敢,要跟阿嘉一樣,砸碎自己的過去,就像砸碎那把代表失敗理想的吉他;勇敢,要跟阿嘉一樣,在愛情即將遠去的時候,用行動把它留下來。那個日本男人不夠勇敢,所以甚至連他深情款款的情書,都要等上六十多年,才到達友子的手中。
“友子,太陽已經(jīng)完全沒入了海面,我真的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臺灣島了。你還站在那里等我嗎?友子,請原諒我這個懦弱的男人,從來不敢承認我們兩人的相愛。我甚至已經(jīng)忘記,我是如何迷上那個不照規(guī)定理發(fā),而惹得我大發(fā)雷霆的女孩了。”日本男人一如既往,沉入回憶之中,就像他把身體,沉入船舷之后一樣。他讓那個名叫友子的女孩,在空蕩蕩的碼頭等待了六十年。